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这几天——”,周民不死心地又重提刚才的问题,只是被丁大国抬手打断了:“我知道你们的怀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和他,和沈家确实有深仇大恨,可是你们看看我的样子——”,他这样一说,周启贵和周民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丁大国——正如他自己所言,丁大国光是站着就浑身抖动不已,走两步路都得住着拐杖,哪里像个一口气可以连杀六个人的凶手?但是,凶手是投毒,而沈明理那道伤口也存在着不断加力的痕迹,之前的推断是凶手有可能是女人,但如果是老人呢,老人的力量也不见到比女人大多少。
丁大国人虽然老了,但一双眼睛还是把周启贵变换的神色收入眼中,他嘲弄地一笑:“我这几天都在家,如果你们要问我谁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人证,如果你们实在抓不到凶手,把我当做凶手也开始可以的,反正我都要死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毫不客气,周民脸色不好看,周启贵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依然放缓语气道:“丁大爷,警方办案讲究的事证据。既然您这几天确实在家里,我们会寻找其他的方式来证明。对了——”,周启贵忽然抬手指着对面的一间屋子道:“我看墙上有很多照片,是您和丁玲的照片吗?”
丁大国摇头道:“是,都是我和女儿以前拍的照片,哎,早知道我就多照点了,也能多点念想。”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周启贵提出要求。话说完,就看见丁大国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周启贵问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丁大国看了周启国一眼,缓缓重新站起来:“进来吧。”说完,便带着周启贵和周民进了屋,进屋才发现这应该是丁大国的卧室,屋内是胡乱摊开着的被套和堆满沙发的衣服,周启贵直接走到了照片墙面前,他看得很仔细,甚至有几张还凑上前去看,丁大国就坐在床边,一双脚前后轻轻摆动着。十几分钟后,周启贵的视线从照片墙上离开,他笑着对丁大国道:“丁大爷,我们就先走了,您有手机吗,我想留个您的联系方式。”
“你等会儿”,他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一部智能手机,眯着眼睛鼓弄了几下,说道:“您说号码吧。”
周民笑着打趣了一声:“丁大爷手机玩得挺熟练。”
丁大国的动作一僵,而后冷冷地道:“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有的是大把时间。”记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周启贵和周民也不多停留,立刻离开了丁大国家。一走到院子里,之前那个治安巡防队的小老头眼尖地凑上前来,乐呵呵地道;“警察同志办完事儿了?”
周民挺喜欢这个小老头的,人家活的通透豁达啊,他笑着点头道:“忙完了,我们正准备走呢。”
小老头立马压低了声音道:“需要我帮你们盯着丁大国吗?”
周启贵和周民一听立马就乐了:“大爷您的觉悟真高,您有空就多帮我们瞅着点吧。”小老头闻言,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抬手把胸口拍的啪啪响:“放心吧,我会随时把消息传递给你们。”这怎么还发展了一个暗线,两人被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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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深入
不过,周启贵心里一动,停住了离开的步伐,他问小老头:“丁大国用的事智能手机,老人家,你知道是谁给他买的吗?”
小老头显然是第一次才听说这事儿,满脸疑惑地道:“他还用智能手机?这我可不清楚了。”
周启贵多问了两句:“听说周启贵手头上有笔钱,他之前住养老院就是用这笔钱支付的,那他自己买也是可能的吧。”
谁知道,小老头立马摇头否认了这种说法:“不可能,他一个低保户手里头能有多少钱呢!他是被好心人拿钱送他去的养老院,那手机估摸着也是好心人送给他的吧。”
这还是真是意外之喜!周启贵和周民对视了一眼,周启贵干脆把脚步整个都收住了,拉着小老头的胳膊径直坐在了大黄桷树的背面,这个方向并不会被正对黄桷树的丁大国所在楼栋看清楚树后的人。
“大爷,这个好心人事怎么回事?”周启贵和周民把小老头夹在中间,低声问道。
小老头回忆了下,说道:“当时丁大国在家里摔倒了,正巧从楼上下来一个维修工,他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喊了两声,丁大国就喊救命,后来维修工就替他叫了120,120把他拉走之后,社区派了个志愿者陪着丁大国,后来听这个志愿者回来后说起,还说丁大国遇到好人了,那人看见丁大国孤苦伶仃一个人,于心不忍,就拿钱帮他支付了医药费,还给他找了家养老院让他去休养,费用都是这个人掏的。”
“可是后来丁大国不是因为没钱了被赶出来了吗?那人没管他了?”周民质疑道。
小老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这样我把那个志愿者的电话给你们,你们可以问问他,我这都是听他们说的呢!”
