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吧,你的西装薄,着凉了。”
陶树笑着原地蹦了蹦,“别人看着我俩,估计觉得像傻子。”
“傻子,进去吧,本来就傻,再感冒了怎么办?”费时宇笑起来。
陶树吐了吐舌头,又挥了挥手,倒着走进了小区门,一直到转角看不见了,才挂了电话。
费家老宅里灯火通明,费时宇走进玄关,就看见爷爷正坐在一楼的大客厅里,没有开电视,看着样子是在等他回去。
费时宇换了鞋,倒了两杯水,坐到老爷子下首。
“说说吧,有什么麻烦事儿。”老爷子端起水喝了一口,也不跟孙子绕圈子。
“爷爷眼明心亮,您有什么看法?”
费时宇都能想到的事儿,老爷子耳聪目明,有什么想不到?
“哼!许泰华个老东西,你原本就还没把他踩实在,现在抓住你的把柄了,还不上赶着兴风作浪?”
老爷子伸手点了点面前的纸,费时宇瞥了一眼,是陶树的档案。
“这孩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费时宇把目光从档案上移开,“他刚刚知道的。”
“他什么打算?”老爷子的眼睛盯过来,“你又什么打算?”
“他们既然要用舆论来做文章,那我们就做危机公关,我们在新区有建设项目,就从灯红开始,做公益项目,有政府背书,官媒下场,不愁不能扭转局面。”
费时宇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清脆一声响,“但这件事之后,我想清理掉老家伙们,爷爷同意吗?”
这些老人,大都是老爷子创业的时候一起受过苦的老伙伴,要动他们,绕不开老爷子。
“不中用的,”老爷子冷笑,“我让你留着他们养老,他们野心倒不小,里子面子都给过了,他们既然还不满足,你计算去就是了,不必再看我的老脸,只是要拿足了证据把柄,打蛇打七寸。”
费时宇松了口气。
“还有,我问你那孩子什么打算?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他……”费时宇斟酌了一下,“他不觉得我连累了他,没什么大的反应。”
“哼!你到不觉得是他连累了你?”爷爷斜了自家孙子一眼。
“这事儿要是放到奶奶身上,您会觉得她连累了您吗?”费时宇反问。
老爷子抬手就给了费时宇肩膀上一下。
“你少给我攀扯泳冰!她去了你也不让她省点儿心!”
费时宇嬉皮笑脸地装疼,末了,认真地对爷爷说,“爷爷,我不是跟您开玩笑,等这次的坎儿过去,您见见他吧。”
老爷子默了默,“等应付过去了再说吧,要见我,也要他有本事扛住这事儿。”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费时宇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回房睡觉。
“等等,”老爷子点了点桌上的档案,“这个东西,你就不想看看?还是说你自己已经查过了?”
“不想看,”费时宇退开一步,“我想知道什么,会自己去问他,他不是我的员工,也不是我的对手。”
老爷子也不想再听孙子说恋爱的酸话,摆摆手让他快滚。
费时宇消失在楼梯的转角,老管家才从茶水间端着安神茶出来,放在老爷子面前。
“费总,您喝了安神茶,也去休息吧,快要两点了,您年纪也上来了,熬不得了。”
老爷子端起茶吹了吹,喝了一口,“我倒是想安享晚年,你看看楼上那个,”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资料,“再看看咱们没见过的这个,哪一个省心。”
“要我说,”老管家呵呵一笑,“这事儿怪不得时宇,他就是没做什么,那头也是虎视眈眈的,早说留不得。”
“你倒是一贯纵着他,纵出个离经叛道的来。”
“您查了那位,不也说是个上进的苦孩子吗?”老管家顿了顿,“再说了,这年月,跟我们那时候也不一样了,您也是出去见过世面的人,要不,先看看这孩子再说?”
这段时间,老爷子查也查了,费时宇的态度也再三试探过了,说不心疼自己孙子是假的,但他也实在放不下心来。
“这宅子里时宇的东西,他已经都搬去绿园了?”
“搬去了,出国之前就吩咐我收拾了搬过去了。”
“那好,”老爷子一口喝完了安神茶,“你告诉他,事了之前,不要回老宅来烦我,滚回他的安乐窝去,再帮我定张机票。”
“这时候您不在这里陪着时宇吗?”管家担心道。
“他不是小孩子了,”老爷子摇摇头,“能独当下这一面,就能把集团名正言顺的交给他,谁也没有闲话。”
老爷子点了点面前纸上的一个地点,“就定去这个地方的票。”
“您去那里做什么?”老管家嘴上问着,手上已经开始定机票。
“我能去干什么?去给孩子们擦屁股去!”
