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安拿到全部检查结果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彻底松下了吊在心口的那口气。
中度脑震荡,还有一系列被玻璃碎片划出来的外伤。
检查的医生说到外伤的时候,为了缓解气氛,还特地跟时与安笑着说了一声:“我看祁导的伤口大部分都在右侧胳膊上,甚至左手也有一些,但这张脸愣是一点都没伤到。”
时与安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检查医生轻咳一声,接着解释道:“他估计是在车祸当时下意识用两只手完完全全挡住了自己的脸……才……”没说完的话也不用说完了,时与安明白了。
有些人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不忘记偶像包袱,先要保护好自己这张脸……时与安一瞬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把昏迷的祁迹送进病房后,时与安又亲自给他挂好盐水,盖好被子,这才疲惫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这一个晚上经历了太大的情绪波动,现在一下子松懈下来疲惫感涌上了全身。
时与安避开了祁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左手,就这么静静看着昏睡的祁迹。
这人醒的时候是鲜活的跳脱的,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如今躺在睡着了,倒是看着乖巧又可怜,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时与安轻轻拨了拨祁迹的头发,刚想把他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尽职尽责地想起了祁迹的偶像包袱,便改手将发丝在耳前整理好,露出眉眼。
这时,急诊的小护士拿这个手机从门外进来跟时与安打招呼:“时医生,这是祁导的手机,刚才交警从事故现场捡到送过来的,里面好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您要不帮祁导看一下。”
时与安跟小护士道了声谢,接过手机,刚想查看未接来电,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凤华女士”四个字映入时与安的眼帘。
祁迹的母亲,时与安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下一秒他还是接起了电话放在耳边。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儿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儿子?妈妈听到好大一声响啊,是不是你出事儿了儿子?”电话那头程凤华带着焦急的大嗓门穿透了时与安的耳膜。
“伯母,是我,我是时与安。”时与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靠。
对面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楞,之后便是更加焦急的询问:“时医生,时医生你是不是在我们家祁迹身边啊?他是不是出事儿了?他不接我电话,他……”
“伯母,伯母,您先冷静。”时与安打断程凤华,想尽量让对方冷静下来:“您听我说,祁迹在我身边,他是出了点小车祸,不过不严重,您不要担心。”
“车祸,他出车祸了?”时与安听见程凤华一瞬间变得颤抖的嗓音。
时与安还想安抚一下程凤华,只听对话对面程凤华似乎在对不远处的祁风颤声喊道:“小风,小风,快我们去医院,哥哥出事儿了……”
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之后电话被挂断。时与安看着熄下去的屏幕,默默揉了揉皱起的眉头。
第56章 陪你睡觉
时与安把头深深埋在床单里,忽然,他感到耳边似乎传来床单被摩擦的声音,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时与安一下抬起脑袋站起身来紧盯着祁迹,只见双眼紧闭的人悠悠转醒。
“你醒了?”时与安俯下身贴近祁迹轻声问:“感觉还好吗?”
祁迹双眸失焦了一会儿,才逐渐聚在时与安的脸上,时与安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和焦虑。
祁迹缓了好一会儿,才无声地张张嘴,时与安以为祁迹要说什么,贴近了祁迹的嘴唇,却不想被一片柔软蜻蜓点水一般点过了脸颊。
时与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还虚弱得不行的祁迹缓缓说出了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还好,是软的,看来我还没死。”
时与安有些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来:“嗯,没死,好好地活着呢。”
祁迹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了,看时与安笑也跟着笑了,就是一笑脑筋跟着抽疼,时与安顺手帮祁迹揉起了两边的太阳穴。
祁迹笑着笑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脸上漫过一阵惊恐,他转头紧盯住时与安,颤声道:“时与安,我破相了吗?”
时与安有时候是真的很想把祁迹的脑子掏出来看看是什么做得,这个脑回路怎么能这么异于常人呢?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用手蹭了蹭祁迹的脸颊:“好得很,一点没破相,漂亮得很。”
“真的?”祁迹怀疑。
“真的。”时与安帮祁迹回忆道:“出事儿的时候你都第一时间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了,能破相吗?”
