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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的可惜夜(近代现代)——深海小浣熊

时间:2023-11-19 10:10:09  作者:深海小浣熊
  黑田抓着元宝的手,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就握着她,往自己身上碰一拳,元宝黑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他的表情,还有自己的拳头,黑田连忙笑起来,举起手臂,对她示意:「你看!元宝还很小,拳头也小小的,大伯根本就不会痛!」
  元宝看他的姿势,以为这样是在玩,就嘴角咧开,开心地挥着拳头,一下一下落在他胸膛上。她刚用力哭过,力气都哭没了,拳头自然就软软的。
  黑田看她高兴,眼角也弯起来,心里头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满足,黑田看着元宝,仔细端详她,觉得她也有点像他。
  耳边传来元宝的笑声,黑田心里也松一口气,他边盘算着育儿书的事,边走出卫生所。
  他们走到一个商店街内,两旁都是高大的橱窗,有甜点、西装、首饰,黑田走着,突然察觉到一件事:一旦他靠近点橱窗,元宝就会忍不住地往橱窗方向盯着看,而且很执着,脖子动都不动的那种。
  他反复试了几遍,看着元宝顶着和弟弟相似的脸,对着橱窗里东西满脸好奇,黑田不禁笑起来,他越笑越畅快,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有种……打破了某种藩篱的感觉。
  他推了把眼镜,举起元宝,让她趴他肩上,打趣地逗她:「你这麽小就会逛橱窗啊!」元宝也高兴,脸颊的肉鼓起来,伯姪俩就这样一路高高兴兴地去买东西,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单冬的证词10
  下午四点多,哨音吹响,热蒸气从单冬身体深处蒸腾出,他从场上下来,燥热地摸了一把汗,今天的比赛结束了,有赢有输。
  单冬和篮球队的人站在场边,陈导坐在前面做最后的喊话,没等陈导说完,他抓着水壶,忍不住扭头去看场外,场外人大多都开始散了,横幅也有人在拆了,只剩下啦啦队的人还待着。
  他收回视线,猛地灌了一大口水,莫名地有点烦躁。啧,这他妈不才是正常的吗?
  陈导说完话,喊了解散,大家也就稀稀落落地解散了,好几个人勾着肩,问大家谁要去吃饭,展正猛地一跳,满身汗臭味,一肘搂住他的脖子,兴奋道:「走吗?吃饭?」
  单冬被骤然一带,弯下腰,扯动到肌肉,痠疼得咧嘴呲牙,他把人一推,佯怒大声叫喊:「不去!谁他妈要跟几个男人吃饭?我要回去了。」
  展正没回应,也没嘻嘻哈哈,两人对话就这样突然断了。单冬疑惑,转头去看他,发现展正人在发愣,眼睛直勾勾地不知道在看什麽,单冬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好几个女生待在体育馆门口,是啦啦队的人。
  一个穿着应援服女孩子走过来,上半身是短版T恤,下半身穿的是百褶裙。单冬乍然一看,觉得有点眼熟,仔细回想,才想起她是认识的人,是之前一起上重补修的一个同学。
  单冬给展正一肘,让人回神,人家女孩子却直接忽略展正,神色有些紧张,对着单冬拘谨地笑:「我……刚好也要回去了,正好顺路,乾脆我们一起走吧。」
  展正没怎麽意外,反倒对单冬挑了眉,单冬知道他的意思,「拒绝了就不是男人」的意思。
  单冬无奈,但他也懒得想其他理由拒绝,摸了两把短短的头发,反正也只是顺路,索性点头,就算作是答应了。
  女生喜上眉梢,没想到他会答应,连忙转身去拿背包,一头扎进门口的女生群里,她可能说了什麽,引起女生们的小范围的尖叫和调笑。
  单冬迳自绕过她们,听着她们的尖锐的声音,心里后悔不该随便乱答应的,他走出门口,看着那女生带着包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两人步行到火车站,途中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今天的比赛,聊园游会上有什麽好玩的。单冬心思在别的地方,没有很认真在听女生讲话。
  火车来了,两人上了车,现在还不算是下班下课的尖峰时刻,但车上已经有挺多人的,两人找了位置,挨着坐下。
  女生表现得很侷促紧张,身体一直往旁边缩,想给他让出更大空间。单冬看着她动作,心里欲言又止,又觉得讲明白了她会更紧张,乾脆一屁股坐下,一语不发地滑手机,等待着车子开动。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车门关闭的警示音响起。就在此时,车厢外有皮鞋的「哒哒声」响起,很急、很快,过没多久,就有个男人奔跑着,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一口气冲进车厢里。
  单冬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谁,只见那人把袋子放在地上,扶着栏杆不断喘着气,他直起身,瘦弱的身子不停地起伏,身上还有背带,身前好像背了个小孩?
