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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鸡(近代现代)——鹤青水

时间:2023-10-28 09:37:58  作者:鹤青水
  春生独自说了一阵儿时的轶事,晏斯茶始终一言不发,春生自讨无趣,也渐渐安静下来。二人行过一处小山沟,晏斯茶突然说,“这里会有野菌吗?”
  “野菌?就是蘑菇吧,当然有咯,下雨后冒一堆出来,”晏斯茶又跟他搭话,春生很是兴奋,大声吹嘘起来,“我找蘑菇也是好手,有时还能寻到灵芝呢。”
  “你这么厉害?”
  “当然了!”春生骄傲地挺直背脊,“你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找去!你在这儿等着。”
  晏斯茶摇了摇头,“一起走吧。”
  “也行,你注意安全,”春生看了一眼晏斯茶脚下的拖鞋,“哎呦,你这鞋子,那山坡可陡了,还是别来了吧。”
  “没事,我慢慢跟着,你先去。”
  “好嘞!”春生有心在晏斯茶面前展示一番,便握着旁边的粗树枝一撑,跃上荒坡里的青石。他在林中快速移动,好似学了段家的凌波微步,很快跑出老远,中途回头见晏斯茶也从坡上往下走,便松了口气,铆足劲又跑了好一段路,寻到了先前他发现过灵芝的地方。
  可惜那里只剩一个老木桩,空空荡荡。
  “没有了!”他哀嚎一声,“一定是被别人摘走了......”他哭丧着脸回头去寻找晏斯茶,却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荒林里枝叶交迭出破碎的阴影,漆黑的大鸟从头顶怪叫着扑腾而过,春生心里咯噔一下,“喂!你人呢!喂!”他一路踩着枯枝烂泥找回最初那个山道上,终于惶恐不安起来,“——晏哥!晏哥!你、你在哪儿啊?”
  这下完了,他把人搞丢了,小肴哥不知要怎么说他呢。
 
 
第64章 
  孟肴又抓了一条稻花鱼后见天色将晚,怕夜间行路不便,便背上鱼筐匆匆往家赶去。鱼筐被泡成深色,滑腻腻地在背上一颠一蹭,留下满身潮湿的腥气。孟肴便越发加快了脚步,怕待会儿身上鱼腥味太重,惹晏斯茶嫌弃。
  他刚行至家门口,便和从屋里冲出来的春生撞了满怀。春生圆溜溜的脑壳全是汗,一见到孟肴,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那晏什么…你同学丢啦!一回头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什么?”孟肴远见天边日头西沉,很快就会漆黑一片,急忙取下鱼筐丢到一旁,“他在哪儿不见的?”
  “山...…山上。”春生瑟瑟地看了孟肴一眼,却见孟肴脸都黑了,“坏了,山上有蛇,斯茶怕蛇,”他又急又气,忍不住回头吼了春生两句,“你怎么带路的?!这点事也做不好!”
  春生从未见过孟肴这么凶的模样,“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去给他找灵芝,一回头他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没找着,以为他先回来了,到了家才发现没人......”
  “叫你别顾着玩,别顾着玩!”孟肴气得大喘了两口气,也顾不得再埋怨春生,一头扎进屋子里寻了一把手电筒出来,“我现在就去找他,待会儿奶奶回来了,你就说我们在山上玩,晚点回来,让她别担心。”
  “那我同你一起去......”春生扶住了孟肴的肩膀,他个子高高大大,现下缩得含胸驼背,不敢直视孟肴。
  “你还嫌不够添乱?”孟肴又望了一眼落日,语气生硬,“赶紧回家!”说完挥开春生的手,迈大步子往远处跑去。
  荒山林密,连山道都是人脚踏出来的,坑坑洼洼不成形,跑起来颠颠扭扭特别费劲。孟肴行至半山腰便体力透支,只能尽可能地放大声音,“斯茶——斯茶!”
  他身上的汗下得像场雨,喉咙渴得发干,喊上几声便破了音。他体力已经跟不上焦急的心情,只能撑着腿一步一步往上拖,行到一处溪流边,忍不住停下来歇两口气,一低头,却瞧见溪边的石头缝里卡了一只鞋。
  这鞋子孟肴自然认识,是自己的拖鞋,现下给晏斯茶穿着。孟肴心中大骇,觉得晏斯茶连鞋都不要了,怕是出了什么危险状况,急忙捡起鞋子往上游寻去,竟来到了一片玉米地。玉米生长恣意,叶片一半黄一半绿,歪歪捏捏地横斜交错在一起,怕是主人种下后便忘了管,个头比人还高,茂茂丛丛挡尽了前去的路。
  这会儿太阳已不得见,但天还没黑透,世界一片深海的灰蓝。孟肴只能拨开叶杆往里走,这个时节正是玉米成熟的时候,黄穗子一扎扎结在梢头,沉得风也摇不动。玉米叶厚而硬实,叶缘很锋利,孟肴走得不管不顾,胳臂被割了一道细口子。他浑不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一声“啪”的脆响,好像玉米杆子被折断了。
  “斯茶?”孟肴忙扒开叶子冲过去,“斯茶,是斯茶吗?”
