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轶冲上来架住江以南的胳膊,江以南咬着牙:“让我坐下……肚子抽筋了……”
两个人迅速扶着江以南坐到垫子上,项坤把旁边的行李包连自己外套脱下来垫到他身后让他靠着,江以南抱着肚子深呼吸,项坤胆战心惊地半跪在地上,徐明轶退开远远地站着。
项坤抓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保温杯,倒了点水给他:“慢点儿,有点烫。”
江以南喝了两口,递回给他。
“南哥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不舒服别挺着……你现在这情况不能挺着。”
“我也挺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说这屁话也不见得就好听。”江以南红着眼睛。
项坤转过头看着徐明轶:“你干什么了?你他妈到底干什么了?!”
徐明轶沉默着,只看着江以南。
江以南说:“你的抑制剂是他拿的,项坤,不是我。”
项坤吃惊地转回头看着他。
“你当初怎么冤枉我的你还记着吧?我被你气得死去活来,你记得吧?你替我揍他,你他妈替我狠狠揍他一顿。”
项坤转身就向徐明轶扑了过去。
徐明轶动都没动,硬生生挨了项坤几拳。
项坤一脚把徐明轶踹到窗口,拆了半边的窗户哗啦啦被撞掉一些碎块。
“别他妈把他踹下去!”江以南吼道。
项坤停了手,愤怒地瞪着徐明轶。
“以南。”徐明轶蹭了蹭嘴角的血迹,抬起头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我要真死了,你能舒服点吗?”
他伸头往外看了看,这个高度虽然不保证绝对摔死,但对着窗口下面的废墟上全是裸露的钢筋铁条,掉下去浑身戳几个对穿是在所难免的。
徐明轶踩了踩窗台,站了上去。
“徐明轶!”项坤惊呆了:“你他妈干嘛?!你他妈这是想玩哪一出?”
徐明轶看着江以南:“我弥补不了你,以南,我也没办法挽回什么,反正活着也不会得到你的原谅,我……”
“……我说不原谅你了吗?”江以南指着他:“你他妈——你他妈吓唬谁呢……”
“我做错了事,我认,以南,可我喜欢你不是错,我永远不认这个错……”徐明轶脚下的窗台在往下崩着碎块。
江以南吓得要死了:“我他妈不喜欢你我有错吗?!你还有理了?!你他妈还是人吗?”他一手捧着肚子爬起来,项坤赶紧拉了他一把。
“你先下来,徐明轶,你他妈这个德性太傻逼了!你赶紧下来!”江以南嗓子眼儿都在哆嗦,那半边窗台只有几根生锈的钢筋在混凝土块里连着,摇摇欲坠……
“你到底想怎么着?你想让我毁到什么地步,徐明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抛开你的喜欢,我江以南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对你怎么样?”江以南哽着哭腔:“我从小没有父母,我这个人感情上有多自闭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就你们两个真心的朋友,除了奶奶,我的生活里就你们两个能信赖的人,你就说出了事到今天,我把你们谁怎么着了?事儿都是你们做的,话都是你们说的,我除了受着,我把你们怎么着了没?!我他妈不就是在乎吗?不就因为你们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失去吗?你不理解我为什么想要这个小孩,这他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不管她是怎么来的都已经来了,这是我亲人,血脉直系的亲人!你他妈知道亲人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多想要个亲人你他妈知道吗?我还去跟警方申请不追究你责任,不让你留案底,你这么对我,我还是没法儿恨你!我他妈活了这二十年就剩这么几个放在心里的人,我一个都舍不得,你不明白吗?!”
