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哥的笑容不变,他转过身,打开铁门,身后背着的手攥着一把淌着血的刀,血滴从刀尖落到地上,被轰然关闭的铁门吞噬了进去。
铁门里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邹凯血肉模糊地被绑在椅子上,手指被卸了三根,嘴里咬着麻绳,意识模糊间,只有远处桌上那十几包白色粉末在视野中晃动,头发被狠狠拽起来了,他感受不到痛苦了,只是无力地昂着头。
“我信任你,才把生意交给你做,把钱给你赚。”小张哥说话慢条斯理的,这里的血腥气太重了,连带着他的话语似乎都带着点血气:“怎么了?赚够钱了打算金盆洗手了?还想着将功折罪少坐几年牢……真是笑掉大牙。”
一旁几个林端熟悉的面孔也笑起来,哈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似乎这是很好笑的事情。
“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你们吗?”小张哥用手拍了拍邹凯漫着血的脸颊,“穷鬼,孤儿,无能,也无处可去,你们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来找的。”
邹凯微弱的呜咽起来。
“祈祷你的那个片儿警朋友别把你的话当真吧。”小张哥兴致索然地把刀丢到一边,用毛巾擦手,而后向其他人摇摇手指:“处理掉。”
他打开铁门,走了出去。
“林端……”小张哥站在原地,咂着嘴:“迟早也得派上点用场吧。”
***
“终于好了……”卢鑫鑫被绑在凳子上,糊着一脸血鬼吼鬼叫:“手好疼手好疼——”
为了真实,导演组一向要求的就是能真绑就真绑,能真打就真打,邹凯作为一个卑微的小马仔,还得被老大的女人打,那几个耳刮子下来都不是轻的,脸都能肿。
不过虽说他老是抱怨,但还是很有敬业精神的,至少拍摄的时候从没出过岔子。
周锐过来塞了他一个红包,卢鑫鑫的脸都被血糊住了,看不出来具体神情,只能看见那口大白牙:“谢谢导演!”
饰演小张哥的演员和电影里的角色几乎是两个反差,演员本人温温柔柔的,连个蚊子都不打,现在赶紧过来了:“我刚刚打你疼吗?”
卢鑫鑫点头,又摇摇头:“倒……还好?”
周泽良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边,随着剧情的深入,他真的越来越不修边幅了,活像个老大爷。
“差不多就要收尾了,”周锐跟汪望说:“你再拍几场就到杀青戏了。”
“嗯。”汪望点点头。
他还是知道的,自己的杀青戏就是和秦舍那场对手戏,但是汪望自己最近做贼心虚,总有点不太安定,害怕到时候出了岔子怎么办。
汪望没回家,大晚上的去了公司,前台姐姐原来在摸鱼,看到他的时候很是惊喜:“小汪!我有事找你!”
汪望抬头:“什么呀?”
“就是那个啊……”前台姐姐说的云淡风轻的:“你们家汪汪绝育了吗?”
汪望头皮一紧:“什、什么!”
“是这样子的……”前台姐姐跟她解释:“我妈养的那只母金毛,之前生病了没治好就一直没让绝育,然后最近发·情了,就想着先让它下窝崽子再绝育……你家汪汪不是很漂亮嘛,可以借来用一下吗?”
汪望:“………!!!”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要借什么东西用用,几乎矢口否认:“不行不行!”
前台姐姐被汪望吓了一跳:“不行就算了,别生气啊,你家汪汪又不吃亏。我妈就是看它发·情了实在难受……又想抱小狗崽子……”
前台姐姐走了。
汪望站在原地,脸红红的,思考了片刻,好像发觉到了什么事。原来是因为最近发·情期啊……
他有些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第四十七章 汪汪汪汪汪!
托前台姐姐的福, 汪望早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外头半暗不亮的天, 看了半天, 感觉有点不对,一低头, 静谧昏暗的室内, 竟然升起了小小的红旗。
汪望:“……啊!!!!”
他几乎像屁股被揍了一拳似的从床上蹦起来,面露惊恐。
汪望惊恐的不是他升旗这件事情, 以前春天的时候升旗是每日惯例, 他甚至很庆幸昨晚没有让秦舍成功缠着一起睡觉, 可是——
“汪望。”门外传来了秦舍不知道蹲了多久的微凉嗓音, 鬼一样响起来:“你起床啦?我进来了。”
“……”汪望一脚踩在地上, 蹦跶着去把门抵起来:“你先别进来!”