  “肴肴?”
  果然晏斯茶。他一只脚踩着一根翻倒的玉米杆,另一只脚微微抬起悬空,似乎正在寻找出去的路。孟肴跨到晏斯茶旁边,伸手扶住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春生说要去采灵芝,他走得太快,鞋子有些不方便,我跟不上……”晏斯茶的声音透着疲惫,“后来我没看到他人,山道也找不到了。”
  “还好,”孟肴将额头靠到晏斯茶肩膀上,“我在水边看见你的鞋子,吓死了。”
  晏斯茶垂下脑袋,像个认错的小孩,“我想去洗脚,结果鞋被冲走了。”
  “没事,我给你捡回来了!”孟肴蹲下身替晏斯茶穿上鞋,瞧见晏斯茶白皙的脚都被泥蹭脏了,悔得心堵,“都怪我,我该亲自陪你回去,对不起……”
  “没事,”晏斯茶把孟肴扶起来,对他笑了笑,“找到我不就好了?”
  “嗯……”孟肴被这温柔的一笑弄得更加心酸,握紧晏斯茶的手腕,“我们回家吃鱼吧,你不是喜欢吃鱼吗?走吧,待会儿天黑了……”
  晏斯茶突然抬起孟肴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晏斯茶不提,孟肴都快忘了这一处被玉米叶割破的伤口,“这点伤,没事......”他话还没说完,晏斯茶就低下头吻在伤口上,接着伸出一点温热的舌头,细细帮孟肴舔舐起来。细腻的痒意让孟肴有些手脚发麻,声音也软得发颤,“斯茶,好了,走吧......”
  晏斯茶没有回应,他抬起脑袋,浅灰色的眸子专注地望着孟肴,缓缓凑了上去。晏斯茶的吻有些凉,像风一样若有若无地在孟肴唇上轻蹭,带了一丝淡淡的血味,“肴肴。”
  他的声音也像风一样,吹拂玉米叶子来回摇动,发出簌簌的细响。
  鬼使神差地,孟肴吻了上去。他感觉眼前这个人,在朦胧的月下、影绰的叶片间越发难以捉摸了,他明明刚找他,却像下一秒就会失去。
  晏斯茶手上的动作放得很慢,冰凉的手一点一点沿着孟肴的身体向上抚摸,邀请般握住他微耸的胸轻轻揉弄,孟肴被这搔痒似的挑逗弄得心神难耐,“别……”他只说完这个字就埋进晏斯茶脖子里,混乱地喘息,倒成了欲拒还迎。
  玉米地很潮湿,蚂蚁和蚊虫都攀上了孟肴的小腿,如同伏在一片白花花的大地上。孟肴被晏斯茶颠得前后摇动,撞得玉米杆子也一摇一摆,带动周围大片浓稠的绿意共同起伏。玉米叶片上面光滑,下面却毛喇喇得很扎手,孟肴只好抓住结出的苞谷支撑身体,他又嫌玉米壳扎手,便剥开绿壳露出黄嫩嫩的核心,只留下顶稍一团阴毛似的玉米须。孟肴被弄至动情处,指甲忍不住掐进玉米里,白色的乳浆飞溅到他脸上,好像玉米同他们一起射精了。
  他们做了一会儿,又倒进玉米地里继续做,身下咯着不少被压断的玉米杆子和叶片,一些朝上一些朝下,光滑与粗糙在孟肴的背上交叠,蹭出一点火辣的热意。夜色终于沉了,然后浮起清亮的月光,把玉米地照成一片雪白,把山风照成雪白,把他们伏动的肉体照成雪白。
  “小肴哥——小肴哥——”
  远处突然传来了春生的呼喊,孟肴吓了一跳,甬道夹得晏斯茶闷哼一声。
  “春生,春生来了......”
  晏斯茶反而越往深处去,孟肴撑着身体想往后挪,腰杆却一点儿也搭不上力,“...不行,真不能让他......他要听到就全完了......”
