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后忽地被按住,苏流光手指在她发丝间隙穿梭几秒,而后停下,轻轻按压。
似乎是寻到了穴位,不过大部分还是心理加成,江枫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好了许多,虽然本来就是余威,本就能逐渐渐缓。
但熟悉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她就是觉得自己一瞬间头不疼脑不热了。
想到之前苏流光的话,她胆子大了点,卸力歪倒在苏流光身上。
苏流光倒也没推开她,另外一只手也寻过来摸上她脑袋,边轻轻按,边道:“猜到了吧,是她在受罚。”
江枫心思刚插上翅膀,轻飘飘还没飘起来,翅膀就给折了。她嗯了声,“张丽丽吧。”
“我身上响了三次,所以没进。你和林齐又一次,而当时我有看到,你和林齐的比其他人轻松点。”她顿了下,“不说他们有挂的话。”
“两次是答题没写时间,一次是每中幻境,第三个还好,前两个怎么会成为正确答案?”
她其实有些猜测,只是模模糊糊的,连不到一起。
“有点感觉,但没悟过来,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假如是她希望自己能这么做呢?”苏流光声音轻而淡,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枫恍然大悟,没说出来,她得消化消化,有点抽象。
“看到了什么?”苏流光换话题。
江枫一五一十把顶上的空间和画告诉她。
苏流光了然,“头疼多久能恢复?”
她话题转换得快,江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啊了声,迟疑道:“十几秒?”
说的是用黑绳作传送媒介,她会头疼多久。她不疑惑苏流光为什么会知道,苏流光知道的多了去了,这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知道才怪。
不过她的感受苏流光是不可能知道的,这点她倒能做文章。
苏流光把她推开,让她自己坐好,而后安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江枫眼神飘移,“几十秒?”
苏流光还不说话。
江枫垂眸,不看她了,低声:“其实没影响,就跟你说的,另一个地方,那地方又不影响外面,一出来啥事也没。”
嘟囔着,她说出了经典的一句:“反正只是疼又不影响动作。”
“……”
苏流光啧了声,别开眼,“你还怨我说这话。”
管他是不是杆子,枪口也能当杆子使,江枫顺杆子就往上爬,“那你也心疼我啊?”
“……”苏流光解释,“我是不信你能不影响动作。”
“哦。”江枫硬邦邦哦了声。
“……”苏流光又愁了,她踟蹰着找措辞,“也不是……”
江枫看她模样反倒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安慰人,不过这事儿没商量,真的没什么影响,假如媒介换成你,我又不是没试过那种感觉,比现在这种痛苦一千倍一万倍,我也舍不得你来,所以就这样就行。”
她笑着问,“你说行不行。”
苏流光惯来善于分析推测排除,对细节更是敏感。听江枫这么一席话,她心里跟藏了一把跳跳糖似的。
什么叫舍不得?
她想说“最好不行”,最后看着江枫的笑颜,别开眼睛,说了句行。
心里有点闷,但又不知道去哪里开扇窗来透风。
她解析出来了自己的情绪,未能得偿所愿的不爽,但又不想反驳江枫。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太矛盾了。
“你那个……耗了多久啊?”
造成她不爽的源头发问。
苏流光思索片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时停的代价。
“没用我的。”
江枫松了口气,知道用的大概是她收集的漆黑石块,画阵法能用,也能抵扣寿命。
是其他种族的生物,在世界“死亡”后用阵法离开祈愿世界之后,阵法所化为的石头。
它们进来估计也有代价,这石头能抵扣寿命,也不出为奇。
都是命,但在她心里到底重量不同。
她又试探问:“要是用你的要多久?”
“太久没用了,现在可能是几秒吧。”
江枫惊了下,这可比她当时看到自己的时间少多了,显然苏流光的命更值钱。
“你这岂不是更诱惑人,你可少用啊,万不得已再用。算了最好别用,可以的话。”
念叨完啰嗦又重复的废话后,她才问:“是因为你参与的次数多,所以你的时间密度会更浓吗?”
时间密度。
苏流光大致理解她意思,嗯了声。
江枫得到答案,身子一歪,又想往她身上倒,苏流光本是不会推开的,江枫却自己心虚,歪了歪还是躺床上,嘟囔:“困了,要睡吗?”
