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响了一声,随后电梯门开了,站在电梯口的萧衍猝不及防地闯入齐乐洋的视线。他看见萧衍穿上了外出的冬服,脚上的那双鞋被他洗刷的干干净净。
齐乐洋惊讶地问:“你怎么在电梯口?”
“我看时间你们也差不多到了,就准备下去接你们。”萧衍回答完齐乐洋,才分了个眼神给冯凡龙。
在得知齐乐洋和萧衍在一起后,冯凡龙现在见到萧衍心里都有种怪异的感觉,他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在看到萧衍这个人后,下意识叫了句衍哥好,并且语气异常严肃。
齐乐洋听后都笑了,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到了黑帮老大,害怕中还带着敬重。
齐乐洋的话似乎点醒了他。他想如今他对萧衍多了几分敬畏感。当然,这当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萧衍敢于不顾后果地去追爱。
毕竟,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并且这个人的性别和他一样,他一定不会这么勇敢,他觉得自己更多的是把这份感情藏起来。当代社会的开放程度还没到能够毫无顾忌地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
屋里开了暖气,齐乐洋进去没多久后就把外套脱下,准备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萧衍却把手朝他伸过来,“衣服给我,我拿去挂起来。”
齐乐洋没有犹豫,递过去的动作特别自然,他似乎只用了一晚上就完全习惯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想好了以后该如何相处。
冯凡龙窝在沙发角落,整个人都呈缩起来的样子,像是在伪装一个透明人。
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答应了这次补习,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会觉得萧衍和齐乐洋之间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会觉得萧衍人真好。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只想自己是个瓦数巨大的电灯泡,亮的整栋楼都能看见。
即便萧衍对齐乐洋说的话,做的动作,并无任何暧昧添加在其中,他还是这么觉得。
冯凡龙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萧衍接过齐乐洋的衣服,转而问他:“你的也给我,我给你们一起挂起了。”
冯凡龙猛地摇头,“没事没事,不麻烦了,我待会自己穿起来。”
萧衍没再坚持,拿着衣服转身去了卧室。
齐乐洋仿佛看穿了冯凡龙的情绪,他坐到沙发上,往冯凡龙那边靠近一点,“你别这么拘谨,和之前一样和他相处就好了。”
“我知道,就是一时半会还没适应过来。”他手舞足蹈地诉苦似的:“你想想,和你天天一起的两个好兄弟突然成了一对,你会是什么感觉,反正我说不出来。”说罢又假意叹口气,说:“况且万一我和你关系太亲密了,萧衍吃醋,这多不好。”
他这语气胜似黛玉。
齐乐洋听罢,“啧”了一声,转而笑了,“得了吧你,正常点。”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们谈恋爱的事最好别告诉其他人,我能接受,别人未必能接受,如果被人知道了指不定会被告一状。反正,你们就尽量不要太明显了。”他停顿了片刻,用手拍着胸脯,作保证似的说:“好兄弟的爱情,有我来保驾护航,我会给你们打掩护的,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习,听到没有。”
冯凡龙婆婆妈妈说了一大串,没有一点心眼。
齐乐洋心里有些触动,他知道冯凡龙是实实在在的希望自己和萧衍能长长久久,但他觉得当下的种种因素都不允许他这么去希望。比如,大环境的不允许,社会的开放程度就像难撕的包装袋被撕开了一个特别小的角,而社会的包容性就如那个角一样小;又比如他们太过年轻,年轻到并不知道爱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单扯着一根感觉的线就这么定义喜欢,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齐乐洋想,但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年轻不缺自由、不缺热烈的爱意,比起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如专注当下,活在当下。他要在最自由的年纪去认真的喜欢一个人。
齐乐洋和冯凡龙聊了挺久,萧衍才从卧室出来,他似乎是知道俩人在外面说悄悄话,故意在卧室磨磨蹭蹭老半天才重新坐回沙发上。
冯凡龙还是没有适应萧衍的身份,一整个下午,他都如坐针毡,除了听萧衍讲题的时间专注了自己的注意力,其他时间他都在憋着笑偷偷打量坐在他旁边的两人。
齐乐洋要吃葡萄,萧衍把葡萄剥好皮递给齐乐洋,然后很自觉地将手放在齐乐洋的嘴巴边接葡萄籽;齐乐洋做题做累了,萧衍给齐乐洋的右手做按摩,动作一点没有因为冯凡龙还坐在旁边受到约束,冯凡龙看他俩如此坦荡,仰头酸溜溜唱了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齐乐洋心生了一点愧疚感,于是提出补习结束后请冯凡龙吃晚餐,冯凡龙自动脑补了一出饭桌上齐乐洋和萧衍你喂我我喂你的戏码后两眼一黑,义正言辞拒绝。
齐乐洋感到遗憾地说:“好吧,那我和萧衍下次请你吃。”
夜晚,齐乐洋和萧衍去了个无名的小山坡,说是山坡,其实就是地势稍高一点的土坡,位于京市的西郊,在治安管制区的模糊边缘。
京市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西郊管理没有那么严格,每到过年,都有许多人带上一后备箱的烟花到这来燃放,寓意除去旧年的不顺,迎来新年的好运。偶尔,也会有人在此举办一场场小型的烟花大会。
