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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再次听到打雷声，总是会想起那滩可怖的血迹。”伍时琛道。
打雷、下雨，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影像片，一帧一帧，播放的都是那次可怕的回忆。
黑暗、鲜血、呻吟、微弱的气息。
伍时琛常常想，如果没有司机叔叔，他是不是就撑不过去了。
如果没有他，司机叔叔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何秋野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双眼，他愣怔了一瞬，然后用近似于可怜的眼神看着伍时琛。
过去的他总觉得，像伍时琛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
不过认识他之后才发现，他过得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虽然小时候他和姐姐无依无靠，但是何秋野觉得自己至少比伍时琛过得幸福些。
因为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他不想因为自己多得到了什么而感到幸运。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伍时琛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包括爱，包括幸福。
何秋野轻轻地靠近了伍时琛。
他的头枕在了伍时琛的肩膀上。
“琛哥，同样的话送给你，这不是你的错。”
他那时候也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
天灾和人祸本是遇见就躲不掉的不幸，如果非要怪一个，那就怪这贼老天。
叫它将人分出个三六九等，叫它把霉运都塞给苦命的人。
伍时琛摸了摸何秋野的侧脸，轻声道：“或许不是我的错，但是如果没有我，他的结局一定会更好。”
何秋野怔忪道：“司机叔叔的家人还好吗？”
“我妈给了一笔补偿，够他们一家人度过余生。”
“你们家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也庆幸，还好我家有那个能力，多少能补偿一点。如果我家没钱，那我会带着更多的愧疚度过一生。”
何秋野听着心头一紧。
他揽住伍时琛的腰：“我发现了，琛哥，你这个人……特别爱装坚强。”
“你明明害怕，你根本就没走出来。”何秋野道，“为什么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已经不害怕了？害怕又不丢人。”
伍时琛苦涩道：“我不知道有没有。”
“那你今天晚上费劲让我留下来做什么？”
何秋野努了努嘴，“琛哥，你有事儿别跟我藏着掖着。需要我就直说，我是个直肠子，有时候听不出来别的意思。如果我今天执意要走，以后再听你说你那天晚上其实害怕，那我肯定会后悔的。”
“跟你没关系。”伍时琛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没那么娇气。”
“这不是娇气。”何秋野纠正道，“你有男朋友，你向你的男朋友索要陪伴怎么了，那这么多天我向你要这个要那个，难不成都是娇气？”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伍时琛突然笑出声来，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像羽毛一般轻轻刮过对方的心尖。“……有点道理。”
“阿野，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比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开心。”
在何秋野面前，他不用像在学弟学妹面前那样装深沉成熟，也不用在老师面前装乖巧懂事，更不用他妈在他妈面前装矜持优雅。
直到跟何秋野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也能对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么在乎，他也会有强烈的情绪，会有保护那人的欲望。
同样的、几乎是作为回报的——何秋野也让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至少像刚刚那句，他没有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类似的话。
何秋野佯装被转移了注意力，摆弄着手机。
身上却不经意间释放了点焦糖的味道。
伍时琛鼻尖耸动了一下，眼色暗下去几分。
“阿野，”他清了清嗓子，“你信息素漏出来了。”
何秋野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不留神又泄漏了更多的信息素。
他自己都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甜味。
“不、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慌乱地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伍时琛微阖的双眼。
“是不是该睡觉了？”
他问道。
何秋野机械地点点头：“嗯。”
“以后出远门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伍时琛关了床头的灯，和何秋野隔了半米远，又嘱咐道，“我怕你在外面漏了信息素，让外面的人起了歹念。”
何秋野嘀咕了一声：“又不是对谁都能漏信息素的……”
“什么？”
“没什么……晚安琛哥。”
伍时琛黑暗中勾了勾唇：“晚安。”
第43章 队长对你很好
何秋野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伍时琛的怀里。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脑袋还发晕，眼前黑了一片。
这动静被伍时琛也吵醒了。
对方跟着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早安。”
何秋野的舌头打结似的：“早，早安。”
二人的被子十分凌乱，何秋野甚至漏了半条腿在外面。
等等，他们昨天晚上盖的不是同一条被子吧？
何秋野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团成皱巴巴的一坨，被孤零零地扔在了床下。
