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地离开,在走之前锁了厨房门,只留下一间卧室与洗澡间的,他手搭在门把上时,听到张漾声音轻飘飘传来。
“我之前在酒店跟你说话话有一句是假的,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是有尽头的。”
“……”
盛京攥着把手的掌心暗自用力,他侧脸并未看张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说过,我以后疼你。”
说完,他冷酷地摔门离去。
那天,是盛京多年以后回想起,都会为之后悔到肝肠寸断的程度,甚至根本无法想象到,他背后张漾的脸色已经有多苍白。
盛京下楼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戒指可能掉落的地面寻找。
那是处于集市边缘地带,可能正巧被哪个路过的捡走或者掉进垃圾桶里也说不定。
盛京这个时候只能默默的祈祷,戒指还没被人带跑。
“糖炒板栗——又香又甜嘞——”
人间烟火味,给盛京急躁的内心打了一针镇定剂,他几乎是地毯式搜索。
日轮偏斜,雨后的阳光非常刺眼,在地面上铺着大片几乎惨白的亮光。
盛京扒着花坛,从残破的瓦片夹缝里扣出那只指环。
看了眼时间,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于是干脆顺手买了包板栗,一手拖着热气腾腾的盒子一手捏着银戒暗暗发呆。
碎发遮挡的眉骨下,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
做成项链吧,那样下次张漾扔就好找了。
他背影略显落寞地回到酒店。
幸运小镇地理极为偏僻,发展趋势远远比不过繁华的京城。酒店自然是跟民宿差不多。
盛京来的匆忙,打算今晚就带着张漾回去,毕竟有些什么事在这里办都不太方便。
“张漾。”
他打开半开的门业时,立刻僵了半边身子,敏锐的嗅觉几乎立刻察觉到一丝不对之处。
于是他走过空无一人的客厅,即使除了卧室外的房门都被他出门落了锁,但他仍旧拖延时间不愿面对似的挨个找了一遍。
都没有张漾的身影。
于是,他将希望都寄托与卧室紧闭的门页,五指握住把手,微微一拧。
被拉了窗帘的卧室内,是死一般的漆黑与寂静。
出门时还在的人,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张漾去哪了?他能去哪?
这小破地方巴掌大,还真以为能跑出他手掌心了?
盛京内心这么想着,顿感脚下一凉,似乎什么东西浸湿了地毯。
他蹙眉迟疑地低头,瞳孔骤然猛缩,后背立刻窜起冰窟般的寒意。
血、好多血。
他抬眼,顺着血液源头望去,那是从浴室门缝内,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水!
盛京似乎被抽走了脊梁骨,掌心板栗哗啦啦地散落血滩中,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撞开浴室门。
内里只有哗哗呲水的淋浴,而浴缸里,是映满眼帘的一缸血水!
他如傻了一般看了一眼碎落一地的镜子,五脏六腑瞬间被抽个干净。
张漾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晋江禁止小黑屋,怎会如此【来自老变态的哭泣】天哪,不能搞瑟瑟让我这个老变态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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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淋雨哗啦啦地出着水, 源源不断地倒进白瓷浴缸里,水花溅在雪白的瓷片上,稀释了那一大片喷射状浓稠的血渍, 顺着缝隙流下来。
窗玻璃挂着沉甸甸的雾珠, 将浴室内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液捂上一层纱布。
盛京无力地跪在地上, 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来。
刺眼的血水状若河流,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叮~”
电话骤然响起炸裂的铃声,盛京已经忘了他是怎么接的。
“盛京,你给我来医院,现在!”
