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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请自重(近代现代)——阿言_

时间:2023-11-05 14:58:21  作者:阿言_
  他目光随着飘远了一秒,随后自动门敞开,保镖在前方开路,他一步迈了出去,风度而谙练地回应着媒体的追问。
  郁凛从侧边一扇小门走出住院部,顺着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走到了医院大院后面的一条街上,掏出手机来约车,他一边顺着街边往前走,一边轻垂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汽车的小图标离他越来越近。
  坐上车,司机随手打开广播台,滚动轮播的晚间快讯里男主播用官方机械式的声线阐述着顾柳两人在不同领域上的成绩,出租车司机话不多,只在这样的新闻播到第二遍时嘴里哼笑着说了句:这两天真就……哪哪都他俩。
  深夜车窗外一掠而过的街道像镜头快放,一幕接一幕的街景飞快压缩着闪过。
  出租车停在公寓小区外围,他下车,关门,进小区,上楼。
  屋门在他身后自动落锁关上的一瞬间,他后背突然靠上门板,高仰着头而后身体一点一点地滑了下去。
  他背靠着门,眸子里晦暗地犹如藏了一场沉疴,面上毫无表情地仰头静静坐着,这一坐就坐到了凌晨。
  清晨天亮,清理掉昨夜溢满烟灰和烟头的银色烟缸,他走进洗手间,洗澡,整理,换上西装。
  距离他上次踏进公司大楼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多月。
  上港大楼里一部分‘近臣’看到他复归,便也意识到他们主子这次是遇到急茬了,集团公关在前半夜就被紧急薅起来针对各种有可能发生的负面影响事先准备起应对方案,从早上开始顶楼收到了邮件和电话都快把顶班的那位文秘折磨的精神崩溃了。
  郁凛上楼和他刚打了个照面连句话都没有呢,小秘书就像见了神仙真人,快哭了似的惨兮兮地叫了他一声,郁秘……
  “我来吧。”郁凛走过来从他手里把座机接过来,熟练地和对面打着官腔。
  快中午了顾怀瑾领着几个生面孔姗姗来迟,他坐专梯上楼,门一开看见郁凛站在电梯旁等着,他显然一怔。
  跟着顾怀瑾来的那几位是顾家老将军送下来的人,柳容这一笔做得太过浓墨,把远在南方颐养天年的老爷子都给惊动了。
  顾怀瑾和那几人进了办公室一中午都没出来,郁凛从茶水间备了茶饮送进去,双方之间似有争论,相持不下,郁凛推门进去的时候顾怀瑾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在他对面站着一个人,虽然是低着头在和顾怀瑾说话,可是言辞间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低眉顺眼。
  “就算您已经有打算了,也请再想一想吧……”
  “想什么?”顾怀瑾冷冷一抬眼。
  “上面不会让柳容的丑闻落锤,他到死都是柳家人,柳司令是一定要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了的,您要是撕破脸了,那么撕的也是顾家和柳家的脸面。”那人站得俯首帖耳,说的话却很是硬茬:“瑾少,老先生有句话让我转告。”
  “说。”
  “作茧自缚。”
  顾怀瑾投过去那一记眼神让那位不禁瑟缩了一下。
  郁凛退了出去,回到他工位上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他早午饭都没吃,下午茶时间小文秘从楼下吃过饭上来挺贴心地递给他一个牛油果三明治。
  “谢谢。”郁凛打字的手停了停,冲他很轻地一笑。
  小孩心神一晃,凑近了更贴心地说:“去茶水间热热吃了吧,我替你盯一会儿。”
  郁凛望着他点了下头。
  他在总裁室外面那间配套茶水间里用微波炉叮三明治,餐台上还有半壶冷掉的龙井,他倒了一杯出来。
  冷茶水刚喝了一口,从身后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就圈着他腰把他头转了过来。
  顾怀瑾贴在他背后低着头吻他,舌头在他口唇内扫荡一圈后缓缓地撤出,郁凛浅浅呼气随之抬起眼帘,顾怀瑾的视线就在眉睫间映进他眼中。
  顾怀瑾的下巴搭在郁凛右肩上,他很淡地叹了口气,轻低着声线:“郁秘书。”
  郁凛扭着头看他。
  顾怀瑾圈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说:“他们不愿意站我这边啊。”
  他们,郁凛不晓得他说得是哪个他们。
  见他不吱声,顾怀瑾笑笑,嘴唇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没关系,你站我这边就行了。”
  郁凛还是一样的神情看着他,他嘴里说的这个‘你’,郁凛也实在不知道说的是谁。
  .
  兵行险招,但确实值了,柳容一把刀子捅向自己,另一手摆布着所有他能动用的媒体传媒一波一波地让大众的舆论全靠向他。
  他将民论和政论中间这条不能逾越地红线掌握得很好,所有的风言风语都仅限在个人私交和世族关系上,跟政治、派系、军、政、警、法、毫不相干。任下面暗潮涌动,风向一点都打不到上方的七寸上,可又给了缠裹在这件事里的人一种信号,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把这件事捅开。
  军方是必然不愿意自己的人因为这点事沾上腥臊的,他们派人来给柳玉山送月饼,连带送来的还有一句口信:家务事,请柳司令尽善。
  柳玉山下楼来拿月饼池镜就在旁边,听了通讯员转述这话池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有点怜悯地瞅了柳玉山一眼,随后换了一副同情地口吻问:“柳司令,打算怎么尽善啊?”
