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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秦沧连忙躲起来，三皇子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袍出门迎接，跪着听了宣读。
与秦沧所说一样，陛下真的下了立太子诏书。
闲人走后，三太子吐出一口气，露出微笑：“好，今日也该到我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秦沧点头：“到时候，我就潜伏在还愿大典的周围，若有什么问题，我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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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逼宫
小黑带着他和白涯，来到他们最终的战场上。
真正意义上的祭坛不比万神殿小多少。秦沧曾经呆着的地方虽是为四境灵脉运转的中心，但事实上也只是整个祭坛建筑群中一个小小的角落。
万福灯海节这天，所有的大大小小的祭坛都会开启，点上祈愿灯，供上香烛，整个祭坛上挂着多彩而绮丽的风幡，主祭坛位于中轴线上，是一座宽广而高大的白玉圆台。
圆台四角分立着神殿，再周围，则是大小错落地镇魂钟。
随着礼乐奏响，宫门开启，皇帝的御辇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向着祭台走去。皇帝御辇身后，还跟着稍小一些的另外三个几个步辇，属于皇子和请神祭司。
秦沧和白涯藏在还愿大典旁边地神庙里，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切。
祭典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汉白玉祭坛上，国师念过祈文之后，便是皇族的祭祀。
皇帝的步辇帘帐纹丝不动，秦沧眯起眼睛，想知道老皇帝是昏迷过去了还是故意不出手。
场上一片寂静，半晌，大皇子一甩衣袍站出来，对皇帝的步辇弯腰行礼：“父皇身体抱恙，儿臣身为长子，理应代父皇进行祭祀。”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上次儿臣以皇子身份进行祭祀，已是不妥，此次若再不易正统皇储的身份祭祀，恐怕会惹得神明不快。”
他从高台上往下看，文武百官大气不敢出，似乎都意识道什么，全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接下里的话语。
风幡在众人头顶上簌簌吹动，大皇子看了一眼祭坛中间的汉白玉石阶，向皇帝的步辇行礼跪下，铿锵有力地说到：“儿臣恳请父皇，立儿臣为太子，以正声名。”
步辇中无人出声，国师看向三皇子，三皇子却并不回应他的目光。
底下的三皇子派的人都十分焦急，丞相向前一步，跪下道：“陛下或许还未议定要立哪位皇嗣为太子，今日还是当以还愿大典为先，立太子只是不如容后再议，”
大皇子看向丞相：“丞相大人，还愿大典的祭祀不比祈福大典一般只需要念诵经文，这次，可是必须有一人来成为祭司献出皇位正统的真龙之气。父皇如今不宜再亏空气血，若不是我……三弟？”
他看向三皇子的方向，三皇子无视国师和丞相的目光，大义凛然地向前一弯腰：“皇兄身为长子，理应继承这太子之位，代替父皇进行祭祀。”
此时，皇帝的步辇中突然发出些许动静，秦沧眯起眼睛，看见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将步辇帘帐掀开，接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似乎要从步辇中跌出。
大皇子上前一步，扶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浑身颤抖，似乎说不出话，也站不起来，只是用手指着大皇子，双眼瞪大，口中发出混乱不清咿呜声。
周围百官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皇后和丞相更是瞪着三皇子，议论声逐渐变大，守在周围的禁军突然齐齐抽刀，冷铁在阳光下反射出白光，祭坛顿时他鸦雀无声。
大皇子握着皇帝手臂的手越发用力，他将已经瘦得弱不惊风的皇帝强行架住，自己向跪下：“父皇心意，儿臣已经明了，趁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全力辅佐父王，励精图治，让大周国泰民安，百姓衣食无忧，让我大周福泽万世绵长。“
老皇帝眼中似乎就要瞪出血来。
但此时，除了几只飞鸟掠过的鸣叫，就只有大皇子高声谢恩。
他说完，向着老皇帝又是一拜，将老皇帝放回了步辇之中。
帘帐遮掩的一瞬，大皇子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向皇帝露出一个笑容。
他轻声道：“母后生前对您痴心一片，未曾料到被自己心爱之人为了皇位献祭，如今，您也去九泉之下陪她吧。”
他放开手，老皇帝几乎是摔在了座椅上。
大皇子直起腰，从步辇中收回上半身，朗声宣布：“祭祀开始。”
