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不知道齐乐洋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不会麻烦,你一个人住我不太放心。”
“好吧。”
齐乐洋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跟着萧衍回家了。在去萧衍家的路上,齐乐洋给孟婷发微信,把最近不会回家住的事情告诉她,孟婷过了几分钟给他转了一笔钱,然后嘱咐他去了同学家不要给同学添麻烦。
齐乐洋原本高涨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泼了一盆凉水,孟婷甚至没有问他是因为什么要去同学家住几天,她只关心齐乐洋去别人家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从而失了她的面子。
齐乐洋把钱收下,告诉孟婷说他知道了。然后把手机摁灭,揣进兜里,不再叽叽喳喳同萧衍说话。
萧衍很快察觉到了齐乐洋低落的情绪,但他没有立刻去问齐乐洋原因。猜到了个大概,或许是和齐乐洋他妈有关。刚刚上车后,齐乐洋便说,要通知一下他妈他要去萧衍家睡这件事,但在使用手机里分钟后,齐乐洋就不对劲了。
齐乐洋不说话,萧衍便也不再说话。他偏头去看齐乐洋,他看到齐乐洋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窗外,眼神里藏着无尽的忧伤。昏黄的路灯时不时从齐乐洋脸上闪过,萧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清齐乐洋的表情了。
于是他在昏暗的车厢里,在司机看不见的角度,牵住了齐乐洋的手。齐乐洋的手很冰,如同刚握过冰碴子似的。萧衍却不畏这冰冷,他把手指插/入齐乐洋的指缝,很用力地和齐乐洋十指紧扣。
齐乐洋便不再看窗外,他把头转过来,视线停留在萧衍明暗交织的脸上,他感觉,自己的指骨仿佛要被萧衍握碎了。
但他感受到的不是疼,是萧衍对他的爱与心疼。
第二十五章
萧衍住的二居室,其中一个卧室用于置放杂物,卧室的那张床上堆叠了许多他曾经在宋南乔家的东西。又因为齐乐洋临时决定来他家住一段时间,他还没来得及将客卧收拾出来,齐乐洋只能跟着他挤在主卧。
在出租车上把这事儿告诉齐乐洋的时候,齐乐洋的反应表现的不明显,萧衍一时间也摸不准齐乐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或者说,会不会介意。
好在后来齐乐洋表示对此很理解,毕竟有求于人的是他,而不是萧衍。
更何况,他俩……不是情侣嘛,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不过只是借住的话并没太大的关系。当然,这句话,齐乐洋只敢在心里偷偷说,毕竟还有出租车司机在场,齐乐洋不能太过猖狂。
洗过澡后,齐乐洋被萧衍扶着到了他的卧室门口。卧室门一打开,齐乐洋就发现萧衍的卧室不同于客厅有一股清冷感。卧室颜色搭配非常的乱,鹅黄青蓝拼接的窗帘,墨绿的床单,淡蓝色的墙面,但意外的好看。房间内的布局很也简单,家具只有衣柜书桌以及一张一米八的床,简洁得就像萧衍这个人。
书桌上方有两层悬空的柜子,整齐排列了萧衍所获得的奖杯以及奖状,而前段时间物理竞赛一等奖的奖杯就被他摆放在最醒目的中心位置。
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书本旁,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有几支花瓣枯萎成黄褐色的垂着头的花,看颜色早就分辨不出品种了,但看形状,齐乐洋似乎能猜到,那是他送给萧衍的白玫瑰。
萧衍把齐乐洋扶进去,让他坐在床边,自己便拿起校医开的药油低头认真地给齐乐洋涂抹。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照在萧衍脸上,将他眉峰处的那颗痣都添一分朦胧的暧昧感。齐乐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没出息的加快了。
齐乐洋的脚踝原本很细,又很白,如今因为扭伤了变得又红又肿。萧衍小心翼翼地往脚踝上涂抹,适当加大力度去按摩伤处,齐乐洋感到有些疼,咬着牙忍住。
萧衍没有听到头顶人的动静,于是乎抬头看了一眼,发觉齐乐洋此时正在忍痛,萧衍手中的动作停下,“是不是很疼?我轻点。”
齐乐洋摇头,他一时分不清萧衍问的是哪方面的疼,“还好,能忍住。”
萧衍把药油倒在掌心,双手摩擦出热意后把手覆在齐乐洋的脚踝上缓慢摩擦,“宝宝,痛的话可以喊出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去忍着,不光是痛,任何其他的都不需要去忍着。”
齐乐洋的脚在萧衍手中不受控地抖了一下,他知道,萧衍说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萧衍每次叫齐乐洋宝宝,几乎都是在劝说齐乐洋不要在他面前忍耐什么,痛也好,委屈也罢,都不需要。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太过温柔宠溺,齐乐洋不自觉地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齐乐洋甚至能听到自己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但,究竟在紧张什么?齐乐洋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或许是快速跳动的心还未平复下来,又或许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将所有事情对萧衍全盘托出了。
