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抓猫啊,多有意思的事!
导员禾方检查着到场学生的着装,她要求所有人不得将四肢暴露在外、以防被猫抓伤。
居意游撞上枪口。他刚从地里回来,上半身只松松垮垮吊了个跨栏背心。
“居意游你——”禾方的话卡在半截。
“唰啦——”齐显给他左右两边罩上破损蛇皮袋。
背心加蛇皮袋,这个时尚穿搭,能直接潮死猫。
“也行,”禾方转身走去队前,“大家听好了,你们就当是玩儿,不过千万得保护好自己。另外再提一嘴,我知道大家对动物下手有经验有分寸,但我们学畜牧的没怎么面对过猫,对猫的状态不了解,还是要尽量小心。一旦应激产生冲突,对自己对猫都不好,明白了吗?”
她絮絮叨叨一堆,终于解散队伍让大家自由组合行动。
居意游和齐显跑到人群之外,抓起手机就拨电话。
“许赴乙,自由行动了,速来!”
被裴则渡藏起来的这位凑热闹高中生从草丛后钻出来,眨巴着眼睛相当兴奋。
“你说说,要是我昨天不通知你请假过来,你现在还在教室刷题呢。我够意思吧?”
“够意思,咱们真是好朋友。”
据许赴乙说,她心情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和高考没什么关系。
裴则渡提着稀有的捕猫笼寻找最佳蹲守位置,面前唰唰两只挑衅猫咪来回穿梭。她随口问:“那是因为什么?”
“前两天我爸家里人来了,知道我要高考,你猜他说什么?”
齐显在树上绑着大网的抽绳:“除了祝福,还有什么能对高考生说的吗?”
“当然有啊,他说——我要是考得好,破例让我上族谱。”
……
啊?
众人一懵,错过了跳进陷阱又跳出的大猫。
裴则渡感慨道:“族谱…好古老的名词。”
在树上观察整体状况的管程接道:“你不在族谱里吗?为什么?”
“客观上来说,他们族谱只写男不写女。主观上来说,我觉得挺恶心的,这种糟粕沾到我、我会晦气死。”
居意游出了个馊主意:“你说这个,我想起来,我们老家那边不是挺封闭吗?有个表哥出柜了,家里把他踢出族谱。结果他掏了五万块钱单开一本、还放在宗祠正中央的位置。负责人被钞能力蛊惑,甚至每天帮他擦擦灰。一个月三十天、他换十五个男朋友,每任男朋友的名字都要上他那本族谱。现在他的族谱半米高,在宗祠中间平等地令每一位恐同人无能狂怒。我笑得。你也可以试试。”
他家里人一个比一个炸裂。
“不要,”许赴乙满脸拒绝,“我凭什么为了那种东西掏钱?不就是要达到膈应人的效果吗?我最会了,等我高考完把宗祠砸个稀巴烂。21世纪了,还不愿意死呢?”
大家当她说笑,没在意。
“你不高兴就因为这啊?”
“主要是后悔当时没抽他个大耳刮子。最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开始想象自己如何暴揍他,心情很激动。”
裴则渡语气毫无波动:“没事,考完最后一场,你报地址,我带你去寻衅滋事。”
“真的?”
“我从不画饼,”她收起不知不觉装进一只的捕猫笼,“说到做到。”
许赴乙刚要凑上去蹭蹭,一只猫咣当砸她头上。声音清脆。她抬头望去。
管程抱住树干表情悲痛:“对不起,赶着赶着它就跳崖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她将自杀未遂的迷茫小猫塞进笼子,接着一网竿直直上捣。
管程扒着树爬上爬下躲避网竿,还真给他无意中撞到几只藏身树冠的猫。
哗啦啦——树上下猫了。
场面变得混乱又热闹,几人手上的网胡乱捞起来。
居意游眼尖,瞅见猫群中逃脱的一只:“我擦,那只猫怎么那么眼熟啊!是不是微博通缉的初代狸花猫!”
“还真是!谁追一下啊,我挂树上下不来了!”
齐显的山地车停在附近,他赶忙推来,对着居意游一招呼,俩人上了车一阵狂蹬,追向试验田。
裴则渡她们这边的猫开始四散,她赶紧提议把抽绳大网放在地上,把猫全赶进去一网打尽。
骑车的俩人捞来捞去都被狸花巧妙避开,不愧是捕鼠土猫,这敏捷程度是其他品种望尘莫及的。
他俩商量一下,直接蹦下车,从两边包抄。
居意游在猫面前一个滑铲,吓得猫向上窜起、滚落地面打了好几个滚儿。趁它分神,后方的齐显用力向下杵网——
捞到了——
啊,猫会二段跳,它跑了!
