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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暄。”明红继续吩咐他，“你去帮忙扫个地，等会儿我们在堂屋吃饭。”
说是扫地，但尚暄没真耿直到只扫个堂屋。
他和明红是来帮忙做家务的，既然是扫地，那肯定是里里外外都要扫。
尚暄拿了笤帚，先从门外的空地开始扫起。
他绝不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看他扫地的姿势就知道他也不是个勤干活的。
先前和明红聊天的大爷估计吃完饭了出来遛弯，见尚暄这扫地的姿势说了句话，叽里咕噜的，尚暄没听懂。
大爷就换成了普通话，发音不标准地说：“你扫地好歹弯个腰。”
“……”尚暄弯下腰，握着笤帚继续扫地。
大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和你一起来的小子呢？”
“在厨房里头。”
“行。”大爷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进去了。
尚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扫了个干净，他热得出了一身汗，巴不得现在去冲个澡。
但无论如何尚暄都是不愿用酒店里的浴室的，他开始烦躁，心想自己可以不睡觉，总不能连澡也不洗吧。
他听明红的吩咐把饭桌展开，在心里盘算，镇上总归会有澡堂，外出洗个澡老师肯定会同意，实在不行就把明红拉上，两个人出门比他一个人强。
明红从后厨把饭菜端上，碗筷摆好，招呼着尚暄坐下吃饭。尚暄便乘机和明红讲了自己的打算，“明红，等会儿晚上我俩一起去澡堂洗澡。”
“啊，为什么？”
尚暄直接道：“酒店浴室我用不惯。”
明红：“……澡堂你也不一定习惯啊。”在这个镇上，应该没哪家店能达到尚暄的标准。
“你就说去不去。”
明红像哄小孩一般，“去的去的。”
吃饭的时候那大爷竟然没走，老奶奶就让明红再拿一副碗筷过来，让大爷和他们一起吃。
明红给尚暄特意挑了碗筷，独一份没有缺口和裂痕的纯白陶瓷碗，铁质的筷子光亮如新。但大爷来了，明红不好做的太明显，他就想了个办法。
明红没有直接分碗筷，而是先给每人盛饭。尚暄当然不能干坐着，就起身给明红帮忙。
明红小心扫了眼坐在饭桌前的两位老人，然后极小声地说：“阿暄你帮忙拿大爷和奶奶的碗筷，你自己的不要拿。”
尚暄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明红几乎是用气音在说，“你的碗筷我给你留了最干净的，还洗了两遍。”
尚暄挑眉，听从指令地只拿了两位老人的碗筷，然后看明红的行动。
明红面上压根看不出来他的打算，他极其自然地坐下，把白碗和铁筷放在尚暄面前，再笑意盈盈地给两位老人分别夹了菜。
两位老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就被分走了，大爷不停地夸明红懂事，在家肯定是个孝顺孩子，老奶奶说这一桌菜其实都是明红做的，怕自己站久了累。
尚暄默不作声，心想虽然两位老人未必在意这件事，但明红演技还挺好。
一想到这份小心思是为了自己，尚暄就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
明红漂亮，干净，虽然有点笨笨的，但无伤大雅。
他不由承认，自己之前对明红的评价就是偏见。
柴火灶做出来的饭菜似乎格外香。油汪汪的腊肉配上翠绿的蒜苗和火红的小米椒，再就着米饭，别提有多香。刚从田里摘的青菜吃起来略微清苦，不过正好中和了炒腊肉的油腻。鲫鱼汤又白又浓，一碗下去浑身都舒畅了。
菜色虽简单但胜在舒心，两位老人都是赞不绝口，大爷还说：“你要是我亲孙子就好喽。”
尚暄没夸得那么热情，只说：“味道不错。”但就从他吃两大碗米饭的行为来看，不仅仅是“味道不错”了。
吃完饭后，尚暄和明红一起洗碗，他提到上半年他们春游的一件事。
尚暄负责用抹布擦干碗筷上的水渍，他边擦边说：“上半年春游学校安排我们去了市里的植物园。植物园里有野炊营地，还可以烧烤。大家都很兴奋，张罗着到时去植物园里烧烤。他们准备了工具、调料和不少食材，为了新鲜还一大清早去菜市场买菜买肉，说什么冻肉没有灵魂。结果呢——”
尚暄侧过头看向明红，双唇翘起，“第二天全都拉肚子了。”
明红笑了起来，“自己烧烤确实很难掌握火候，还不容易烤熟。”
“不过我在想，如果你能提前一年来，上半年他们就不会拉肚子了。”