孟望语气呆滞,像没了半条命一样:
“张漾……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刹那间空气凝滞,盛京喉间胀疼,胸口郁结的闷火陡然炸裂, 来自地板的冰冷直钻骨髓, 他整个人顿感被无尽寒意吞噬。
那会, 盛京就像一个死人。
他缓缓地将脸埋进掌心,跪在地上哀嚎地哭了起来。
“张漾——”
那声音是如此肝肠寸断,惨烈的哭声贯穿天地。是失去挚爱的悲恸欲绝。
他现在, 觉得死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窗外白光似雪,漆黑的鸦群盘旋树林, 参差地鸣叫着绝望的葬歌。
一时间天旋地转,光阴如隧道般回流,张漾那张脸幻化为虚影, 浮在半空中随着某处光点飘向光阴长河,停在了一个深夜。
海风不远千里而来掠过那人的发丝, 寄居蟹红着脸躲避那人的触碰。
潮水声漫天, 与之虚幻的声音融为一体。
那人转过身, 明亮的烟花棒映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张漾牵起他的手跑向海边。
“一起去放烟花啊~”
一道声音击碎壁垒,四分五裂的画面轰然消逝,穿过时光正中盛京的胸口。他张张嘴,喉咙被拧断般,眼泪滴滴往下落,他揪着胸口生不如死地支撑着身体。
忽而喉间一热,竟生生吐出一大片滚热的鲜血来。
“张漾!”
一声悲痛的嘶喊,盛京再也忍不住地拔腿朝医院的方向狂奔。
—
盛京第一次见到张漾,那完全是个意外。
刚出道时盛京人气断层,无数迷妹狂热粉丝堵在公司楼下,水泄不通。
导致当时的一个见面会被迫推迟,他对此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因为那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秘书将文件放在桌面,“盛总,没有消息。”
盛京翻阅完文件后,说道:“让人继续查,你再另外调一波人去查一下景家的那个。”
“景明?”
“对。”
秘书不解,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查他?”
“你没事干了是不是?”
盛京脾气一点就着,孟望在一旁尴尬地帮忙灭火:“你赶紧去查吧。”
秘书战战兢兢地退出去。
“你拿她撒什么脾气?”
盛京阴沉着脸走了。
他能怎么说?
因为偶然见到景明笑起来的感觉跟他记忆中某个人很像?
疯了吧他!
感觉这种东西向来不准。
工作室成立之初,大部分岗位都有了合适的人,唯独他身边的生活助理迟迟没有着落。
毕竟伺候盛二少爷吃穿这种提着脑袋的活一般人做不得。
盛京闲来无事,去人事部转了一圈,随手捞来几张简介打算亲自挑选。
当他看到张漾的简介照片时,几乎是立马就愣住了。
心脏似乎骤停几秒,又咚咚地四处撞。看着张漾的脸,他不知怎么的就像着了迷一般。
那种感觉,有点痴迷、又有点雀跃。
一种恍若隔世的唏嘘感让他有点亢奋,于是抬起手,在张漾照片里的眼睛处用指尖点了两下。
长的跟景明一模一样,但气质不是很像,鼻子上多了颗痣。
确实是个尤物。盛京这二十几年来遇到过的除了19年前他“媳妇”外,只有张漾长得最好看。
“去把他家庭背景调出来整合发给我,不用太详细,有个大概就行。”
他想等见了这个人之后,由自己来了解。
顿时将“查景明”的事情抛到耳朵后边去了。
盛京把文件朝桌子上一拍,命令道:“就他了,明天上岗。”
hr一愣,姗姗来迟的孟望也一愣。
“好的,盛总。”
孟望瞄了一眼对方烧红的耳垂,又瞥了一眼被摁在桌子上的照片。
他看着那个人,嘴里呆呆地咕哝了几句。
简介姓名一栏,印着两个大字
——张漾。
张漾……
盛京进了医院,一刻也不停歇地跑到急诊室门口。
“张漾!”
孟望浑身是血,整个人毫无生气地坐在地上。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厉声喝道:“张漾呢?他在哪!”
孔思寻倚着墙壁,手指几乎扣出血来:“还在抢救,刚才医生过来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进去多久了?”他被当头一击,差点没跟着跌坐地面。
“二十多分钟了……”
急诊室的门再次打开,身穿手术服出来,急迫道:“患者失血过多,血氧与血常规跌落最低值!伤口太长我们尽力止血,如果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血依旧止不住,医院的血袋就不够用了。你们谁和患者血型一致?待会去做匹配检查!”
医生说完,又重新进去了。
孔思寻听到这话顿时活过来:“我跟漾儿不是一个血型,孟少爷你们两个快去查查!”