“可恶!”又匆匆忙忙骑车追逐。
管程抓着一角的抽绳潜伏在灌木丛,他清点网上现有猫咪数量,小声传递信号:“够多了,收网吗?”
裴则渡:“再等等,好像有动静。还有一只猫,一起吧。”
棕褐斑纹残影闪来。
“收!”
三人以三角形的站位迅速起身,左手举起大网一角,右手拉着边沿抽绳猛一拉——
“我草干什么玩意儿啊——”
“什么、”
疑惑不失愤怒的声音响彻小树林。
两个倒霉蛋在网里和猫群混作一团。
居意游感觉自己的脸不知道被哪只猫抽了一巴掌。他再也不笑老师了,他妈的,真疼啊。齐显的下肢无处安放,单脚跳来跳去。
裴则渡也很气愤:“这抓的什么!”
毫无疑问,是落入陷阱的猫,和追着猫闯进来的人。
许赴乙还算有良心,稍微表现一下担忧:“那咱们是继续收网还是松开啊?”
“收!快收!别管我们!”居意游大喊。
等的就是这句话!
大网向中间收紧,网内的情况可谓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裴则渡大声提醒:“你俩站好站稳!都往中间靠!别踩到猫!”
抽绳收到最紧,大网里混乱不堪,两人承受着猫群猛烈的攻击。
齐显新买的半袖卫衣被抓出几个大洞,运动休闲风变乞丐风,倒是适合他此刻苦了吧唧的表情。居意游把整个蛇皮袋抻展,护着齐显身上破洞的位置。
大网外的他俩情况也不怎么样。
是的,由于收网的三人身高有限且参差不齐,这网并没能完全笼住俩人。
居意游适时弯腰,让自己降到网的高度,可是大撮头发被网揪得立起来;齐显整个脑袋露在外面,网沿卡在他颈部。
也没关系,抓到猫就好。齐显这么安慰自己。
被官方通缉的狸花猫由动植科院抓到,立下大功一件,学校照例给予奖励——处理绝育过的大批猫。踢得一脚好球。
这事自然落在院学生会肩上,居意游也发愁,最后几个人在群里一合计,提议和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会合作一把、看能不能做个领养小程序。
这事儿推进得顺利,不出一周,小猫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怨种铲屎官。可喜可贺。
与此同时,高考也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
第47章 祈愿牌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六,许赴乙中午放学时被几个不务正业的大学生蹲到了。
几个人刚下课,裤脚无一不粘着泥。管程和居意游最过分,把T恤的袖子卷到肩膀,看着流里流气。
许赴乙穿着校服夹在几人中间,引得过路的老师学生频频侧目。
“快高考了吧妹妹。”管程呲着大牙。
这话一出,场面更奇怪了。一位老师走来:“你们做什么的?”
许赴乙无奈介绍:“没事的老师,都是朋友,农大的。这个朋友脑子不太好。”
管程:“啥?我吗?”
不然呢?
裴则渡怕再招来麻烦,催促着几人赶紧打个车先出发。
许赴乙:“打车?去哪里啊?”
“嚯,果然,这么沉。熟悉的重量。”居意游抢过她的书包,“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考前拜一拜菩萨。本来就我们几个去的,可是当事人不在,显得不太有诚意。”
齐显补充:“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只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裴则渡:“其他人是很唯物,你就算了。”
管程笑道:“是啊,齐显一开始打算把四大宗教拜个遍的,他还准备拼多多购入十字架和香炉。还是我阻止他,我说耶稣佛祖什么的属于业内竞争对手,在保佑这方面难保不会抢业绩,到时候打起来了谁还顾得上你啊。”
许赴乙听乐了:“你们怎么比考生还信这套?”
裴则渡应道:“所以我们把考生拉来一起迷信。”
许赴乙:“成吧成吧,那我就信一次喽。”
大观音寺门口。
“等等,”管程把这些人全一把薅了回来,“先听我说。”
“干什么?进门也有讲究?规矩多了很烦呐。”居意游问。
“哦,男的迈左脚女的迈右脚那套?菩萨之所以是菩萨,就是因为不在意这种东西。”许赴乙不屑道。
“要遵循这规矩才肯普度众生的话,境界属实低了。”裴则渡点点头。
“要不…我们边磕边进去?”齐显另辟蹊径。
“你认真的吗?”
