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在沈宁听来没什么情绪的‘嗯’,几乎就等同于索命的锁链。
一条套在他脖子上,论他怎么求饶都冷血无情的锁链。
“求您别送我去忏渊了!”
即使知道没什么希望,即使已经绝望认命,沈宁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薄肆野的手臂,语气急速迫切,哀凄凄请求。
“对不起,我不听话,我做不到您的话,您打死我吧,只求您不要把我送去那个地方!”
疲惫瞬间被沈宁声泪俱下的一句‘您打死我吧’惊退,薄肆野拧眉掀开眼皮,看着沈宁的眼睛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这次他狭长清绝的眼眸中不再被疲惫占满,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冷,薄唇吐出的语句沉肃。
“你脑子里怎么想的,竟然认为我会因为这些小事放弃你?”
“对不起,对不起…”沈宁只低着头,露出脆弱的脊背,一个劲儿地道歉。
耳边再次重现薄肆野冷血无情的话,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心上,密密麻麻地疼痛逼得他快疯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不到,您不要生气,把我扔了吧。”
第二十八章 被薄肆野带出来玩
薄肆野低叹一口气,凤眸微眯,长指微挑轻抬起沈宁的下颚,就这样一滴热泪顺着手指滑落紧实的小臂,留下一道泪痕。
“别闹了。”
“宁宁,我也很累,给我个面子别哭了好吗。”
沈宁脸上血色尽失,薄肆野的话似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身上,无言蚀骨的痛肆意在四肢百骸奔走,手脚麻木冰冷。
他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带着哭腔沙哑害怕地保证。
“对不起,我不哭了,我马上就改!”
薄肆野腾升起无力感,大手在沈宁脸上怜惜地摩挲,疲惫时极易升起的暴脾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渐渐被心疼取代。
“为什么抗拒治疗?”
“心理医生告诉我这五天都被你挡在门外。”
他也没想到沈宁会不见心理医生不接受治疗,怯懦把自己圈在病房里,只有每天治嗓子时才会开门让医生进来。
他把玩着沈宁柔软的发丝,没什么情绪地说,“长脾气了,嗯?”
“不治疗不喝药,你到底想干什么,一直留着病停滞不前?”
这么一大项莫须有的罪名扣下来,沈宁瞪大了眼睛,慌忙摇头,“我没有…”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在沈宁也绞尽脑汁思考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奇怪时,薄肆野打断他,又是淡淡问。
“只是战胜不了自己的恐惧,只是将自己紧紧困在囚笼,只是不敢主动出来面对?”
沈宁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好难受,被逼问时难以呼吸,眼前闪过雪一样的白茫茫。
“我不知道…”
他艰难咽了咽口水,眼前清明了些才抬头看着薄肆野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难受。”
薄肆野安抚性轻轻拍他的脊背,“我知道。”
“我知道你难受,但不能因为难受就停止。”
薄肆野捧着沈宁柔软的脸颊,盯着他朦胧的泪眼柔声说,“认真接受治疗,一切都会好的,宁宁。”
诚然,薄肆野的暴躁脾气总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以前身边人无端受罪更是常见。
但现在,一看到沈宁害怕,看到沈宁眼睫沾着泪珠怯怯抬头看他时,他就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心疼。
沈宁红着眼圈点头,没再说什么,“嗯。”
他有很多话想说出来给人听,可那个人一定不能是薄肆野,他不敢说,也不想说。
薄肆野回来后收了沈宁的手机,拉开紧闭五天的窗帘,一大早就安排医生给沈宁做了前几天做不成的检查,心理辅导药物治疗一样不差。
沈宁也听话,全程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老老实实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但在和心理医生对话时,沈宁只是一位的点头附和,表情空白眼神空洞,显然已经掉线不想言语。
为此薄肆野费力哄了沈宁半天,像看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样看守着他,见状态有任何不对就想抱回怀里圈着,不想让他受一点苦。
但烧成灰烬的心,已经被过境狂风席卷走远,空落落的心里怎么可能凭空死灰复燃,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薄肆野虽然会对着夜里偷偷流泪的他气骂几句,无奈时巴掌还会落在他屁股上威胁,但捞回怀里柔声细语的哄不是假意。
又是五天过去,沈宁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呆了。
记忆力倒退减弱了不说,精神恍惚到出现错乱,听进去的话在脑子里立刻消失,回答的话也更是不着边。
沈宁…就像是一个被世界排挤在外的人一样,好像时时刻刻都被黑压压笼罩,美玉破碎被投在黑水似的,面色消瘦苍白。
那双曾经灵动漂亮的眼睛里,所有情绪全部都泯灭,看着他的眼睛时,和他隔了一层水帘迷雾一样,空蒙蒙又像雾一样随风飘散。
而得知薄肆野这几天一直被Omega困在医院的朋友们,个个笑薄肆野有朝一日也会载在Omega手上,都要见见这个娇气的Omega。
碍于沈宁的精神状态,薄肆野推了好几天没有答应。
直到看到沈宁眼神骤然清明的一瞬,薄肆野看到了希望,继续温情养了几天,现在已经敢怯生生捏着他的衣角小声抗议了。
“想出去玩吗?”
