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航班是23:25抵达G市。
其实是他自己求顾鹤来接机,贺云屺去南非出差,他那个便宜妈早在两年前改嫁带国外了,都移民了。至于傅叔叔......天天见的,有什么好见的!
少年穿着件紧身的短袖黑T,搭配着牛仔裤和机车靴,单肩背着个黑包,挺拔修长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的耀眼,看起来也有一米八的身高。
在人群中迷离地搜索了一圈终于锁定了目标,牛仔裤下包裹的修长的双腿又长又直,肌肉有力地绷紧着,顺着人流大步朝顾鹤的方向走来。
“嫂子,我好想你!”
他看着那张冷酷的脸蛋在看见自己的瞬间咧嘴笑。于是伸手朝他挥了挥,人潮汹涌,早就淹没了贺子言的话,那个称呼自然是没听到。
虽然贺子言的朋友圈经常发他的自拍照生活照。但现实见面还是更加鲜活,白炽灯光落在那水润的乌眸上,亮晶晶的。
贺子言在看到顾鹤的时候鼻子一酸,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他以为很快就能见面,所以那天没有好好道别。
眼前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加夺目了,他的身上依旧穿透着一种情冽的少年感。
“冷不冷?”顾鹤的眼睛在灯光等下像一枚剔透的琥珀,他的语气温柔且沉静,伸手帮少年把脖子上扰乱的领子摆正。
贺子言很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生日快乐。”
正好是00:00。
“我可以抱抱你吗?”像是终于看见了久违的家人,回到了熟悉的港湾,可以放下防备,可以心安理得地撒娇那种。
他离开的时候,贺子言才十五岁。虽然是个叛逆的少年,但是在他面前毫无阻拦地把自己的自卑一一展现,于他而言是,顾鹤是所有秘密都可以倾诉还能帮他答疑解惑的人,是他崇拜的人。
顾鹤朝他展开了双手,贺子言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牢牢把人抱住。
他拍了拍贺子言的背,以前的小身板健壮了不少,以前还比自己矮了半颗脑袋,现在倒是比自己高了半颗脑袋。
“想要什么礼物?”顾鹤自知自己的情商不高,他确实考虑过要送他什么。
但以他的家境似乎并不却什么,和程梓暮探讨了一番也没能得出结论。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问他想要什么,贵点也没关系,毕竟他现在已经有能力支付了。
“礼物?那......我能和你拍张照片吗?”
顾鹤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看着孩子红着眼眶的模样,平时不爱拍照的他僵硬地点点头,毕竟今天是寿星的人。
贺子言熟练地摆弄着他的手机,手搭在顾鹤的肩上,侧着脑袋凑近他龇牙开心地笑起来,相比之下顾鹤的动作就有些僵硬了,他直视镜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侧头刚想问“我、”
照片刚好定格在这一瞬间,虽然捕捉到的是他的一个侧脸,但不难看出是个帅哥。
“我可以发朋友圈吗?”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看向顾鹤。
他似乎没有办法拒绝贺子言。毕竟是他的生日愿望,那张照片也没有露全脸,有些模糊,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除了拍照,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者想吃什么吗?”
贺子言快速地编辑好朋友圈文案【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再配上刚才的图,@贺云屺,一气呵成。
他有些迷茫地摇摇头,以前生日都是和狐朋狗友去吃饭,唱K,好不容易成年了就去酒吧待上一圈。然后各回各家,和贺云屺傅叔叔也就是吃个饭,然后回去拆礼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要不要吃长寿面?”
“长寿面?!”贺子言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可以吗?我还没有吃过长寿面。”
小时候的生日也是被一个个花样百出的蛋糕打发的,长大了都是哥哥叔叔包办的。
不过顾鹤才意识到已经是深夜了,似乎没有餐厅开门了,他现在住的是酒店,没有厨房。
“那我们回家吧,不知道小白有没有想我!”
