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必要?
身后有人跑动时带起的风,有由远及近的喘息。
费时宇停了下来,转身去看,然后被刹不住车的陶树扑了满怀。
陶树好容易追上了人,不知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怕他再跑了,于是不顾一切的,他直接上手紧紧环勒住了费时宇的腰,吃力地在他身后抓住自己的手臂,环成了一个圈套。
“放开。”费时宇被勒得太紧了,拍了拍腰侧的手臂。
“对不起。”陶树纹丝不动,脸上的伤磨在布料上的疼痛也顾不上。
“你对不起谁?”费时宇余怒未消,举着手像是投降,并不回应这个蛮横的拥抱,“对不起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陶树突然觉得委屈,疼在自己身上,却好像谁都对不起。
人委屈起来,就变得不讲道理,只贪别人的心软。
“我挺疼的,你别生气好不好?”陶树把脸埋在费时宇肩窝里,闷闷地耍赖。
陶树的声音太会装可怜,费时宇扛不住,还是缴了械,手放下来,发狠一般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和肩膀。
“现在知道疼了?鲁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费时宇口气狠恶,但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陶树在用耳朵蹭他的下颌,凉凉的,痒痒的,讨好地安抚撒娇。
费时宇觉得自己小肚子上的肌肉都绷紧了,趁着陶树抓在自己身后的手放松,扣着他的肩膀就把人从怀里扯了出来。
“做什么?找干?”费时宇冲动之下,说得露骨。
陶树愣愣地站在原地。
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何苦呢?
“小树,你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对吗?”费时宇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耐下心来问陶树。
“什么状态?”陶树不明所以,讷讷地问。
“我觉得我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余地,你不计后果,你飞蛾扑火,”费时宇没有嘲讽的意思,他的笑是嘲讽自己,“你挺自私的你知道吗?”
明明知道有人担心,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可以随意践踏自己。
陶树讲不出话来,他好像成了那个恶劣又不知悔改的人。
“回去吧,你们不是还要说事儿吗。”费时宇叹了口气。
“你呢?”陶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不愿意分开,又不敢看人。
“我说过了,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费时宇退后一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
那意思太明显,他要走了。
陶树听见钥匙响动,好像被烫了一般,一把扣住了费时宇拿钥匙的手腕,他无论如何不能让费时宇就这么走了。
费时宇已经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暴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拍了拍陶树握着自己的手,“去吧,去忙你的事儿,我走了。”
“你等等我,”陶树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今天的状况,戴海和玲玲几乎能把所有的细节互补上,这样的话,自己缺与不缺都无关紧要。
“他们没我也能说,我上去和他们说一声。”
等一等,要等什么?陶树没说,又跑了回去。
费时宇回到了停在路口的车上,发动了引擎,空调将车里吹暖,他将座椅放平,躺着却睡不着。
真傻,让等就等。
没过一会儿,陶树就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里?”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急得要哭了,“我不是让你等等我吗?”
“我在路口,车里。”费时宇听着对方的急切,稍微消气。
三分钟之后,陶树拉开副驾驶的门,带着一身的寒风,坐了进来。
费时宇还躺着,半睁着喜怒难辨的眼睛,目光看不出情绪,审视着还气喘吁吁的陶树。
“我好了。”陶树凑近一些,气息就吹到了费时宇的脖子上。
“你好了,然后呢?”费时宇循循善诱。
“我明天放假了,可以和你呆着。”陶树也顾不上许多,就着费时宇话里的坑就英勇地往下跳。
“我现在没消气,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你先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跟我走。”费时宇抬手捏着陶树的耳垂,好像是在揪顽童的耳朵,又好像是在把玩指间的玉器。
陶树的耳朵惧痒敏感,他不知道费时宇捏耳垂的动作是故意还是偶然,连着耳根都烧了起来,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怕了?”费时宇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嗤笑,松开了手。
怕吗?陶树大抵是怕的,他怕费时宇失望,怕费时宇退后,也怕自己进一步以后的结局惨淡。
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怕就能缩手的。
于是陶树前进了。
他俯下身去,用嘴贴住了费时宇的嗤笑。
陶树无法维持长久的俯身,伸手撑住了费时宇的座椅靠背。
他们的嘴还贴着,陶树生疏,只会在两片唇上挨蹭辗转。
于费时宇,这是无声的邀约。
他猛地抬手扣住陶树的后颈,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咬得有些重了,陶树便含糊呜咽两声,伸着舌头去舔痛处。
张口间,费时宇就蛮横地将舌头抵了进来。
车厢里弥散着焦灼的热气,拢住了不堪听的湿吮声。
缠抱间,费时宇捧住了陶树的脸,手指又揉搓上了他的两颗耳垂。
陶树实在受不住,缩着脖子发抖,满脸满身的皮肤都红烫得不像话。
“别……别捏了,痒……”他喘着告饶。
“嗯?”费时宇脑子大约也缺氧了,眼睑也红了,他盯着陶树水光淋漓的嘴唇和眼睛,不胜的样子楚楚可怜,“耳朵怕痒?”