秦沧趴在神庙屋顶上，将手中望远的琉璃镜放下，叹了一声：“老皇帝去了。”
白涯只是凝视着祭坛中心，
国师那一瞬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胸有成竹的三皇子，默不作声。
大皇子缓缓走向祭坛高处。祭坛最高处，可以看到与京城相连的海港。
那些被放走的海灯已经不见踪影，一个月前，他也在自己的船灯上，秘密写下他的心愿，愿父皇退出朝政，愿自己成为储君。
没想到，这些愿望竟然能真的实现了——以一种充满鲜血和阴谋的方式。
若是真的有神明，又是怎样的神呢？
他独自在这高台上，漫无边际地想着。
随着祈文念出，天色好像逐渐发生了变化。
下雨了。
阴云汇聚京城上空，几只黑鸟盘旋，他在祭坛上伸出手，进行他帝王生涯的第一场祭祀——并且最后一场——他心里想着。
等他稳固皇位后，将彻底废除祭祀。
特质的匕首划开皮肤，鲜血缓缓滴入凹槽之中，汉白玉上勾勒出神圣又诡异的符文，他猛然感觉一股力量笼罩住自己。
在这高台上，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那力量仿佛来自高天之上，一种被逐渐挖空的恐惧笼罩住他的身体。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那股力量缓缓褪去了，某种印记被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秦沧依旧在远处观望，他视线从高台上移到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的眼神是不是看着远方，此时他终于回望祭坛之下的皇后和丞相，他点点头，在大皇子走下来的那一刻，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皇帝曾经的贴身侍从齐公公骑着快马，奔向祭坛。
“报——奴才整理寝宫时，在陛下的枕头下发现这封诏书。
秦沧看到这，不禁乐了一声——三皇子还给自己安排了一出戏。
此刻他假模假式地道：“快，拿上来。”
齐公公爬上祭坛，觑着几人的脸色，他似乎有些怕大皇子，但是在三皇子的催促下，依旧打开诏书读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上皇三子秦德明，天意所属……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齐公公读完，跪在原地，半晌，三皇子才显得十分惊讶道：“父皇……立我为太子？”
此时皇帝的步辇以其身体抱恙为由，让国师派人抬走。祭坛上一时没个定论，底下的丞相大声道：“国师大人，能都代我等查看，诏书上是否加盖玉玺，是否是陛下本人的手迹？”
国师的视线在三皇子和大皇子之间来回转动，他看了一眼诏书，点头：“诏书并无异样。”
底下百官哗然，三皇子还显得有些无措，片刻后，他朝大皇子鞠了一躬：“皇兄，事已至此，我想黑底白底的诏书，或许才是父皇的本意。”
大皇子与三皇子对视，半晌，才冷冷一笑，他伸手道：“三弟，把诏书给为兄看一看。”
他说罢，不由分说伸手便将诏书夺了过来，三皇子立刻扑上去抢夺，大皇子将手上还未擦干的血迹抹在胡乱抹在诏书上，然后任由三皇子将诏书抢回。
“三弟，你再好好看看，这上面字迹模糊不清，恐怕是父皇病糊涂了，乱写一气。”
他甚至懒得掩饰，负手立在高台上。
“皇兄，你若一意孤行，违逆圣旨，莫怪我不客气！”
三皇子在台上慷慨陈词，秦沧依旧趴在屋顶上看热闹，啧啧道：“要打起来了。”
果然，皇后伸手一指大皇子，他们身边的士兵便冲了上去，大皇子面无惧色，伸手一挥，底下两方士兵立刻混战成一团。
有三皇子派的大臣还试图出言讨伐的，当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武将还尚且能够镇定，文官大多已经吓得四处逃窜，一时间整个祭坛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祭坛外，大皇子手下的军队迅速反应，蚂蚁一般涌来。
祭坛上，胜负已见分晓。
三皇子被影卫押在地上，大皇子居高临下道：“三弟，你输了。”
三皇子愤恨不平地看着他。
秦沧啧啧两声：“老三注定赢不了。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大皇子一旦做了祭祀之人，国师的心就不会再偏向三皇子了。”
他对白涯道：“你猜国师现在想保谁？”他自顾自地说道：“大皇子要废除四境灵脉，却为了皇位抢得了龙血祭天的资格，三皇子倒是个好操控的皇帝，但人太蠢，完全敌不过他皇兄。”
秦沧幸灾乐祸道：“老头现在肯定气死了吧。”
他抬起琉璃镜，继续观望。
三皇子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
大皇子一直冷着脸，慢慢走近他身前，蹲下来，看着三皇子：“三弟，你我之间手足一场，本该有些情分，但皇后当年打压我母妃，蛊惑父皇一道将我母妃害死，从小到大，你也骄横跋扈，处处欺压，这手足之情，便作罢了。如今你已兵败，留着你，便始终是个祸患，你若还有什么想交待的，一并说了。”
三皇子瞳孔猛地瞪大：“你、你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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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弑师