“我妈以前在美院工作,和我爸一起,那时候我们家氛围挺温馨的。后来,我妈在我7岁的时候不顾我爸的反对辞去了美院的工作,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在不断加深。”
“那时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吵架,我爸指责我妈背信弃义,明明一起约好要为艺术献身一辈子,她却先当了逃兵。我妈骂我爸,没有上进心,吃着我爷爷留下的老本,却从不为这个家考虑。有时候我就躲在房间里,开一条门缝,看他们在客厅争吵的模样,我看到他们砸了家里很多瓷器,那些都是我爸收藏的宝贝,我爸很生气,没有跟我妈动手,不过他在家里最后一件瓷器被砸碎后,就不怎么回家了。”齐乐洋很平静地说着,像是在给萧衍复述一个他从别的地方看到的故事。
“后来,我妈也顾不上管我,爷爷就带着我和他一起生活。从最后一次争吵结束开始,我妈就再也无法接受我学京剧。我一直不明白她和我爸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到我身上,所以我一直和她对着干,直到我爷爷去世。”
齐乐洋喃喃道:“或许我当初没有和她对着干,爷爷也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我了。”
萧衍一直以来都认为,一个人的性格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就拿他来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这一桩桩事情让他变得不再那么信任别人,也不爱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其他人听,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很友好,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的。
从萧衍认识齐乐洋以来,齐乐洋都是开朗的,他爱笑,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所以萧衍一直都以为齐乐洋拥有一个氛围很好的家庭。后来齐乐洋在海边告诉他,不学京剧的原因,他才慢慢对齐乐洋家庭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直到今天,齐乐洋剖开血淋淋的伤疤给他看,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说出让齐乐洋不要忍耐任何事情这句话。
“那天我们打电话,我跟你说我要去告诉我妈我决定考京大。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我告诉了她,准确来说,是通知了她,然后我们就大吵了一架。在这一架之前,我以为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她从前从来不会问我早餐想吃什么,也不会为了陪我,特意推掉一部分工作。当时她的情绪很崩溃,又哭又闹,如果换作以前,我会顺着她的意,先哄着她,再背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当天就走了,又不知道去哪个地方出差了。”齐乐洋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今天我告诉她我要来你这住一段时间,她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过,她只关心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会不会在添了麻烦后丢她的面子……”
齐乐洋常常在想,其实孟婷也并非他所说的这样难堪,有时候孟婷对他也挺好的,比如他淋雨,她会给他煮一碗姜汤;又比如她出差回来后,偶尔会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又或者是临走前对齐乐洋说一些关心的话,诸如自己照顾好自己之类的。不过这都是很小几率的,大部分的时候,孟婷都会有些反复无常。而她对齐乐洋冷漠,不关心,这才是常态。
萧衍听后心脏像被人死死揪住,一阵一阵疼得发麻,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俯身把齐乐洋揽进自己怀里,很轻地拍打着齐乐洋的背,“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没有错,不要责怪自己。伤心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是我不好,不该逼迫你说这些事。”
齐乐洋双手环在萧衍的背上,脸埋在萧衍的胸前,闻着萧衍身上淡淡的香味。刚刚波动幅度过大的情绪在此刻归于平静,齐乐洋不想再为这些事伤心了,不应该,也不值当。
“没有,你没有逼我,我说出来反而会更加好受一些。”齐乐洋仰起头看萧衍,“萧衍,谢谢你,这些事我憋在心里很不好受,但也确实无人可说,一直对冯凡龙输出负面情绪我也不太好意思,所以很谢谢你的坚持,坚持让我不要委屈自己,也很谢谢你的倾听,倾听我家这一地鸡毛的琐事。”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宝宝,你可以永远信任我,对我毫无保留地诉苦,我也会永远做你的垃圾桶,无论什么时候都听你的烦恼和心事。”
齐乐洋不自觉地红了脸。萧衍的承诺在齐乐洋听来,就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剩下的,都是齐乐洋即将要溢出来的爱意。
他们相拥了几分钟,萧衍才把齐乐洋放开,但他俯身的动作却没有任何改变。
齐乐洋感到奇怪,“你怎么了?”