“行!”周民拿出手机记下了号码,两人还有事儿要忙,便起身和小老头告别了。回到车上,周民立刻打电话给那名志愿者,从他的口中得到了当时更为详细的经过——丁大国被120送往急救中心后,在做完手术后有个年轻男人坐在他的床边,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男人就提出丁大国的医药费由他给,同时联系了一家中档养老院一个星期后来接丁大国,两人之间看样子并不认识,只是不知道男人说了些什么,原本性格孤傲且自尊心极强的丁大国会同意接受被人的帮助。问道男人的长相,志愿者的只有很浅的印象,就是挺年轻。
收起电话,周民问周启贵:“贵叔,我们要去医院调监控吗?”
周启贵摸着下巴,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咱们进卧室里看照片的时候,你注意到他一进屋就坐在床上,还晃腿的动作没有?”
“啊?”周民压根没注意到丁大国这个细节,此时用力回想也只能想起那一面墙的老照片。
周启贵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他坐在床上晃腿的时候,将一双黑色运动鞋给踢进了床底。”
“啊!”周民这下是真的震惊到了,他有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真没有注意到....”,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周启贵将自己心里头的疑问干脆全部甩出来:“那双鞋子在他的床脚随意地扔着,但是你注意到没有,丁大国在自己家里也是穿着拖鞋的,鞋子全都脱在进门口,怎么会把这双黑色运动鞋扔在床底?”
“是新鞋子吗,如果是新鞋子单独放在床底好像也没什么啊?”周民觉得这个怀疑有点牵强。
周启贵决定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那双黑色运动鞋从我坐在沙发上,我就注意到了,只是刚开始我没有上心,后来我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运动鞋后跟全是泥巴,这不是一双新鞋,而是被人从一个非常泥泞的地方带来,然后随便一扔就扔进了床底。你想想昨晚的案情分析会上,陈队提到了沈明非的外套和鞋子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周启贵说完,不言语地看向周民。
“沈.....沈....明非的鞋子?”周民张大了嘴,简直是难以置信:“这也太巧了吧,可是他的脚到现在都没有恢复,他能把沈家人都给杀了?”
周启贵拧开保温杯盖子,微微睁大眼接着的水汽熏蒸,慢慢说道:“我听李侠说过,陈队和李侠在去学校调查沈明非的时候,调查出沈明非正在努力地追求着某个人,李侠怀疑过凶手会不会这个被追求者,他认为只有女人才会采用下毒的方式,加上沈明理心脏的刺穿伤在解剖中发现有过程中不断加力的痕迹。但是陈队并不认可是女人作案的可能,他提到一个观点,有些男人的力量也很小,不要固化思维认为力量小一定是女人。那咱们沿着陈队这个思路往下推,凶手可不可能是一个力量已经减弱的老人呢?”
周民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最后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目前最符合常理的推断,他想了想也道:“丁大国与沈家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他的作案动机非常强烈。”
“我得把这个发现报告给陈队”,周启贵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陈队,有两个情况我给您报告下,第一是我们今天来见了丁大国,他有两个地方不正常,一是他的床底有一双黑色运动鞋,但是他的动作很有掩饰性,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二是丁大国一年前摔断腿送往急救中心医院时,志愿者曾见到过一个年轻男人提出帮助他,这个男人不仅给他结了医药费,还给他找了一家养老院让他休养,可是半年后丁大国却因没钱被赶了回来,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隐情。”
陈光明那头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接着再说话时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在电话里安排道:“针对那双运动鞋的疑问,我安排人立马重新查看1月18日当天沈明非在学校里的监控视频,应该就可以判定是否为沈明非的鞋子。另外,你提到在医院里出现的那个男人,我建议直接从养老院入手调查,一年前的监控视频医院不一定保留了,先不耽误时间直接去养老院调查,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有了陈光明的命令,两人立刻驱车前往位于城郊的颐养养老院。两人从晨曦忙到了日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城郊几乎全是正在施工的工地,漫天飞舞的烟尘让两人把窗户缝都给关上了,周民睁着眼睛一路盯着窗外,终于看了一个推车上正卖着盒饭:“哎,咱就停路边,将就一口吧!再不吃,我可要饿出低血糖了。”
周启贵点头同意了,周民干净转动方向盘把车靠在路边停好,蹲在路边塞饭的给工人们看见这辆快要散架的桑塔纳警车,也是抬了抬眼皮,又自顾自地大口塞饭。两人走到推车前,看见塑料罩子里面都是一些已经做好的熟食,两人都点了两个菜,和那些工人一样直接蹲在路边吃饭。有工人凑过来打量着穿着便服的两人,好奇地打听了起来:“两位是警察吧?是我们这儿出事儿?”
