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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林清禹这几天从没找过事，一直安安分分，陆支队对他确实有些大意，没有让他把手拿出来或者直接上手铐。
而说话时陆支队也没太留意林清禹被子里的双手，这才让林清禹有了可乘之机。
陆支队抓住林清禹的手腕，但是林清禹的针头已经刺入手臂，药物作用迅速，陆支队脱了力，喉间肌肉也无法发出声音。
林清禹得逞地笑了下，刚好正对监控的镜头。
庄瑛啪地按下了暂停，脸色阴沉：“换医院大门监控，有同伙吗？”
“没有，他是穿陆支队的警服出门的，出门后就打了辆车，目前还在追踪车牌。”一名刑警答。
“肯定有人跟他接头，他一个人跑不了多远。”庄瑛冷声说，“内部协查通报先发下去，还有，立刻去通知边检，一旦发现他要出境，立刻把人给我抓了。”
“他的护照、通行证早就扣了，出入境边检那边也已经备案了信息，他出不去的。”刚刚的刑警说。
“再去通知一遍！”庄瑛命令。
“是。”
许昭站在一旁，他总有种不真切的虚幻感，明明一小时前林清禹还在安静地睡着……而且真要动手，趁着晚上许昭睡着时，远比白天的陆支队风险要小。
“这件事我承担全部责任。”陆支队刚醒来，就着急向庄瑛担责。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庄瑛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我已经跟厅里立了军令状，一周时间，必须把他和他的同伙一并抓到。”
许昭默默走出房间，在隔壁的吸烟室点燃了一支香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只是尹芬案，那么尚有证据不清和各种疑点交杂，目前的证据都走不到检察院这一步，但今天的事是妥妥可以定罪的，林清禹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除非，他也是被人胁迫的。
但这几天，除了庄局就没人来过……
许昭走出吸烟室，正好撞见庄局在指挥现勘搜集门口的痕迹。
许昭于是上前问：“庄局，我能不能再看一下监控？”
“这件事你先回避，回家休息几天吧。”庄瑛说。
许昭还站在原地没动，庄瑛又催促了一遍：“先回去，等我消息再来。”
“是。”
许昭没有再拖延的余地，只能转身离开“现场”。
但临走时，他耳朵十分敏锐地听到庄局对陆支队低声吩咐：“定位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
许昭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复盘今天见到的现场，他总觉得现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还有林清禹手上针剂的来源——他基本24小时贴身不离林清禹，实在想不通林清禹有哪个空隙可以搞到药剂。
许昭不知不觉竟晃悠到了林清禹家楼下，索性进了单元门，按了电梯——12楼。
电梯却先是下了地下室，而后电梯门打开，猝不及防地：
岑遥出现在门外。
两人对视的一瞬，目光中都是十足的意外，然后迅速转变为：
岑遥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
她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地打招呼说：“哟，许大队长，公务繁忙却不回家，来我们小区干什么？难不成我们这死人啦？”
“我家就在隔壁5幢。”许昭仍有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这儿是9幢，您久不回家不认路啦？”岑遥讥笑，又瞥了眼电梯按键，脸色顿时一寒，“12楼？你们已经来来回回搜了七八遍，怎么，还要搜查啊？”
“不是，我只是刚好路过，就想着过来看看。”许昭平静道。
“那不欢迎！”岑遥怒道。
许昭仿佛没听出她磅礴的怒意，依旧平和地问道：“林清禹联系过你吗？”
“许大队长，您是在搞笑呢吗？您倒是给他手机再说啊。”岑遥大感荒谬。
从岑遥的反应来看，许昭确定林清禹确实没联系过岑遥，她甚至还不知道林清禹脱逃的事。
许昭很快带过话题：“抱歉，我问习惯了，你别介意。”
“我介意。”岑遥并不接话茬，冷声说，“既然不是公务，那就请便吧。”
“物业也不会拦着业主去别的楼转几圈。”许昭说。
“行啊，那我也上去转一圈。”岑遥冷笑。
“随你。”许昭淡淡道。
电梯停在了12楼，许昭率先走出，岑遥紧随其后，踩着高跟在走廊发出噌蹭的回响。
没出事前，林清禹曾给了许昭一把房门钥匙，说是备用，怕自己哪天忘带，其实当时两人的关系已经算是十分熟络……