  「老师?」单冬脸色一变,身旁的女生也认出那个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个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现在却很狼狈,但……他果然是黑田。黑田扶好眼镜,脸上还是那温吞的表情。估计是因为是假日,他没有梳头发,抹发蜡,身上也不是穿西装,而是亚麻的休闲衬衫。
  黑田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入衬衫内,整个人像被蒸熟一样地红。黑田对着他们挥手,当看到单冬时,手不由一顿,尴尬又迅速地移开视线。
  这是那场梦之后的第二次见面。
  单冬没理会他的不自然,反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婴儿身上,他用眼角去撇那小孩,心里不舒坦地七上八下,满腹狐疑,那是黑田的孩子?黑田有孩子?
  黑田拿起提袋,低头去看元宝,发现她胆子算大,刚刚跑起来都没惹哭她。他扶着杆,扫视了一圈车厢,想找个位置坐。
  其他乘客看他拿着东西、身上还带着婴儿,纷纷低下头避过他视线。
  黑田也知道自己东西多,孩子哭闹起来会吵到其他人,就打算默默站到角落去。
  「老师,你来这里坐吧。」那个女同学举起手,想招呼黑田到他们对面的位置上。
  单冬不可置信地瞟了一眼那女生,心里越发后悔当初怎麽没跟队上的人去吃饭。
  黑田左右看了看,的确只剩下那里还有个两人座。
  黑田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害怕坐在那,会打扰他们,但自己的脚后跟刺麻难耐,身上还背着元宝,可能站不了几站。
  最后他左思右想,咬咬牙,提着东西往他们那里靠。
  他把东西放上架子,刻意避开单冬的视线,和他们低声道了谢。他坐下来,稍稍松开背带,拿着纸巾给元宝擦嘴。
  女同学对他身前的孩子好奇已久,靠过来,提高语调赞叹道:「哇!好可爱,是女孩子吗?」
  黑田听到她称赞,忍不住侧过身,像每个晒娃的父母一样,但他稍微克制住情绪,推了推眼镜,镇定地说:「嗯,八个月大了,小名叫元宝。」
  他低下头,轻握着元宝的小手,语气轻柔地问她:「和哥哥姊姊say Hi吗?」
  单冬听到这话,忍不住也靠过去,把小孩上下左右都瞧了一遍,不自觉地咬着牙,按捺不住地烦躁。
  自从看到黑田胸前的婴儿后,他就越想越不对劲,心里火烧火燎地叫嚣着许多问题,抓心挠肝地难受,却又碍于先前的事,彆扭地开不了口。
  他能怎麽办?质问都到嘴边了,他妈的却要他吞回去,就跟吞苍蝇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他一肚子火,火越憋,内心就越焦急,激动到恨不得能直接抓着人,立马问清楚。
  他掏出手机,点开line,手指飞快地在群组里发了一个讯息:「黑田结婚了吗?」
  群组里的人也很快就回了,纷纷表示:「没听过。」、「没有吧。」、「搞不好喔。」
  最后一条讯息是坐他隔壁「哥们」传的:「有也离婚了吧。」,后面又加上一个企鹅爆笑贴图。
  单冬脸骤然黑了,这不无可能。他捏着手机,却没发作,只是默默地关了line,心底却沉下去。
  元宝被黑田抓着手,不停转着脖子要去看他们,她一接触到单冬的眼神,似乎是被他阴鬱的表情吓着了,嘴巴猛然一瘪,眉头皱着,突然就哭起来。
  哭声很尖锐高亢,像根针刺穿了车厢的宁静,好几个乘客都顺着声音看过来。黑田手足无措,不停地晃着元宝,眼角接触到其他人的视线,心里如坐针毡,他忙不迭拿其他东西去哄她,但哭声就是止不住。
  黑田脸羞赧地红起来,他连忙站起来,往车厢连接处走。他一边摇着元宝,一边低着头避过其他人的侧目,好不容易走到连接处,他赶紧拉上滑门,伸手就要去检查她的尿布。
  单冬的证词11
  单冬看着黑田慌张离去的背影,心里也彆扭着,他喉头堵着一口气,分不清楚是什麽情绪。他转过头,看见黑田位置上有包宝宝纸巾,估计是刚才黑田走得急,一不小心落下的。
  他看着纸巾,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去问旁边的女生:「你要拿这个给他吗?」
  女生知道他在说纸巾,面有难色地摆摆手说:「不用吧,老师他搞不好不需要,而且……我怕我去了,会被抓去帮忙。」
  她顿住,似乎是意识到这样讲不太好,她连忙补充:「我是说,我不太会照顾小孩的意思啦!」她说完,乾笑几声,就静默地闭上嘴。
  单冬没接她的话,只是迳自拿起湿纸巾,站起身。
  高大的身躯直逼车顶,阴影垄罩在女孩身上,单冬指着黑田的其他东西,对她说:「帮忙顾一下。」
  说完,他就大步往车厢连接处走去,站在滑门前,他手握在门把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一把将门拉开。
 
 
第24章 第二十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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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冬站进去,将门关上,连接处很窄,很昏暗,几乎只有两个人勉强擦肩过的距离,单冬往里头一站,空间就变得更加闭塞,两人凑得很近。
  不知道是因为冷气被门隔住了,还是因为别的什麽,这里的温度格外地高。