抽血期间,周觉深也被喊过来抽了一管。
不过结果令人失望,他们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匹配得上。
盛京立刻给盛宅打了电话:“去把景河一家子抓过来,用我那架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弄过来!晚了我亲自找你们算账!”
周觉深疼得吹着指尖,说:“亲父子好像不能直接输血吧?”
“那也得查,万一呢!现在能弄来血的法子不多,我必须得全部试一遍!”
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又给余成通了电话:“我现在给你权限,你去查一遍幸运小镇所有居民血型,把所有rh型血的人全叫来医院,三查八对的找出最适合给张漾输血的!”
孟望见他急迫的样子心里莫名来气:“太慢了这样,一个半小时,我们上哪能找到?”
盛京把手机摔长椅里,指着他的鼻子:“把你部队的人都喊来做检查,包括你在这所有认识的,赶快!除了这些,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救张漾?”
孟望咬牙,憋着气出去给部队请示。
急诊室门口兵荒马乱。
余成恨不得有八只手,带着报告与文件跑上跑下。
盛京坐在门口,整个人紧绷着一根弦跟着排查,不过细微观察的话,便能轻易地察觉他颤抖如筛的手。
rh阴性血在全国占比连1%都不足,巴掌大点的幸运小镇,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多少。
那么零星几个检查过了的,却卡在了血常规与凝血功能上面。输血这种东西必须经过严格筛选与检查,将这千万分之一的概念化为渺茫。
到最后盛京无计可施地放出说一毫升血一百万的酬金。
“能匹配得上的一个都没有?”盛京垂下手臂,面孔苍白灰败,望着天花板渐渐合上了眼睛。
孟望同样颓废地坐下,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懊恼:“怪我……都怪我贪心,我、我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好端端的我算计他干什么!”
他就是仗着张漾没权没势没地位,才敢偷换景明的资料!
算计盛京或者任何人都可以,但都没有下手,唯独张漾,他居然敢对张漾做这种事情!
比偷鸡不成蚀把米严重百倍的后果,孟望就算是拼了命也挽回不了。
“你赶紧起来想办法,如果张漾真遭遇不测,咱俩后悔一辈子也换不回来人。”盛京眼皮红肿,眼白爬满了猩红的血丝。
整个人像是被打了兴奋剂的植物人,极为骇人。
在长廊的死寂中,余成洪亮的声音一击划破。
“匹配上了!匹配上了!张漾有救了!”
余成挥舞着报告单,如释重负般地交给盛京。
“刚才抽血室突然来了一个志愿者,他说他也是rh型血,检查之后完美符合标准,现在人正在签字呢,待会就能过来了。”
孔思寻上前:“他是谁?在哪我要过去见他。”
“叫……乔言!”
其余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盛京冰凉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一点热度存在。
志愿者是一个看起来跟张漾差不多大的青年,来时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手臂上带着一条磨砂黑的袖锢,白金卡扣映着他那张面容冷淡的脸。
明明是温和的样子,一出场气氛瞬间爆冷八个度。
乔言与盛京等人一一握手。
孔思寻又激动又感谢,差点哭出来:“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不然……”
周觉深皱眉,一把拽过正在哭泣的他,转头对乔言温和笑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日行一善而已。”乔言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坐在长椅上静等。
盛京捻捻指尖,好奇眼前这个文弱青年食指与拇指夹缝衔接处竟布满厚重的老茧。
这是经常拿枪的人才会长茧的位置。
不过他也没细想,手术期间医生给他们下达三次病危通知书后,张漾终于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转危为险。
孔思寻剧组临时有事,忙不迭的地走了,周觉深一个外人待着没事干去护士台把新来的小护士逗得花枝乱颤。
盛京没了任何心情,呆呆地站在门前,隔着玻璃凝望病床上形容枯槁的那人。
张漾的身体太虚弱了,足足睡了三个小时也没有苏醒的痕迹。
他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长廊,细长的走廊穿过数个病房,连接另一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白炽灯亮着惨白的光线,映着盛京彻底没了血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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