“…不是。”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可行。
管程很困惑,他觉得自己和大家好像并不同频,也不明白大家在说些什么。他晃晃挎包,里面哗啦哗啦响。他道:“前几天裴则渡说她要把钱包带上,给菩萨打钱。我寻思着她包里的钱面额大,成本忒高,就去银行换了两百个一块钱钢镚儿,大家随便投!咱们用数量迷惑菩萨!”
大家能玩到一起是有原因的。
齐显弱弱提问:“程哥你…辛苦了,挺沉的吧。但是…有没有可能,全换成一块钱的纸币,数量也是一样的?”
管程肉眼可见地尴尬一滞,随即挂上灿烂的笑容把他们全推进了大观音寺。
寺口有张地图。
他们上来就找文殊——专业对口,为信众添加智慧学业buff。
“东方三圣殿,走走走,先拜了这位再说。”
一进门,许赴乙走到文殊菩萨面前确认了名字,然后“咣”跪下磕了个响头。
裴则渡吓得跑过去把她拉起来。
居意游:“姐你真牛啊,别人都跪垫子上磕,你直接磕水泥地,磕这么实在。我去,太拼了,文殊要是不保佑你、得折道行吧?”
许赴乙捂着脑门子:“有点激动,没注意还有垫子。”
看来考生本人也迷信得不得了。
两百个钢镚儿哗啦啦在文殊菩萨处贡献四分之一。
一尊像前有仨垫子,许赴乙占据一个,还有一个似乎也被一位高考生占据。
问确定高考生身份的依据?这位的虔诚程度和许赴乙不相上下。
他见许赴乙这么拼命,不甘在菩萨面前示弱,跪垫子上磕头又起身、再磕再起……活像个打桩机。
许赴乙本都已磕完三个头,起来看见这场景,胜负欲顿起,也加入打桩机行列,甚至速度更快、频率更高。
居意游和齐显:“要不把她拽走吧…”
裴则渡阻拦道:“没事,有垫子。她磕得挺开心的。”
管程见势,一撸袖子跪上仅剩的第三个垫子,咵咵也做起相同动作。
“我来帮你!我们现在有两个人,能赢!”
战局以那位高考生失败告终,他瘫在地上:“你们、你们都不会累的吗…”
管程看都不看一眼被裴则渡搀着的气若游丝的许赴乙,他骄傲道:“轻轻松松,是吧?”
许赴乙累得说不出话,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大拇指、又把大拇指倒过来。
路过财神殿,激动的就不只是许赴乙了,几个人像到饭点的鸡一样飞了进去。
财神殿里人满为患。
齐显不舒服,他被挤得身心俱疲。
居意游尽力帮他辟开小片空间:“没事吧?要不咱们先出去?”
齐显抓着他的胳膊:“有事。可这是财神殿,我能行,我忍忍。”
信仰能够战胜一切。指对金钱的。
他们把寺里能拜的全拜了个遍,荒谬如管程,甚至对着养莲花的缸子也磕个头。并且,对着专业领域不同的菩萨,他们许下了主旨相同的愿望。
文殊菩萨那里求高考,正常,可是他们——
药师佛保健康平安,裴则渡许愿许赴乙身体心理状况良好、能完美完成高考,且这buff高考结束也不能消失;
普贤菩萨主管事业运,居意游说高考是许赴乙事业的一部分,高考顺利对事业顺利有所助益,所以普贤不能拒绝;
多宝阁求姻缘,齐显祝愿许赴乙与自己的理想高校成为眷属、幸福美满;
观音菩萨庇佑多子多福,大家本不愿进这冷清的大殿,但管程冲了进去,他念叨着每一分都是许赴乙的孩子、数量千千万万要朝七百五迈进……
菩萨和佛祖这种境界的存在也会觉得荒谬吗?
大概不会吧。
大观音寺正殿前有一大香炉,旁边可自行拿取佛香在火炉点燃供奉。
他们肯定不能错过,也模仿来此的香客的动作,一比一复刻。
裴则渡拜了很久,她鞠躬时仿佛定格了,佛香燃烧落下的香灰跌落手背,她也没有在意这点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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