徐明轶红着眼睛看着他,喉结急剧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死在这儿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我以后都不可能安稳了,我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这个阴影,徐明轶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徐明轶:“……对不起……”
“你对不起值他妈几个钱?你看看我……徐明轶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江以南哽咽着:“你们两个,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就他妈这么对我的……一个挖坑,一个填土,给我埋得一手好葬,还他妈都打着喜欢我的旗号……说什么对我好?我他妈好不好你们没数儿吗?你们做的什么自己没数儿吗?我快连学都没法上了,我坚持不住了,我他妈……未婚先孕,生了孩子一两年之内都没法补够学分拿到毕业证,没法参加校招拿不到应届身份,我他妈连以后的工作都没着落了,徐明轶,我这么些年拼死拼活的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不就是想给自己和奶奶有个稳定的生活吗?不就是想撑起那个家吗?你们把我所有的努力说毁就毁了,现在还要死给我看,我就想问问,被算计的是谁?被强暴的是谁?被迫有了孩子又差点被弄掉的是谁?大半年几乎都住在医院里身心饱受折磨的是谁?承受最多失去最多的是他妈谁?!到头来不追究项坤也不追究你的到底是他妈的谁?!”
“想死也轮不到你,徐明轶。”江以南蹭掉滑到鼻尖儿的眼泪,他喘着气,心如死灰般看着徐明轶:“被逼到想死那份儿上的人,不是你。”
第22章 22
江以南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胳膊上绑着血压计,肚子上捆着监护带,护士在旁边盯着胎监仪器打单子,陈小惠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胎监怎么样?”她问。
小护士说:“这一遍还可以,刚才有两次生殖腔收缩。”
“血压呢?”
“血压下来了,情绪平静下来就正常了。”
陈小惠转过头弯腰看看江以南,换上一副笑脸:“你感觉怎么样?”
“刚才那是生殖腔收缩吗?我以为我肚子抽筋了。”江以南笑笑。
陈小惠说:“你这个月份还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只有快临产了才会有,所以你情绪上千万不能再这么激动了知道吗?这样对胎儿也很不好的。”
“知道,谢谢。”江以南说。
陈小惠抿了抿嘴唇,说:“你太不容易了,这几月来我都心疼你,但是你一定要加油,宝宝还全都依靠你呢。”
“谢谢。”
项坤和徐明轶在走廊等着,像两个哑巴一样谁也不说话。
江以南从里面一出来,俩人迎了上去。
江以南谁都没理,径自往外走,项坤仗着是孩子亲爹底气还是足一些,赖着脸皮搀住了他的胳膊。
回到停车场,项坤扶着江以南坐进副驾,徐明轶没再上车,他隔着车窗看着江以南。
“以南,那我就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你不要再回那个破楼里睡了。”江以南低着头,抠开自己背包的拉链,他的钱包里没几张钱,项坤在旁边看见,马上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徐明轶:“这里面不多,不到两万,你回头先租个房子安顿下来吧。”
“不用。”徐明轶推开:“我自己想办法。”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想让南哥安心。”
徐明轶看了一眼江以南。
江以南依然低着头,抓着背包带子的手依然有不易察觉地颤抖。
“小南。”徐明轶在车窗前俯下身:“我以后可以来看你吗?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以南没看他,低着头说:“你联系项坤吧,不要给我发信息了,也不要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对不起,小南。”
进了家门,奶奶从厨房露出个头,笑眯眯地:“回来啦!我在包饺子,明轶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江以南进了洗手间,项坤说:“他有事儿没来,奶奶,咱自己吃。”
奶奶答应了一声,继续忙活去了。
项坤走到洗手间门口,江以南弯腰撑着洗手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未擦的水珠顺着脸颊鼻尖往下流着,脸色苍白疲惫。
项坤拿过毛巾轻轻替他抹了两把:“先回屋躺一会儿?”
江以南直起身,缓缓挪进了卧室。
今天在外面灰扑扑地折腾了一天,江以南站在衣柜前,想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上衣脱掉,裤腰处的系带解开,宽松的运动裤顺着腿滑了下去,内裤弯腰不方便,不太好脱,他手往下拉了拉,然后扶着柜子,抬腿蹭着,踩在脚底。
项坤拧开门的时候,江以南浑身赤裸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件家居服。
“你怎么不敲门。”他瑟缩了一下,瞪了项坤一眼,转过身去,把胳膊伸进衣袖里。
项坤直愣愣地看着那个身影,看得呆了,直到奶奶在厨房里锅碗的声音传来,才赶紧反手关上门。
他走过去,扳过江以南瘦削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把他系了一半的扣子一粒一粒解开,江以南看着他,任由衣服从肩膀滑下去,赤裸着站在项坤面前。
项坤脸色涨红,呼吸又深又重。
“南哥……”他的手从江以南肩上抚摸到他的后背,捏了捏他的肩胛骨,又滑到他的腰。他的腰很瘦,与前面膨起的肚子极不相称,项坤俯下身,在他肚子上吻了又吻……
“……你今晚回去吗?”江以南极力让声音平稳。
“不回,南哥,我想,想留下来。”项坤看着他。
“那你留下来陪我,我害怕。”江以南轻声说。
项坤抱着他:“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在害怕吗?”