  “是么?”晏斯茶却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晏斯茶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孟肴只好哀求起来,“斯茶,拜托你...你明知道……”湿热的气息和汗混在一起,融化在晏斯茶的肩膀上,“你要这样,我不会理你了……”
  “他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现在不行……”孟肴摇摇头,感觉晏斯茶停了下来。
  “那什么时候行?”他问,凝视着孟肴,眼神郑重。
  这一瞬间,也只有一瞬间,孟肴下意识错开了目光,要怎么答?他不知道,从未想过,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想要的是藏一辈子。
  “起来吧。”没有等到回答,晏斯茶意外地没有再追问,反而起身拉起孟肴。他们匆忙整理好衣物,翻开前面一丛玉米叶,就看见远处正准备离开的春生。
  “春生!”孟肴唤他。春生回头一见是孟肴,再看见一旁完好无损的晏斯茶,眼泪就哗哗下来了,“小肴哥,呜呜呜……可算是找着了……我魂都要没了……”
  他们回家的时候春生和孟春都在,奶奶烧好了鱼。饭后孟春和奶奶在灶房里收拾碗筷,孟肴也在一旁帮忙,只有晏斯茶和春生留在院子里。
  晏斯茶坐在椅子上看手机,春生凑了过来,绕着晏斯茶晃来晃去,又四处张望,可晏斯茶始终不曾抬头看他一眼。最后,春生扭扭捏捏地问:“小晏哥,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走丢的?”
  “嗯?”晏斯茶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你是故意的吧,”春生表情有些失落,“你想要我挨骂。”
  晏斯茶哼笑一声,像在笑他幼稚,眼神却透出认真,“你在胡说什么?”
  “你明明就是!那路一条直路通到底,我还叫你跟着,傻子也不可能走丢!”春生被他嘲讽般的态度激怒了,嚷道,“我知道,我以前也经常干。以前我娘很喜欢小肴哥,所以他带我赶场我就总是故意走丢,然后去我娘面前告状,说小肴哥不管我。”
  “后来我娘跟我说,没长大的小孩才会这样拼命吸引别人的注意,害怕没有人爱他。”
  他说着,声音却慢下来,他看见晏斯茶显出错愕、近乎惶惑的神情,心头无端又有些不忍,缓声道:
  “你是小肴哥朋友,我也是小肴哥朋友,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吗?”春生望着晏斯茶,“如果每个人只许有一个朋友,未免太孤单了。”
  孟春从灶房里走出来,招呼着春生回家,春生对晏斯茶挥了挥手向外走去。
  晏斯茶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手机太久没有操作,屏幕的光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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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完成了一次想写他们野外的愿望,笑
 
 
第65章 
  饭吃得晚,睡得也晚。孟肴躺上床便一动不动,似乎累极了。
  晏斯茶睡不着,望着孟肴侧卧的背影发呆,谁知孟肴翻了个身,黑暗里,两人明亮的目光对上了。
  “怎么还没睡?”晏斯茶挪动身体,和孟肴亲昵地头靠在一起。
  “斯茶,今天是周几来着?”
  “周二。”
  原来才周二么?孟肴盯着窗帘上模糊的树影发呆,原来才过了不到五天,可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三中、H班、作业本、年级排名......好像睡了一场梦起来,支离破碎地记不分明。那最初被漫天攻击的悲愤如今也淡了,只剩一片认命的虚白。
  流动的风忽然吹起土灰色的窗帘,孟肴跳下床去关窗,说有点冷。
  “肴肴,你今天很担心我吗?”
  “嗯?”孟肴愣了一下,掩去心里的情绪,回过身对晏斯茶笑,“怎么可能不担心。天黑路烂,山里又有蛇......”
  “担心是什么感觉呢?”晏斯茶似乎不愿听下去,轻声打断他。
  孟肴掀开被子躺下,“担心么?”他摸索着找到晏斯茶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就是这里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晏斯茶被逗笑了,又低声问,“那找到我的时候呢?”
  “唔,”孟肴琢磨了一下,拨弄晏斯茶的手玩,“就像......骨头里咕噜噜噜冒起泡泡。”
  晏斯茶半晌不语,过了许久,他才无声地笑了笑。他透过黑暗注视着孟肴,竭力想看清他的眉眼,眼睛睁得太久,有些酸痛。
  孟肴见他迟迟不说话,便有意活跃气氛,“难得啊,今天会来考虑我的感受。”
  “难道以前我没有考虑吗?”
  “有时候不会哟,”孟肴语气很轻,“但我不说。”
  晏斯茶又沉默了许久。“肴肴,你想回学校吗?”
  “我......”
  “斯茶,”孟肴在黑暗里看不清晏斯茶的神情,便握紧晏斯茶的手增加勇气。他的语气很小心,像在讲述什么秘密,“其实我好想上学,这样虚度时光,每一天都很不安。”
  “为什么要上学呢?我可以养你一辈子啊。”
  孟肴只当晏斯茶在开玩笑安慰自己,笑道:“可是我也想养你啊。”
  他等了一会儿晏斯茶都没说话,孟肴抚上他的脸,指尖确认似地轻触他柔软的眼皮,“斯茶,睡着了吗?”
  “没有......”晏斯茶抓住他的手贴到脸颊上,“肴肴,我给你看个东西。”
  孟肴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佯装轻松,“是什么?我不会被退学了吧......”
  “傻瓜,”晏斯茶拿出手机,“是这个,你们班上的人给你发过一个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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