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言那双清明漆黑的眼睛透露出暖玉般润泽的光,他强作镇定,但依旧并不畏惧。
他其实也知道傅郁川和他在一起时曾有一种害怕让他捕捉不到,其实是再强大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也会变得患得患失。
他不想让傅叔叔患得患失,那么就要给他一个准确的定位,一个名分的承认。虽然这件事情一拖再拖,但在今天这种场合讲出来并不是他的计划,可是他不想傅郁川被误会。
“哥,你不要怪傅叔叔。”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哀伤,漆黑的双眼盈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像一只可怜的兔子,声音越来越弱。
要是换做在以前,贺云屺会对于这种小年轻的情爱嗤之以鼻,单说年纪两个人就相差甚远。要是说出去谁都知道到底是谁勾引谁。
可是年轻人的爱恋是炙热的、轰轰烈烈的、横冲直撞的,可以随意许诺海誓山盟共赴未来之约的。
但傅郁川并不是小年轻了,作为长者更懂得掌控全局掌控感情,可以拿捏贺子言的每一寸,用他丰富的阅历牢牢把人捆绑在身边。
对于他们这些上位者来说,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感情是最不值钱的。
一段关系的开始势必会有着某种利益的影子,不论是明处还是暗处。
可是傅郁川看似并不是那种长情的人,却整整照顾了贺子言二十年。
作为一名长者,挑不出他的错误。不论贺子言做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向他撒娇抱怨都一并接纳。
关于爱的质变可想而知并非一日之长。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种优势拥在情感的禁锢上,而是尊重包容贺子言的一切,满足他的喜好,陪他做一切感兴趣的事情,润物细无声的照顾,一点一滴渗进他的生活。
“他,把你照顾得不错。”
在贺子言思绪天人交战的时候贺云屺一句话让他整个人愣住了。
傅郁川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其实就是给他们二人空间,他知道小宝贝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他尊重他的决定,不会过多插手。
可面对对手变亲家的身份转换还是会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之间的对话以及微妙的气氛他都看在眼里,其实并不需要过多担心,他相信贺云屺早就知道了些苗头。
虽然一直纵容着贺子言在北方上学,但是保护他的人并不少。
其实他也想过遭到反对会是怎么样收场。毕竟贺子言不是普通家庭,并不是说信誓旦旦去保证他们之以后的经济基础以及发展为引导方向。这一点,他还没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看在如今的态度,一切并没有想象中棘手。
“七爷,喝茶。”
贺云屺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对于他的举动并未有过多的感触。
贺子言从小到大早就摸透了贺云屺的脾气,现在不怒自威的气势又把他压得缓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傅郁川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伸手去摸了一下贺子言的手指,似乎早有所料还是有些冰凉,所以他端出来了两杯茶。
“捧着,暖暖手。”
其实也没那么矫情,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只是早上的温差大而已。但在那双温和的眼神下还是握住了茶杯。
茶水的温度从杯壁传入他的掌心,很快就暖了起来。
“困不困?要不要先去睡觉?”
贺子言摇摇头,其实困意已经来袭了,但是他并不担心两个人单独谈话。
贺云屺终于还是拿起了面前的那杯茶,正要入口之际便开了口,“我不喝龙井。”
“啊?”
贺子言还没回过神便看见贺云屺起身离开了。
这、这什么情况?
他要被一杯茶棒打鸳鸯啊?
