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诈我,我不吃这一套。”
叶棠思索般说:“你吃哪一套?”
莲瓷避而不答,“小姐和时璎关在一起,时璎比我厉害千百倍,她不会眼睁睁瞧着小姐身陷囹圄的,用不着我出手,我既答应了要带你走,自要保全你。”
“说的比唱的好听。”
莲瓷心里是虚的。
时璎生性多疑,倘若她有心试探,少主只要动手,今夜一定会暴|露身份。
叶棠见她愁上眉梢,顷然松开手,转而撑在其背后的墙上,“不过呢,我不在意她,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们和朝廷有没有干系,旁的我一概不问。”
“我也就想知道一件事。”
莲瓷反应很快,“你和朝廷是不是有仇?”
“算是。”
叶棠也不遮掩。
莲瓷终于将手拿了出来,她搭上叶棠的肩膀,“你做你的,小姐做小姐的,互不干涉,我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影响你,你——”
她的手滑到了叶棠的心口,“你也不要影响我们。”
戳着心口的手带着威胁的意味。
叶棠一把抓住它,笑说:“再好不过。”
她顿了顿,“跳得很快,感受到了吗?”
“别是说谎话,心虚了。”
触到了不同寻常的柔软,莲瓷喉间发紧,她知道自己小指之下是什么。
“我字字句句都是实话。”感受到莲瓷的僵硬,叶棠心生坏意,她又凑近了些。
“!”
莲瓷隐隐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小瓷。”
叶棠轻笑,“你脸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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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缺陷
“大哥,酒来喽!”
虎背熊腰的男人站起身,醉醺醺地招了招手,“拿过去吧,老子去撒泡尿。”
他走到假山后,分|开|腿顶了顶肚子,抓着裤腰带来回扯,好一会儿才褪下来。
长吁一口浊气,他正要提裤子,只觉脖颈一凉,人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围在火堆旁的人正玩得热闹,丝毫没察觉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
与此同时,埋伏在夜色里,跟踪时璎一行人的魔教也纷纷抽刀出鞘。
“我不赌啊,兜里本来就没几个子儿,我还得留着钱娶媳妇儿呢……”方才抱酒坛过来的小弟猛灌了几口热酒,人就不清醒了。
“这城里头有的是娘们儿,你啥时候缺过啊。”有人拽住他,“这样,你赢了,赶明儿哥请你去喝花酒,你要输了,那穿青色衣裳的,让哥先上。”
“上什么?”
“上……”
搭话的寻声回过头去,对上的正是莲瓷的眼睛。
“欸!?自己跑出来了。”他伸手想去抓莲瓷,“那就在这儿把你们办了!”
他抓到的是莲瓷的裙摆,湿腻腻的,摊开一瞧,猩红刺眼。
全是血。
下贱卑劣的话语并没有让莲瓷觉得羞愤难堪,甚至没能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她也不瞧怔在原地的男人,转瞬就从人群中穿过。
风扑灭了火堆,大雪掩盖了刀光,夜色里只剩下一滩残肢烂肉。
莲瓷抖了抖手中变重的刀,从钢槽中淌下的血染红了她脚边的雪地。
叶棠倚靠在门边,她静静盯着从血雾中走出来,越靠越近的莲瓷。
“走。”莲瓷将沾染腥血的刀收到身后,刻意避着叶棠。
“背我。”叶棠抬起手,摸上了莲瓷的脸,用拇指替她揩掉了敷在梨涡上的血珠,“抱我也行。”
“我以为你会怕我。”莲瓷抓住她的手腕,“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我的手,本来就不干净。”叶棠微微一笑,“我还怕你会嫌弃。”
四目相对,莲瓷也缓缓笑起来,“怎么会呢?”
路过关押时璎二人的屋子,莲瓷扫了一眼。
没人。
与此同时,孟武的内院周围,集聚了大批魔教,他们埋伏在夜色里,尾随时璎,伺机而动。
两盏红灯笼投下血色光影,时璎站在暴雪中,她盯着孟武的房门,只要寒止发生任何意外,她都能第一时间冲进去,当然——
只要寒止动手,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就能顺理成章地逼问她靠近自己的目的。
多疑不仅是时璎的本性,也已然成了她性格上的缺陷,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完全被疑心操控的人极端冷酷,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试探有多伤人。
***
“孟老大说了,先把她带走!”