苏流光又嗯了声,也躺下。
“嗯嗯嗯的,话真少。”江枫其实很累了,大概是今天苏流光的话给她冲击太大,猛然发觉自己地位高了不少,她也放肆许多,话里带着倦意,不清不楚地吐槽。
苏流光闻言倒是愣怔了下。
她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话多?”
隐约察觉了江枫的特殊地位,是她计划之外的特殊地位,她这话就不单单是反驳调侃了。
“那你就不能多跟我说两句嘛。”虽然隔着两张被子,但人就在身旁,靠着行走的安全感,江枫困意又不浅,这会儿已经有些迷糊了。不过她心里有个门,嘟嘟囔囔说着的,倒也不逾矩。只是暧昧又模糊不清罢了。
第90章 滴答(三十)
“……”苏流光沉默了会儿。
偏偏日常关系对于苏流光而言本就是模糊不清的一块,亲密关系更是无人区,而她显然已经发觉江枫已经踏入她的亲密关系区。
于是被她这话打的,更莫名了。
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起因经过结果,完全找不到由头。
胳膊被打了下,她皱着眉一看,这人已经睡着了。
“……”
她侧身揽住江枫,或者说是完全困住,眼神有些虚。
江枫睡着会乱动。
以前还没有,最近才有。
看着怀里的人,她略有些黯然,产生影响只需去祈愿世界走一两圈,消除后续影响,却要不知多久。
最初接触之后,只是不愿江枫如她一般,被世界改造的太彻底,不知不觉间便不像个人。
如今。
她揽着江枫的胳膊弯了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拨她额前的发丝。
大概是因为被头发戳了下,江枫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想翻身。苏流光揽着她,她翻不过来,哼了两声,轻轻软软的低弱音节,委委屈屈不动了。
娇气包。苏流光想着,嘴角无知无觉扬起弧度,眸中也盛满了笑意。
她伸手又拨了两下江枫的睫毛,不出所料,江枫眼睫忽闪,脑袋侧开,似是要避开恶作剧的人。
苏流光越发移不开眼,手指将要碰到江枫额头时,她怔了下,看着自己的手,将要擅自触碰江枫的手。
手指蜷缩,她看着江枫熟睡的脸,兴许被她扰的,也不是那么熟。
她脑中闪过几个想法,而后便听到自己的心跳稳步加速。
微微启唇,她有些不可置信。可耳边如雷声响却骗不得人,屡屡不受控的思绪与些许可耻的想法,也骗不了人。
眸光在浅薄光线下震颤,她思绪乱了。
僵滞在江枫额头前的手微微颤抖,靠近些,末了却迅速收回。
她不能,这不公平。
最初的计划便是要逐步改变自己,在可控的情况下向江枫靠近。
可,绝非物理意义上的靠近啊。
那她就更不能纵容自己,对江枫并不公平。不仅没有靠近,还会毁了江枫。
‘可你们本来就可能走向毁灭。’
心底有声音在说。
她复又伸出手,停在江枫眼前两厘米处。
遮住江枫的眼睛,她安静看着。
许久,她收回手敛眸,彻底不想这人染上一点脏污了。
被蒙上眼睛的人既然是由她来牵着,那就不能将她领进深渊。
未知本就是她的宿命,但却不是江枫的。
路该由她来探。
她动作极轻撩开江枫额前发丝,前倾了些,轻触她眉宇。
但路上必须有她。
自己到底没那么无私。
江枫仍是似有所觉,皱眉想要翻身,偏偏被束缚着,完全翻不了身。
苏流光盯着她,半晌松开手,拉开被角。
陌生的空气钻进去,但不出多久,翻来覆去的人滚进那团陌生的空气中。
而后便再翻腾不得了。
空荡荡的怀中与手上被填满,苏流光勾出抹笑,抱紧了她。
大概是有些紧了,江枫哼了两声,苏流光松开些,没多久又抱紧。如第一次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有多舍不得。
她被蜘蛛精叼回老巢后,这蜘蛛老不正经动手动脚,吓得她慌忙躲避,然而蜘蛛精的蜘蛛丝太黏人了,她挣扎不开。
还以为清白就要不保了,结果最后蜘蛛精只是把她缠成了蛹。
在蜘蛛精要吃了她之前,江枫猛一睁眼,醒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她迷蒙的眼睛在看到手表上的时间后,陡然清醒。
十点半!!!