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记得自己睡相没那么差吧？
……怎么每次都能在伍时琛面前出丑？
何秋野发了一会儿愣，头上还立着两根呆毛。
他迅速地把地上的被子捞了起来。
“对不起，琛哥……”他清了清声，“我帮你洗一下被套。”
“不用，昨天地板拖得很干净。”伍时琛将那套被子接了过来，然后拍了拍，“晒晒就好。”
“哦……”
“我给你煎个三明治可以么？”伍时琛问道，“我现在去做早饭。”
何秋野压声道：“不挑食。”
他后知后觉，拿起手机看时间。
草。
快九点钟了。
他忘记设闹钟了。
他们体训队的早训都快过了……
何秋野打开了微信，九十九加的红点让他此刻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百米飞人群都在问自己去哪儿了，是不是病了，还有二货说要冲到寝室楼撬开他寝室门的。
何秋野回复了李成强的一条：“昨天有点发烧，多睡了一会儿，没听见闹钟的声音。”
史家熙：“秋哥病了？”
张潮：“别又是二次分化的后遗症。”
李成强：“现在怎么样了。”
何秋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现在一切正常，昨天晚上可能是错觉。”
“那就好。”
“秋哥你吓死人了。”
只见李成强又发了一句：“秋野，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这边全运会的比赛需要交个表，要本人签名。”
何秋野：“来了。”
他迅速地跳了起来，用伍时琛给自己准备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捯饬好一切之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探出了个脑袋，看见餐桌上已经摆着两个三明治和两杯牛奶。
伍时琛擦了擦手，招呼何秋野坐下：“你先吃，我去洗漱。”
何秋野这才意识到对方还没洗漱。
伍时琛的长相还像定格在那儿似的，就算早上没有洗漱的样子也容光焕发的。
何秋野刚才对着镜子看自己睡醒过来的模样，只觉得邋遢。
他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琛哥，我得快点吃完去操场，我教练等着我签一个表格，全运会的。”
伍时琛“嗯”了一声，“那你快点吃，吃完就走吧。你再等我吃完一起去的话，估计又要过一会儿。”
何秋野说话之间已经咬下去了小半个三明治，“好的琛哥。”
吃完之后，伍时琛还在洗漱。
何秋野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背上背包，冲着卧室喊了一句：“琛哥我先走了啊……”
伍时琛的脸上还挂着水珠，他轻轻推开门，露出半截身子：“慢点走，路上小心点。”
“好……”
来到操场的时候，何秋野发现史家熙正一脸苦逼地跟李成强谈话。
凑近一听，才发现他们在聊补考的事儿。
“强哥，我期中测试真是有事儿忙忘了。”
这是缺考了？
李成强已经戴上了墨镜，俨然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他扶了一下墨镜，“啥事。”
“就是……我女朋友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老李，人命关天啊！”
李成强皱眉道：“绝症？”
“不是……”
“那是什么急症？”
“她牙疼。”史家熙有点心虚。
李成强：“……”
他抬脚坐上电动车，冲他挥了挥手，云淡风轻：“滚。”
史家熙捞住了他：“不是老李，我都跟你解释原因了……”
“你女朋友牙疼算什么人命关天。”李成强嫌弃道，“你本来直接说她牙疼我都不讲究你了。”
“不是她的命，是我的命啊……”史家熙欲哭无泪，“她每次牙疼就喜欢咬人，我又舍不得她咬自己。然后……”
然后就让她咬自己？
李成强把墨镜往下拉了拉，架到自己的鼻梁处，抬眸看着史家熙：“有空去看看脑子。”
史家熙哭喊：“老李你让我补考吧！”
李成强叹了口气。
这人刚刚扯了一大堆，虽然听着不太像那么一回事，但是确实怪可怜的。
“你不早说。”
“现在已经没法补救了吗…… ”
“不是，是我要下班了。”
“……”
李成强将包里的文件递给他：“在这儿等一下秋野，送到他手里，明天就让你补考。”
史家熙都还没说什么，何秋野就冒出来了：“教练，你找我。”
两个人聊天聊得投入，没注意到背后有人。李成强被吓了一跳，拍拍胸脯，“那正好，不用你送了，秋野，这是表格，填完了放在档案室里。器材室桌子上有份范例，是祁楠填好了的，你照着写……”
“好。”
何秋野接过了表格。
李成强不再停留，骑着小电驴直接扬长而去。
史家熙跟着何秋野一起走到了器材室。
“队长真贴心啊。”他感慨道，“还特地给你留了一份范例。”
何秋野：“……这不是老李要求的吗？”
史家熙阴阳怪气地说：“你啥时候见老李那么靠谱过？”
“哦。”
何秋野想想也是，只有队长才会那么细心。
“我发现队长对秋哥你还真是挺上心的。”史家熙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抓了一条鳕鱼棒，啃了起来，“你刚来的时候队长天天给你带早餐，还给你测数据。”
何秋野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他幽幽问道：“刚开始队长不是帮每个人都带早餐记数据吗？”
史家熙惊奇地看着何秋野，嘴里鼓鼓囊囊的，口齿不清：“怎么可能……”
何秋野：“我还真不知道。”
史家熙翘起二郎腿：“那就是你的不对了秋哥，人家好心帮你，你怎么都不记得人家的好……”
“我不是不记得了，”何秋野眼神闪烁，“我是以为队长对所有人都这样。”
“当然不是了，以前队长也没那么爱管闲事，自从你来了之后，他越来越唠叨了……”
何秋野一脸复杂地看着史家熙。
史家熙吃完了一整根“鳕鱼条”，“老李买的什么玩意儿，这鳕鱼条真咸。”
何秋野才发现这二货在吃什么，他冷飕飕道：“那是老王的自制猫条，等着给自家猫咪吃的。”
史家熙一惊。
“那我怎么办？”
老王是器材室的大爷，性格古怪暴躁。
他那只猫，性格更古怪。
倒不是喜欢伤人，而是喜欢发疯。
比如说……把烂掉的果核捡到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包里，把屎拉在不喜欢的人的衣服上。
而史家熙偷了它的“豪华午餐”，这人最近是别想好了。
他至少会被骚扰半个月。
何秋野摊了摊手，给史家熙整理了衣领，好像在整理什么“遗容”：“去外面避避吧，最近一个月别来训练了。”
第44章 队长生气了？
何秋野填完表格之后往寝室走，一手拎着包托，一手插在裤腰带里。
他十分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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