周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儿别瞎打听!”
“我这不是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嘛,不是说警民一家亲嘛!”那工人不满地蹲在一旁咕哝着。周民还想多说两句被周启贵招呼住了,示意他不用再这些没用的地方浪费口舌。两人吃完饭,扬起一屁股的尘土就直奔颐养养老院而去。
颐养养老院修剪在一座山林的半山腰处,青瓦白墙破有点徽派建筑的风格,此时日光终于冲破了厚重的乌云透出丝丝缕缕的昏黄光带来,那光带打在那栋白楼上竟有点山水水墨画的沉静。周民看着这建筑有点咋舌:“这是一家中档养老院?”他的话里显然对这个“中档”的评价有点怀疑。
“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究竟是什么档次了。”周启贵笑着说道。两人吃饱了饭,又吹了会儿暖风,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连同说话的声调都轻松。
沿着藏在农田里的柏油马路一路蜿蜒上前,满是灰尘的老旧桑塔纳停在环境优美的养老院门口,居然有点格格不入。门口的保安虽然见这车老旧,但毕竟警车标志明显,也不敢怠慢,忙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礼貌地问道:“两位警官你们找谁?”
周民回道:“你们院长在吗?我们想见一见他。”
“您二位稍等。”保安退回到保安亭里,正打着电话,眼睛还时不时落在两人身上,不过几分钟,保安就忙不迭小跑出保安亭,亲自拉开了锁着的铁门,笑道:“我们院长马上下来,您二位进来坐着稍等下吧。”
周启贵说:“不用了,我们先随意看看。”说完,便和周民一起像两个游客一样参观起了这家养老院。
第30章 端倪
养老院只有一栋主楼,呈“U”形布局,中间一个方形的操场,操场的角落是一大片已经拜变得光秃秃的杨树林,林下有五六张石头桌子和配好的石头凳子,桌子凳子上面都铺满了落叶,有几个老人自带着软坐垫正坐在石凳子上下着象棋,看起来很是悠哉。在杨树林的一侧有一面宣传栏,上面都是一些各级领导前来养老院视察调研时的照片,还有一些是老人自己写的书法,画的国画。周启贵走进了几分,看起来好像很感兴趣,忽然他的眼神就定住了,他用胳膊肘捅了下周民,轻声说道:“你看中间这张照片。”
周民凑近了玻璃片,一眼就瞅见了个熟人:“他来过这里?”
周启贵循着照片往下,看见下面有很小段介绍的话——2014年5月1日,王祥副市长到颐养养老院视察工作并与院里老人共度劳动节。
周民轻轻地敲了敲玻璃,说道:“他是在市委秘书处工作,陪同领导调研应该很正常吧。只是,今儿好多事都有点巧啊。”周启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照片中那个藏在大人物背后的那个影子,一如那晚来到派出所时的模样——沉静,稳重,看不穿。
“两位警官,久等了。”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低声交谈,一个头发梳得油光蹭亮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地站在了两人背后,他的目光很容易就捕捉出两个警察刚才在打量的东西,他颇有点自豪地解释道:“我们这个养老院其实是一年前才开业的,这是王副市长亲自抓的‘夕阳红’项目,所以那天正巧是劳动节,王副市长就带了几个单位的领导到我们这里来调研还有参观,王副市长对我们养老院的运营是很关心的。”
“这个人是谁,看着有点面熟?”周民点了点照片中的一个人影问道。
院长也把脸凑了上去,几乎都要贴在上面了,半晌才摇头道:“记不得了,应该是王副市长的秘书,那天来了很多人,我就记得那个大领导,后面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周启贵点头,没在追问,而是切入正题:“你们养老院一年前是不是入住过一个叫做丁大国的老人?”
院长一听是来查人的,忙微微侧身伸手指了指前面,解释道:“一年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去我办公室吧,我电脑里都有详细记录。”
两人便跟着院长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有一面落地窗,窗户外正对着大片的农田,如果是夏季的时候,入目皆是绿色的稻田,那将是何等美景。注意到两人盯着落地窗看,院长笑着说:“这是我自己改的,我就爱看乡村风光,这样看着身心都愉悦不少。你们二位随便坐。”说完,他拿起座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点什么,很快一个大姐便端着一壶热茶进了办公室,院长笑着介绍起来:“这是我们的后勤主任,这茶你们都尝尝,这是养老院自己的茶山,有些还是我们的老人自己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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