顾鹤被「回家」这两个字砸得不轻,最后还是点点头。
阔别三年,汽车再次驶向熟悉的道路,一帧帧的画面在和记忆重合,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贺子言本来就是个话匣子,在见到顾鹤的时候忍不住跟他说了很多很多,从高考结束到大学生活。即使在微信里说过,但还是不及和他亲口再说一遍。
就像远航的孩子再回到亲人身边忍不住地分享他的一路经历的见闻,骄傲的小尾巴摇个不停等着被夸奖。
顾鹤也没有嫌他聒噪,反倒是会时不时回应几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他们就到家了。
动静最大的还是要属睡在院子里的美洲白豹,在听到陌生汽车引擎声的时候耳朵已经竖起来了。直到汽车缓缓停在门前,它也不再沉睡,一步步地朝门口走去,紧紧地盯着门口的动静。
“吼。”低沉的一声吼叫在警示着要靠近的人类。
“嘿,小白,叫什么叫,有你这么欢迎我们回家的吗?我告诉你啊,今天我生日,你得让着我。”贺子言没什么行礼,就背着单肩包下了车,顾鹤紧随其后,
他踩在光洁干净的大理石瓷砖上,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院子里的那个秋千已经爬上了满满地紫藤萝。
月光下,记忆中的小白豹已经长成了成年的体格,乳白的绒毛中缀着钱装的斑纹,通体的毛色又浓又亮,从眼角到嘴角有一道黑色的条纹,眼角处有一个疤,是当年救顾鹤时被伤到的,那双眼睛出奇地凌冽,不愧是兽中魁首。
它的身体强健,行动敏捷,能跳善爬,贺子言其实也不太确定他是否能认出顾鹤。毕竟它在这里确实是一个忠实的守卫者,面对外人毫不留情地展示凶猛狡猾的性情,以至于那些塞来的人还没进门就被吓得拔腿就跑了。
除了贺云屺外不给任何人触碰。就算是谢隽和许纪川也带着几分忌惮地投喂,供小祖宗似的。
贺子言就还好,毕竟他的猫金蛋儿在这儿生活了段时间,小白嗅到他的气味大多是不理会的。
只是猫咪的寿命不长,贺子言在捡到它的时候就已经是疾病缠身了,而且还被各种虐待,加速了它的器官衰竭。纵使是动了几次手术,还是没能活下来。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他拿到宠物的检疫合格证,没有动用任何人的关系,都是他一个人在东奔西跑的。
前前后后花了快四个月的时间,可就在那天早晨,小白一反常态地朝着他低吼。
第一百一十章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他开玩笑地晃了晃手里的合格证,戏谑道:“怎么,现在知道舍不得我了?”
下一秒他的袖子就被咬住了。
“啊啊啊啊啊,不许咬,这是我新买的衬衫!”然后骂骂咧咧地跟着它穿梭花园,到了一处隐蔽的小草坪,上面铺满了不少落叶,都是落叶归根当肥料的。
他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小白,怎么了?金蛋儿呢?”
小白没有回答他,低头嗅了嗅,然后用爪子刨开落叶。
“金蛋儿。”平时听到他的声音不论它在哪儿都会朝贺子言奔来的,但今天院子里静的可怕。
不一会儿灰色的一撮毛在落叶底下爆露了出来,贺子言有些不敢相信,眼眶咻的一下就红了。
“小白,它在跟我们做迷藏对不对。”接着赶紧蹲下来刨开堆积在上面的落叶,是一个浅浅刨开的坑,它的小爪子上还沾了泥土。
贺子言知道它胆小,所以从小就不搞别人养宠物的那套,没有给它剪过指甲,保留着它所有的天性。
“金蛋儿。”他心疼得抽抽地,轻轻唤着小猫咪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小白安安静静地趴在猫咪的身边,姿势就像平常一样,把它圈在怀里。
一人一豹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贺子言还担心小白会冲动,只是不留神见它先逃窜走了,敏捷的身姿只能看到一团背影一闪而过。
贺子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嘟囔了一句什么顾鹤没有听清。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感,所有的家具摆放都未曾挪动过位置。就连他摊开放在茶几上的书籍依旧原封不动地摆放在那里,甚至连摊开的页数也固定在那里。
门口摆放着他的拖鞋,鞋柜里的每一双属于他的鞋也不曾消失。
或者说,他的气息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消失。
只是,在顾鹤看来,这是以一种可笑的看似荒谬的办法留住某种意义上的存在。
自从高考结束后贺云屺就帮贺子言买了一套公寓,这里从金蛋儿死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最多是在院子里逗一逗小白。
除了打扫的佣人,没有人有资格踏入这里半步。
记得有一次打扫卫生的阿姨忘记把摇椅摆回原来的位置,贺云屺发了好大一场火。
之后的人都战战兢兢地。
当然,这次的特许还是贺云屺给的。
贺子言不得不咂舌,但他还是有私心的,帮自己追嫂子,天经地义。
顾鹤按着记忆来到了厨房,依旧是保持原貌。
他熟稔地捻了一个鸡蛋打碎,放在热油里,黄灿灿的鸡蛋在锅里溜了几圈,然后轻巧的铲子熟练翻面,接着加入开水,热腾腾的热气与锅里的油相冲升腾一片小白雾,香气也渐渐弥散开来。
然后把面和小青菜放进去,想着贺子言虽然嘴不刁,其实饮食还是鲍鱼海鲜吃惯的胃。
于是踮脚把柜子打开,没想到秋嫂晒的那罐生晒虾皮还在。
贺云屺不怎么吃虾,对于这个味道也不是很喜欢,所以它就在角落里吃了许久的灰。
然后把紫菜、西红柿、葱花和盐、鸡精等调料放置在一个空碗里,再加一勺猪油,然后再倒入白开水,汤汁会变得清爽。
之前也给贺云屺做过一次,但是那次也依旧没有那人讲究的橄榄油,反正他爱吃不吃。
“好香啊!”