  柳玉山拆了月饼包装一看,果然,莲蓉馅。
  “尽什么善,又不是我烧的他。”柳司令一挥手,卫兵立即抱起月饼盒子准备拿出去喂狗。
  “欸等一下,”池镜走上来抄了一块,一边撕着包装一边说:“别糟践了,让我品品玉容山的月饼什么味儿,哎你接着说啊,我还等着呢。”
  柳玉山让他使唤的地位还不如家里那条柯基呢,卫兵看不下去了,抱着老大一个月饼盒子跑开了。
  他坐下来倒了杯热乎的人参茶,自己不喝,放在桌子上晾着:“柳容的伤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那几家媒体都拿他钱了。”
  “然后呢。”
  “然后?他的事关键在顾家的态度不在我,上面现在要息事宁人,顾家不会为了一个柳容和上头硬刚的。”
  池镜挑眉冷笑:“你确定你那好兄弟不会精虫上脑把你弟弟给祭了?”
  柳玉山看着他,也呵一声笑出来:“你会这么说那就说明你不了解怀瑾,柳容算计到这个地步也没真的把他拿捏住,反倒是帮了他一把,要是他们俩真成了,那顾怀瑾很有可能比现在上头那位升得还快,说不好上面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呢……”他慢慢地说着,也慢慢地琢磨。
  池镜眼睛轻微一眯,现在上面那位三十出头就坐在了至高的那个位子上。
  “我以为顾总只求财呢。”
  柳玉山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看着他。
  池镜狠狠咬了一口月饼,嚼巴嚼巴咽了,剩下的往茶几上一扔:“真他妈难吃。”
  晚上池镜拿柳玉山的电脑网购,稀里哗啦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正逛呢不知道戳到哪里误入了一个卖月饼的直播间,池主管大气,给公司每一个他认识的同事都买了一盒莲蓉馅的月饼,挨个儿填上姓名电话给他们直接派送到家。
  郁凛回上港待了几天,这段时间顾怀瑾忙碌异常,几乎都没时间再单独找他,这天傍晚他回到家看见家门口放着快递箱,拿进屋打开来,月饼礼盒上插着一张贺卡。
  他起身径直走到电脑前,登录池镜的邮箱,鼠标拉到草稿箱里,在里面找到了池镜要给他看的。
  今晚之前他已经看出几分顾怀瑾的意思了,现在有了池镜佐证,可以盖棺定论了。
  他微微低着头合起眼帘,右手手掌就按在手机上,在他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前那短暂的几分钟里,他的思虑和踌躇多过这两年里他遇到的所有难题。
  顾柳确认联姻的大字报在柳容出院休养的第三天登上头条热点,这两家在同一天发布声明又在同一天对外宣布所有仪式均不对外,谢绝媒体采访,感谢各位的关切,私人事务不多占用公共信息资源。
  这两份声明上分别署着顾怀瑾和柳容的亲笔签字。
  再然后的一周,柳容搬进了顾怀瑾的江边宅邸,俨然已经摇身成了顾家的另一位主人。
  外界疯传顾大少爱妻心切,一刻也舍不得离了爱人,顾怀瑾也没让这些人失望,在柳容搬进去不久他在家里给柳容办了一场小型家宴。
  虽然所有宴会及场合都不对外,但只要消息放出去就够了。柳容非常满意,所以对来宾的名单也没那么介怀,上面邀请了他和顾怀瑾在上海共同的十几位好友,都是些世家子弟非富即贵。柳玉山肯定在列,再怎么说那也是柳容娘家人,娘家人要带着姘头来,柳容不拘这个小节,对单子上池镜的名字就当看不见了。
  家宴当天,顾怀瑾召来招待宾客的公关突发急病来不成了,管家自作主张给郁凛打了电话,他是想碰碰运气来着,不成想郁秘书真的来救场了。
  柳容男主人姿态,看见郁凛,很亲和地跟他打招呼。
  郁凛穿着黑色的三件套西装,手上戴着一双黑色手套为柳容在正厅里布置花墙。
  下午五时起,客人开始登门入席,楼下柳容坐在轮椅上亲自迎接,而顾怀瑾直到快开席了才不急不慌地走下楼来,也差不多是众人都落座了,柳玉山和池镜姗姗而来。
  郁凛给二人引带,池镜被柳玉山软禁了这段日子气色好了些许,他走进餐厅和郁凛目光浅浅一碰,双方谁都没作声,他跟着柳玉山坐在了正席右边的两个近位上,郁凛端着酒盘来给他们倒酒。
  柳容坐在正中正位上,左手边是他的未婚夫,右手边是他本家大哥,满厅堂的显贵来赶他的席面给他添喜,贵到没数的礼物堆满了顾宅的一间房。
  大病初愈不能喝酒,敬给柳容的酒都由顾怀瑾代喝了,不难看出有顾怀瑾的呵护后柳容恢复的很好,如果不是还坐在轮椅上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才刚经历过大丧之人。
  席上诸人把酒相谈,柳容笑得虚弱,手扶在顾怀瑾的腿上听着桌上人侃侃而谈,池镜坐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心口的那股恶心劲儿,他扭头对柳玉山说了洗手间三个字,随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外厅走出去。