萧衍停顿片刻,难以启齿:“没事,我缓缓。”
齐乐洋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安慰自己,正常生理现象,都是正常的。气氛一度变得尴尬无比,齐乐洋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僵局,忽然视线一瞥,瞧见了桌上玻璃花瓶里那几朵干枯了的花朵。
于是他说:“那花都谢了,怎么不扔掉。”齐乐洋故意的,他一是想转移萧衍的注意力,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二是想通过侧面认证,那就是他送给萧衍的花。
“那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我舍不得扔。”萧衍回答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齐乐洋没料到萧衍会回答的这么直白,齐乐洋都有些承受不住,摸着耳朵小声说:“花谢了就丢掉吧,以后我还会给你送好多好多束。”
齐乐洋的声音不大,萧衍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话像一簇火苗,将萧衍刚平复下来的心与身体本能的欲望再度点燃。几乎是话音刚落,萧衍的吻也随之落下。
萧衍吻得很温柔,轻柔地吮吸着齐乐洋的唇瓣。齐乐洋却觉得呼吸不畅,头脑发晕,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萧衍的脸在他眼里被笼罩了一层昏黄的光晕。他本能地回应萧衍,舌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萧衍的舌头。萧衍忽然停住,呆滞了一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全然崩塌。
齐乐洋感觉到萧衍滚烫的手正突破衣物的重重障碍,到达他最为私密的地方。萧衍吻他,从他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经过他早已红肿的嘴唇,最后在脖颈上不停摩挲,齐乐洋不停地发颤,他伸出手,握住了萧衍向下探索的手。
喘着气哑声道:“阿衍,关灯。”
第二十六章
次日齐乐洋醒来,窗外天光微亮,灰蒙蒙的一片似是盖上了一层灰色的保护膜。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位置,没有人。于是伸手去摸了一把,已经凉透了,只有床单因凹陷下去而起的褶皱证明萧衍在这睡了一晚。
看来萧衍早就起床了。
齐乐洋收回手,把手臂搭在额头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昨晚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每一帧都清晰无比——
萧衍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情/欲,俯身在他耳畔一遍一遍的叫他宝宝,热气喷洒耳廓,柔软的唇在晃动间不经意擦过他的耳朵,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整个房间充斥着暧昧的味道……齐乐洋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拉过被子遮住红透了的脸,强迫自己从抽离出来。
齐乐洋缓了一会儿,直到睡意全无,才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看时间,时间还早,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屏幕上信息提示有好几条未读微信。
齐乐洋点开看,全都来自冯凡龙。冯凡龙告诉他到家了,又问他情况怎么样,不行的话他可以过来陪他,但齐乐洋均未回复。
昨晚出来的急,他忘记告诉冯凡龙自己为了方便就住到萧衍家了,洗过澡后想给他报个平安,但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连自个儿都自身难保,更是顾不上告诉冯凡龙了。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告知冯凡龙他昨晚就已经到萧衍家这件事时,忽然,“啪嗒”一声响起,下一秒房间就亮堂了起来,刺目的白炽灯光线照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齐乐洋还未完全适应光照,眯着眼看向卧室门口,萧衍立在门口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看到模糊的萧衍慢慢朝他走来,直到萧衍走近了,他才看清楚了萧衍的模样。
萧衍应当是刚洗漱过,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下巴还挂有一颗水珠,要掉不掉的,齐乐洋心痒痒,想帮他把那颗水珠抹掉,但他只是想想,没有真的去这么做。碍于昨晚的羞耻之事,他现在都不敢直视萧衍的萧眼睛了。
萧衍在床边坐下,俯下身子凑近齐乐洋,给了齐乐洋一个很轻的早安吻,齐乐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很清新,明明有提神的功效,齐乐洋却觉得头晕晕的,像是喝了高浓度的酒。
萧衍笑着看着呆呆的齐乐洋,说:“早上好,宝宝。”
齐乐洋乖乖地回道:“早上好,阿衍。”
“早餐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稀饭?”萧衍问。
齐乐洋似乎还没有从那个吻里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了萧衍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面条。”
“时间还早,那你再躺会儿。”萧衍说,接着就起身往外面走去,走到卧室门口时,他转过身来,对齐乐洋说:“如果你想起床洗漱的话,记得叫我一声,我带你去。”
齐乐洋点点头,说:“好。”
吃过早餐,萧衍把碗筷收拾干净,给齐乐洋脚踝处抹上药油后,用手机叫了网约车。虽然他家离学校不算远,但目前齐乐洋的脚还不允许他长时间的走动,又考虑到骑自行车带一个伤患是极其不安全的,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叫车。
司机一脚油门,很快就将两人送到了校门口,萧衍先拎着包下车,齐乐洋紧随其后。或许是昨天抹的药油起作用了,齐乐洋竟发现今天脚踩地时不再似昨天那般钻心的疼了,于是他要求萧衍不要再扶着他了,说他自己可以。
萧衍心里即便是万般的不愿意,也只能照做。
齐乐洋一瘸一拐地跟在萧衍身边缓慢地行走,萧衍好几次想伸出手帮助他,他都回绝了,最后拖拖拉拉老半天才走到教室。
19/47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