下午补习结束,冯凡龙离开后,齐乐洋躺在沙发上刷到了一条同城微博,微博的大致内容是说今晚西郊会有一场烟花大会,并附上了具体时间。
齐乐洋看了后一惊一乍地告诉萧衍说他想去,萧衍当然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于是在吃过晚饭后就带着齐乐洋出了门。
昨夜落了一整夜的雪,即便白天出了太阳,地上积攒起来的雪却没有要化的迹象,齐乐洋穿了双高帮马丁靴,靴子踩进积雪里,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萧衍牵着他的手,把手放在自己的外衣口袋里,口袋很暖和,齐乐洋每走一步,都要用手指轻轻按摩着萧衍的指尖,有时候,萧衍会捏住齐乐洋不安分的手指,微微用力一揉,齐乐洋感到一阵酥麻,而后没了动作。
爬上小坡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齐乐洋看到坡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小情侣。
萧衍寻了一处极佳的观赏位置,把从坡下带上来的奶茶分给齐乐洋,齐乐洋插/入吸管,吸了一口,温热的奶茶驱散了周身的寒气,齐乐洋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萧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微博上所说的时间还差2分钟,周围的人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后来者开始往他们这边拥挤,萧衍抢在他们推搡之前把齐乐洋护进了怀里,猝不及防的拥抱使得齐乐洋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了,他慢慢抬起头看萧衍,萧衍的脸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但齐乐洋看见他的眼睛始终很亮,犹如一颗颗星辰落在他的眼睛里。
周遭再怎么喧闹,齐乐洋都好像听不见了,他满眼都是萧衍,萧衍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想看看你。
忽然,“砰”的一声响起,齐乐洋被吓了一大跳,周围的人群里开始传来一阵阵惊呼声,齐乐洋不再看萧衍,他把头转了个方向开始看天空,也跟着人群一起惊呼,“萧衍快看,好美!”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盛放,整个夜幕都被点亮,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或是录像,齐乐洋没有,齐乐洋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秒,牵住了萧衍的手。
传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能实现。齐乐洋觉得转瞬即逝的烟花也和流星一样,能够实现人们小小的心愿,他握紧萧衍的手,在烟花坠落时,心里不断默念,希望萧衍快乐、幸福、自由、爱我。
“齐乐洋。”萧衍凑在齐乐洋耳边唤他,声音在烟花的爆炸声中有些模糊。
齐乐洋转过头看向萧衍,萧衍的脸在五光十色中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唇都被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怎么了?”齐乐洋问。
萧衍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耳边再次响起烟花从烟花筒喷发而出的声响,萧衍在齐乐洋的注视下吻了过来。
这个吻很单纯,只是唇瓣与唇瓣的触碰,齐乐洋却感到了窒息感。他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萧衍。
身后的烟花再一次绽放,齐乐洋在萧衍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倒影,以及他如火的爱意。
烟花消散陨落,这个吻也随之结束。
这个夜晚,齐乐洋第一次知道烟花从烟花筒喷发而出到爆炸成色彩斑斓的烟花只需要3秒。
这也是齐乐洋对萧衍心动的时间,从认识到喜欢上。
只需要3秒。
第二十三章
这场雪没有再接着下,直至第四天,路面上的雪化得一干二净。地面似被清洗了一番,污垢尘埃被雪水冲刷,像是从未存在过。
孟婷在下雪后的第三天回了趟家,没有过多在家逗留,离开家时,齐乐洋和她打了个照面。
齐乐洋发觉孟婷这次回来,沧桑了不少,黑眼圈挂在眼下,齐乐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上次和她大吵一架导致的。他也没问,心里还在和孟婷赌气,似乎是想以此换来孟婷的妥协。
齐乐洋认识的萧衍,对待外人冷漠疏离,看起来永远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把事情太放在心上。但和萧衍在一起的第四天,却第一次见识到萧衍发火。
这事还得从体育课说起。
雪化之后京市出了太阳,体育课终于可以进行室外活动,体委在上节课上课前就提前预定了齐乐洋的时间,他们好久没有一块儿打球了,手痒得很。
齐乐洋也同样,最近忙着恋爱、学习又加之天气不好,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摸过球了。
所以体委邀约,他立马就同意了。
三班的体育课和隔壁二班一同上,上次体育课两班人员因为场地问题发生了点摩擦,不算大事,但对方中锋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这次他看到齐乐洋依旧没什么好眼色。
齐乐洋倒不太在意,冯凡龙却在他身旁小声地说:“那个时候13号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要不这次你就别上了,我来?”