  又一轮贺酒从某位客人开始敬下来,气氛十分讨喜,有人在这时终于提及顾总和容少不日即将大婚的话题,话头被推向两位主角,顾怀瑾晃着酒杯笑而不语,柳容侧着头满怀爱意地看着他的未婚夫。
  一对竹马璧人,天生良缘,是何其美满的一幕……
  郁凛站在餐厅边缘对着餐桌的一个角落里,柳容盈盈地说话声萦绕在餐厅内,他戴着黑手套从西装内兜中掏出一件东西,握在掌心里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而后他举肩抬手,视线与目标化为一线,乌黑的枪口瞄准点射——
  ‘砰’一声微弱的枪响,子弹从角落里飞射而出直直射穿了柳容的眉心……从柳容脑袋里迸裂出来的血髓溅在顾怀瑾身上,大桌上有人突然尖叫起来,转瞬后有人拍案而起大声呼喊着带来的保镖。
  顾怀瑾和柳玉山随身留下的四名警卫随即从外厅火速赶了进来,餐厅里此时已经乱作一团,柳容的脑袋血肉模糊身体倒在椅子上。
  郁凛缓缓地走向餐厅中央,几名警卫鱼贯跑入,在看见自家主人安然无事后马上注意到了握着枪的郁凛,几个人在转瞬间眼神飞速接触,随后便起势猛地向郁凛冲了过来。
  郁凛站在餐厅中央的水晶灯下,枪口对着其中一名猛冲过来的警卫脚下开了一枪,其余那三个顿时刹住脚步,皱眉相睹。
  大桌上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除了顾怀瑾。
  郁凛握着枪站在这一屋权贵的眼皮子底下,他的目光一个个从他们身上扫过去,最后落在柳容尸体旁脸色发青的顾怀瑾身上。
  他冷冷地看着顾怀瑾,面无表情地开口。
  “——国安五科,例行公事。”
 
 
第三十七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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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宅的正门大开,数十位穿着统一的国安便衣在短瞬间列成两队跨门而入,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内敛而肃穆,像经过训练一般,一队人马整齐划一,脚下穿着皮靴踩过顾宅华贵精美的地毯,登堂入室朝着家宴所在的大厅走来。
  国安便衣训练有素一进入厅内,先一步把守住各个出入口,在场各家的保镖及随从都被隔绝在厅外,只有顾柳两家的警卫手拿械器矗在走廊上与之相持。
  队首正副两位队长走进大厅,一左一右站到郁凛身侧稍靠后的位置上,左边那位掏出部徽证件,掷地有声对在座诸人宣告:“国安五科国防安全反恐局,受部长令,根据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第七十五条、刑法第五十六条、第一百零二条、第一百一十三条;现以背叛国家罪、故意泄露国家机密罪、间谍罪、窃取国家秘密情报罪以及故意杀人罪对犯罪正犯柳容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国安部下派执行人授专权核准处刑,无须上报,这是执行令。”他将抬头印有国旗、党徽、盾牌和利刃的国安部部徽红头文件展开在众人面前。
  行动小队的副队长将他手中一册未作过封存的卷宗递给郁凛。
  郁凛解开卷宗封袋的绳口,垂眼一默片刻,随后将卷宗里所有关于柳容的罪证抬手一挥,扔到圆桌上。
  纸张像雪片一样洒了下来,在柳容滔天的罪行下,一切粉饰都不复存在。
  “先清个场吧。”郁凛发号施令,声音淡漠。
  特别行动小组立即执行命令。
  席座上除顾怀瑾和柳玉山二人外,其余宾客都被五科的便衣给‘请’了下去。这些人里不乏还跟着几个‘世袭’下来的贵胄,飞扬跋扈地活了二三十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连拉带拽给清出场去。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圆桌后面只剩下柳容的两位‘至亲’。
  顾怀瑾的脸色非常不好,可那僵硬的视线却一秒都没从郁凛身上离开过,他未婚夫的尸体就躺在他边上,他衣袖上甚至都沾着柳容的血,然而他一眼都没去看。
  郁凛也一样一眼都没再看过他:“柳司令,上面有话让我带。”他对话的对象是柳玉山。
  柳玉山站在桌边看着他。
  “柳容的尸首交由柳家自行处理,但不准他入宗祠,不准葬入祖坟,不准设祭,不准立碑。这是上面的意思。”
  柳玉山冷着笑了一声,问他:“这是哪一位上面的意思?”这就是让把柳容的骨灰直接给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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