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电脑的另一端是两个人在交替说话。
“对不起阿来哥——”
“还有事吗?”亓弋打断了对方的话,站起身来说,“没事我走了。”
“阿来哥!”电脑那端的人连忙说道,“医生说hpayhpay快要醒了,今天是塞耶提让我们联系你的。”
亓弋停住了即将迈出的脚,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他。”
没有等对方回复,亓弋率先将电脑关闭,头也不回地走出平房,开车准备回市局。今天这场意外的会谈让亓弋一直没办法调整好状态,直到海同深的电话打来时,他还处在一种烦躁之中。
“亓支今天外勤忙吗?”海同深问。
“有事?”
“案子完了,姜局让我去医院看看方主任,你要没事就一起呗?你那天也算救了他,方主任可唠叨好久想当面——”
“半个小时后市局门口见。”亓弋直接挂断了电话。
其实根本用不了半个小时,亓弋只是想自己静一静,他把车停到市局附近的路边,打开双闪,而后伏在方向盘上默不作声。不知过了多久,驾驶室一侧的门被拉开,新鲜的空气撞入车内,让亓弋不由得抬起头来。海同深没有多询问,只是说道:“下车,我来开。”
亓弋听话地下车绕到了副驾位置,系好安全带,而后把头扭向窗外。海同深自然看得出亓弋心情不好,所以一路上都没出声,直到车停进了医院停车场,他才轻轻拍了拍亓弋,问:“要不我自己上去?”
亓弋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海同深这才发现,亓弋刚才是睡着了。
“你不舒服?”海同深问。
“没有。”亓弋转过头来,搓了搓脸,“到医院了?那就走吧。”
“亓弋,”海同深把车门落锁,解开安全带拦住身边人,“你现在状态很不好,我担心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直接穿透了亓弋的心,他垂下头去,用了许久才压住被激荡起来的情绪,然而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涩:“我没事。”
“是一直睡不好吗?”海同深轻轻拨开亓弋额前的碎发,“那么玩命地健身锻炼,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还是为了让自己足够累?”
亓弋摇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刚才直接挂了你电话。”
“你对别人不是一直这样吗?我可没见你跟他们道过歉。”海同深笑了笑,“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自恋一下?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亓弋说。
“好用就行。”海同深拿了瓶水递给亓弋,“喝口水缓一会儿,不着急。”
亓弋喝了水,靠在椅背上,缓缓呼出一口气,道:“你不想问我怎么了吗?”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何必要问你?”海同深看了一眼手表,“你要是不舒服就在车上歇着,我去送了东西就下来。”
“不了。”亓弋摇头,“一起吧。”
方嘉辉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病情趋于稳定,只是说话还不利落。海同深和亓弋去跟他说了会儿话,又跟拉着亓弋千恩万谢的方嘉辉的儿子寒暄了一番,之后便借口局里有事,一起离开了医院。
“带你去个地方。”海同深不容反抗的态度让亓弋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车,哪怕自己才是这辆车的主人。
海同深把车开到了离市局不远的一处高门大院门口,门岗例行公事地把车拦下来,海同深打开车窗,直接说道:“是我,去3号地。”
“海哥?换车了?”门岗明显是认识海同深的,但按照规矩还是尽职尽责地登记。
海同深:“带朋友去,你记一下车牌和人,同车同人以后不用拦,记我名下。”
“知道了。”门岗透过驾驶室向亓弋说道,“这位同志请出示一下证件。”
亓弋把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递了过去。门岗仔细核对一番,确认身份后就放行了。
“这是哪?”亓弋问。
“游乐场。”海同深轻车熟路地把车拐进了一处隐秘的角落,“走,下车。”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千平的超大健身房,各种各样一眼望不到头的器械,透过器械区玻璃可以看到远处的标准尺寸游泳池,为了防止迷路,甚至天花板上还吊着路牌指路。海同深带着亓弋坐电梯上了二层,在不同训练室之间穿梭绕路,最后进入了一个足有百平米的房间——这是一间拳击室。
亓弋还在愣神的时候,海同深就已经将全套装备堆到了他手中:“去换上。放心,这是新的,没人穿过。”
“旧的也没事。”亓弋拿着东西就往更衣室走去。
“嘿!这会儿不洁癖了啊!”
