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弓了弓腰,喉间难耐溢出一声呜咽,泪滴‘啪嗒’甩掉在冰冷的餐桌。
“疼吗?”
薄肆野将皮带在手上缠了一圈,修长的长指在那块明显肿高的地方重重一摁。
沈宁被这一下摁地好半天找不回力气,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有力气回答。
“…疼。”
怎么会不疼呢,他都怀疑这一下是不是奔着要他疼死来的。
应该是的,薄肆野听到这些话应该也醒悟了,看清一无是处的他了吧。
薄肆野嗤笑一声,淡淡收回手,“还知道疼,看来脑子没坏。”
“你觉得,你要多有用才配站在我身边?”
“要是连爱人都以有用没有来衡量,我岂不是连爱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的语气松懒又漫不经心,下巴微抬,矜贵中露出肆意张扬来。
“于我而言,一位爱人的陪伴是至生幸福。”
“于你而言,你急需一位强有力可以依赖的alpha。”
“你可以是陪伴我一生的爱人,那这个alpha为什么不能是我?”
沈宁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废物,急切地用一切可以想到的话反驳薄肆野,急于证明他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不…我配不上您的,契合度和我差不多但有能力的Omega多得是,他们才是您最好的爱人。”
“您的爱人可以是任何Omega,不该是一无是处的我!”
“啪!”又是一下破空抽在他臀上。
“呜啊…!”
薄肆野眸光幽暗深沉,看似平静的眸底,翻涌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要是想疼想发泄我可以满足你,但再倔下去,你会如你所愿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去。”
他的语气冰冷,似裹着风雪冰冷的剑锋刺在沈宁心上。
“好。”
沈宁咽了咽口水,意料之中一样,他松了一口气,扯动干涩的嗓子,声音轻到恍若下一秒就要飘散了。
他颤抖双臂撑着餐桌站起来,疼痛被牵扯导致他脚下虚浮晃荡了一下,垂着眼皮直到精神缓过来,他才再次开口。
“我马上就走。”
好像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可是心为什么那么疼呢…好像要碎掉了。
沈宁摁了摁自己的心脏,暗骂自己别犯贱,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吗。
他没有勇气抬头看薄肆野,但那灼热视线好似烙铁印刻在他身上,疼得他连动一下都难耐。
就这样,他低垂着脑袋,步履维艰走出薄家。
出了薄家大门时,沈宁有些恍惚,尤其是当清凉夜风吹在脸上,他不敢相信。
重情多想的他永远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直到现在他好像才真正为自己想一回,离开薄家远离沈家之后,要好好为自己活一回啊。
心脏疼的厉害,这也是他多情给予自己的重击,明明只是住了一个月的地方,离开的时候心都会疼到要碎。
沈宁没有看薄家最后一眼,从客厅离开后他就没有回过一次头。
不论是于沈家还是薄家,他本就是不值得如垃圾一样的人,自然也没资格流露出不舍。
“但愿这一生,与沈家不再见面,与薄家不复相见。”
“我该为自己活着了。”
这两句话实际非常可笑,但沈宁就是想把心里话说出来,执拗的一次次坚定自己的想法,怕自己都觉得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他神情麻木行走,臀上的疼实际没有多重,只是挨的时候难挨了点,这时候走路时也只有那两下皮带的肿痕磋磨地难受。
他披着星星点点的星光走在独自一人的路上,暖黄路灯照亮周身的路,前方是望不到头的繁荣高楼。
他感觉不到累,真正如行尸走肉一样,只知道要向前走,一分一秒都不能停。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呢,或者说他这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样子藏了多少年了呢…
长夜的风还夹着几分凉意,沈宁被扑面的风吹得手脚冰凉,脸上泪痕尽数被吹干。
“哪有那么多时间哭,学不完的课赚不完的钱,哪有不值得我努力。”
尽管这样自我安慰很可笑,但又有谁知道有谁在意呢,他又何必在乎有谁知道呢?
所以沈宁一边麻木地走着,一边安慰自己不要哭,不要伤心。
“被丢了有什么可哭的,我这样的废物早丢晚丢不都是丢吗,而且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没被扔出来已经很好了。”
小嘴叭叭絮絮叨叨了一路,沈宁将自己哑巴几个月的憋闷都发泄在了今晚,不过还是将压力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直到双腿沉重到再抬不起一步,他才在一处花坛上坐下,抱着膝盖任由自己被冷风吹零。
“好可怜。”
思维发散,沈宁细数自己的一生,连他自己都为止叹息。
“没有爸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怎么活了二十年,我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啊。”
不久后,离沈宁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一辆低调的车,男人靠在车上吐出一口烟气,漠然瞧着沈宁自说自话。
今晚在沈宁看来发神经一般的发泄,一路上可笑的絮絮叨叨,在男人眼里却是拼好碎片般沈宁的希望。
第三十五章 和好啦!
说着说着,沈宁就累了,面无表情趴在胳膊上,空洞清绝的双眸凝望远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眼睫眨也不眨任凭泪水滑落脸颊。
这样的日子,真的结束了吗?
每一个长夜里,我想结束的是痛苦,还是生命呢。
直到晨曦初升,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逐渐明朗,呆坐着的沈宁也没有想明白,他这一生是不是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阴影将沈宁笼罩其中,薄肆野不知何时走近,睨着眸子看他,问。
“清醒了吗?”