领头的喝醉了酒,色眯眯地打量寒止。
从脖颈到腰腹,再到脚踝,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咕哝道:“可惜了。”
抓扯寒止手臂的人接了话,“可惜啥,又不是轮不到咱们。”
下流无耻的话不曾间断,时璎却一直靠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寒止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她抬眸看向时璎,求救之意连领头的都看明白了。
“求她有什么用?不如乖乖听话,兴许能少吃些苦头。”
他觑了时璎一眼,“待会儿就是你,一个也别想跑。”
饶是如此,时璎也只是微微抬起眼皮。
寒止来不及同她对视,就被推搡着,扭去了孟武的房间。
其实,时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寒止一定不会受到伤害,但下意识的保护,没能在这一刻唤醒鬼迷心窍的时璎,没能唤醒她的理智。
***
孟武房中。
被生生震碎的绳索散落在榻边,寒止沉默地凝视着微微摇曳的烛光。
她等了一刻,又等了一刻。
时璎一直不曾出现。
窗外只有寒风与冷雪。
寒止自嘲般低低笑起来。
又是试探啊。
还是这般过分的试探!
眼见自己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
时璎,倘若我不会功夫呢?倘若我真的只是“寒小姐”呢?难道你就不怕我出现任何意外吗?
悲凉灌进心里,又反涌到喉间,呛得寒止喘不过气来,她双手不停地颤抖,攥住裙摆也稳不住。
自己这条命,在她眼里,就这么贱吗?
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碎,寒止听见了孟武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杀人,她一般不爱弄脏手。
长指刚抚过搭在衣架上的丝绸,只听一声巨响,门被“砰”然推开。
“美人!美人!我来了!”
寒止回头瞧他,皮笑肉不笑。
孟武带着一身酒气,踏进了屋子,他上下打量着寒止,眼睛一瞬就瞪直了。
长身玉立,貌似天仙。
“仙女。”他酒喝多了,两颊泛着油光,额上全是汗,“仙女啊。”
寒止扫了他一眼,如同唤狗般,轻轻拍了拍手,“过来。”
这两下简直拍在了孟武躁动的心头,他浑身猛地一激灵,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映照着寒止的烛光仿若金芒,他恍惚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皇极凌霄殿,天宫里的仙女,近在眼前,他腿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傻笑。
酒热催得人不停流汗,他本就大腹便便,扯开上衣后,更是不堪入目,杂乱黝黑的胸毛交缠成结,胸肌上的泥垢清晰可见。
孟武顾不得站起身,径直朝寒止爬去,“我来了,我……”
只一眨眼的功夫,跟前的美人就消失了。
孟武怔愣片刻,突然埋下头,凑到地板上猛吸了一口气,他来回拱着石砖,“好香啊……”
寒止立在门口,“我在这里。”
木然回头,孟武迟钝地笑道:“哥哥好好疼你……”
他撑着桌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寒止扑去。
“别跑啊……”
他抓了好几下,就是抓不到寒止。
似有若无的香气催得周身血液全都朝下半身涌去,浑身犹如蚂蚁啃咬,他抠抠挠挠不得纾解,人渐渐烦躁起来。
酒也醒了些。
孟武撑着花架,“滚过来,别惹老子生气。”
寒止轻笑,她捻起细烛,“看来是清醒了。”
“少他娘的废话……”
孟武又要抓寒止,可屋里一瞬就陷入了黑暗。
寒止再一次消失在了他眼前。
孟武终于意识到危险。
“你是什么人?我警告你啊,别耍花招。”
他喘着气。
“你要是敢动我,我哥能把你抽筋扒皮!”
他警惕着四周朝门口挪去,忽然后脊一凉。
缓缓垂下眼,孟武只见地上是两道交叠的身影。
人就在他身后!