冯凡龙球打得一般,基本上都是特殊情况时才会让他上场,今天主动提出要上场,齐乐洋知道他确实是怕出点什么事被人发现些什么。
齐乐洋没说话,视线鬼鬼祟祟环顾一周,看到萧衍已经在观看台挑了个位置落座后才回答冯凡龙:“我自己来,你去倒显得我怕他了,他这种人就是得挫挫他的锐气,否则他会一直这么嚣张。”
冯凡龙见劝不动他,也就放弃,在齐乐洋上场前,冯凡龙还是忍不住嘱咐他:“不行就换我,安全是第一。”说着,他瞟了一眼萧衍坐着的方向:“别起冲突,再起冲突衍哥就要知道了。”
上次和那个中锋起冲突的事情齐乐洋没有告诉萧衍,也要求冯凡龙不要告诉萧衍。
当时萧衍在集训,他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萧衍,上一天的课已经很累了,齐乐洋希望他能好好休息,而不是因为这种事为自己担心,后来,也就没有说的意义了。
萧衍不是第一次看齐乐洋打球。
初中时,齐乐洋就是学校里的小名人,除了会唱京剧在,他的篮球打得也很好,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周围都会聚集许多女生,为他欢呼,为他加油。
萧衍曾混在那群女生中,看过齐乐洋一场又一场的球赛,他清楚地知道齐乐洋打球时背包放置的位置,也知道齐乐洋打完球后的习惯——齐乐洋结束一场球赛后一定要用一条毛巾擦拭身上因运动而流的汗。
萧衍坐在看台的第一排,他的身旁放了一杯温热的奶茶以及一块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的毛巾。
裁判的哨声响起,这场激烈的比赛开始进行。最先拿到球的是二班的球员,萧衍不认得,只看到对方球衣上的号码是13。
20分钟过去,上半场比赛即将结束,萧衍看到积分表显示三班领先了二班3分。
他拿起身边的奶茶和毛巾走下看台到三班球员休息区等候,体委揽着齐乐洋往他这边走过来,隔着不远,他隐约听到体委说:“太黑了……小心点,不要被撞倒……脏球……”
即便萧衍对篮球不怎么了解,他也能通过体委的只言片语判断出体委要说的事情,大概是对方球员会打脏球,要大家都小心点。
在即将到达萧衍面前时,齐乐洋不动声色拨开体委架在他肩上的手,手肘戳了一下体委,体委瞬间噤声,没了下文。
萧衍不动声色地看着齐乐洋的小动作,把毛巾递给他,在齐乐洋接过后又替他把奶茶的吸管插好。
三班球员看到了开始起哄,“萧衍,怎么没有我们的份啊,你也太偏心了吧。”
“去去去,人萧衍和齐乐洋什么关系,和你什么关系,凭什么给你带啊。”冯凡龙道。
“他和萧衍什么关系啊,不和我们大家一样吗。”
“和你,是同学关系,和我还有齐乐洋是好兄弟,懂不懂。”
齐乐洋喝着奶茶,看两个小学生斗嘴笑的不行。中场即将结束时,体委把人都叫到一块商量下半场该怎么打,萧衍也就极其自觉地退到了一边站着,没有离去,后来他索性就在休息区等齐乐洋结束。
然而他看到对方球员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论下半场的策略,但唯独那个13号没有参与其中,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三班的球员,直至上场。
萧衍不禁皱了皱眉。
中场结束,下半场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二班比上半场打得更激进了,双方比分逐渐不相上下,比赛进入五分钟倒计时时,齐乐洋拿到了球,他准备拼一把,尝试投三分球,谁知就在他弹跳起身时,身着13号球衣的那人跑了过来,以身体为力量的载体撞上了齐乐洋。
齐乐洋被突如其来的冲撞撞出几里开外,他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和手臂都摩伤了。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呆滞了几秒,随后才发出惊呼与尖叫声。体委尤其是呆住了,他没料到中锋会如此睚眦必报,只一次小冲突就进行报复。
“什么意思啊?球技不行就打人?”
“哪里打人了?躺地上那个菜鸡是他自己摔倒的,关我们什么事啊。”
“菜鸡说谁呢?这么快就破防了?来,我们都站在这,你有本事就来继续撞。”
萧衍和冯凡龙没有立刻加入其中,他们三两步跑到齐乐洋身边,蹲下身问:“怎么样?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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