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总会咬牙支撑下去，因为我想到phillips，想到恩德牧场，那是宇宙黑洞也无法吞灭的光亮。
那时候，我好像才明白了隔壁疯子嘴里说的西西弗斯。
有一天，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人来到6号监狱，他的地位很高，狱警亲自给他开路。等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认出来，他就是Phillips的那个研究员，自称这世界上最了解Phillips的那个人。
他看着我浑身是伤的样子，冷漠地笑了，说。
“你和33号实验体，不愧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连搏斗的方式都这么默契。”
我朝他冲过去，伤口让我疼得直冒冷汗，问他：“Phillips怎么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研究员扔给我一个相机，说：“这里有个视频，你自己看吧。”
第19章 录像
视频中，冷银色的外部观察间，如太阳般辉煌的金色内室，明显是蜂巢的建筑风格。呈现的空间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笼子，倘若有人在末世前参观过动物园，则该对这样的结构非常熟悉。
士兵，专家，工作人员，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玻璃笼，玻璃上血迹斑斑，巨大的笼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呼吸起伏很重，穿着冷白色的像是病号服，衣服破损，沾着大面积不明来历的血。
视频里的人就是Phillips，他站在原地，警惕地紧盯着反光的地面，仿佛静止了，一片死寂。
几分钟之后，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动，从中升起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形笼子。镜头一抬，对准升起的笼子正方，里面关着的是三圣虫族。
三圣虫族被紧紧地捆着，身上一起一伏，受Phillips的信息素影响，它一被抬升起来，就紧紧地盯着Phillips，躁动不安地挣动着枷锁。
三圣虫族的外形最像人类，像是一个站不直的人类，脊椎佝偻着，骨骼暴露在外面，尾巴则是像蝎子那样，在身后呈倒钩状，锋利至极。两条腿的肌肉看似干瘪，有些像干尸，实际上非常有力，动作敏捷利落如闪电。
接下来的事不言而喻，我捏着相机的手微微发青，问：“这就是你们蜂巢的新把戏？”
研究员漫不经心地笑笑：“33号的信息素变弱了，非常弱，所以蜂巢才要这么做。”
他的目光停留几秒，想必我的表情非常难看，说：“不过这不重要，你先把视频看完。”
我的目光回到视频上。枷锁紧紧地缠着三圣虫族，三圣虫族变得异常狂躁，到处乱撞，发出高频率的叫声。笼内的系统音如同鸣笛，尖锐地响了三声，枷锁自动剥除，牢笼随着消失在地面。
三圣虫族试探着往外迈了一步，Phillips反应很快，占据最远的位置，但是人类奔跑的速度当然无法快过虫族。出笼的三圣虫族就像一道疾驰的影，快得让人看不清身形，猛地追上Phillips，尾巴摔打在玻璃上，发出恐怖的声响，强大的离心力靠着有力的爪子定住，在地上抓出数道深深的印痕。
Phillips紧紧地盯着对方，二者互相注视打量着。三圣虫族被列为危险度S级别，人类必须依靠武器才能出战，根本不可能与三圣虫族肉搏，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Phillips一步步地后退，想绕到三圣虫族旁边，但是对方的警觉性很高，紧盯着他的动作。几次试探后，三圣虫族先发起进攻，Phillips被迫与它正面缠斗起来，可惜Phillips什么武器都没有，即使有一两次找准了机会，也无法致对方于死地。
激烈的交手过程中，三圣虫族发出高频的叫声，钢筋般坚硬的尾横抽了一下，Phillips被这力道重重地甩在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哼，侧着身体滑倒在地。
三圣虫族注视着Phillips，和之前的那个泰萨虫族一样，无法抗拒他身上信息素的吸引，慢慢地伸出镰刀般的利爪，碰向他早就破碎的衣服，胯下的生殖器也处于勃起状态。
空气静止了几秒，直到Phillips猛地吸了口气，重新睁开双眼。他刚一睁眼，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三圣虫族，他想后退，但是三圣虫族把尾巴缠在了他的腰上，足足三圈，使他动弹不得。
三圣虫族抬起尾巴到空中，八只黑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观察着他，锋利的尾尖兴奋地在他的身上碰来碰去，口器一张一合，嗅闻着Phillips身上的信息素。
Phillips两条腿夹紧在三圣虫族身上，想要借力挣开束缚，可是缠在他腰上的尾巴越来越紧，连带着他的双臂一起捆住。
三圣种族开始释放信息素，黑色气息萦绕在二者中间，散发出强烈的交配信号，压迫着Phillips。