秦舍最近打着对戏的旗号, 天天对汪望上下其手, 汪望一整天都要拍戏, 他就见缝插针,每天大清晨,汪望刚起床就循着声音溜进来;每天大晚上, 也要摸个那么一两下才肯回去睡觉。
他都已经很收敛了, 在汪望强力反对的基础上没有缠着汪望一起睡觉,秦舍觉得自己退让了!
秦舍刚想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汪望哐当抵了回去,他攥着门把手被拒之门外,呆了两秒, 随即眉头一皱,脸蛋一紧!
今天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了!太过分了!好啊,他绝不能再退让!
秦舍的力气怎么可能是汪望可以拗得过的,之前多半都是让着汪望而已,现在他可不让了,手一用力,连门带汪望都被推到了一边去。
秦舍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汪望的床上,开始生闷气了。
汪望在门缝后头惊慌失措,使劲藏自己的小口红,没有出来:“秦舍,你先回去……”
秦舍一听这还得了!不哄自己就算了,还赶他!
汪望等了半天,旗没降好,秦舍也没走,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愁眉苦脸地出来了:“秦舍啊……”
秦舍把脸扭到另一边去了。
汪望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让你进来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很快就到汪望的杀青戏份了,周锐已经通知秦舍让他这几天做好准备。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秦舍整个冬天都在睡觉和黏汪望中度过,简直可以说是人间蒸发,要不是纱調公司有进行安抚,都快怀疑秦舍是不是出什么事故了。
汪望本来以为到了热天会好一点,秦舍就能别这么黏糊了,结果竟然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更坏的是,要是普通的黏就算了,但是秦舍的行为动作也越来越过火了一些……他肯定是无意识的做出这些事,汪望肯定不能说他什么,但关键汪望自己心里有鬼,他心虚呢,遮遮掩掩的,这几周下来真是被秦舍折腾的够呛。
秦舍抬头看他,见汪望的确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才自己给自己递台阶下:“好吧。”
他前几次还会装模作样带个剧本过来,现在就直接空着手进来了,理所当然地啪啪啪拍着床铺,跟汪望说:“你过来啊。”
汪望没办法,只能使劲夹着腿过去,有些无奈:“我马上就要去片场了……”
他话还没说完,秦舍的爪子就伸过来了,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把汪望往底下按,嘴里嘟嘟囔囔的。
汪望被按了下来,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小红旗,战战兢兢道:“又干什么?”
秦舍终于把汪望摆弄成一个合适的姿势,满意地看了两眼,然后窝了上去,安静了。
安静了。
安静了?
汪望:“你不是说来对戏的吗?”
秦舍拱了拱脑袋:“我没说。”
汪望:“……”
他真的没有把这条臭蛇立马掀翻出去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秦舍安静地靠着靠着,突然发现脑袋下垫着的胸膛不仅没有平静下来,甚至越来越起伏,心跳声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在他耳边响起来,他仔细辨认了很久,发觉汪望的身上很热。
虽说一直都很热,但是今天甚至比以前还要热,很异常的温度。
秦舍心头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感受了一下热源所在地,眼神一凝,小手一伸,嗖的一声从被子里拔出了一根茁壮的萝卜,在灯光下还憨态可掬地晃了晃。
汪望措手不及,吓的一激灵,连忙把萝卜往被子里揣,几乎要喊起来:“你干什么!!!”秦舍一手攥住了萝卜,就像攥住了汪望的命根子,他表情深沉地看了半天,淡然道:“只有一个啊。”
“……当然只有一个啊!”汪望不敢使劲去拽萝卜,感觉浑身上下的毛都立起来了:“先放手!”
哦,是了。秦舍看了看汪望红着的脸,再看了看手里茁壮青春憨态可掬的小萝卜,想起了很早之前东宫虎给的妖怪生理知识小册子,明白了。
汪望这是发情期的表现!
呀呀 他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心脏仿佛被锤子给重击了一番似的,竟然莫名其妙地情绪高涨起来。
汪望实在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他刚想把自家菜田里种的萝卜给抢回来,秦舍这个恬不知耻偷拔萝卜的犯人竟然毫无破绽,竟然还继续自作主张地动手,手脚麻利地给萝卜剥皮。
汪望一看这还得了,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就开展了一场淳朴老菜农和猖狂偷菜贼的激情对抗!
