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再次开启,九科审讯小组的专员推着一台盖着黑布的移动工具台叩门走进来,工具台被放在审讯椅旁边,离顾怀瑾很近的地方。
郁彗先把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给摘了下来,他边摘戒指边慢慢地说:“叛国、泄密、谋杀、这些罪名都是柳容的,作为婚约者,顾总从这些事里摘得倒是挺干净的。”郁彗把戒指收起来,走到移动工具台边上,“从来政商都是一体,顾总背靠顾家树大根深,所以理所当然不把人当人,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郁彗伸手一掀撤掉黑布,工具台上二十三种刑讯工具有顺序地排列在上。
“你是怎么虐待我弟弟的,这笔帐就从今天开始算吧。”
“郁凛呢,让他来见我。”
郁彗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顾怀瑾笑了笑:“你们可以对柳容斩立决那是因为柳家不会追究,如果你今天在这里把我杀了,你猜会有多少人站出来管你要说法……?”
郁凛走进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时,单面玻璃另一边,顾怀瑾正在和郁彗对峙。
“到那时你死都死了,再多人要说法又有什么用呢?”
顾怀瑾很不在乎道:“我死了没关系,只是我一旦死在这里,你大哥那个位子还坐得住?他要是落下来那会是怎样一副情形呢,这块地界上盼他死的人可是比盼着我死的人要多多了。”
郁凛站在监控室里很重地吸了口气。
郁彗笑开来,他手指从那一排钨铁刑具光滑的表面上慢慢划过去,指尖按住末尾一件闪着深光的金属绞杀器把它拿了起来,抽出其中锋利的钢丝——
突如其来的一记震响,砰一声!郁凛从监控室外踹开审讯室铁门,一脸寒气朝着顾怀瑾跨步走来,顾怀瑾抬起头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脸,郁凛就用架在右手臂肘上纯铁的T型警棍照着顾怀瑾右脸重重一挥!
顾怀瑾被这突然一击打得歪过头去,下颚线下面瞬间裂开一道口子,血还未及流出来,郁凛手臂向下甩正T型棍的攻击端,他反握着棍拐用最前端抵上顾怀瑾的胸口,随即手臂伸直极重地给了他一记肘击,当即便打断了顾怀瑾一根肋骨。
顾怀瑾脸上瞬间没了神色,他头低下来嘴唇紧抿,疼痛令他双眼一阵发白,额角和脖子上都暴起青筋。
郁凛眼露寒光,他将T型棍握回手上,横挑起顾怀瑾下颚让他抬头,有意无意间,郁凛用警棍碾过顾怀瑾胸前的断骨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断一根骨头我给两百万,再断一根我加一倍,要是都断了我给十倍。”
“顾总,千万别替我省钱。”
第四十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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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下来洇红了一片衬衫衣领,顾怀瑾眼中一瞬晃神,折骨的感觉狠咬他的神经,他这辈子也没遭人这样对待过。
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清晰,疼痛感咬着他,他屏着呼吸咬了下牙,目光这才逐渐聚焦回来。他被胁迫地扬着头,眼神略微失焦地盯向眼前朦胧却熟悉的那张脸。
“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啊,”他的声音因疼痛变得低哑起来,“郁秘书……”
郁凛手中的警棍压重几分,顾怀瑾脸色又是一阵发白,胸前那根断掉的骨头隐隐发出‘喀喀’地碎裂声。
郁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冷说:“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送你下去和柳容团聚。”
郁彗站在郁凛的身后,金属绞杀器关合的声音细微响起。
审讯室外郁彗的手下叩了下门。
郁彗微微侧身,从制服外兜把婚戒拿出来戴上:“什么事。”
门外人走进来到他身边报告。
那人靠近低声,郁彗听后先转头朝审讯椅那边看了一眼,郁凛这时也稍一回头,兄弟两个眼神一抵,无需多言,郁彗转身走出审讯室。
铁门随重力慢慢自行关闭,禁闭状态下的九科审讯室连声风声都透不进来。
郁凛松开手,将手上那副沾了血的T型棍扔到一边,他向后退了两步,腰抵在摆满刑具的工具台上,视线很淡漠地从顾怀瑾身上扫下来。
顾怀瑾咳出一点血沫吐在地上,随即慢慢倒着气抬起头,舌头顶了下嘴里撞裂的伤口。
郁凛靠在台子上垂眼点烟。
“欸……”顾怀瑾笑着缓缓摇起头来,他看着现在面前这个气场和做派都全然不同往日的郁凛,感叹了一声说:“我是该夸你装得太好了还是该怪我自己看走眼了呢?”
