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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囊男人(近代现代)——烟猫与酒

时间:2023-11-21 10:14:29  作者:烟猫与酒
  当时段从没说什么,只微微挑了下眉,眼角眉梢间凌厉的味道,几乎和眼前正打量他的女人一模一样。
  言惊蛰回过神,忙乱地弯腰捡起橙子。
  段从妈妈做了半辈子班主任,眼神十分厉害,言惊蛰条件反射地避开视线,顾不上去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先打招呼:“阿姨。”
  “阿姨?”言树苗疑惑地重复。
  “喊奶奶。”言惊蛰轻轻兜一下他的后脑勺。
  段从妈妈缓缓“啊”一声,笑了下:“没事儿,孩子没见过我。”
  她的神色里也带有诧异,但是拿捏得很好,显得既威严又随和,交叠的双腿都没动一下,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中央,仿佛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是小言吧?”她的目光从言惊蛰脸上细细扫过,看看言树苗,再望回言惊蛰,“长大了,还带着孩子,我都没敢认。”
  言惊蛰不知道接什么话,局促地抿抿嘴,张罗着去给段从妈妈倒茶。
  段从妈妈也没拦着,客气地跟他说了几句家常话,目光中带着若有所思,梭巡过屋里每一处角落。
  “现在这儿是你住着呢?”她画风一转,询问言惊蛰。
  “对。”言惊蛰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犹豫一下,“韩野他……帮我找的房子。”
  “啊。”段从妈妈又点点头,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段从妈妈没久坐,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过来,言惊蛰给她泡的茶还冒着热气,就起身离开了。
  “你现在自己带孩子呢?”临出门前,她回头又问言惊蛰。
  “是。”言惊蛰耷着眼不太好意思,“我去年离婚了。”
  “没事儿,你还年轻呢。”段从妈妈随口安慰,捋捋言树苗的脑袋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段从说。”
  “谢谢奶奶。”言树苗懵懂地接话。
  言惊蛰碰碰他的肩膀,言树苗扑闪着眼睛躲到他身后,段从妈妈对小孩子的表情确实包含着慈爱,弯弯眼睛离开了。
  门一关,言树苗喊着“耶”跑回客厅里,扬着嗓子开心地问:“爸爸,我可以吃这个大橙子吗?”
  言惊蛰没接话。
  他在空旷的玄关伫立良久,久到小腿又开始胀疼,手指微微哆嗦着从兜里掏出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拨出某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此时此刻的段从正在酒吧坐着,他今天没什么事儿,朋友喊他出来坐坐,他就过去打发时间。
  到了他这个层次的圈子,会玩的人玩得都挺花,性取向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是二选一的题目,所谓的成功人士们彼此心照不宣,类似的社交场所一向鱼龙混杂。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时,坐在旁边与他闲聊半天的年轻男孩,正试试探探地想把手往他大腿上搁。
  段从气定神闲地随手将他拨开,顺手掏出手机,男孩有些尴尬,但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刚才的话题。
  段从也不给他难堪,笑着“嗯”一声,慢条斯理地抿酒,敛着眼睑看手机。
  看清来电号码后,他嘴角的笑意顿顿,从沙发卡座里坐直上身,示意朋友出去接个电话。
  言惊蛰是抱着试探地态度,拨出的这个电话。
  他不知道段从换没换手机号,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将他拉黑,所以听到电话拨通的“嘟”声时,他心里就使劲一缩,待听到段从低沉的声音后,又感到沉甸甸的钝痛。
  “段从,是我。”他木讷地向段从打招呼。
  段从好像猜到是他,或者对方压根儿就不在意,浅淡地应了声,直接问:“有事吗?”
  “你……”言惊蛰咽咽喉咙,“阿姨刚才突然过来了。”
  段从听见这个消息的感受,不亚于言惊蛰猝然跟他妈妈对上视线。
  他下意识皱起眉,突然想到上周回家吃饭,老妈念叨着有几张旧照片找不着了,还问在没在他那儿。
  当时段从随口接话,让她想想是不是拿回老家了,怎么也没想到老妈竟然能找到他的“老家”去。
  他的老妈突然出现在韩野租给言惊蛰的房子里,这房子背后的归属关系,只要言惊蛰的脑子还会转,自然能联想到。
  段从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问:“……现在还在吗?”
