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拍抚着,温热的手感透过背脊,传到了心脏的位置。
纪守秋在咳嗽声中,听到了心脏的吵闹。
等他渐渐缓过来,背部的触感更加清晰,他甚至感受到了对方指腹上薄薄的茧。
纪守秋立马绷直了背,而阿焕的手也在此刻离开了。
“好些了吗?”
“嗯。”
纪守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房间里写作业了,脚却仿佛灌了铅,动也动不了。
“小秋,怎么了?”纪守春的声音突然想起,看来两人把爷爷吵醒了。
“没事,喝水呛到了。”纪守秋大声地回道。
老人没应声。
“那么,我回房写作业了。”
“好,我也有些东西要准备。”
阿焕率先走开,纪守秋看着对方的背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两人依然同住一个屋,只是每次都等纪守秋睡熟了,阿焕才会进来。
他应该比纪守秋大上几岁,纪守秋平日没什么朋友,和阿焕走得近,但那天过后,纪守秋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在避开自己。
他有些难过,心底还泛起阵阵苦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时间很快来到夏天,高考的日子近了,家里的橘子也培育得不错。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天下起了暴雨。
纪守秋翻了翻书包,发现自己没带伞。
他站在学校门口,同学都已经走得差不多,耳边是哗哗的雨声,天黑得仿佛要压下来。
眼看雨一时不会停,纪守秋踢踢鞋子,心想回到家天一定黑了。
紧绷的情绪随着考试结束而消散,纪守秋蹲在地上,慢慢等着雨停。
手指点着破损的鞋子,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陌生的脚。
阿焕应该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喘息声还未消去,伞上不断有水低落。
纪守秋注意到,对方的肩膀处湿了。
“你怎么会来?”纪守秋问。
要知道,阿焕从来没有来过学校。
“知道你没带伞,边打听边过来的。”阿焕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好像真的看到了打着伞的阿焕,一边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冒着大雨,一边像路过的人打听。
路上行人稀疏,想必花了不少时间,纪守秋心里一热。
“你衣服都湿了。”
“没事,”阿焕把伞递给纪守秋,自己则背过身体蹲下,“上来。”
“你干嘛?”纪守秋不解地问。
“前面的路积水了,我背你过去。”
纪守秋朝前看了看:“没有啊。”
阿焕没动,继续说道:“出去走一截后就开始积水了。”
“还是我自己走吧。”
纪守秋想了想阿焕在雨中背着自己的样子,脸顿时变得通红,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阿焕轻叹了口气:“鞋子湿了怎么办?”
“可阿焕的鞋子也会湿。”
纪守秋给堵了回去。
“积水的路,两人一起打伞的话会淋湿。”
顿了顿,阿焕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不想让你淋湿。”
“啊,哦,”纪守秋呼吸一紧,“这样啊。”
他眼睛转向蹲在地上的阿焕,洇湿的衣服直入眼帘。
“所以,上来吧。”阿焕转头说道。
纪守秋不动,阿焕就一直保持姿势。
半晌后,纪守秋才听到自己愣愣的回答:“好。”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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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守秋将手轻轻搭了上去,像是摸到滚烫的东西般,手指缩回,阿焕却抓住了他的腿。
纪守秋差点向后倒去,连忙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一声轻笑。
“走了。”
纪守秋忙撑开伞。
雨依旧下个不停,伞有些小,纪守秋努力不让雨淋到两个人。
阿焕力气大,牢牢抓住他的两条腿,纪守秋觉得两人太过别扭,悄悄想把身体移开些。
对方却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腿:“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哦。”
幸好周围没什么人,否则自己那么大了还叫人背,怪害臊的。
阿焕说得没错,出校门没一会儿,就可以看见前面的路上已经积满了水,两个人撑伞一起走的话,的确都会淋湿。
“为什么不想让我淋湿呢?”纪守秋闷闷不乐地问。
阿焕尽量挑了水少的地方走,不可避免地晃来晃去,纪守秋只得搂紧了他。
鼻尖擦过阿焕腺体的地方,他脚步一顿,又神色如常地继续走着。
“淋湿了会感冒,”想了想接着说,“我不想让你感冒。”
对方的话让纪守秋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它无声笑了笑,终于放松地趴在了阿焕身上。
“阿焕。”他轻声喊道。
“嗯,怎么了?”
“没什么。”纪守秋垂下眼眸,有什么感情好似要从胸口处出来,在一阵无所适从之后,他很快反应过来,那种感情名为“喜欢”。
“阿焕。”他忍不住,再次小声低语。
“我在。”
男人背部坚实,将纪守秋牢牢背在背上。
纪守秋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心想:这条路要是能让两人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积水的路段还好不是太长,纪守秋也不好意思让对方一直背着自己。
正好雨刚停,纪守秋立马要求从对方背上下来,两人在泥泞的路上走着,直到天快黑了才到家。
纪守春不放心两人,早已在门口等候。
“爷爷——”
纪守秋话还没出口,就注意到了爷爷身后的赵义。
“你们两个快进来换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纪守秋无意识捏紧了手,松开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
他在紧张什么?
“阿焕是吧?你先过来一下。”
赵义一开口就把阿焕叫了过去,纪守秋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里屋。
纪守春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伸手敲了他一把。
纪守秋吃痛,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爷爷。
“别看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哪儿有。”纪守秋矢口否认。
纪守春看着自家孙子魂不守舍的样子,生怕纪守秋多生不必要的麻烦,他拿过烟,悠悠地开口:“信息环有好好戴着吗?”
纪守秋连连点头:“当然了,我时刻都戴着。”
“那就好,”纪守春又问,“考试怎么样?”