男人之间的默契似乎也终于此,傅郁川也起身跟了出去。
贺子言看着他们出去,匆匆也追了出去。因为惯性,出门就撞到了傅郁川的身上。
好在傅郁川手疾眼快地一把搂住他,“怎么了?舍不得哥哥?要不要回家、”
“不、不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傅郁川的手隔着一层布料便触摸到他的腰际,同样也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
两个人的额脸靠得很近,傅郁川那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贺子言,语气缓缓地说:“好,不回去,下次别跑那么快。”
贺子言被盯得脸颊发红发烫,胡乱地撇开视线点点头。
「轰」的一声汽车引擎的声音吓得他一机灵,等他慌忙探着脑袋出去的时候只看见阿斯顿马丁的屁股。
傅郁川没有去管那位大人物的脾气。反倒是直接吻上贺子言的唇,凉凉的,任人采撷。
贺子言没一会儿就软绵绵地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了,彼此缠绵的气息就在唇齿之间,温热的鼻息交缠,贺子言也努力回应着傅郁川。
在门口亲了好一阵,天也从朦胧的光愈发的清明。
“回去再睡会儿。”傅郁川牵着他的手走进去 。
贺子言望着他的侧颜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笑什么?”傅郁川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尖,带着温润之感看向他。
“出柜,好像比想象中更刺激。”
傅郁川只是揉揉他的脑袋,他和贺云屺又是几斤几两,其实谁也没资说谁,要真那么比较的话,可能自己就比他那么不要脸一点点吧。
只是某人应该还在追妻的路上。
“你笑什么?”贺子言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很是摸不着头脑。
“走了,回去睡觉。”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说要追我,还算数吗?
贺子言是一个藏不住事儿的,急哄哄就要去给顾鹤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各种小表情穿梭在文字间,生动又形象。
而收到信息的顾鹤先是一脸不淡定,接着又弹出了好友验证,是傅郁川。
他解释了当时对他「追求」其实是贺子言的馊主意。毕竟当时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帮助他,太唐突了。
顾鹤才慢慢回忆起那段并不是很令人开心的回忆。
顾鹤:“嗯,理解。”
傅郁川:“谢谢。”
顾鹤:“恭喜言言。”
贺子言:“嫂子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家?
好陌生的字眼。
贺子言:“我们等你。”
顾鹤心神不宁地看了一遍消息列表,手指不小心点进了贺云屺的会话框,那条语音再次播放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当事人在顶楼UP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有些合作的合伙人过来了,想请他吃个饭。
对于这样的事情,平日里都是推给底下的人去应酬。但现在他的情绪十分复杂,是需要出去走走了。
到了饭局,无非就是开场的寒暄,然后还组织了牌局。
一圈牌打了下来,站在贺云屺身后的人脑门有些冒冷汗。
贺云屺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雪茄,翘起二郎腿,只消轻描淡写一眼,便足以让人敬畏。
其中有人提醒着走神的贺云屺:“七爷,该您出牌了。”
贺云屺把目光从前方收回来,摸了一张牌,根本没看,随意一放,又乱打了一张出去。
他身后站的人几乎要昏死过去,冷汗不断冒,这都给机会了还不吃?他们又不敢抢,也只能闭着眼睛瞎打。
一圈下来,有钱不敢揣进兜,现在主家心不在焉,既然如此那就真的怪不了他们啊!
“哈哈哈哈,看来今天的手气有点好,七爷不介意吧?”
贺云屺嘴角淡淡弧度,慢条斯理把白衬衫的袖子卷了两道,皮笑肉不笑,看着就让人瘆得慌。
接着就开始今天的主题,其实全是老生常谈的东西,无非是怎么合作怎么分红利,贺云屺听了一会儿就觉得烦躁,然后站起身来。
“我去抽根烟。”
其实也不算真正的抽烟,他已经不知不觉戒烟三年了,刚开始确实很不习惯,找了女士香烟代替,很淡,没有那么冲,后来也慢慢的转到电子烟,最后便是瘾来了吃颗糖醒醒脑。
但现在他很想抽一根。
“七爷。”底下的人知道他的规矩,递上了电子烟。
谢隽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在抽烟,侧头往玻璃外望,凌厉的五官像利刃出鞘,眉眼之间尽是压迫。
眼里的情绪复杂又汹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七爷。”
“什么事?”