祁迹愣了两秒,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顿时表情变得有些讪讪,自己尴尬地打哈哈:“哈哈哈哈条件反射条件反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哈哈哈。”
时与安简直拿祁迹毫无办法,只伸手轻轻在祁迹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能坐起来么?”时与安问祁迹。
祁迹点点头:“行,你扶我。”
时与安找了个靠枕垫在祁迹的身后,又把床逐渐摇高,尽量让祁迹坐得舒服。
“啊,有点晕。”祁迹坐起来之后虚着一把嗓子嚷嚷。
“中度脑震荡,会晕,可能还会想吐,都是正常现象。”时与安边说边帮祁迹把被子掖好。
祁迹看着时与安忙这忙那的,越发地有些心虚:“你要不先坐下吧,别忙了。”
时与安点点头,把放温了的热水递给祁迹,这才在床边坐下来。
这人坐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着一张脸盯着祁迹喝水,眼见着祁迹都快把脸埋杯子里去了,时与安伸手把杯子拉开,紧着一把嗓子道:“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我要跟你算总账了?”
祁迹放下杯子,连忙伸出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捏了捏时与安的手,结果被时与安无情地推回。
一招不成,祁迹装疼。
“诶呀我胳膊疼,胳膊好疼啊时与安,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胳膊有什么事儿?”祁迹一边演戏一边偷瞄时与安。
只见对面这个男人一幅“我就看你演”的表情,继续冷冷道:“胳膊没事儿,也就是划了十来道口子而已。”
祁迹一顿,祁迹不演了,他现在很想跟祁风一样学当一只鹌鹑。
“我知道是对方全责,但那辆车速度不快,你不至于被撞成这样,除非你当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时与安看祁迹一直缩着头,只能自己帮他分析。
“你昨晚通宵,我已经打电话问过柠檬了,惨白着一张脸还要去见那个什么姚总。见完姚总你知道自己情况不好,不赶紧休息还要赶来见我。”时与安越说额角的青筋绷得越明显。
时与安自己都搞不清现在那么生气到底是在气祁迹还是在气自己,要是自己对祁迹的关心再多一些,照顾再多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他看见祁迹浑身是血的那一刻有多害怕,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就有多自责。
他的眼眶不自觉开始泛红,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有些哑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事,我真的会……”
他没能说完,就被祁迹一个胳膊抱了个满怀,祁迹的脑袋在他的肩颈使劲儿蹭了蹭,喃喃道:“对不起,我错了。”
时与安眼角有水光一闪而过,他缓缓抬手回抱住祁迹,将人紧紧扣在怀里。
“哥!”
“儿子!”
“祁迹啊!”
接二连三的叫声从远至近,病房门被一把推开。祁风、程凤华和祁定山像三尊炮弹一般挨个冲了进来。
接着在看清床上的情景之后齐齐刹车,呆立当场。
祁迹能感受到时与安一下子变得僵硬的身体,他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病房门口伫立的三人,有些想骂娘。
但当着亲娘的面,这娘是着实不能骂的。
祁迹轻轻捏了捏时与安的腰示意他放松,他怕时与安再僵持着这么一个动作会嘎嘣一下折过去。
祁迹松开抱着时与安的手,微微坐直身体,跟自己的老爸老妈老弟打招呼。
“晚上好啊,家人们。”祁迹扯出一个诚心的微笑。
程凤华是三个人当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迈着小碎步上前当个慈母:“没事吧大儿子,虽然妈妈已经在前台问清楚了你没啥大事儿,但是妈妈还是要跟你确认一下才安心。”
“没事儿,妈。”祁迹难得感受一回程凤华的母爱,表现得十分乖顺。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程凤华点头,接着看看祁迹又看看时与安:“你们俩有事儿?”
时与安从刚才开始头就没敢抬,这会儿听见程凤华说到他条件反射般十分大声又正直地回了一句:“我们也没事儿。”
程凤华被时与安义正严词的的回答震慑了一下,接着憋不住捂嘴笑了:“有事儿也没事儿。”
绕口令似的,祁迹听得牙痛。
“那什么,看到你没事儿就行了,妈妈晚上回去给你炖点汤,明天给你送过来。你就……”程凤华又很有灵性地觑了时与安一眼:“你就跟时医生好好的,啊。”
“嗯呐。”祁迹特乖巧,答应完他扭头看了看程凤华身后的祁风和他爸祁定山:“两位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祁定山那么大一身躯,此刻竟然被问得有些许扭捏,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儿子,你吃羊蝎子吗?爸明天给你炖点。”
祁迹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向祁风:“你呢?”