岑遥尾随着许昭进了门，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你不戴鞋套手套吗？”
“没必要，我们都去过他家，到处都是我们的指纹和DNA。”许昭说完，又打了句补丁，“别进卧室就行。”
“呵。”岑遥冷笑一声。
许昭却错解了意思，状似不在意地问起：“林清禹……真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有固定伴侣——女朋友。”岑遥抱臂冷笑。
“哦。”许昭不轻不淡地应了声。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情雅致，这才下午三点，不用上班了？”岑遥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意识到许昭非公务原因地出现在这里，绝对事有蹊跷，要不是林清禹牵扯进的案子被按了暂停，要不就是许昭被踢出了调查组。
“我调休。”许昭淡淡道。
岑遥确定了应该是第二个答案：许昭被踢出了调查组。
岑遥打算从许昭口中套出点什么，虽然以许昭刑警的警惕性，这显然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许昭却径自走向客厅一角的保险柜，坚实的柜门已经被之前勘查的刑警暴力撬开。许昭终于记起戴上手套，将柜门拉开一角，露出里面泛着冰冷寒光的针管和注射药瓶……
“你……”岑遥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以为还瞒得住吗？”许昭的声音依然平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许昭，即使你们把他当嫌疑人看，但他的PTSD真的很严重！你们要有点基本的人道主义吧？”
“他一直在医院住院，你放心。”许昭撒了个谎。
“什么医院？”岑遥几乎是下意识问。
“你知道我不会说的。”许昭平静道。
许昭说完这句，又突然发问：“你知道他一直有药物依赖吗？”
“从精神病学的角度来说，短时间使用，问题不大。苯二氮卓的副作用小，起效时间短，效果显著，是治疗急性PTSD的一线药物。”岑遥见怪不怪道。
“那你刚刚这么着急做什么？”许昭说。
“他的问题不是药物依赖，而是应激源，我就这么说好了，你们一遍遍逼他回忆他被林亦明救下时的创伤经历，这就是他的应激源！”岑遥再次怒道，“这种情况下用再多药都没用！当然会药物成-瘾。”
但现在再知道这些已经无用了，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到林清禹到底在哪。
岑遥是肯定不知道的，许昭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套话。
许昭从保险柜中取出几瓶注射液，瓶身标签上印着“氯-硝西-泮”和“精神药品”几个醒目的红字。
“为什么要用注射液？我看他平常都是口服的药片。”许昭问。
岑遥白了许昭一眼，懒得多说：“静脉注射起效快。”
但岑遥的这一句无意中提醒了许昭，他突然意识到今天现场的奇怪点在哪——
注射针管。
第71 章
许昭立即转身出门，岑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就见许昭边走边拨着电话：“老同学，帮我个忙……”
许昭很快走远，岑遥听不清他后面的话，也无从猜测他到底说了什么。
许昭走到无人处，继续着电话：“帮我看一下省厅在省第一医院住院部嫌疑人病房安装的监控。”
“许儿，这违规啊。”
许昭立刻道：“我只要看一眼，出事了我来担，麻烦你帮我调一下今天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开始的监控……”
“等等，你说今天下午？”
许昭说：“对，怎么了？”
“刚刚监控出了故障，今天的监控全被清了，我们技术处还没来得及备份，现在还在尝试恢复呢。”
“怎么会？”许昭显然大为意外，“一个多小时前我就在现场，当时监控还是好的，庄局还看过……”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数据修复，故障也差不多是一小时前报过来的。”
许昭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他还需要再最后验证一下。
许昭换了辆他母亲的车，开到了省厅刑侦局隔壁的闹市马路，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刑侦局的大门，又不至于引起门卫和刑警的警觉。
许昭趁着空隙，又给同学拨了个电话：“席队，抱歉打扰你，我有急事找陆支队，但他电话一直没人接，麻烦你帮我看下他在不在办公室……”