  言惊蛰刚要回答,嘴巴都张开了,想想,他含混地清清嗓子,反问:“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段从没说话,嘈杂的背景音里传来隐约的热曲,是言惊蛰所接触不到的另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他屏着呼吸等段从回答,心跳莫名加速,迸发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期待与猜想。
  几秒钟后,段从用掺杂着烦躁与无奈的口吻。匆匆撂给他一句:“二十分钟。”
  就将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第一件事,言惊蛰去将家里的地板拖了一遍,然后挑了两个看起来最甜的橙子,切成瓣儿搁在盘子里。
  闻闻自己身上感觉有汗味儿,他赶紧又去换了身家居服,惴惴不安地等着。
  言树苗啃橙子啃了半张脸的汁水,看言惊蛰东一头西一头地忙忙叨叨,好奇地问:“爸爸你还要出去吗?”
  “不出去。”言惊蛰拽纸巾给他抹抹嘴,“等下段叔叔要来,你乖乖的。”
  言树苗确认完段叔叔就是送他生日礼物的叔叔,先是开心,紧跟着就丢掉橙子往卫生间跑。
  “爸爸给我抹一点香香,”他举着自己的儿童面霜,“我也香香的!”
  “现眼包。”言惊蛰没忍住笑了。
  小区门口有卖糖葫芦的小车,段从已经走过去了,想想,回头买了两串。
  来到家门口时他专门看了一眼,老妈习惯把鞋子脱在门外,见门口什么都没有,他微微皱下眉,抬手敲门。
  屋内的回应很快,门板几乎同时就被拉开了。
  “我在厨房的窗户看到你了。”言惊蛰解释道,眼睛定在段从脸上,声音有点儿紧。
  言树苗跟着跑过来,高兴地喊:“叔叔!”
  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段从对着言树苗扯一下嘴角,将糖葫芦递给他。
  言树苗打开袋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土土地欢呼:“糖球!”
  小孩子跑去屋里吃东西,两个大人仍站在原地,言惊蛰动动胳膊,示意段从要不要也先进来。
  段从喝下去的酒开始起劲儿了,他抬手松松衬衣领口,懒洋洋地朝门框上一靠,抬眼望着言惊蛰:“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在见面之前,言惊蛰默默地设想了好几种问话的方式,可段从摆出这副态度,他的腹稿就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喉结滚了好几下,他只能直接问出心中的猜想:“这房子其实是你的,是吗?”
  段从也没否认,“嗯”了声。
  猜想与证实猜想,带来的感受截然不同。
  言惊蛰怔愣了好几秒钟,下意识往前迈一小步,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隐瞒,为什么要通过韩野来租给自己房子,为什么还愿意帮他。
  言惊蛰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仓促愕然无措惊喜难过酸涩,无数种情绪同时迸发,将他的肾上腺素都拱了起来,心跳快到掌心都在颤动。
  言惊蛰不是认不清自己的人,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不该再抱有一丝幻想。
  可面对这个事实,回想起段从在言树苗烫伤、在他骨折后第一时间出现的画面,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心绪。
  “段从,”言惊蛰又靠近一步,“我们是不是……”
  “没那么多为什么。”段从没动,眼神和动作都没动,“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租你也打算租别人。”
  他的语气毫无破绽,然而言惊蛰缓缓眨了下眼,难得笃定地开口:“你不会。”
  “你不会把房子租出去,”言惊蛰回忆起以前跟段从闲聊过的话题,“你说过接受不了自己的东西染上别的味道。”
  言惊蛰初中和高中都是住校,段从没住过,刚上大学住进宿舍的头一周,很多东西都不太适应。
  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不适,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的还挺有意思。
  他当笑话说给言惊蛰,言惊蛰会错了意,以为段从想出去租房子住。
  段从直接就摇了头,随口就表达出了那句话,随后话题一转,就开始和言惊蛰畅想未来的生活,要买什么样的房子、做怎样的装修,还打算养条狗。
  言惊蛰提起这个完全是脱口而出,他这会儿脑子里完全被“段从也许对他还有感情”的念头充满了,其他的都没顾上。
  听到这话,段从的神色一滞,连带着眼底那层漫不经心,也一并沉淀下去。
  玄关内外的二人沉默对视,周身的空气里充斥着梦幻般的八年,与微妙的眼下;屋内传来言树苗童真的自言自语:“再吃一个橘子球吧!”