流水穿过明红的指缝，他听见尚暄低低地笑，“不过也说不准，他们可能会吃到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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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翻车~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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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人接着帮老奶奶干了些活儿。
那大爷特喜欢明红，自己夸不够，还叫上自己在村里的几个老友一起来老奶奶家串门，看明红干活。
明红扫个地，他们夸明红姿势标准，像个会做活的，还暗暗拉踩了尚暄一番。
明红帮老奶奶换床单，他们夸明红床铺得齐整，比酒店铺得还好。
连明红帮忙喂个鸡，他们都觉得明红的姿势格外好看。
后来是老奶奶看不下去了，让大爷们来堂屋和自己聊天，别打扰明红。
尚暄说：“大爷都想认你当亲孙子了。”
明红居然没谦虚，“老人家确实都挺喜欢我。”
尚暄正想着调侃几句，屋瓦上突然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两人同时抬头，发现是一只瘦弱的小狸花猫。
那狸花估计是饿狠了，不管不顾地朝明红乞食。它跳下来，在明红脚边打转，不停地喵喵叫。
明红被叫得心软，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狸花的头，“你早点来我就能把鱼骨头留给你了。”
狸花不懂，但明红的气息很温和，它歪着脑袋在明红手心蹭了蹭，软软地喵叫。
“那我带你去找奶奶，看奶奶家有什么能给你吃的。”说着明红打算把狸花抱起。
“等下。”尚暄制止了他，“你先别动，也碰猫。”
尚暄考虑得很全面，光让明红不动不行，还不能让猫跳进明红的怀里。但他控制不了猫咪的行动，只得告诫明红，“你要是抱了猫，你今晚就别——”
别什么？别和我进一个房间？别和我一起去澡堂洗澡？
吃人嘴短，这话尚暄说不出口，更觉得这话说出来像有病。
他只得略过，说：“别抱猫。”
尚暄快速去椅子上拿过自己脱下的外套，然后示意用明红隔着自己的外套再去抱猫，“这猫身上没做驱虫，不一定干净，还掉毛。”
大几万的衣服很快就沾上了猫毛，明红抱着狸花去往堂屋。几位大爷看到明红脸上就挂起了和蔼的笑，“什么事啊？”
又看到从外套里露出个脑袋的猫猫头，说：“怎么抱了只猫过来。”
老奶奶认得这只猫，说：“这猫从小和鸡一块儿长大的，母猫生下猫崽就死了，那几只猫崽也就它一只活着。我看它可怜，就喂了它点吃食，本来以为它活不长，结果它跑去和鸡抢食，被鸡叨了也不跑，就活到了现在。估计今天是闻到香味了，才跑来找你要吃的。”
明红便问：“奶奶，那我能给它喂点东西吃吗？”
“你心善，就喂吧。”
大爷们就又开始啧啧感叹，说明红心善云云，反正总能让他们找到夸赞的点。
中午还剩了点鲫鱼汤，明红把碎骨头全都捞了上来放进不用的小碗里。刚一放下小狸花就略有些凶狠地窜上前来埋头苦吃，边吃还边踩奶。
明红看着看着就不由叹口气，尚暄问：“想养？”
“想。”
“那就带回去养，奶奶会同意的。”
明红惊喜了一瞬，很快就又说：“不过怎么带回去啊？而且我也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同意。”
尚暄给出了解决方案：“明叔叔肯定同意，就算不同意你也可以放我家养。至于怎么带回去，方法很多，最好的肯定是让明叔叔帮忙，叫个人来把猫接回去。”
他也蹲了下来，和明红一起看小狸花吃食，“晚上回去了，我们一起打电话问问。”
这桩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明红担心的那些似乎从不叫尚暄烦恼。
今日的行程总体算顺利，明日他们就要统一活动，后天启程回海市。
当然，必须是排除尚暄在菜园里受到冲击的前提下。
不能怪尚暄太好奇，是几位大爷要离开的时候，老奶奶让他们提点菜走。
明红尚暄二人自然帮忙去菜园里摘菜，那块菜地的附近就是尚暄问明红是什么的小砖房。尚暄已经知道那是厕所，也弯着腰干得正好，但他无意间发现有条沟从厕所下方连了出来，再下意识地沿着那条沟往菜地里看——
只见菜地隔出了一小片露天的区域，区域不远处搭了架子，葡萄藤枝枝蔓蔓的，尚暄刚进菜园时还觉得种葡萄挺浪漫，却从未想过葡萄藤前为什么要空出一片来。