大皇子不为所动：“既然无甚要说，就上路吧。”
祭坛底下的人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国师和皇后仍在叫嚣，只有国师神色一凛。
大皇子并不多废话，抽出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三皇子的胸口！
“殿下！”
一旁的国师突然动了，他袖子一挥，几十道符咒飞出，在面前迅速结成一道风墙挡在三皇子身前。三皇子被吓得瘫坐在地，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
国师沉声道：“殿下，不必赶尽杀绝。”
得了国师相助，三皇子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连滚带爬地跑到国师身边：“国师、救我，把这个逆贼抓起来。”
国师看也不看他一眼。
另一头，秦沧突然嗅到了一丝奇异的气味。
他调转琉璃镜的方向，看见皇后的增援正从远方迅速赶来。
“明德莫慌，母后的人到了！”
周围突然响起整齐划一的弓弦声，四周的神庙和各种高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人，搭弓射箭。
秦沧感叹：“家底真厚啊。”
皇后一声令下，几千支箭矢便向着大皇子飞出。大皇子纵有影卫保护，但仍旧扛不住皇后鱼死网破的攻势。
这正是搅混水的大好时机！
秦沧拍了拍小黑：“上！”
小黑长啸一声，化身巨兽，踏空而去。
天空中顷刻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所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小黑发出一声怒吼，看不见的气浪顿时将所有飞来的箭矢掀翻。
它落在祭坛上，站在国师和大皇子之间，巨大的利爪将祭坛划出深深的痕迹。凶兽抬起猩红的眼瞳，目光在大皇子和国师之间徘徊，目露凶光。
面对这种超出想象的生物，只有国师一人还尚且镇定。
国师盯着这凶兽，高声道：“小侯爷，你所来为何？”
三皇子乍一听见秦沧的名头，像是突然记起来有这么一号帮手似的，大叫道：“秦沧！快出来！”
凶兽围着几人绕了两圈，路过大皇子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大皇子心中也有些紧张，秦沧虽然与他短暂结盟，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突然改了主意。
凶兽对大皇子咆哮一声，没管几人，竟然径直向高台祭天的高台飞扑而去。
高台上竟然升起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小黑咆哮一声，身形暴涨，周身出现火焰，迅猛地撞向结界。
国师立刻丢下三皇子，飞身而上，符咒不要钱一般飞出。
小黑并不惧怕，扑向国师，张开獠牙。
国师默念咒语，巨大的法阵从祭坛之上升起，铺天盖地压向小黑。
这个法阵秦沧再熟悉不过，他曾经被幽闭的那个祭坛里，这个法阵就被刻在一块黑曜石上。
现在看来，真正的法阵中心原来在这里。
这法阵的力量异常强大。
秦沧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并不是属于国师身上符咒的力量。
这法阵的时间似乎比国师的岁数更大，无数灵魂与诅咒在其中翻腾，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这些黑暗的咒念锁在一起。
或许不知几百年前开始的万福灯海祭，都是依托于此。
小黑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处理这个法阵，逐渐被压制住。
就在国师准备以法阵镇压这凶兽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法阵停在半空，再下不去一步，似乎来连里面翻腾的诅咒与恶灵都凝固住——
一个小石子穿风破雨，砸在国师身上。
国师僵硬地转头，环顾四周。
秦沧在袖子里掏了掏，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武器，意外地摸到一把小石子。
他拿出来，突然想起来，这是他当年在清水河镇，决定去掺和河神祭祀的开端。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好，告诉自己若要做出选择，就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兜兜转转那么久，他懵懂的所思所想，竟柳暗花明一般，也快要实现了。
秦沧手上拿着一张鲜血绘制成的请神符，拍了拍身上地灰尘，笑着从屋顶上站起来：“老头，别打我的狗。”
他身后，白涯迎风而立，属于狐妖的竖瞳正发着莹莹的光。
白涯带着秦沧，几息之间来到了祭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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