Phillips的胸膛起伏得越来越大，衣服凌乱，他竭力挣扎，腰部被三圣虫族坚硬的尾巴磨得殷红一片。
三圣虫族不像泰萨虫族那样智慧，生性狠戾凶残，如果雌虫不配合，把对方撕碎也很有可能。
绝境之下，未曾料想的事情发生了。Phillips撑起双腿夹住三圣虫族的颈椎，强大的核心力支撑他发力，一阵红色的薄雾在空气中猛地爆开，在玻璃笼内快速扩散，如同被突然引爆的红色烟雾弹，很快就连笼内情况都看不清了，恐怖的红色铺满整片视野，只能听到一阵混乱的打斗声。
五六分钟后，红雾渐渐淡去，玻璃笼内只剩下三圣虫族的尸体，整个脖颈都被外力生生拧断。
我震惊地看着视频，这短短的五六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研究员开口：“看到了吧，只有这种极端情况下，OMEGA体的信息素才会快速飙升，达到峰值。”
我冷冷地盯向研究员。
“33号是帝国里最优秀的实验品，也是最麻烦的实验品。因为他比皇后虫族还凶残，后者至少是在交配后才把雄性杀了，而他是在发情期内就直接杀了雄虫，信息素越浓烈，战斗力就越刚猛。”
“他是人，不是虫族。”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这很难理解么？”
研究员笑了：“不理解。”
我猛地一拳砸向电网，强烈电流钻入我的体内，我瞪视着他：“如果现在就有人来强奸你，你会乖乖地接受吗！”
研究员说：“我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
我缓缓地松开手，盯着他的脸，不可能指望这样的人理解什么，倘若他还残存一分人性，也不会参与这种丧心病狂的圣母计划。
研究员打量着我：“我在穹顶提过的方案，你还在考虑么？”
“……”
我是唯一和Phillips成功做过，并且达到高受孕概率的对象。但是蜂巢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原因Kate小姐已经说过了，人类基因存在缺陷，不能达到蜂巢的预期。
所以研究员在穹顶看到我时，对我提出过一个方案。
“不是多么复杂的基因改造，只是想办法让虫族的遗传基因和你身体里的基因结合。但是提前通知你，死亡风险挺高的，毕竟时间紧迫，没办法像对33号那样谨慎，过程必须激进一些。何况，珍贵的是OMEGA体，不是你。”
“……”
研究员倒退半步，打量着死气沉沉的我，说：“你天真地要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十三区，这就是你努力后的结果么，在监狱里嗑药直到被打死？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第20章 圣母计划
在6号监狱，规则是绞刑架上的绳索，套在灵魂的咽喉，牢房是巨大的洞，吸走一切想象与希望。这里会把每个人变成行尸走肉，每分每秒都是钝刀子割肉，将死亡无尽放大、放慢。
在没有变成行尸走肉之前，我必须不惜代价地逃离这里，即使是成为一个异化的人类。
对于研究员的提议，我没有其他选项。
……
狱警打开牢房，我仍是重级罪犯，只不过我的档案从药物实验调转到基因实验。研究员把我带进个人实验室，实验室里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他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让我平躺在实验床上。
研究员给自己戴上手套，有两个人剥除了我身上的衣物。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Gabriel。”
研究员低头瞥我一眼，打开旁边的仪器，“John，给他检测一下身体数据。”
那名叫John的下手走过来，熟练地把仪器戴在我的身上，从我的手臂上抽了一管血。
我盯着研究员，问：“这个实验要进行多久？”
“看你能撑住多久。”研究员拿起笔记本，“如果你活下来了，那就7天左右，Rita，把之前培养的病毒准备出来。”
“病毒？”
“对，病毒是载体，移除里边的致病基因，把虫族基因移入病毒内遗传物质。”
Rita拿过来一个小型精密的冷冻柜，里边冷冻着一管管的注射剂，研究员接着说：“我说过实验不复杂，注射进你的身体里就行了。真正复杂的环节在前面，我早就想要尝试，所以已经完成了，你是第一个试验体。”
“你会频繁地发烧，病毒会攻击你的免疫系统，身体越健康，受的罪越多，33号当时在这上面也受了不少的苦。”他露出微笑，“如果最后结合得很完美，那先恭喜你活下来了。”
我看向研究员的三个下手，全都是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他们知道自己在参与什么样的计划？
Rita在旁边帮助John做检查，像是发现了什么，汇报道：“Doctor，实验体胸口有植入的微型引爆装置，E-31型号，要做手术把它取出来吗？”
“取出来。”
我意味不明地看了研究员一眼，研究员了然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建议你别想那么多，先活下来。”
Rita在屏幕上记录着什么，John开始沟通手术的事，又端上来一个麻醉针。
几分钟后，麻醉剂注入我的肌肉，有人把我推进了手术室，不知道是最近发生的事让我太过疲惫，还是麻醉剂的效果发作，我意识昏沉地睡过了去。
