上官望舒轻捉着他捧着药碗的手腕道:“怎么了?”
忘忧淡笑道:“忽然想起了从前,想起了......。”
想起了银砾。
声音渐未,白纱渐红,上官望舒愕然地看着忽然渗出血水的白纱,那渐渐漫开的红色沾污了原本的纯白,就像流着血泪般。
上官望舒把忘忧搂在怀中,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让这个没有感情起伏的人如此,他只知道,现在应该要做的,只是把他搂着,把他护着。
忘忧把额抵在上官望舒的肩上淡淡道:“我以为,世人再平常不过的事,是很轻易便能得到,但为何,于我而言会如此艰难?”
上官望舒觉得,那无畏无惧的忘忧忽然变得瘦弱,由飞翔于空中狩猎的鹰隼,变成了受伤的兔子,让人不禁把他紧紧地搂着,把他裹着,把他护起来,抚着他的伤口,在他的耳边柔声地说一句:“没事,我在。”
第五十四章 商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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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一面心事重重,跟在上官望舒的身后,重新回到了皇宫。上官望舒感觉到长风的异样,忽然住了步子停步不前,看着那低头行走,心不在焉地跟在后头,几乎要与他撞上的长风道:“你自方才一直是这种神思恍惚之态,是何事让你如此心绪不灵?”
长风低下头来默声不语,他从来都不懂得说谎,也不会去说谎,这是上官望舒十分了解的事,他既是如此默声,便是有些事情,不能告知于他,例如他猜想,或许有关忘忧的事般。
他叹气一声道:“是忘忧吗?”
长风把头压得更低,不敢直视上官望舒。他心里确是因为忘忧的伤,且同时有从另一空间来的忘忧而让他如此神不守舍,却还有另一种不能说出来的理由,使他陷入了混乱之中,可那理由,却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只会把他们俩陷入万劫不复之态。
上官望舒脸色沉了下去,向长风走近,在他的耳边以极细的声音道:“忘忧是我的,你莫要有非份之想,懂吗?”
长风先是愕然,随后便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愣然地看着上官望舒仿佛随时把他吞下去的眼神,像是往昔上官望舒无端对他动怒的理由,突然打通了般,便低下头来拱手道:“王爷......不是您想的那样。”
上官望舒冷笑一声道:“无论你如何作想,记住这句话便行。”
话声落下,便负着手继续向前走去。
长风看着他的背影,暗叹了一声,心想:白榆,多一个人去护你,也总是好的。
上官望舒来到了议事殿,便见上官康平拿着奏折,一脸愁思地盯看着,想得出神。他轻唤了一声:“君上。”上官康平才回过神来,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道:“来了?”
“是。”
上官康平放下了奏折,轻捏着鼻梁,屏退了殿中的所有下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接了暗报,木属龙谷那边有动静,不仅像是在边境之地布下了不知何种咒阵,还向白雾林那边做着同样的事。虽说,檀城的防御咒阵是五行之中最坚固,最不易破。这些年来,各属地也都不敢向檀城伸出魔爪,可现在龙谷不仅向檀城,还向白雾林同时想入非非,我倒是有些顾虑来。”
上官望舒沉思了须臾道:“龙谷虽是与我土属性相克,但亦不至于如此大胆,同时向两国伸手,定是有着什么暗涌。”
上官康平皱眉点头道:“不错,故此番让你前来,便是与你商讨如何应对。”
上官望舒负着手,缓缓地度着步子,由左走至右停了下来道:“若是茂然出兵,恐防有诈。或许,先派兵在边境密察龙谷的动静,暗地潜入龙谷之中,从内部调查他们有何打算。”
“你意思是,派细作?”
“非也。现时将近五月,接近端午,龙谷的暗庄每逢时节,便会举行地下的拍卖会,拍卖的珍品,皆是世人难以想像的东西。”
上官康平不解道:“拍卖会与这事有何关系?”
上官望舒嘴角微扬道:“拍卖会自然不是我们的目标,参加拍卖会的人才是。可以到拍卖会的人,非富则贵,而且权贵之士比比皆是,若然能借着拍卖会接近龙谷中的权贵,那便有可能借此,得知龙谷的打算动向。”
上官康平苦笑道:“道理是明白,但又如何进到拍卖会中去?”
上官望舒轻眨长眸微笑道:“有钱使得鬼推磨。这种时候,便要左河灵帮忙。”
左河灵在他所住的别院中与自己对奕,忽然鼻子一痒,打一了个喷嚏,守在一旁的古逸安道:“君上是否需要添衣?”