陶树抿着红肿的嘴唇点头。
费时宇大发慈悲地放开了软腻耳垂。
陶树刚刚松了口气,却冷不丁被一下按住了脖颈,来不及惊呼,耳垂就被去而复返的费时宇含着重重吮了一下。
“哈啊……”他被激得泪盈满眶,手抓着费时宇的衣襟,打摆子一样地抖。
费时宇逞恶之后,满意地松开了陶树,抬座椅扣安全带放手刹一气呵成,汽车发动机低鸣,费时宇却不起步,眼神沉沉地看着陶树,仿佛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而陶树顺从地扣上了安全带。
凌晨的城市道路空空如也,寂寞的路灯把唯一飞驰的车照得通明,载着前去偷欢的人,车里的音响放着《私奔》。
作者有话说:
费:欧耶!拐跑一个心甘情愿的媳妇儿!
第四十二章 一刻千金
陶树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又急匆匆跑回来,胡乱拿了外套和手机,三言两语地跟戴海和玲玲吩咐了两句话,就又冲出了门,临走的时候拉着田鹏悄悄咬了句耳朵。
“鹏哥,我今晚上可能不回来了。”陶树说得小声却肯定,脸颊上浮起了桃粉色。
田鹏哭笑不得,摇头摆手让他快滚。
“小树去哄他去了?”玲玲看着陶树急得火烧眉毛的样子,一脸兴味地挑眉问田鹏。
“嗯,”田鹏无奈耸肩,“看这样子,怕是要哄到床上去,今儿八成是回不来了,咱们先说。”
屋里的人聚在一起,沙发上坐不下,戴海带来的三个人都站着,其中一个是戴海的副手朱贺,另外两个是戴海从高新区带过来的辅警刘敏和王立新,他们常年做卧底暗线,打算混进灯红做保安接应行动。
戴海先把玲玲不知道的部分先讲了一遍。
“我是高新区的警察,从来没来过新区这边,估计孙红的眼线是不知道我的底细的,今天就装成客人先混进来看看内部的情况,一开始是上不了二楼,跟我说二楼的包间满了,只让我在一楼消费,我就装醉,先藏进了一楼的厕所,然后趁着保安不注意,悄悄跟着几个上二楼的客人一起上了楼,到处转了转,我原本看完地形之后就想走,不能给灯红的人留太清晰的印象,打算走之前,我在二楼平台抽了支烟,从后面又看了看二楼的空间结构,复盘了一下整栋楼的行走线路和布局,然后我就看见了陶先生。”
“是小树去买烟的时候吧?”玲玲问道。
“对,我看到有人出来,赶紧躲到角落里,但看到是陶先生,就乐了,赶紧弹了烟去拉他,他一开始被我吓了一跳,”戴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告诉我说,您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孙红的办公室,但苦于没有机会引开孙红让你单独呆一段时间,我俩情急之下,就商量着由我出头闹事儿,把孙红勾出来,到时候局面混乱,她估计也顾不上您,就能给您创造机会。”
“那怎么把陶树伤成那样儿啊?”田鹏皱了皱眉头,他看着陶树脸上东一条西一挂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真的是我不好,”戴海歉疚地低头,“当时有两个保安上来拉扯,我得把事儿闹大些,得能惊动孙红,就挥手推搡,乱起来控制不住,一下推到陶先生身上了,没想到他挺瘦的,我那一下没收力……把他推下楼梯了……擦着墙连摔了好几个阶梯……”
“卧槽……”田鹏没控制住,咬牙心疼地小声骂了一句。
玲玲抬手拍了拍田鹏的肩膀,又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那个从对讲机上摘下来的摄像头递给田鹏,“你打开这个,我们看看拍到的东西。”
田鹏把摄像头接到了电脑上,很快调出了视频画面。
摄像头为了便携隐蔽,拍摄质量并不高,画框后面的光线又弱,但还好玲玲拍摄的时候移动速度很慢,勉强还能看清箱子的结构。
“能看出来是什么箱子吗?”玲玲虚着眼睛使劲儿盯,盯得都快流眼泪了也看不明白。
“是一个嵌入式的保险箱没跑了,”戴海肯定,“朱贺你来看,你这方面比较熟。”
朱贺话少,但眼睛敏锐,此时已经有了准确判断,“德国产的,siterb,应该改装过,指纹加密码盘双保险,这个地方,”朱贺点了点视频,“应该是加装了内置远程自毁装置,只要发现有问题,孙红能利用手机或者其他的发射装置启动保险箱的自毁程序,瞬间销毁里面的任何东西。”
“这……”田鹏挠了挠后脑勺,“到时候按住孙红不让她操作不就行了吗?”