  “原来你没忘啊。”段从悠悠开口。
  他脸上没有表情,忽然微微往前倾身,好看的面孔猛地跟言惊蛰拉近到一个极其暧昧的距离,偏过头,很轻地嗅了嗅。
  呼吸带出的轻微气流从颈侧拂过,夹带着浅淡发甜的酒味,言惊蛰半边身子一僵,心脏在胸口重重一撞。
  “我嫌你脏,言惊蛰。”段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哑地开口。
 
第 21 章
  言惊蛰刚被言瘸子接回家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回在厨房学着做饭,不知道哪儿惹了言瘸子不高兴,被当胸给了一脚。
  他当时还没灶台高,踩在小凳上才能够着锅沿,整个人毫无准备地飞出去,像个破风筝,撞倒了墙角的水缸,太阳穴“嗡”地一响,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我嫌你脏,言惊蛰。”
  那种猝不及防兜头泼下的冰凉,跟他此刻的感受几乎一样。
  段从像是多一句话都懒得再说,站回去面无表情地凝视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电梯门开合,言惊蛰惨白着脸回过魂来,伸手撑住墙,缓缓地弯腰蹲下去,脊柱将衬衣顶起嶙峋的起伏。
  这天晚上言惊蛰没去便利店,言树苗睡着后,他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没开灯,无声的电视在他脸上投出闪烁的光影,他隔很久才迟缓地眨一下眼。
  “……但你要坚持,哪怕谁都不为,只为你自己,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吗?”
  电视里不知道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憔悴的女主角眼含热泪,鼓励着憔悴的爱人。
  怎么可能呢。
  言惊蛰安静地在心里想。
  一个人如果只为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这个世界真的太苦、太苦了。
  第二天一早,言树苗睡醒起床,发现言惊蛰没像以往一样带早点回来,而是在收拾东西。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已经整整齐齐地塞进去好多衣服。
  “爸爸。”他喊一声,睡眼惺忪地抓抓脸,“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嗯。”言惊蛰朝他露出笑容。
  “哦。”言树苗习以为常地点头,又有些沮丧,跑到沙发上趴着,“可是我好喜欢这个房子。”
  “但这里不属于我们。”言惊蛰轻声安慰他,嗓子有些哑,“是爸爸没本事。”
  言树苗立马发出一声七拐十八弯的“嗯”,摇头否认:“爸爸对我最好了!”
  父子俩的东西不多,除了那几本旧故事书,和段从送的画画套餐,几乎跟几个月前搬进来一样。
  大概收拾完,言惊蛰去姐夫的店里办离职。
  姐夫的第一反应先是提醒他:“你现在不干,这个月的钱我可不能给你。”
  “好。”言惊蛰并不意外,点头答应。
  随后姐夫才“啧”一声打量着问他:“找着什么好工作了?”
  “没,”言惊蛰难堪地回答,“我打算带言树苗回老家。”
  带着言树苗来这里,幻想着能努力给他一个好的环境,上一所好的小学,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至少言树苗的胳膊不会被烫,不会像个动物一样整天锁在家,连学也上不起。
  言惊蛰谁也不怪。他只在想,自己早就该承认,他就是段从口中的烂泥。
  他应该少做些梦,本本分分地回到泥堆里。
  或许是离别能激发起人心底的善意,也或许是言惊蛰的情绪实在太灰败空洞,姐夫看他一会儿,难得没有出言讥讽,甚至补发了五百块钱的工资,让言惊蛰多想想孩子,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言惊蛰向姐夫道了谢,然后拿着这五百块,带着言树苗去玩了一天,吃了个大披萨,兑现先前的承诺。
  “爸爸,可以喊段叔叔来吗?”言树苗很高兴,还没忘了之前的计划,“段叔叔昨天还请我吃了糖球!”
  “段叔叔没时间,他有自己的生活。”言惊蛰给他擦擦嘴,不知是在对孩子还是对自己说,“别想着了。”
  又向便利店的店长辞了职,言惊蛰将卡里的现金全取出来,留出路费与下个月最基本的开销后,剩下的正好足够还完欠宁望的钱。
  可惜宁望今天没在店里,言惊蛰没能跟他道别,只好把钱搁在店长那里。
  回到段从的房子里,言惊蛰挽起袖子,做了一场十分彻底的大扫除,尽力清除了自己住过的气味与痕迹。
  第二天一早,言惊蛰“哒”一声轻轻扣上门,带着言树苗与两箱笨重的行李,一无所获地离开这座城市。
  房子莫名租给了言惊蛰这事儿,老妈专门打了电话来问。
  段从囫囵着给她解释,毕竟从小就认识,看他带孩子刚过来时挺困难,反正房子搁着也是搁着,干脆就租给他了。
  老妈对于租房子没什么异议,还是埋怨了段从一通:“你房子住人了倒是跟我说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冒冒失失地过去扎了一头,给我和小言都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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