薄家,薄肆野把沈宁挑出来的胡萝卜又扔回沈宁碗里,垂眸淡淡问。
沈宁又若无其事地把胡萝卜挑回去,已经习惯薄肆野这样的态度了,总在一些事上严肃,又总在无关小事上无限纵容他。
“嗯。”
但他还是不怎么想开口说话,心口堵着的那团气梗在了嗓子眼一般,倔到被薄肆野骂了几次还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但不管薄肆野怎么生气,怎么暴怒大声呵他,都不会提送他去忏渊的事,哪怕被他那股倔劲儿气到想动手,还是连忏渊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拧着一根绳,中介线是沈宁开口说话,是沈宁恢复正常,是那钝刀割肉一般的旧事翻篇。
两人谁都不愿意落得下风,所以沈宁梗在一口气硬是倔到一句话不说,薄肆野压着脾气哄小孩一样逼着沈宁说话。
薄肆野总有戏谑的办法逼得沈宁开口说话,“今晚带你去酒吧玩玩,觉得吵记得开口告诉我,你不说话就不走。”
“那…”
沈宁刚想说那我不去了,就接收到薄肆野一记寒芒似的眼刀,随意瞥过来的一眼暗藏着的威胁被他一丝不漏全部会意。
他怯怯缩了缩脖子,沉默地点点头。
薄肆野像养小王子一样养着沈宁。
沈宁喜欢穿白衬衫,他就特意买朴素简约的配饰,手镯手表乃至一个小别针上的装饰都价值不菲。
这些东西又有沈宁精致的脸撑着,所以沈宁一现身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贵气,挺直脊背站在薄肆野身边,神色不温不热,看上去极能唬住人。
大包间里的人坐了能有几十个,沈宁在看到那么多人的时间已经被吓得腿软了,侧了侧身子不动声色往薄肆野身后躲了一点。
那些个公子哥见是薄肆野来了,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喊了声薄哥,自然地对着沈宁喊了声嫂子。
包间中间偏左一点的位置有人刚刚被包围着奉承,那人身穿一件黑色衬衫,吹瓶时洒的酒湿了衣服,黑色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地腰身劲瘦有型。
他的目光毫不遮掩越过薄肆野,落在薄肆野身后的沈宁身上,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时还挑衅地看着薄肆野挑了挑眉。
薄肆野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那熟悉的作风瞬间就不屑地笑了声,带着沈宁走到中间的位置肆意不羁坐下,侧了侧脸冷声问身边好友。
“怎么回事,不仅这么多人,还把薄修厉给我招来了,不解释解释?”
第二十九章 薄修厉作妖
秦昇衣冠楚楚手里夹着烟,听到这话浓眉挑了挑,嗤笑了声说,“这你问我?”
“不然?”
薄肆野搂着沈宁的腰,大手一下下轻拍在他后腰,缓解他精神紧绷僵硬的身体。
秦昇笑骂,“你也看看你有多难请,就连你身体好了,我们还是TM从外人那听说的。”
他用了力气把烟在烟灰缸里捻灭,跪在他脚边举着烟灰缸的男人手臂发抖,因为他这个动作,本就发软的手臂重重抖了下,烟灰缸大幅度倾斜。
秦昇的笑容没有丝毫停顿,慢慢把项圈绳在手上缠绕两圈,猛地拽紧了男人脖子上戴的皮项圈!
男人被拽得一踉跄。‘砰!’烟灰缸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人也趴扶在了秦昇腿上,狼狈抬头看着秦昇。
秦昇脸上的笑意勾的更深,冰冷的手抬起男人的下巴,眸光底暗藏的阴冷瘆得人心慌。
“不想活了?”
还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薄肆野出言警告,“秦昇!”