“我没有洁癖。”
海同深笑了笑,还能反驳自己,就证明亓弋的情绪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亓弋换好衣服出来,见海同深没有动,有些疑惑:“你怎么不换?”
“我?我可不敢跟你对打。”海同深朝旁边努了努嘴,“那边,站桩和沙袋都有,你自便,今天想打多久都可以,直到你觉得舒服了为止。”
“打坏了怎么办?”
“不用你赔。”
“这可是你说的。”亓弋戴好护具,径直走向了另一侧。
两个小时之内,亓弋打断了两根站桩,拧歪了三个沙袋,最后连护具都已经面目全非。亓弋精疲力竭,直接躺在了地上,海同深把毛巾扔到亓弋身上:“擦擦汗。”
“没力气了。”亓弋气喘吁吁地说道。
海同深叹了口气,又拿了条毛巾走到亓弋身边,半拉半抱地把亓弋搂起来,把毛巾垫在他身下,然后又坐到他身边替他擦汗:“谱真大啊,还得让我伺候你。”
“真不用我赔?”亓弋问。
“真不用,这儿我说了算。”海同深勾起嘴角,低声道,“谁让我是高干子弟呢。”
“这是大院?你家住这儿?”
“不是,这是实训区,家属区不在这边。”海同深一边给亓弋擦汗,一边说道,“我刚才跟门岗都说好了,以后你想来就直接来,这里离市局也不远。这间拳击室是当初我上警校之后家里单独给我留作训练用的,平常没人来,一会儿我把钥匙给你一把。”
“不用。”亓弋回答。
“你说你,都发泄完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噎人?”海同深抬起亓弋的一条腿给他拉伸放松,“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亓弋:“我没有噎你。我只是觉得,要来这里,还是跟你一起比较好。”
海同深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我当真了。”
“我也没开玩笑。”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亓弋的眼睛亮亮的。
“你就招我。”海同深让亓弋换了条腿,继续说,“早上郁闷成那样,我都怕你把自己憋死,这会儿又没事了,开始说胡话是不是?”
亓弋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海同深看。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海同深假意嗔道。
亓弋的眼角变了弧度,声音中也带了笑意:“拿吓唬小孩的话吓唬我?”
海同深做完最后一次压腿,直接松了手:“起来洗澡去!别躺着了!”
“起不来了,你拉我。”
“得寸进尺是不是?!”海同深笑了笑,还是把手伸向了亓弋。亓弋拉着海同深的手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臂,说:“我去冲个澡,一会儿请你吃饭。”
亓弋说请客,海同深自然是听他的,结果最后俩人还是去了市局附近的那家面馆。上午这一折腾,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没有案子催促,两个人终于把吃饭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吃过饭后已经接近傍晚,海同深提出走回家,亓弋问:“你不回去上班了?”
“我都陪你翘班一天了,还回去干什么?”海同深无奈笑笑,“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就把车放在这儿吧,明天再来开,有人给你盯着。”
“也行。”亓弋结了账,和海同深一起往小区走去。
走在路上,海同深问:“心情好点了吗?”
“嗯。”亓弋点头,“今天谢谢你。”
海同深:“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是有私心的。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我还没想好。”亓弋回答,“我不知道你说的迈一步,是要迈到哪种程度。”
“别那么严肃。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希望和我保持见面点头打招呼的同事关系,还是愿意把我放进你的舒适区,试着让我作为朋友出现在你身边。”
“仅此而已?”
“如果你想一步到位,我自然是乐意的,但我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人。还是说,你今天被郁闷的事刺激了一下,准备及时行乐了?”