她慌忙左右环顾,不见苏流光身影。
苏流光怎么会不喊她起来,而且她怎么会睡过?她在家里练了好久的控制睡眠时间。
她定神,摸向左手腕,黑绳还在。
迅速收拾好出门,竟然撞上了其他人。
大眼瞪小眼。
“你们也睡过了?”江枫纳闷问。
“对啊。”胡永头发跟鸡窝似的,加上嘴边的胡茬,得亏是长得还行,还能看出个人样。
“真邪门啊都睡过了,哪能这么偶然?”
林齐见人都是刚起,四望看了眼人数,问江枫:“苏……”他话音顿了下,改口:“你那位呢?”
江枫被他措辞刺激到了,脑子周转一圈,她面不改色道:“她动作快,刚出去看情况了。”
“行。”林齐松了口气,对她的话没有质疑,“别慌,大家都出意外,那就不是意外了。”
所谓法不责众,相同的道理,即便在这里,只要大家都一样,众人心里多少轻松了些。
“能联系上她吗?”林齐问江枫。
江枫倒是不慌,镇定点头。
她循着黑绳绷直的方向,顺着微弱的牵连感觉前行,走到前面带路。
才过转角,她骤然拿出匕首扔出,匕首划过绳子,一只不明物体坠下,江枫抬脚将它踹出去。
身后的林齐和胡永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团黑漆漆的物体飞出去约有十米远,直直从连接地面的那段楼梯飞出单元楼,砸在枯死的绿化带中。
胡永吓得脖子一缩,而身边的柳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们没说话,左右环顾有没有别的东西。
江枫亦然,拎出楼梯后角落里藏着的东西,她皱眉,刚想说话,林齐在绿化带边开口:“这些都被解决了。”
江枫点头,看着两只奇形怪状的鬼东西头上插着的匕首,道:“是苏姐。”
她话落,便轮到林齐皱眉,“可看样子死了挺长时间。”
小簇电流划过心间,江枫挑眉,状似不以为意,“时间差?流速不同吧,这里不是就以时间为中心嘛。”
林齐一想也是,如此顺着江枫带的路。一路见到诸多鬼怪,却基本都已被解决了。
出独栋小区楼后,进来后消失的门出现,他们穿过去,直接便到了警局后。
悠远蔚蓝的天际镶嵌着几朵棉花,绵延无尽的街道扎着一条绿色的丝带,满溢生机。
车来车往,行人二三,一切如常。
恰是如此,才衬得横尸的血肉糜烂之物更可怖。
脖子上顶着怀表的人形在地上弹动,却不得起身。
怀表之上,也就是它的脑袋上方,怀表链条上黏附着黑色不明乳液。其延伸而下的链条绕来扭去,因着一把匕首将尾部拉环固定,它整个身体反倒被自己的链条缠绕,捆缚在地。
皮肤皱如破白布的爬行物仰躺在地,四肢朝天,它颈间还缠绕着红线,眼鼻口张开极大,其中黝黑,仿佛皮囊下空无一物。
它一动不动,细看之下,那一身形体却像是人类,而内里黝黑之处,分明是细密杂乱的头发。
……
行人看不到似的,照旧走他们的路。
江哥两次都是靠在警局门前等他们,此时仍在那里,不过是横着的。
他是“尸体”最正常的一个,只在胸口插着把刀,连血都没流一滴,但没了呼吸,也不再动作,合着眼,作死状。
警惕半晌,他没诈尸,倒是真走了。黑沉沉的眼窝中,眼睛再没睁开过。
走了多久,就见了多久的尸体,胡永惊叹,“怎么这么多?这是藏起来的都跑出来了吗? ”
没人能回答他,他也只是感叹,众人三两附和,并不多惶恐,无他,这些怪物全被解决了,构不成威胁。
越走,他们就越轻松,未知自然可怕,但流于明面的无恙还是能让人放松。
“她可真厉害啊。”柳妍面有敬色。
他们没有理由质疑,江枫一路目标明确,显然是知晓苏流光的方位,而除了苏流光便没别的玩家,这一路的杰作显然只能出自她之手。
胡永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江枫你真好运……”话才出口,他啪一声打了下自己的嘴,“不能这么说,你也很厉害。”
一路都是江枫带路,她身形单薄,走得却无一丝迟疑,见到怪物也是面不改色上前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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