  黑田额头上又冒出汗,脸红扑扑的,鬓角汗湿成一缕一缕的,整个人窝在角落,看起来分外狼狈,单冬不禁看得出神。元宝的哭声小了点,还在不停地抽噎,黑田转头看见他,还有纸巾,就从他手中接过纸巾,低声说:「谢谢。」
  单冬这才稍稍回神,发现那孩子一直在咬黑田胸前的衣服,亚麻的材质轻薄,而且他衬衫下好像没有再穿件衣服,湿润的布料伏贴着他的胸,显露了那一点突起。
  单冬嚥口水,从那上面移开视线,他刚刚待在这……是在给婴儿咬吗?他忍不住去想,想他在这麽昏黑的地方,弯下腰,拿着贫瘠的胸脯去喂,去给人嘬,前后车厢里都是人,随时都会有人经过,随时都会有人看他被咬。
  单冬忍不住问:「这孩子是你的吗?」他有满肚子的问题,个个都很尖锐,个个都在控诉质问,但最后他选了个最温和的。
  黑田一愣,他撕开纸巾的口,摇摇头:「不是的,这是我的姪女,我弟弟的孩子。」
  「那你结婚了吗?」单冬又问,像水库洩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黑田抬眼去看他表情,猜不透他的问这话的动机,他抱紧元宝,往后退了步:「没有。」
  单冬有那麽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入了梦,那久远的梦,梦里也是这样,黑田进一步,他退一步,到最后也说不清谁进了,谁退了。
  连接处充满着热气,他咬着后槽牙,捏紧手心,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看着黑田有些害怕的样子,觉得他有义务去点醒黑田,让他认清事实,所以单冬迂迴地说:「我……以后有个梦想。」
  黑田没有打断他,静默地听他讲,单冬嚥口水,继续说:「我以后想结婚,然后生小孩,生男孩女孩都可以。」
  黑田抬头,望着他,那一瞬,他的神色很複杂,单冬也说不准那裏头有什麽,可能有血肉被剜出的痛,还有如死灰般的认命,但那就只有那一瞬,很快,黑田就收拾好了情绪。
  黑田眨着眼,不知道想眨去什麽,他低声说着:「嗯,你一定可以,有那麽多女生喜欢你。」
  他勾起嘴角,表情很温和,是长辈的样子,如果他的指尖没有发颤,单冬几乎就要认为刚才那眼神是他的错觉,只听黑田笑着说:「你也不要辜负人家女生,我觉得刚刚和你一起的同学就挺好的。」
  单冬听着他的话,心里陡然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烦躁着,像一头困兽,最后也只是「嗯」了一声,连接处里就陷入沉默,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元宝的哼哼声。
  他张张嘴,还想说点什麽,却被黑田抢了话头:「老师之后没办法再带你重补休了。」
  「啊?」单冬呆愣,只见黑田眼神闪躲,自顾自地说:「我去请了其他老师帮忙,时间是定在下个礼拜,她是个……很有教学热诚的老师,书教得很好,人也年轻,比较清楚学生在想什麽。」
  黑田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像叮嘱小学生一样和他说:「你要乖乖听人家的话,请假了要提前说,作业不会写也要说。」
  单冬愣着,反应不过来,最后嘴边只蹦出一句:「为什麽?」
  他陡然意识到,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
  「不是!」黑田急忙打断他,怕他说出那不该道破的事实,一旦讲明了,他和他就不能再是老师和学生,这会害人,「是我接了行政工作,之后会很忙,人也不常在学校。」
  黑田说完,吐了一口气,像是卸下心中的重担,他晃着元宝,怕单冬继续往下问,就状似不经意和他聊着:「今天……比赛还好吗?」
  单冬表情木然,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捋不清,各个想法扭打在一起,黑田不教他重补修,这难道不是刚好称了他的心吗?那为什麽……现在会这麽难受?
  他想不明白,但还是愣愣地顺着黑田的话:「嗯,中间有输有赢,最后赢了。」
  单冬低头,想去看他表情,但黑田头低低的,什麽也看不见,他突然觉得黑田很贼。黑田又说:「嗯,老师觉得抱歉,食言没有去看比赛,我今天带元宝去打针……」
  黑田毫无意义地解释,只觉得那些藉口越讲越苍白,最后他举起拳头,伸到单冬面前,想和他碰拳:「那……恭喜你赢了球。」
  单冬看着他的拳头,一时不理解,黑田以为他不想和他碰拳,就讪讪地收回手,和他说:「老师要在下一站下车,我先走了。」
  黑田紧抱着元宝,从他身边经过,像避开什麽似地离开车厢连接处,他慌慌张张去拿袋子,和女同学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车厢门一开,他就赶紧走了。
  单冬的证词12
  傍晚,单冬洗了个澡,一头栽在床上,他捉着心脏的位置,琢磨不透自己当时的感觉。当下看到他的表情,听着他说重补修的事,啧,很他妈的乱,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很憋、很不痛快,下意识就是想……
  至于最后那个碰拳,单冬懊恼地捂着脸,他后来才猛然意识到,但是迟了,黑田人早就跑的没影了。而且……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麽了,是在不捨吗?又不是见不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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