许泰华的动作很快,颁奖晚宴的第二天早上,与费氏相关的新闻就由一家当地小有名气的新闻媒体首先发出了。
这家媒体是民间自媒体起家,专门针对政府和大企业的内幕和贪腐下手进行报道,虽然这些年发布的劲爆新闻不乏谣传与捕风捉影之言,到底还是在新闻界立住了脚跟,颇有些影响力。
随后,各家纸媒和自媒体闻风而动,转载并添油加醋,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招眼,铺天盖地的卷起来,很快冲上了社交媒体热搜的前排。
一时间,对于费时宇和陶树的议论沸反盈天,虽然做了紧急准备,但一早开市,费氏的股价还是跌得心惊肉跳。
“映画出了公告,说明了费氏没有任何插手奖项评选的行为,整个评选过程都由公证处公证,但公众的成见已经形成了,公告的水花不大。”
费氏集团的小会议室,公关团队和宣发部门围着费时宇开会。
“事已至此,我们的重点就不能再放在澄清上,应该从我们在新区的实际计划着手,我认为帮扶灯红的失业员工需要马上提上日程,不仅要做,还要高调的做。”
“嗯,是这个打算,”费时宇在面前的计划上勾划,“联系媒体了吗?”
“我们联系的媒体是长期与我们合作的今日南岸,他们在社交媒体的账号也是有影响力的,今天联系的时候,还在问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提前跟他们通个气。”公关部的部长是一个利索的女职员。
“说明许泰华他们也没敢把动作做到明面上来,”费时宇冷笑,“先停了杨林森的职,走集团内部审查程序,这么大一笔钱,不过我的手就交出去,流程上肯定有问题,查出来之后直接送派出所,起诉他职务侵占,至于许泰华,我们手上有他前年围标窜标和行贿的证据,交出去,他负责的所有遗留项目,全部冻结调查,该砍的,全部砍掉。”
在场的人除了费时宇的助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费总,这恐怕会损害集团的一部分利益,股价本来就在下跌……”
“不清理门户,以后恐怕会有更大的损害,不如趁这个机会,刮骨疗毒。”费时宇坚持。
见费时宇态度坚决,下面的人也不再说什么,他们作为亲费时宇的一派,往日也受够了老派高层的辖制,现在听闻要彻底清算,担忧之后,竟都觉得心底畅快,为之一振。
正在开着会,门外面有接待敲了门。
“费总,陶先生他们接到了,我带他们到您的办公室?”
“不必,都带过来吧,直接过来开会。”
一听传说中的“陶先生”要来,办公室里的人互相使着眼色,他们吃了一天的瓜,私下都在议论,是怎样的一个男妖精,能把费总勾弯了,还能动这么大的干戈,下了决心彻底整肃集团人事。
大家都好奇得要命,伸长了脖子看着会议室的门,要一睹陶先生的真容。
第七十九章 变生肘腋
陶树是和田鹏玲玲一起来的,一进了费氏总部的大楼,就感觉到四处投来的目光,不少人在明里暗里地打量自己一行人。
“哎,这些人看什么呢?”玲玲悄悄捅了田鹏一肘,轻声问他。
“估计是看着费时宇的司机带我们进来的,桃子和费时宇的事情不是闹得挺大的吗,今天桃子的社交账号都被冲了,下面说什么的都有,估计他心情也好不了,费时宇都让我把他手机上的软件卸载了不让他看了。”田鹏看了眼陶树,叹着气跟玲玲说。
“我也看到了,真是……我都不知道,网上的人能骂出这样的话来,”玲玲担心地说,“我在灯红的时候也算是什么话都听过了,当面都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我算是长见识了。”
“我没事儿,”陶树听了他们的话,转头笑了笑,“躲在手机后面,就像拿了块遮羞布,骂什么都没有大的后果,况且是骂我这样‘勾搭上资本’的同性恋,没关系,网上的关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他们骂去吧。”
玲玲担忧地看了陶树一眼,他嘴上说着自己没事儿,眉眼里的忧愁却遮不住,眼下他们的处境确实也让人乐观不起来。
前台的接待打了个电话,带着他们直接上了内部电梯,到了会议室。
陶树跟在玲玲后面,最后一个进了会议室,一进去,就听见低低的,明显的松了口气的声音。
陶树有些奇怪,看了四周众人一眼。
“他们干什么呢?”陶树悄悄问田鹏。
“哼哼,”田鹏憋着笑,“估计是看我先进来,以为我就是陶树,吓了一跳,然后看你进来,才松了口气吧。”