亓弋轻轻笑了一下,道:“没有什么能刺激到我,我也并不打算及时行乐。但是我觉得我不该辜负你的心意,只是我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更进一步。”
“这就足够了。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了小区,海同深略带期待地问道,“那么作为可以进一步的关系,我能不能知道你家住哪栋?”
“7栋2单元2201。”亓弋回答。
海同深眨了眨眼,说:“我在你隔壁。”
“啊?”
“7栋1单元2202,是我家。”海同深比画了一下楼宇的格局,而后说道,“以后睡不着就敲敲你卧室的墙,我去阳台陪你。”
第二卷 衔尾相随
第二十一章
没有案子的时候,生活又变得安定而有序。没有约定,但两人会一前一后到达健身房,一起健身一起上班,偶尔还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不远不近的关系,已经让亓弋在海同深面前柔和了不少。然而月底最后一天,亓弋早上却没有出现在健身房。
【去哪了?】海同深给亓弋发了消息。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收到回复。海同深到市局查看系统,才发现亓弋挂了外勤,目的地未知。而常锋甚至跑来问海同深亓弋去了哪里。海同深无语:“大哥,他是你的副支,你问我他去哪?”
“那他不是跟你关系好吗!”常锋也颇为无奈,“遥城警方说后来亓弋单独提审过钟艾然,档案里少一份笔录,问我什么情况,我哪知道啊!这不得找他来问问吗,谁知道这么寸,他偏偏今天挂了外勤。”
“他什么时候单独提审钟艾然了?”
“就张聪交代那天啊,他不是没听完就走了吗?就那会儿他去找的钟艾然。”常锋疑惑不已,“你不知道啊?我以为是你让他去的。”
海同深:“我都没资格单独提审,我还能让他去?估计是某位局长特批的吧。”
常锋揉了揉额头:“那我这笔录怎么办?是补啊还是打报告啊?”
海同深:“你去问问姜局呗,特殊人物特殊对待。那天开会的时候姜局那么淡定,明显已经知道亓弋是什么情况了。”
常锋不由得感慨:“果然还是佛爷啊!得供着!行了,我去找姜局,你忙你的吧。”
云曲省佤源机场。
亓弋坐上了来接他的警用MPV,打开手机,才收到早上海同深发给他的消息。他握着手机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因为他没办法回复。
负责接机的警察虽然是省厅派来的,但职级年龄资历都远低于亓弋,见亓弋戴着口罩,眼神漠然的状态,更是战战兢兢,连说话都有些发抖:“领导,咱们从机场到目的地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您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咱们这儿海拔不算太高,就两千多米,但您从俞江过来也有可能会不适应,如果不舒服您一定跟我说,咱们车上有氧气罐和制氧机。”
“谢谢,我能适应。”亓弋回答。
警员继续硬着头皮说:“省厅是安排您先去招待所暂住,休整好之后再去看守所。”
“是付熙安排的吗?”亓弋问。
警员一滞,连忙点头:“是,是付副厅长安排的。”
“给他打电话,我跟他说。”
“我……我……”警员局促不已,半晌才回答,“我只能联系到我们主任。”
亓弋看了看这警员肩上的肩章,便也没再坚持,他从自己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了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是我。”亓弋说道,“我说过了我只过来一天,让你的人直接带我过去。”
MPV车门密封性很好,车内非常安静,而付熙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小,以至于警员在副驾驶都能听到付熙在说什么:“来都来了,好歹一起吃顿饭再说。”
“你跟廖一续报备了吗?”亓弋问。
付熙沉默了。
亓弋接着说:“我落地之后就把手机开机了,廖一续今天早上有两场例会,之后还有一场和部里的视频会,最迟下午他就会发现我的手机定位已经飘到了云曲,你猜他会怎么办?”
“你……你怎么还开机啊!”付熙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不开机我怎么联系你?你觉得我会把你的手机号记在脑子里?你配吗?”亓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要是真心欢迎我来,会找一个根本联系不上你的一杠三星来接我?付熙,我早说过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又想给我下马威又不得不按规矩办事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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