对面的语气生硬：“陆支不在单位。”
“好，谢谢！”
许昭知道陆支队是破局的关键，他盘算了一下时间，现在赶去医院还来得及。他立刻驱车调头，疾驰向省第一医院。
下了车，许昭直奔保卫处，出示了证件后便说：“麻烦帮我调一下监控，住院部大门，今天下午两点半开始。”
保卫处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很快就给许昭调了出来。
许昭首先注意的便是林清禹——他穿着陆支队宽大、醒目的警服，低着头快步走出住院部大门。乍看之下，丝毫没有被人胁迫的样子。
一小时后，陆支队匆匆披了件衬衣走出医院，边走边忙碌地打着电话，然后打了辆出租离去，车牌号南A.78F20。
再半小时后，庄局也带着一众刑警开车离去。
许昭关闭了监控画面，留下一句“谢谢”，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又给同学拨了电话：“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查一下省第一医院住院部大门外的道路监控，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三分，追一下车牌号南A.78F20的出租车，去往哪里？客人在哪里下车？”
“行吧，这个应该不算违规。”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传出几声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是监控播放的嘈杂声，但很快传来一声震惊的“卧槽”。
“卧槽，陆支队？你跟踪他干什么？”
许昭低声说：“先帮我保密，我下次跟你解释。”
“行吧，我帮你看看，你等等啊……陆支队回省厅了。”
许昭立即说：“陆支队他不在省厅，麻烦你再帮我看下省厅的监控，陆支是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你这……要不是我们的交情，我才不给人做这么冒险的事。”
许昭说：“拜托了，我这紧急情况。”
“下午四点零五分离开省厅，你等下，我再调一下路面监控……”
“——南湾酒店。”电话里的人说。
“好，谢谢，改天我跟你解释。”
许昭挂了电话，就迅速驶向南湾酒店。他感觉离自己猜测的那个答案越来越近，不觉间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南湾酒店位于南州市郊区，是南州顶级的五星级大酒店之一，从市区出发约需半小时车程。但许昭生怕晚一分钟就会错过什么，因此将油门踩得飞快，踩着超速线开到了南湾酒店。
许昭也不怕打草惊蛇，直接向前台出示了警察证：“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房间号，陆鸣扬。”
“抱歉，您说的这个人——没有在我们酒店预订过房间。”前台说。
“那再查一个人，林清禹。”
许昭没抱希望林清禹会用真名来订房，他原本是准备一个个查监控的，但出乎意料的——林清禹用的竟然是真名，虽然身份证号是假的。
“605号房间。但这位警官，我们这主打的是高端私密服务，
如果不涉及到犯罪，麻烦您别去打扰客人，更别说是我们前台泄露的信息……”前台为难地说。
许昭故意轻松道：“没问题。你帮我开间房吧，606是对面，对吧？”
“对的，先生。”
“那就606号房，帮我开一晚。”许昭说。
“好的，先生。这是房卡。”
许昭扫视了一圈酒店大堂的监控分布，然后绕过电梯，走了暗处的消防通道，直上六楼。
许昭随身背了个双肩包，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工具，他熟练地组装好广角监控装置和自动示警，然后就坐在装置后耐心等待着林清禹的出现。
时间流逝得似乎格外漫长，但许昭几乎未变过姿势，只不厌其烦地守候着——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直到晚上八点多，一个深色卫衣、戴着连帽的人影出现在昏暗的走廊，手机上连接的示警软件立刻亮起。
许昭甚至不用看手机，他只需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形——绝对是林清禹，绝不会错。
许昭将门缝拉开一角，戴好棒球帽，避免被走廊监控拍到面部，然后迅速拉门而出。
林清禹正准备开门，毫无防备地就被来人反剪了双手，一把按在了墙面上。
林清禹闻到了熟悉的——许昭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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