他卯足劲儿,霍然屈肘撞向身后人,可等待他的,只是一道虚空。
孟武仓皇转身。
没有人!
他伸手去抓门闩,就在要碰到的那一刻,脖颈被冰冰凉凉的丝绸缠住。
寒止轻佻一拉,孟武就摔到了她脚边。
他张嘴想喊,寒止只说:“你可以试试看,到底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下手更快。”
“你……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我都可以给你……”
孟武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挪到了脚踝,他裤腿里还藏着一把匕首。
“饶我一条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错了、错了。”
寒止高举起茶杯,将半盏凉透的茶倾倒在孟武胸膛上。
他这种人怎么会知道错呢?
顶多是怕死罢了。
孟武不知是冷,还是怕,他不停地发抖,见寒止没瞧他,便猝然抽出匕首,朝她的大腿扎去。
电光火石间,骨节分明的手指便将薄刃死死夹住。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孟武看清了寒止的眼神。
那双精致的眼眸若是含盛着欢潮,该叫这世间千万人为之神魂颠倒,而此刻,这双眸子里独剩阴翳。
淡淡的僵麻感立刻攀上他的脊背,像是蛇信子一寸一寸地舔过脊骨,最后停在后颈,尖利的毒牙正磨擦着脆弱的肌肤。
死寂在两人之间缓缓弥漫。
“敢叫出声。”寒止垂眸,“我就活剐了你。”
她说得很随意,孟武却信了,他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做得出来。
寒止将匕首转到自己掌心里,她凝视着刀刃上自己的脸。
再不见丁点儿柔顺乖巧,苍白的冷调里锋芒毕露。
这才是真正的她啊。
满手腥血的残废,或许还是个疯子。
时璎一直想知道的,真正的她。
寒止莫名干笑了两声,转眼就将孟武的手钉在了石砖上。
“啊——”
孟武看着自己被钉穿的手,喉间滚动的都是哀嚎,他加重了呼吸,酒彻底醒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寒止俯下身,握住刀柄,“恶人。”
“恶人?”孟武眨掉睫毛上的汗,不停粗喘。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缓缓地旋转着刀柄,“你造孽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啊?”
压抑的痛吟从孟武惨白的唇间溢出。
“你知道自己害死了多少人吗?你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寒止说着,将刀柄转了半圈,“我不信因果报应的,苍天无眼啊,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呃啊……”
孟武倒在地上抽搐,越说越急促,“我可以赎罪、我可以赔他们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你赔不起。”
寒止站起身,她又拿起一匹丝绸,“我美吗?”
将软布缠在孟武油粗的脖颈上,寒止打了个可以越勒越紧的活扣。
孟武隐约猜到她的意图,吓得失禁了。
“美……美、美!。”
腥臊刺鼻的气味充斥在房间里,寒止又问:“我做错了什么?”
孟武不想死,急切地讨好着,“没错!没错!”
寒止踩住他的脸,“那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武乌紫的唇瓣颤抖,接不上话。
“生来美艳就活该受人轻薄?生来低贫就活该受人践踏?生来与众不同就活该受人议论?”
她狠踹了孟武一脚。
寒止怒极时,也只是脖颈上经脉微张,神情并未扭曲癫狂。
“你让那个孩子没了爹!他们父女二人,本可以过得很幸福!就是因为你!一切都毁了,你这条贱命,死不足惜!”
她将丝绸一圈圈缠绕在自己手上,然后猛地拉紧。
“去死吧。”
孟武不停地挣扎,寒止眼前浮现出时璎漠然的眼神。
这些时日的融洽与和谐,难道都是假象吗?你不是说过要为我出头吗?为什么如今又要亲手把我推入险境?
我隐瞒在先,你有疑心,我理解,可是,一定要用这般冷酷的法子来逼我开口吗?
寒止用很费劲的方法了结了孟武的性命。
爱很难得的,求而不得的人最清楚。
寒止厌恶一切践踏情爱的人。
但是,人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贱皮贱肉就是学不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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