只见偷菜贼一把抓住了萝卜,三两下就把萝卜外裹着的白皮给剥了,露出里头的红芯子;老菜农不敌他的力气,奋力挣扎着,试图把自家暴露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红萝卜给抓回来,奈何偷菜贼心思诡谲,挟萝卜以令菜农,你敢动我,我就动它!说罢又是一阵对抗,偷菜贼最终以压倒性的力量差距赢得了比赛,抓起萝卜就是一阵搓揉。那萝卜想必是老菜农精心种了多年的萝卜,皮薄汁厚,稍微一用力就能挤出水来,老菜农看着自家萝卜落于他人之手,心神大震,受到极大的打击,竟然连腰都抬不起来了!
毕竟是萝卜第一次出来见见世面,不用几分钟就完全被煮熟了,汪老菜农心情低落,躺在被子上吭哧吭哧喘着气。
秦偷菜贼成功抱得萝卜归,倒是非常高兴,他把不小心溅到的萝卜汁给擦掉,又腻到汪望身上去。
他叫:“汪望。”
汪望不理他,只是用手臂遮着眼睛,还在喘着气。
秦舍又叫了几声,汪望还是不理他,大蛇迟钝的脑子终于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了,他抬起头去拱汪望的手臂:“怎么了?”
“……秦舍。”汪望终于开口了,他深呼吸着,嗓音有些哑哑的:“这是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秦舍直起了身子,理所当然道:“对啊。”
汪望光着屁股露着萝卜躺着,面朝着天花板,眼睛热热的,很委屈。
每次都这样。因为不想让秦舍不高兴,所以做什么事情都顺着他,随之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防线,一次又一次收回自己的原则,因为秦舍他不懂,做出这些分明早就超出一般关系界限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汪望觉得自己很讨厌。因为那些不能说的私心,他从来没有阻止过秦舍,导致现在的后果。但妖怪和人类一样,都是很贪婪的,一开始只是觉得没什么,但后来想要的就越来越多,直到现在,汪望都不敢想,以后秦舍明白了,会怎样看待一直怀着别的心思放纵他行为的自己。
“秦舍,你觉得高兴吗?”汪望吸了吸红红的鼻子,他突然被委屈的情绪给席卷了,说话带着点难过的哭音:“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这样的。”
秦舍很认真地自上而下看着他,摸了摸汪望皱着的脸:“我喜欢你的。”
“是吗?”汪望仍遮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睛,他问:“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可能汪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汪望知道,喜欢绝对不是秦舍对汪望的那种“喜欢”。
到达片场的时候,汪望的低落气场都快溢出场外了,周锐偷偷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拉过金妮问了:“小汪最近到底怎么了?”
金妮也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最近不是一直都在拍戏吗?”
汪望最近让他挺放心的,再加上其他东西也要忙,金妮就没像以前那样天天看着了。
周锐沉思了片刻,还是说:“你和他好好说说吧。”
金妮一头雾水地过去了,发现汪望的眼皮肿肿的,还以为是之前哭戏到现在还没消肿呢,伸手揉了揉汪望的脑袋:“又怎么了?”
“没什么。”汪望吸了吸鼻子,他早上直接走了,秦舍在后头叫他,他也没有停下来,“金哥,我最近可以住在你家吗?”
金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咋了?秦舍又干啥了?”
“没有。”汪望支支吾吾的:“是我的问题。我就是想去别的地方住住……”
金妮也是挺久没这么端详着汪望了,看着他垂着的肿肿眼皮,皱皱的鼻头,还有那瘪着的嘴,顿时找回了自己当爹又当妈的慈祥感,万千柔情涌上心头:“我把钥匙给你。有什么事情记得和金哥说,知道吗?”
汪望肯定是万分不敢跟金妮说的,他只是攥了钥匙,珍惜地收进口袋里,继续看剧本去了。
他的戏份已经接近末尾了,现在正在收尾阶段,主要是拍摄一些日常,为接下来最后一段的爆发情节做铺垫。
周泽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阴阳怪气地给他丢了个冰袋:“捂眼睛去。”汪望有些不好意思,把冰袋怼到眼睛上敷了一会儿,直到导演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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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端在台球厅里结账,小张哥从后门的仓库里走了出来,嘴里叼着烟,和凑过来的女人们轻佻地对了下视线,笑开了。
林端有些犹豫地叫住他:“张哥。”
小张哥挑高一边眉毛:“怎么?”
“……邹凯。”林端咽了咽唾沫,“我在休息室里捡到了他的身份证和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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