戴海苦着脸摇摇头,“不一定,控制是肯定要控制的,但谁能保证发射装置就一定在孙红手上呢?”
“一定在她身上,”玲玲说,“孙红看着喜欢攒人手,看起来有很多手下人,但实际上谁都不信,这种机密的东西,她绝对不会交给别人,这一点我确定。”
——
凌晨的城市道路空空如也,寂寞的路灯把唯一飞驰的车照得通明。
费时宇没有说要去哪里,陶树想,他们大概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开房。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陶树人生的这二十余年,对于爱情稍微深入直接一点的认知仅来源于养父母之间克制又相敬如宾的关系,自己的身生父母只在他童年的片段中留下了对彼此的恨意、算计和攻击,他想,他应该是不会爱的。
在和费时宇这样似是而非的关系里,他并不是个正常的、心理健康的初学者,什么都是头一次,而且对于什么才是“健康”的爱情,他一无所知。
陶树就着投进车厢的路灯光偷偷去看费时宇的侧脸,车顶的阴影和橙色路灯的暖光把他的脸割据成为上下两个部分。
在弥散暧昧的暖光里,费时宇的下颌棱角分明,嘴唇比平时肿一些,那是刚才自己留下的痕迹,少了些不近人情,看起来柔和可亲。
明暗的分割锋利地划分过他的鼻梁,勾勒出俊挺的弧度,再向上,就是隐在暗影中看不清的眼睫,阴影如薄纱,笼得那眼睛晦暗,仿佛更深邃,深得探不见底一般。
“不困吗?”费时宇保持着盯着前方开车的姿势,像是感受到陶树的视线,没有预兆地,突然问。
“嗯?”陶树赶紧收回目光,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困,到了灯红以后,工作时间都是晚上,平时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才睡。”
“也是真够豁的出去的。”费时宇冷声评价。
陶树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颠倒黑白的工作,还是潜伏在灯红的行为,他觉得费时宇面上的平静应该只是假象,他还远远没有消气。
车开了半个小时,陶树逐渐觉得周边的建筑和街景不一样了起来。
新区的建筑参差不齐,好些老旧的建筑和崭新的建筑混杂在一起,而现在他们路过的地方,绿化精致却没什么高楼,好些高档小区的大门零星从车窗外闪过。
这地方能有什么酒店?
“费时宇,”陶树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费时宇笑了一声,“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倒还敢不管不顾跟我走?”
“落子无悔。”陶树紧张得抠手指,嘴上却还要逞强。
费时宇低低地笑了一声,实际上,陶树分不清那到底是笑还是轻嗤,他有点不服,转头不再看费时宇。
车很快从进入了一片别墅区,从蜿蜒的车道绕来绕去,直绕得陶树彻底辨不清来路方向,才从一个地下停车场的口下到了地面以下,很快在车位停下了。
费时宇熄了火拔了钥匙,才转头看陶树。
“不…下车吗?”陶树已经解了安全带,看着费时宇问。
陶树可能不知道,自己其实局促得非常明显,他捏着安全带的手微微发抖,按了好几次才能把安全带的卡扣成功解开,眼睛像犯了错的小狗,看一眼就错开,但很快忍不住又看一眼,喉结在不住地上下滚动。
“这里是我空着的房子,我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人知道,换句话说,你喊破喉咙也喊不来人,”费时宇没有取安全带,“跟我上去,还是原路回去,我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陶树又低下了头,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伸手推开了车门,迈腿出去,干脆地合上了车门,站在空旷的停车场,破罐子破摔,任人鱼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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