郁凛抽着烟对他的问题漠不关心,他从刑具台上随手摸起一把蝴蝶刀,绕在手指上拿起来的瞬间嗖地一声甩出了刀刃。
代表着极致暴力的锻造大马士革蝴蝶刀在他修长的五指间宛如一件玩具,而他低头把玩刑具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句话都懒得和审讯椅上那个人说。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所以现在我才会坐在这儿。”
“你要报仇,要柳容的命,办法多的是。”
“你本来就在国外,直接在国外做掉他不是更简单么。”
“为什么要来我身边?”
“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待这两年?”
他在问郁凛这些问题的时候神色渐渐地深了起来,尽管因为受伤此刻他脸上一片灰白,可神情间显露出来的幽邃太显而易见了。
郁凛默不作声扭头把烟灰弹进一只与刑具配套的铁盘里,他转回头时非常不经心地朝顾怀瑾看了一眼,那眼神就跟看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你要是就想知道这个,那我告诉你,”郁凛一脸冷淡,正眼都没抬:“我想看一看不惜让柳容杀人也要得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后来我看到了。”他把烟按灭在铁盘里面。
“没想到柳容眼光这么差。”
他这样评价完,顾怀瑾突然就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头,顾总笑得还挺真的:“两年了你才看出他眼光不好,郁秘书,你这眼神也不怎么样啊。”
郁凛眼睛眯起来,他手上那把蝴蝶刀的刀刃还没收回去,他没有看人而是看着手中的利刃说:“我都不知道顾总这么急着找死。”
顾怀瑾抬起脸来,嘴角一牵:“要杀我应该早点杀,床上那么多次机会——”
郁凛视线倏然一抬随即手起刀落,一束暗光飞速挥射出去,刀刃在射入目标前轻旋,刹那后正中标的……锐利无比的刀尖直直扎进顾怀瑾肩窝,血在顷刻间喷射出来。
顾怀瑾皱着眉稍显迟缓地低下头,看清楚那把刀是真的扎进了他身上后,他难以置信地向郁凛投去目光。
郁凛波澜不惊地收回手来,他冷冷看着顾怀瑾说:“姓顾的,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认为我不敢杀你呢。”
那把蝴蝶刀投掷过来的力道够大,刀尖扎的够深,顾怀瑾几乎在短瞬之间就感受到了大量出血后的凉意,接着便是呼吸上突然的顿滞。
郁彗在这时返回了审讯室,他一推门便闻到了比刚才还浓重的血腥味,走进来余光瞥见插在顾怀瑾右胸口上那把刀,他一转身对郁凛使了个眼色。
审讯室的门由人从外面挡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郁彗把外面的情况简短说给郁凛,他说得过于简单,和实际情况有明显出入。
郁凛显然是懂他用意的,但他不能让郁彗去出这个面:“我把他带出去,你不要去。”
“不行。”
“你放心,”郁凛握了一下郁彗的肩,“他现在伤不到我分毫了,没事的。”他话说完,转头向国安部下示意:“从后门把他带出去,动作快一点。”
“是。”
“我跟你一起……”
他又是一记暗示将躲在监控室小门里的郁哲给招了过来,郁哲像是从不知何处的暗影里蹦出来的一样,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跑了过来,一下就把郁彗给拉住了。
郁凛随即走了出去,审讯室里国安部下也将顾怀瑾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他们找来一件外衣挡在顾怀瑾肩膀上,把他受伤的地方都遮住了。
郁哲扑进郁彗的怀里双手搂着郁彗,他歪着头凑近到单面玻璃前,满是好奇地口吻盯着玻璃后面说:“欸这就是彗彗你想弄死的人呀……”
郁凛从小白楼走出来的时候九科院中已经停了多台外部车辆,这些外部车有次序地开进九科院中,从前到后,一辆一辆地堵着出口。
打头的那辆黑色奥迪上开车门走下一个人,与已经下车列队的特警不同,此人未穿制服,手里也没拿家伙。
他朝郁凛走了过来,在安全距离内停住,不算失礼地说:“郁少,我来接顾总。”
国安的人此时带着顾怀瑾由楼后绕了出来,顾怀瑾走出来的样子尚且还算正常,可来接他的人很快便发现了状况。
那人相当不善地朝郁凛盯过来,语气也瞬间变了:“国安这么做是一点都不把公安放在眼里了?郁少,顾教授就在车上。”
郁凛确实一点都不在意:“那你让他下来,让他自己跟我说。”
“安藤。”顾怀瑾捂着右肩走过来。
陈安藤与公安下属立即围上去,顾怀瑾很轻地一抬手,示意他们稍退。
公安的人手纷纷退后了几步。
顾怀瑾脸色很差,他站在离郁凛几米的地方,眼帘已有些脱力,但望向郁凛的眼神里依然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郁凛是一眼都没再看过他。
黑色奥迪车发出一声鸣笛,顾怀瑾抬了抬头缓步走了过去,在公安下属的护卫下上了车。
挡在九科院外的公安用车一辆接一辆地倒车驶出,在车队中间的黑色轿车上,坐在后排左位上的男人神情正色转头看向弄得一身伤的顾怀瑾。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顾清章问他。