陶树一听,也觉得好笑。
会议室里有十几个人,都穿着正装,和他们三个休闲的着装很不同,费时宇坐在上首的位置,看到他们进来也站了起来,眼睛定定地盯着陶树看,见陶树看过来,马上对他露出安慰的笑来。
陶树也对着费时宇笑了笑,费时宇今天换了一身西装,领口还别着那枚心形胸针。
助手从费时宇身边绕过来介绍他们,大家客气地打了个简短的招呼,三人便拉开了靠近门口位置的空椅子,一起坐下。
陶树屁股还没落到椅子上,就被出声叫住了。
“陶树,你坐我旁边来。”费时宇对着陶树招招手。
会议室里又传出一阵压低了的抽气声。
陶树想瞪费时宇一眼,他却低头在看手上的文件,根本没有抬头。
助手腾开了费时宇旁边的位置,让陶树过去坐。
陶树不敢看旁人打量自己的眼光,赶紧走过去坐下,他刚一坐稳,费时宇马上就凑过来了一些,在桌下摸了摸他放在腿上的手。
“怎么手是凉的,路上吹风了?”费时宇摸了陶树的手就不放,拿到自己手里捂着。
旁边听见的人都捂嘴悄悄笑了。
陶树有些羞恼,抽手又抽不出去,“别人看着呢!你正经点儿!”
“既然已经都被骂了,那也不能白背骂名啊,”费时宇一边给陶树搓手,一边去看他的表情,“难受了吧?田鹏说你一直在刷社交账号。”
陶树能跟玲玲说自己没事,但却没办法跟费时宇逞强,眼见着他眼下的疤痕就开始泛红。
费时宇见陶树哭过许多次,床上见过,床下也见过。他每次难过想哭的时候,都是眼睛下面的疤痕先红起来,看得让人心疼。
“没再看了,先说灯红的事儿吧,”陶树回握了握费时宇的手心,“让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费时宇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也不好在会议上多做什么,只能在桌下握着陶树的手,继续主持会议。
会议继续推进,陶树也真的很快收拾了心情,开始和大家讨论灯红的后续资助方案,他思路很清晰,一听就是以前常和投资方谈资助的事宜,切实需求的部分,他都把话头抛给玲玲,只在和费氏工作人员接洽的部分说话。
费时宇除了在颁奖典礼上见过陶树台面上的模样,这是第一次见他工作起来的状态,真诚,细致,逻辑性也很强,在应该坚持的地方能坚持,在该退让的地方也显得不卑不亢,那认真的样子很有风采。
费时宇看得有些心猿意马,控制不住地,就想打断他,不住地去想陶树搂着自己的肩膀,眼神不再清澈,迷迷离离的样子。
资助的事情说来简单,但要议定的细枝末节却多,要联系的学校,就业单位都要细细选择,接受资助的人选也要派出所出具档案背书,等细节完全敲定下来,已经到了下午。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陶树说得口渴,面前的茶水已经续得没有了味道,费时宇让换了润喉的胖大海来。
“接下来就是执行的流程了,你和田鹏盯着不出错就行,琐碎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费时宇招呼陶树到自己身边来。
他有意让陶树在集团里多露脸,慢慢摸索着做些事情。
“好,我们也会拍一些工作过程,陆续出一些vlog,视频的传播效率总是比文字要强一些。”陶树靠在费时宇旁边的桌上,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你今晚准备着搬家吧,搬到绿园来,”办公室里的人都出去了,费时宇把陶树拉到自己腿上搂着腰,玩他的手指,“你住的小区是开放式老小区,安保也不是很到位,这几天的舆论不好,那里不安全。”
“不会吧?”陶树对这种阵仗还是没有心理准备,“还能因为我谈恋爱谈了个男朋友就上门来找麻烦吗?”
费时宇笑起来,捏了捏陶树腰上的软肉,捏得他痒起来,越发往费时宇怀里缩。
“你的社交账号是公开的,很快就会被扒出住处,学校,工作这些真实信息,不过你是无业游民,不至于因为这个丢了工作就是了,”费时宇吻了吻陶树的耳垂,“但肯定有纸媒和自媒体上门去堵你,为了激你说出不利的话来,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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