等我醒来时，手术已经结束了，那个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装置，强迫所有战士忠诚的狗链，竟然这么被轻易摘除，蜂巢的权利似乎凌驾在了整个十三区之上。
“你醒了。”研究员看着我，他换了件衣服，似乎已经过去了整个晚上，“现在赶时间，你准备好注射了么？”
我沉默着点头。
Rita从冷柜里取出了那支注射剂，研究员戴着手套接过注射剂，他几乎没有犹豫，将针管里的液体从我的脖子推了进去。
那冰凉的液体在我的血液中游走，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切，甚至很快感到一阵发冷，像是躺进了冰窖。
“两三分钟就会开始反应，很快。”研究员从身后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试验床旁边，“如果你躺着无聊，我可以陪你聊一会。”
我浑身寒战，问他：“聊什么？”
“聊卡西圣兰吧。”
研究员的几个下手出去了，实验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甚至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你说。”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十几年前的卡西圣兰突然遭到虫族入侵，虫族的进攻规模庞大、有序，卡西圣兰猝不及防，启动紧急预案，但是人类无法战胜虫族，卡西圣兰快速地沦陷，进入末世时代。”
那时我刚十五岁，对这些事情只是从大人们口中听说，当时虫族还没有入侵恩德牧场，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恐慌，人们疯狂地囤积粮食、水、生活用品，枪械店从早上营业到晚上，大家像强盗一样抢夺购买那些枪支。
后来，恩德牧场也成为沦陷区，人们才发现买枪根本就毫无用处，甚至连一只最小的虫族也打不死。在恩德牧场彻底沦陷之前，Phillips的父亲用尽了所有人脉，把我和Phillips送进了十三区。
“……那时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不正常。”我的话音逐渐变得有气无力。
“你知道圣母计划是什么时候成立么？”研究员低头看我，镜片反着微光，显得他的双眼更加冷漠。
“什么时候？”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十二岁？
我的眉头微微皱起，怀疑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是在虫族入侵卡西圣兰的八年前。我的父亲是生物学界知名的博士，他被帝国邀请进了这个计划，所有基因模型都是他亲自构建的。”
白炽灯太晃眼了，我感到头晕目眩，我身体里每根血管都在扩张，像是在水中膨胀的胶体，快把我的皮肤撑破，液体在这些扩张的血脉里跳跃，仿佛能听到汩汩的声音。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个老年人。
“为什么是……虫族入侵之前？”
研究员知道是携带着基因的病毒开始反应了，他仔细地观察着我的反应，甚至翻了一下我的瞳孔，看看有没有涣散。应该是还没有出现问题，或者有问题也没办法，他坐回实验床边，继续讲道。
“圣母计划本质是军事计划，虫族来自更远古的年代，无意中被帝国发现。帝国认为虫族是无意识的生物，它们战斗力强悍、井然有序，听从虫母信息素的控制。卡西圣兰想利用这一点，建立非常庞大的奴隶军队。”
奴隶军队……
“你是说，这个计划是要奴役别的物种，进行战斗？”
“对。”研究员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可惜，卡西圣兰对虫族所知太少，虫族历史比十个卡西圣兰史还长，这类生物存活到现在，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犯下最致命的错误，就是以为虫族无意识。”
“八年时间，这个计划失败了很多个‘圣母’，这当中有几次都接近成功，每次实验后，他们会把‘圣母’洗脑，利用‘圣母’发动信息素，让虫族之间自相残杀。每次进行到一半，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这种指挥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圣母’总会不堪负荷，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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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生物知识，基因，或者是常识性的东西，都是我在扯淡，我一点也不懂，切莫细究哈。
第21章 checkmate
我的心率很快，好像有一只袋鼠被关在胸腔，用它有力的头往外撞，从胸口撞出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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