“嗯。”
“怕什么,是徐明轶还是什么?”
“不全是因为他……就是害怕。”江以南有些哽咽:“感觉什么都不踏实,不知道现在这样对不对,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什么都不踏实……”
“再信任的人说变就变了,你也是,明轶也是,奶奶年纪大了,我肚子里又有个小孩……我谁都保护不了,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项坤,为什么我是个omega……为什么我这辈子总要遇到这么多难题……”
项坤抱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以南的抽泣让他心疼地呼吸都不顺畅,他按着江以南的后脑勺,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疼死了,胸口堵得难受,可是他不知道这情绪该向谁发泄,这一切该怪谁,怪徐明轶吗?徐明轶所做的事确实不值得原谅,可偏偏他项坤是最没资格恨徐明轶的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得到了江以南,并且疯一样爱上了他。
如果不是徐明轶,他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会和江以南变成现在这种关系,从某种无耻的角度来说,他反而应该感谢徐明轶。可是看着被伤到体无完肤的江以南,他又会想,自己这份爱,真的配吗……
许久,江以南推了推他:“我要穿衣服,冷。”
项坤弯腰捡起家居服给他套上,一粒一粒帮他系好扣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内裤,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手指撑开:“来。”
江以南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托着肚子,抬脚伸进去。
项坤仔细地帮他提好,抬头看了看他。
江以南脸很红。
其实自从怀孕后,他身体出过很多状况,项坤帮他洗澡擦身很多次了,有些部位也看过很多次了,可这次,他还是脸红了。
项坤眼角带着笑,在他肚子上吻了吻,站起身,大手托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吻他。
江以南说:“项坤,我不会爱你……”
项坤咬他的嘴。
“我不会……”江以南说。
项坤舌头伸进他的口腔,忘情地舔着,吸吮着。
他的手摩挲着江以南颈后的抑制贴,轻轻按捏着。
江以南撑不住,腺体被这样揉捏,他根本撑不住,他抓住项坤作乱的手:“别弄了……”
“你想不想要信息素南哥?让我标记一下好不好?”项坤吻着江以南的鼻尖,眼皮,眉心,他吻江以南的耳垂,吻他的脖根……
江以南咬着嘴唇,红着脸,也红着眼睛:“我一点都不想,我不想这么依赖你项坤,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那些根本不该发生的事,都是因为这个小孩……”
“我知道,我知道。”项坤抱着他,亲着他的脖子,摩挲他的背替他顺气:“可是我爱你,南哥,我是认真的。我爱你,爱咱们的小孩,我会让你安心的,试着相信我好吗……”
江以南呼吸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以后怎么办……”
“有我,南哥。”项坤抱着他:“以后都有我。”
第23章 23
江以南最终还是被确诊了产前抑郁。
他所有的焦虑不安,噩梦,情绪波动,变得少言寡语和爱哭,都有了解释。
项坤拿着诊断书私下去找医生,医生细心地讲了很多危害和注意事项。
项坤心揪得生疼。
回到车里,他夹着烟盯着手机里产前抑郁的搜索页面,发了很久的呆。
是他一向把南哥想象得太强韧了。
他忘了强韧如江以南,也经受不起这种从身到心的再三摧残。
项坤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或者说跟那些伤害比起来,根本就无从弥补。
江以南再也回不去了。
项坤以为自己已经尽可能地去做到了自己该做的每件事,可现在看来远远不够,他所做的那些,从来没有触动过江以南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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