左河灵捏着手中的白子微笑道:“大热天的,添什么衣,许是有什么人把我挂在心头,正说着我的事呢。”
他把白子落到棋盘之中,再取了黑子笑道:“我都等了两天了,还未有人来寻我。”
古逸安道:“是因为前些天的密报吗?”
左河灵轻笑了一声道:“是啊,不过檀城的布防咒阵果然名不虚传,非要动用黑鸟才能把密报传进来,好在我临行前便备下黑鸟作情报传送,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世间发生着什么事呢。”
“那,君上现在是等什么?”
左河灵把黑子落下笑道:“等着谁,让我花钱。”
“花钱?属下不明白。”
外面渐渐传来了数人脚步声,他把拿在手中的白子落到一处笑道:“让我花钱的人来了。”
上官康平步进了别院,脸上挂着微笑向左河灵拱手道:“左君主,这些天是否住得习惯?”
左河灵笑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上官望舒与长风,站了起来回礼道:“上官君主见笑,如此厚待,何来不惯之理。只是,算起来,我已来到檀城有月余,事情若是差不多,我便要回白雾林了。”
上官康平微顿,继而又保持着微笑道:“我此番前来,便是与左君主道说此事,请先就坐。”他们一同坐进了殿中,身旁的宫人便向左河灵递上了一副绢折,把它打开,放到他的跟前。左河灵看了看绢折上的内容,脸上的微笑不变道:“这是,修道的契约?”
上官康平笑道:“不错,经过我们多番考虑,与白雾林修道之事,确是便于两属地的通商发展,为可行之道,故我此番前来,本是与左君主签定契约,确定此事来。”
“本是?”
上官康平叹了气道:“是的,本来是,可就在方才,我们接到了边境的暗报,说龙谷对檀城与白雾林的边境布下了某种咒阵,不知意欲何为,这让我苦恼至极,修道的事许是得先缓一缓。”
左河灵面色稍沉道:“若是对白雾林的边境有所图谋,我可不能置之不理。可修道之事,对此并没有影响,上官君主又何需顾虑?”
上官康平道:“檀城虽为浮生大陆的中心,可商贸却没有白雾林般发达,故若然开战或是什么,檀城可没有多余的银两,去处理修道之事。”
古逸安听着,也大概猜到了左河灵口中所说让他花钱的意思,不禁向他看了过去,左河灵的脸容依旧平静,轻轻地嘴角微扬道:“修道于白雾林而言事关重大,檀城现已默许修道一事,便是兼善天下,可若然搁置,于白雾林而言,是莫大的损失。但若是由白雾林全额负责修道之用,白雾林的负担却又是大了些。”
他微笑稍顿道:“还是,其实上官君主已有打算,不妨直言?”
上官康平微愣了一瞬笑道:“也谈不上打算,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办法,既可解决资金问题,又可谈合修道之事。”
“哦?愿闻其详。”
上官康平依旧笑道:“我欲派人至龙谷中的拍卖会探查,却又苦于没有门路,那拍卖会虽说认钱不认人,却也并非有钱便能进去。我便想,白雾林既是商贸发达属地,来往白雾林的商人也必不少,或许有进去的门路。”他观察着左河灵的面容,发现他由始至终皆保持着笑容,便续道:“若然能从内部解决龙谷之事,便不会走进兵戎相见之路,檀城,便有资金可继续支持修道之事。未知左君主,是否能助檀城,助白雾林,助我土属之人进内探查?”
左河灵心如明镜,他早猜到上官康平来此处的目的必为钱财之事,若然以他站在檀城的角度去想,必然会以修道一事为条件,与他谈及其余有关龙谷边境的事。
他有想过,要解决此事,与其大动干戈,倒不如派人潜入探究一二,以从内解决。可要潜入龙谷谈何容易,潜入之后,还要想方设法拉拢宫中要员,方能成事。
而唯一的法子,便是端午的拍卖会。
可檀城虽为浮生大陆的中心地带,却一直固步自封,对于商贸以及各属地的交流止步不前,故纵使有法子,却也苦于没迹可寻。
那要如何?
那便要,以修道作为筹码,寻找自己的帮助。
左河灵的目光不禁落在了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上官望舒身上,目光之中却是流露着嘉许之色。他知道,这种转弯抺角打入内部的法子,定必不是跟前这位新任君主的主意,而是他身后这位王爷的计谋。
左河灵面上挂着微笑,拿起了桌上有些发凉的茶抿了一口,缓缓地放下道:“如上官君主所言,我确是有门路可到拍卖会中去,也可以替檀城潜入之人打点一二。”上官康平面露悦色,正想说话,便被左河灵打断道:“可,我有条件,上官君主不妨先听,然后再作打算?”