一般来说薄肆野不会管秦昇的疯狂,但今天沈宁在,他的Omega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被这一幕吓得骤然一僵。
秦昇停下手上的动作,警告性用项圈皮绳在男人脸上甩了两下,随手把男人扔在一旁,扬着笑向薄肆野说。
“新收的宠物,野性大得很,还没调教好,见笑了。”
“吓着小宁了吧?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他说的收拾可与他轻松的语气不一样,男人这回不脱掉半层皮也得几天爬不起来。
但男人只是抖了一下,然后趴在地上把秦昇不小心脱手的项圈绳叼起来,轻轻放在秦昇手上。
秦昇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和薄肆野说话。
沈宁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重新跪好的男人,没有错过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意。
只不过等他想细看时,男人已经低下头,在重新点燃一根烟的秦昇身旁,举起捧着的白净双手,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害怕?”薄肆野的手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沈宁,自然不可能错过他任何的情绪变化。
薄肆野捏了捏他腰上的软肉,给他一个台阶,“那就开口跟我说想回家。”
沈宁小心看了一眼秦昇,又看了一眼薄肆野,心想这人不愧和薄肆野是朋友,这雅痞又野的作风说不是一路人都不可信。
这样一比,好像薄肆野的狠还有所收敛,而秦昇的疯却是不讲任何理由的,让人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下一秒要被报复。
他又侧头看了一眼薄肆野,唇瓣紧闭,坚定摇摇头。
不是坚定不回家,而是坚定和薄肆野倔到底。
薄肆野气笑了,抬手在他屁股上扇了一下,“那就倔吧。”
周围想要过来和薄肆野搭话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薄肆野刚一坐下身边好友就已坐满,关系不到位连和薄肆野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但薄修厉不是,不管是奉承还是什么他都照单全收,高调地不行。
于是包间的人隐形分成了两波,一波是以薄肆野为中心的圈,一波是以薄修厉为中心的圈。
按照薄修厉高调又骄傲的性子,虽然对于前段时间薄肆野的报复心有余悸。
但本性难改,再次见到薄肆野,还有越消瘦越素就越是清冷漂亮的沈宁,他怎么舍得放过这个好机会,不刺上薄肆野几波都算吃亏。
他硬挤进沈宁身旁坐下,意味不明笑了声,“大哥,好久不见啊。”
自从上次撕破脸后,薄肆野根本不会再给他留面子,侧眸不屑瞥了他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
而对于这个让自己承受无妄之灾的人,沈宁也是敬而远之,甚至主动侧身往薄肆野那边坐了点,紧紧贴着薄肆野。
薄修厉甫一坐过来,整个包间都静了不止三秒,反应过来后都急忙各做各的事,壮着胆子将话题移开。
“厉哥,你这手表挺帅啊,什么牌子啊,还是定制的?怎么没见过?”
一个人看着薄修厉清楚露出来的银色表问。
薄修厉一进包间就特意将衬衫袖子挽起,露出这块一看就与众不同的表。
这个问题算是直接问到薄修厉套里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先是抬起手腕足以让大家都看清,然后又看着表笑得幸福又意味深长,目光若有若无落在沈宁身上。
足足几秒,成功把薄肆野一波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他才故作伤感地说,“杂牌子,你认不出也是正常。”
“杂牌子?”问出问题的人有些惊讶,“不会吧厉哥,你那些表的价钱低过一百万的都没有,怎么会买杂牌子?”
“一位故人送的。”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什么故人?在厉哥戴百万名表的时候送这小玩意儿,不过还挺有眼光,这么漂亮一看就是个Omega送的。”
薄修厉的手极其珍惜的在表盘上摩挲,目光露出几分怀念与忧愁,“这几千块的小玩意,却是他当时全程的积蓄。”
“他当时多傻,剩下的钱又买了束花,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最后走了几里路才给我送来。”
那人会意,又立刻问,“明白了明白了,我看不止是故人,曾经也是爱人吧,哈哈哈。”
薄修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沈宁,很快收回来遗憾道,“都过去了,什么关系不重要。”
薄肆野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放在沈宁腰上的手却越收越紧,那绝对平静的双眸下,暗涌着绝对的波涛骇浪!
“你送的?”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嗯。”
沈宁被那灯光下的银光闪了眼,觉得胸口被什么扎了一下,整个人坠入冰窖般,遍体生寒。
薄肆野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他还是打心底里害怕,唇瓣颤抖几瞬,嗓子像被堵住一样,声音低得几乎成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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