“嫂子、”
一提到这个称呼,贺云屺的心被猛地揪紧了,终于正眼望向他,幽蓝的眸子中似乎酝酿着风暴。
“电、电话。”
贺云屺一愣,按了下手机,黑屏了,什么时候没电的都不知道。
“嫂子给你打电话了,没打通、”
“手机。”
谢隽立马双手奉上他的手机。
贺云屺立马拨通了那个滚瓜烂熟的手机号码,嘟嘟声把他的心紧紧攥着。
“你好。”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来了,是熟悉清冷的声音,穿透耳膜让人的心情不自觉都变得愉悦起来。
“宝宝,是我。”
显然那边的人愣了一下。
“我手机没电了,抱歉。”
贺云屺让他醒了给自己打电话,倒是自己这边不靠谱了,只是他真没想到顾鹤真的会打电话!
“你在生气吗?抱歉、”开口也变得小心翼翼。
“你之前说要追我的话,还算数吗?”
贺云屺心跳都漏了一拍,「啪嗒」的一声折断了手里的电子烟,吓得谢隽也跟着紧张起来!
还没等他回答,那边又说道:“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接着手指上的力道突然一紧,他转过脸来盯着谢隽,表情十分克制,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漏出一丝难抑的笑意。
每一个字都像踏在贺云屺的心上,然后心不受控制地失重着狂跳起来。
“来得及。”
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贺云屺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明明答应的话都到嘴边,说出了却是迟迟的滞涩。
谢隽大气都不敢喘了:我TM当时害怕极了!!!
“嗯,乖乖等我,马上就到。”
“七爷?”
他云里雾里地看着贺云屺的表情从阴沉到喜悦的转换,也不知道那位祖宗跟他说了什么。
“备车,去医院。”
“好的,”他跟了一段时候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七爷,我手机……”
贺云屺这才反应过来,凝视了一会儿手里的手机,“你手机通话会自动录音吗?”
谢隽老实地点点头。
贺云屺很满意这个答案,于是行云流水一顿操作把录音发给自己,把谢隽手机上的删除,一气呵成。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你们聊了什么。
他还是不敢耽误,给老板递上了充电宝之余偷偷瞄了眼。
贺云屺眉眼都舒展,冰冷的嘴唇有了很好看的弧度,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贺云屺这样开心的笑了。
结果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被护士告知病人已经出院了。
“七爷?”
“钥匙给我。”
“好的。”谢隽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顿了一下提醒到,“现在不宜走海天大桥,会、”
回应他的只是呼啸而过的发动机的声音。
“堵车。”
“堵车?堵什么车,小伙子麻烦你让让,你现在堵着我路了。”一个老太太坐在轮椅上看着被他站了残疾人通道的谢隽就很是无语。
“好的好的,您请。”
*
等贺云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顾鹤的住所,他们还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简单地来说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有些突兀,顾鹤穿着随意的居家服,而贺云屺一身笔挺的西装还做了头发,盛装出席的模样让顾鹤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
手上还提了不少东西,是各种滋补品,顾鹤一时间脑子有些大。
这个人,太夸张了。
即使这里已经来过无数次了,也曾在底下无数次注视那扇熟悉的窗户,可是踏进来以客人的身份还是第一次,他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顾鹤已经洗完澡了,看都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桌面上的东西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了,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忽然有些后悔把那些话说早了。
他吃了药,身上还有些乏力。
“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锁门。”
说话的时候,困意已经袭了上来,他便将被子一卷,蒙头就睡。
“宝宝,已经十点。”言下之意太晚了。
顾鹤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着杵在门口的那人,“那你给司机打电话、”
“不了,我怕你伤还没好,我留下来照顾你,你先睡。”
“......”
他是扭伤又不是残疾,要什么照顾。
我看你是想趁人之危。
结果一个翻身不小心压到了受伤的脚,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贺云屺连忙走过来,半蹲着为他查看脚上的伤口,温声问,“上过药了吗?”
他们呼吸有一瞬重叠在一起。
这个姿势怪怪的,看起来像求婚。
“嗯。”
贺云屺的身上还残留有淡淡的电子烟香,夜将他笼罩,烟香清冷。
“讨厌我了?”他温柔问。
他离得近了,顾鹤别扭侧过头,太近了,没有办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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