第四十一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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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顾怀瑾进了公安大医院,后脚公安部党委会上顾清章提前退席的消息就传进了军委,不过一半天工夫,军区上面几位就都知道了。
公安部一把手亲临国安九科,国安郁家又双叒叕一次勇登政圈头条。
听了信儿的袁祁下班路上顺道来给家里当家的买水果,袁上将蹲在水果摊前,用手挨个儿敲静冈蜜瓜网纹状的瓜皮,一边敲一边乐呵地点评:“他们姓顾的这辈子总得折在郁家一个才甘心是吧。”
袁野立在一边,听着他哥口中事不关己的口气,他一言未发,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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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胸部刀刺伤、侧前第二肋第三肋活动性出血、胸腔积血、肋骨骨折,胸壁断裂伤、可触及骨折断端、有骨擦感、未见胸膜腔及肺内异常,未见心脏损伤,仅做止血及缝合治疗、骨复位治疗,无需开胸……这是顾怀瑾的伤情诊断。
他躺进公安大的急诊手术室时神志清楚,上了局麻经过紧急治疗过去一天一夜,现在除了血压偏低,疼痛感明显,其他倒还算好。
那把扎进他右胸窝里的蝴蝶刀扎得很有技术,几乎避开了所有可能导致危险的主要器官,又相当准狠地刺透了他的肋间神经和包裹着与肺动脉相连接的胸前静脉组织,所以他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尝到了剧烈的疼痛以及肺循环被影响造成的窒息感。
公安大一名很有名气的外科主任在看完顾怀瑾的手术记录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叹地说:国安的手段……到底是名不虚传。
顾怀瑾躺在公安大的特护病房里,脖子上胸前都缠着纱布,顾家的亲卫守在外面把一整块区域直接戒严,他爷爷的心腹杵在他的病床边紧皱眉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怀瑾合着眼睛养神,嘴角似有似无地轻翘:“不是就要过来选举了吗,那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
“任命书是小事,但是瑾少,您要是留在北京那上港和泛亚的事务……”
顾怀瑾闭着眼睛说:“你以为我在北京设分处是干什么的。”
权位财势,在他这里从来都不是单选题,何况还有。
准备回去复命的亲信心里有了数,遂向着养伤中的顾怀瑾点了点头,恭顺回复:“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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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波暂过后的一天晚上,郁家三人坐在郁公馆的客厅里围炉喝茶。郁凛帮郁彗把刚刚他校准过的配枪装上枪口,子弹压入弹匣,合上保险。郁彗给他的弟弟们倒茶,郁哲还没等喝就嚷着困了,嘴里咬着半颗烤过的红枣嘟嘟囔囔地爬上沙发,枕着郁凛的腿闭眼就要睡。
“上去睡,客厅凉。”郁彗轻轻拍他背。
“就在这儿睡……”郁哲嘟囔囔地闭上眼。
郁凛拿沙发上的羊毛毯子盖住他,轻声:“让他眯一会儿吧,等下我抱他上去。”
郁彗端着茶杯诩笑:“他都快长过你了,你还抱他。”
郁凛低着头揉了揉郁哲蹭乱的头发。
郁哲沾枕就着,这点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孩子睡着了,家里两个大人也相对而坐聊起一些正事来。
“玉容山这次换届,想也知道不会让我们多舒服的过去。”
郁凛沉思片刻,问道:“那个时候我不在,为什么袁家要退?”
“不是袁家要退,”郁彗吹着茶,轻轻说:“是袁家背后那个人想让他退。”
能全身而退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在这点上袁家幸过郁家,至少他们有得选。
“大哥坐在那个位子上不稳定性太多,我在想,玉容山也许是想借别人的手来压制大哥手里的实权。”
郁彗把茶杯搁在膝头,垂眼一哂,说:“一直不都是这样,郁家在前面替他们厮杀,他们在后面算计怎么杀郁家。”
郁哲在睡梦里忽然挣了一下,手无意识地攥住了,脸往郁凛身上贴过去。
郁凛安抚地摸着他,略作思考,他对郁彗说:“我对柳玉山有一点了解,这个人即使上位,他对核心权力的分配也不会太有诉求,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郁彗听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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