上官康平看着身旁的上官望舒一眼,收回了目光道:“请说。”
左河灵微笑道:“一,请上官君主告诉我,是何人前往,理由是,我可不想因为檀城派一个笨拙之人潜入而把白雾林拖下去。”
上官康平道:“是舍弟,隐王上官望舒。”
左河灵像是早料此事般,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挂着微笑道:“好。二,修道之事,必须现在签订契约,我方会搭通拍卖会的路子。”
“这,我知道左君主是一言九鼎之人,可若是潜入之事失败,檀城便会对其他事顾及不睱。”
言下之意便是让左河灵先搭路,檀城把修道的筹码握在手中,事成以后才会把这筹码放出来。
左河灵却微笑道:“上官君主先听完第三点,再作定论为妙。”
“请说。”
“三,我要与隐王殿下,一同潜入龙谷。”
第五十五章 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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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河灵面带微笑地说着要与上官望舒同行,一同前往龙谷探查,上官康平与上官望舒皆微微吃惊地看着他没有波澜的笑容,续听其道说:“龙谷既然也对白雾林有着什么打算,我亦不能坐视不理。上官君主既有前往龙谷之意,那我便搭上你们的船,一同前往。若是如此,上官君主便不必担忧到拍卖会的门路,可安心签定契约。”
上官望舒脸上浮起了赞许的笑容,弯了腰,在上官康平的耳侧细说了几句,上官康平便点了头,微笑道:“左君主此法甚好,就按左君主意思办吧。”他向身侧的宫人点了头,那宫人便把早就拿在手中的契约打开,放到了左河灵的跟前退了开去。
左河灵细读了契约的内容,面上的笑意加深道:“契约内容恰到好处,我没有異意。”
宫人又取了一份契约打开放到了上官康平的跟前,他从袖中取了王印,莞尔而笑,在下款落下红印。左河灵向古逸安点了头,古逸安便递上了左河灵的王印,他取了过来,同样在下款的位置落下盖上。如此,彼此交换了契约,重复了落印的动作,檀城与白雾林修道的契约,便完成签定。
上官望舒的脸上亦展现着一种欣然释怀的面容。
他盼了许久,等了许久,努力了许久,总算让檀城的发展向前推进了些。他深知道,若是依旧按着古时的模式去让檀城固步自封,迟早也会成为各个属地吞并的目标。
现在修道只是第一步,可于檀城已言,已是迈出了一大步。
左河灵暗自观察着上官望舒那不经意展露的笑意,微笑地喝了一口茶,心里像是对上官望舒此人,又欣赏了几分。
上官康平把上官望舒留在与左河灵的住处 ,与左河灵相讨出行之事,便先行离去。
左河灵笑道:“隐王殿下要如何打算?”
上官望舒道:“出行之事,若定在七日后,左君主意下如何?”
考虑到忘优的伤,想起在白雾林中,那由樱序所伤之处,忘忧花了五天时间才完全愈合,便把出行之日定在七天,以让忘忧把伤养个七八成,再出发为妙。
左河灵虽不知道忘忧受伤之事,只道上官望舒定七天的时间,自有他的考虑,而且此人以檀城为先,他现在对檀城而言与桥梁相当,也不至于对自己有何欺诈之事,便应许了七天的约定。
上官望舒道:“长风他,有打扰左君主的宁静吗?”
左河灵看着门外的长风笑道:“没有,你这侍卫能文能武,闲时会与我对奕,还是不错的。”左河灵哪会不知道上官望舒安排长风在自己身边非护驾之理,只是他与长风的关系,并非是上官望舒能知晓之事,左河灵想,反正长风在,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何种影响,便随遇而安,顺便与长风补回这十年的空白,也是不错的。
“宫人时而会说,晚上会听见别院传来奇怪的声音,我还道长风打扰到左君主。”
“奇怪的声音?”左河灵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恍然大悟地说,“啊,许是我闲来无事,喜欢拉着长风一同喝酒,喝多了,便会发发酒疯什么的。说起来,也因如此,长风时常醉倒在屋中,趴在桌子上睡到天亮呢。”
才怪。
站在外面的长风默默地想,左河灵的撒谎之力,竟不亚于上官望舒,而且说得像真有其事般。
喝酒?喝是喝,不过每次都是让下人送来了许多酒,喝没多久,便坐到自己的腿上来,把酒含在嘴中贴上去喂着,手也不安份地跟随酒意,从面颊流窜到那热烫的归处,内外翻涌,让他不禁把左河灵挪到床上压了上去,整夜让他眼角泛泪,向他求饶起来。
古逸安每次看见左河灵让宫人拿酒,便会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卧处,躲在里面,像完全消息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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