“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
高考毕竟是人生大事,纪守秋虽然成绩好,但河村属于偏远山区,考大学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纪守春想的是,只要这孩子能有学上,能走出去看看,他就心满意足了。
说起考场上的事,纪守秋讲个不停,等赵义和阿焕从房里出来,才住了口。
“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赵义打完招呼就出了门,纪守春出门去送他。
而纪守秋则是来到阿焕身边,着急地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他喉咙发紧,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
只见阿焕皱起的眉又松开,缓缓开口道:“寻找家人的事情依旧毫无进展。”
“这样啊。”
纪守秋连忙松了口气,复又紧张起来,他这是怎么了?
阿焕目前的记忆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家人也找不到,他不为对方担心着急,反而心底庆幸。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卑劣的想法。
“完了。”纪守秋喃喃道。
“嗯,什么完了?”阿焕不解,只是注意到纪守秋的表情在短短几秒之内,变化万千。
而纪守秋仿佛丢了魂魄般,径自朝房间走去。
关上房门,纪守秋呆呆地坐在床上,小声地说:“纪守秋你完了。”
他整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斑驳的墙壁和灯泡,给自己的异常下了定论。
“你喜欢上他了。”
他不着痕迹地躲了阿焕几天,心里甚至产生了卑劣的想法,如果阿焕能够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
赵义的到来让纪守秋意识到,阿焕终究是要离开的。
与其躲避,不如勇敢面对。在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分别之前,不留遗憾。
家里栽种的橘子已经步入正轨,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纪守春要进城几天,去谈橘子生意。
纪守秋帮爷爷打包东西,纪守春看了看在拿着锄头的阿焕,直到对方出了门才开口嘱咐。
“我进城这几天你好好看家。”
“放心吧爷爷,我会认真看家的。”
“他一直睡在你房间里对吧?”
纪守秋塞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又神色如常地整理好褶皱,火速放进袋子里。
“没有啊。”他否认。
“小秋,爷爷都知道。”
这件事纪守秋一直以为爷爷不知道,每次都等爷爷睡着后,他才进房入睡,阿焕也知道爷爷的顾虑,每次都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人,为的就是避开纪守春。
在察觉自己的心意后,他犹豫过,是否要把阿焕“赶出去”,可是看是男人熟睡的面庞,还是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每晚看着阿焕的脸入睡,已经成为了习惯。
他睡得越来越晚,心里却被喜欢的心情填满。
爷爷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纪守春看穿了他的疑惑,“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不在这几天,你离他远点。”
“哦。”纪守秋草草应道。
“小秋,”纪守春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说,“爷爷是为了你好,阿焕终究是要走的,有些事情,爷爷都知道,你可别酿成大祸。”
一瞬间,纪守秋怀疑爷爷什么都知道了,他张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还没来过发情期,”纪守春解释道,“信息环千万别摘下来。”
纪守秋摸着颈上冰冷的环,低声应道:“好。”
纪守春没再说什么,纪守秋的眼神从高考回来后就不对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再次叮嘱纪守秋,希望别出什么事。
纪守春下山了,家里只剩下纪守秋和阿焕。
“有什么事情记得找你马叔叔?知道吗?”
“好的。”
纪守春拍了拍纪守秋的肩膀,又用警告的目光看了阿焕一眼,悠悠下了山。
一周后,村里组织看电影。
村长找了块空地,几名年轻人和村民简单地搭了个台,把巨大的幕布搭了上去。
每天下午三天,村里唯一的广播开始不停地通知放电影事宜,唯恐村里人不知道。
河村又偏又穷,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从来没有看过电影。
纪守秋亦是如此。
到了正式放映那天,纪守秋老早就把事情做好,等着去看电影。
正是炎热的酷暑,树儿抵不住炎热,纪守秋穿了短袖和短裤,站在门口等待阿焕。
在看清男人的面容时微微愣神。
明明相处了几个月时间,它还是惊讶于男人英俊的面容。
对方和他一样,穿了同色的短袖和短裤,纪守秋想到“情侣装”三个字,脸上立马感觉热度上升,忙转过身。
“挺合适的。”
“嗯?”阿焕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应该是这身衣服,“谢谢。”
两人来到放电影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村民们基本都来了。
村里老幼妇孺偏多,放置的凳子很少,两人往后面找了位置。
放的是一部爱情电影,剧情很简单,年轻的姑娘爱上了乡下的小伙子,两人自由地在林间幽会,虽然经过了一番阻挠,但有情人终成眷属。
电影节奏缓慢,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将爱情故事娓娓道来,所有人都入了迷。
在年轻的小伙吻上姑娘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有的大人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
纪守秋偏过头,悄悄看着一旁的阿焕。
男人神情专注,闪动的光影成了他眼里的光,活泼地跳动着。
纪守秋想:和对方接吻的话,感觉会怎么样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忙把目光转移到屏幕上,只希望脸上的热度能够消下去。
回去的路上,阿焕注意到,平日说个不停的纪守秋,难得沉默不语。
他借着微弱的星光,发现对方面色通红。
“怎么了,不舒服吗?脸怎么那么红?”说着便伸手去摸纪守秋的额头。
纪守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焕,他没有躲开,任由对方的手贴在额上。
阿焕摸了摸他的额头,转而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是太热了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离到家还有一段时间,阿焕说道:“快走吧。”
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纪守秋没有跟上来,扭过身,纪守秋低垂着头,依然停在原地。
“怎么了小秋?”
有风吹过,酷暑的炎热直到现在才消下去,四周静谧无声,间或听见远处的蝉鸣,以及风吹树叶的唰唰声。
阿焕看见纪守秋缓缓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过来。
他心里一动,感觉纪守秋的眼里盛满了自己。
“阿焕,”纪守秋缓缓开口,风儿吹起了他耳边的碎发,“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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