“注意身体,把握分寸。”祁风看了看祁迹又看了看时与安,握了握拳头:“加油。”
祁迹微笑着闭眼,压制住额角狂跳的青筋。
我就不该对你们抱有什么期待!
送走家人后,祁迹呼出一口气瘫在了床上,想不通地跟时与安吐槽道:“这是我亲爸亲妈亲弟么?我怀疑我才是那个捡来的。”
时与安笑着给人整理被子:“那你是不知道你妈妈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有多着急,她都快吓哭了。”
祁迹闻言撇撇嘴,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子开心。
时与安惯了解祁迹,也不点破他,这家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么奇奇怪怪但又割舍不下彼此。
“行了,晚上早点睡,你这脑袋还是得好好养。”时与安拨开祁迹额前的碎发。
“那你呢?你是不是昨晚就没睡?你也得睡觉了。”祁迹拉住时与安的手。
“我晚上就在医院陪你,待会儿找张小床支你旁边就行。”时与安摸了摸祁迹的脑袋。
“那种行军床多不舒服,你本来就缺觉。”祁迹不赞同地摇头,接着看了看自己的床,想到了什么,“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吧。”
“不了,这床小,你本来就受伤了,我等会儿再挤到你。”时与安看着祁迹,认真安抚道:“你乖,先睡觉。”
“你呢?干坐旁边看着吗?”祁迹有些不落忍,时与安明明也很累了,“要不你回你休息室那边睡吧,我一个人没事的,你坐我旁边我哪里睡得着啊。”
其实时与安现在没什么睡意,他这一晚上情绪波动太大,一时平静不下来。但为了安祁迹的心,还是点头道:“行,那我回那边睡。”
“嗯嗯。”祁迹笑了。
临走前,时与安像是为了奖励祁迹的听话,低头在他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安。”
时与安晚上本是打算跟祁迹出去吃饭的,走之前还特意让唐晓声攒着问题留到明天早上再给他解答。
唐晓声也十分上道,立刻恭送了他老人家出门,表示决不能耽误老板和老板夫人的约会。
没成想,三个小时没过,他的老板就一脸沧桑地回来了。
“老板,你怎么回来了?”唐晓声晚上一直在心外的病房这边忙到现在,连手机都没来得及看,完全不知道急诊发生的事情。
时与安放下包,换回白大褂,朝唐晓声伸伸手:“白天不是有问题么?现在解答,快点,我还有事。”
时与安快速给唐晓声讲解了一些要点,这才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老板,你不是没班去见祁导了么?怎么……”唐晓声犹豫地出口,“吵架啦?”
时与安白了唐晓声一眼,不想搭理他。
“老板我就跟你说!”唐晓声这会儿没了拘谨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叨叨,“祁导说什么你就应什么,不要老是整你自己那套牛脾气,你这是谈恋爱又不是教育我。”
“我现在确实很想教育你。”时与安双手撑头,冷冷道。
唐晓声一顿,闭嘴了。
“他出了点车祸,现在躺在楼下病房里。”时与安实在不想再跟唐晓声鸡同鸭讲。
“什么!”唐晓声一蹦三尺高,大声喊道:“祁导出车祸了?严重吗?人怎么样?”
“别喊,没什么大事,有点脑震荡和皮外伤。”时与安紧皱眉头,烦死唐晓声。
唐晓声闻言,想着那确实是万幸,遂冷静下来。但下一秒,他横眉一指:“那您现在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时与安莫名其妙:“我不坐这里我坐哪里?”
唐晓声捶胸顿足:“祁导现在正是需要您陪伴关爱的时候,这时候你跑来给我讲题?”
时与安有些犹豫道:“他现在需要睡觉。但是我坐他旁边,他会睡不着啊。”
唐晓声一整个无语,怎么会有这么不上道的二愣子:“你坐他旁边干什么,你上床跟他一起睡啊。”
“我这不是怕挤到他。”时与安甚至被唐晓声说得有些委屈了!
“挤挤更健康,反正你现在不应该待在这里。”唐晓声一边说一边把时与安从座位上拉起来往门口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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