贺子言本就饥肠辘辘,闻着香味更是前胸贴后背了。
顾鹤回了神,最后把锅里的面条鸡蛋捞出来放进去,没有什么摆盘手法和精巧点缀。但闻着味就有种很暖和的家的家的感觉。
“一碗面够吗?”
顾鹤知道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吃得多,他好像面条下少了,可转念一想太晚吃太饱也不好。
贺子言摇摇头,第一步是拍照,然后对着长寿面许愿才开始吃。
“够了够了,嫂子你饿吗?我、”
“不用,你吃吧。”
虽然贺子言不说,顾鹤也能感受到他的笨拙刻意。但是他并不想在小孩儿生日的时候扫他的兴,就像满足他的生日愿望一样,纵容着他。
顾鹤进入卫生间,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摆了不少,多是他的,中间夹杂一些属于贺云屺的东西,挨挨挤挤靠在一起。
他打开手龙头,涓涓流水冲刷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手背的青筋漂亮,望着镜中的自己,是时候该去和贺子言道别了。
刚走出来,就听到贺子言紧张地声音问道:“那我哥呢?”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贺子言的分贝瞬间拔高,“你明知道他生病了还让他去东南亚?!”
顾鹤闻言微微蹙眉。
那边似乎说了好一会儿,贺子言也缄默了好一会儿,“好。”
挂了电话抬眼就看见顾鹤,鼻子有些微微一酸,“嫂子,我让张叔送你回酒店。”
“他怎么了?”
贺子言本就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只是长大了学会了伪装而已,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在东南亚,发烧了,那边的医生说是登革热,现在高烧不退,那边医疗条件太差了,现在处于浅昏迷的状态、”
顾鹤对这种病并不陌生,一般来说登革热是否会死人取决于病症的发病过程。如果重度发作患者往往有生命危险,更何况它是没有直接抗病毒药物。
现在棘手的就是贺云屺原本还患有大叶性肺炎,高烧不退是大忌。
“哥会不会出事啊,是我太坏了,刚刚许愿没有许他的份,我想着明明他那么对你,干脆今年就不给许愿了,把他的那份分给你了。”
贺子言像犯了错的小孩儿,桌子低下的手指紧紧地缠绕着,眼皮轻轻地阖在了一起,两排细密的睫毛刷刷地投下一片阴影。
他垂着脑袋看着手机,接着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屏幕上,手机慢慢息了屏,又突然亮起来。
是谢隽来了电话,“小言言啊,七爷可能赶不回去了,今年的生日礼物、”
贺子言打断了他,“我哥现在怎么样了,可以回来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叹气似的开口道:“抱歉,事情有些棘手,毕竟这个病具有一定传染性,我已经让人去、”
“地址。”
对面的人似乎一愣,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嫂子问你地址!”贺子言等不及他的没用的汇报,急吼吼喊道。
“不行,嫂子你不能来。”开玩笑,让七爷的心尖宠来这里,比杀了他还可怕。
其实在听到这个消息的这一刻,那颗自诩清醒的脑袋里,爆炸成无数、本人不太想承认的,叫做担心的东西。
所有的坚硬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理智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我是国家紧急医院救援队的。”
贺子言黑眼珠湿漉漉,可怜地红着眼睛觑他。
谢隽思虑了一番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贺云屺并不是单纯的过去谈生意。简而言之他们陷入了地理位置的困境里,只能知道大概位置,那是一处被誉为「婆罗洲的心脏」,位于马来西亚巴沙州区。
谢隽也不再绕弯,立马说了地址以及经纬度。
“谢隽你个骗子!”贺子言差点爆粗口,为什么还是要拿他当小孩子看。
顾鹤立即拨打了一个电话,那边闻言迅速动身。
贺子言巴巴地跟着他。
“别急。”
从顾鹤嘴里说出的两个字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原本还焦急的贺子言听话的点点头。
就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一团白绒绒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鼻子喘着粗气,那双敏锐的眼睛异常的闪亮,里面有苍凉、朦胧,但停在了他们的跟前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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