至于现在，尚暄已经猜出那一小块空地里是什么了，因为颜色太深，所以他没注意。
而尚暄视力又太好，他甚至能看到所谓“土地”表层上扭动的白色蠕虫，以及来回飞动的苍蝇。
“……”
“…………”
“………………”
毫不夸张，他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尚暄受到的冲击过于强烈，他完全呆愣在原地，脸色发白，胃里一阵阵翻涌，中午吃的两大碗米饭正跃跃欲试，即将重回人间。
“……明红。”尚暄咬紧牙关，他必不能倒在这片地上。“过来，扶我一下。”
明红直起身应了句，再一转身，看到尚暄的脸色吓得大叫，“阿暄！你怎么了！”
明红赶紧跑过来扶住尚暄，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尚暄就一把搂住了明红。
他抱得用力，几乎要把明红揉进自己身体里，同时脑袋还埋进明红的颈窝。香气从明红白嫩的肌肤里透出来，尚暄控制自己的呼吸，慢慢吸气，吐气，过快的心跳渐渐和他怀中人胸腔里的心脏同频，眩晕感逐渐离他远去。
“……我看到了。”尚暄说。
明红被抱得手脚不能动弹，他疑惑地重复，“看到？看到什么？”
“我——”
大脑诚实地给出了画面，尚暄又不行了，他声音都在发抖，恨不得让明红给他一拳好让他失忆。“我看到那边的……了。”
尚暄吐出的气息黏在明红脖颈，明红觉得尚暄是不是抱得太用力，以至于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明红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尚暄说的是什么，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普通人看到都得恶心一阵，何况是眼里揉不得脏东西的尚暄。
他拍了拍尚暄的背，竟有种安抚大型犬的错觉，“好啦好啦，看过就忘了吧，你看这边山青水绿的，是不是还挺漂亮？”
谁知尚暄问：“那我们中午吃的菜是不是从菜园里摘的？”
“额……”明红很想说“不是”，但很不巧，老奶奶让他俩摘的菜就是中午吃的那种。
“我看到了，吃到了，刚摘菜还碰到了，我里外都不干净了。”
明红：“……”
怎么办，明红现在真的很想笑。
尚暄让明红捂住他的眼睛，“你带我出去，我得自己一个人缓缓。”
“好。”明红挎着菜篮，听话地捂住了尚暄的双眼，带着尚暄往外走。但他比尚暄矮，走起来磕磕绊绊的，好几次都撞在了尚暄身上。
一出菜园，尚暄像是回到了人间，一身虚汗被风吹走，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
明红这时才和尚暄解释，菜园里用的肥料不是尚暄想的那样，而是用的化学肥料。明红还说：“直接浇上去菜就死了，不会这么用的。”
尚暄即使仍有些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明红的话。
好巧不巧，尚暄的精神刚被冲击，班主任就带来了对他而言的好消息。
班主任找来老奶奶家，把他俩放在酒店的行李包递给他俩，说：“你们楼上的房间漏水，漏得特别严重，都漏到下面来了。老板说至少好几天才能修好，我就把你俩的行李先拿出来了。今晚你们肯定是没办法住酒店的房间了，学校也知道这件事，正在帮你们解决——”
坐在一旁的大爷听懂了，他“嗐”了一声，“这好办呐，让他俩住我家呗，我家空房间多，平常都没人住。”
“这不太好吧。”班主任委婉道：“去您家也太麻烦您了。”
大爷一挥手：“酒店才不好呢！那么差的房间还收费！去我家不要钱！保管让你两个学生住的舒舒服服的。”
其他几位也说：“老张家是刚建的楼，新着呢，让两孩子住着也不打紧。”
大爷又一指明红，“这是我干孙子，干孙子还能住酒店？不成不成。”
班主任：“？？？”
班主任看向明红，问：“这位是……你爷爷？”
大爷很是骄傲：“刚认的。”
大爷实在热情，还说了些歪理，让班主任一定让两孩子（特指明红）来自己家住。比如“你们学校当时都答应村委会了，让学生们帮助村里，我现在就让两娃娃住家里，就当帮我这个忙，行不行？”
班主任拗不过他，松了口，说：“我得先去问问学校的意见。”
校方受到消息后也很是诧异，负责此次实践活动的带队老师在电话里问明红：“我先不说学校的意见，我先问你俩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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