薄肆野的嗓音很轻,但莫名让人安心。
“沈宁,该回家了。”
骤然响起的冷冽嗓音,以及视线下停留的黑皮鞋,如一阵呼啸凛冽裹挟着针一样的风雪刮在心头。
沈宁抬头看,薄肆野定定站在他眼前,凌厉的下颌线镀上阳光洒下来的金光。
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深邃双眸如利箭呼啸扎在他心上!
一瞬间,悸动、喜悦、无力、难受种种情绪在心头激荡,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到来。
也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后,沈宁无力落寞垂下脑袋,表情空茫茫,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顿了半天才轻声说。
“我还没有家。”
仅仅时隔几个小时再见薄肆野,他的心境就已经发生巨大的改变,不再是惧怕,而是平静。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平静,只不过是与命运挣扎过对抗过后彻底放弃,任其揉圆搓扁的绝望罢了。
薄肆野垂眸看着他,“我给你一个家,带你开始新生活。”
“从沈家出来的沈宁终会消失,而我薄家养成的沈宁,将会璀璨夺目,傲然矜贵。”
他的嗓音像是带有魔力,似是地狱深处最勾人的诱惑,不是诱往地狱,而是诱他——向上。
沈宁这次彻底呆住,感到自己的心算是被薄肆野紧紧攥着,顷刻间收缩成一团。
他呆呆的,在惊讶兜头到来的一瞬,痛苦心酸也撕扯着悄然蔓延。
“不要…”
哭腔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一字一顿道,“是我,不要你们了。”
不论沈家还是薄家,他通通都不想要了。
“你如蒙尘的珍珠,褪去灰蒙蒙,便是最明亮珍贵的一颗。”
薄肆野嗓音沙哑磁性,单膝蹲下与沈宁平视,幽深的眼眸藏匿漫天的爱意。
“今天开始,你已经是洗净灰尘往事的珍珠了,为什么不回家开始新生活?”
“你也知道,只有我,才能帮你摆脱沈家的纠缠,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心。”
薄肆野向沈宁伸出手,“跟我回家,我会带你亲手惩治沈家的恶。”
是啊,沈宁直到这时候才真正考虑现实,离了薄肆野,沈家又能按捺多长时间,说不定打探清楚后明天就会把他捉回去。
他有能力反抗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他只能任由沈清侮辱殴打,任由沈父抽血救他的宝贝儿子。
现在沈宁想明白了,他想结束的一直都是痛苦,生怕少活一秒的求生欲证明他格外珍惜生命。
“我…”
他犹豫了,思绪在在听信薄肆野的话回薄家,和自己自由活一天被沈家抓回去之间徘徊。
决定人生的两个岔路口,他都不想选。
…他真的只有这两个选择了吗?
薄肆野低笑一声,牵起沈宁藏在身后僵硬的手,拇指指腹温柔摩挲。
“还在犹豫什么,不信我吗?”
“是,我曾经也伤你伤得最深。”
在忏渊的那两天,无论是沈宁还是薄肆野,都不愿再提起。
但这时薄肆野强压住心尖刺痛,轻笑着说,“我也无法说出是因为太爱你,所以得知你背叛时才被恨意支配,无情把你扔进忏渊。”
“虽然我那时确实被迷了心窍,但这是我安慰自己减少愧疚的方式,不该是要求你原谅我的理由。”
他轻轻拍了拍沈宁的手,站起身背对着沈宁,长指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触目惊心的脊背。
沈宁瞪大了眼睛,瞬间停滞了呼吸,因为这满背的血肉模糊冲击力实在太大。
薄肆野宽厚的背上布满了鞭痕,层层叠叠不知多少鞭被脊背承受,外翻的皮肉边缘泛红肿胀,好似要溃烂一般。
“这些作为求你原谅的筹码,够吗?”
沈宁惊讶到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好半晌才颤抖地问,“这是…多少?”
薄肆野好似感觉不到疼一般,慢条斯理穿上衬衫,只在衣料触及伤口时蹙了下眉。
“十分钟坐刑转为1鞭子,再加上板子鞭刑——”
他语气轻松,慵懒地眯了眯眸子,“不多不少,与你进忏渊挨的所有刑罚数目一致。”
黑色衬衫看不出血粘黏在衣服上有多可怖,但沈宁猜得到,现在衬衫背面一定满是鲜血黏腻。
“很疼吧…?”
两天的刑罚缩短成一次打完…
再次回想薄肆野背上的伤痕,那皮肉外翻可怖的伤痕,还让沈宁不禁打个哆嗦。
“嗯。”薄肆野丝毫不吝啬自己的伤痛,“但这是在给宁宁赎罪,宁宁受过的疼,我自然也受得。”
也是,怎么会不疼呢。
沈宁也是这时候才抬头端详薄肆野的脸色,那苍白的脸和勾得勉强的笑容,怎么会和他表现地一样云淡风轻呢?
他崩溃了,再也不管什么离开抛弃,猛地扑进薄肆野怀里放声大哭。
“薄肆野你混蛋!”
边哭他边控诉道,“你明明、明明就知道我害怕看这些血腥的,明明知道我会心软…还说没有逼我!”
薄肆野被Omega香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后背的疼痛也被这如春风过境的香味抚平。
他伸出结实的长臂搂住沈宁的腰,享受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在怀,终于安心般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亲手把沈宁打碎,自然也需要承担打碎的代价。
往后,便由他一片片把破碎的沈宁捡起来拼好,拼成一个独属于他的沈宁。
“回家?”
薄肆野垂首在沈宁耳边低声开口,呼吸间喷洒的热气裹挟着薄荷的清凉,惹人沉醉。
沈宁把脸埋进薄肆野胸膛,这时候除了清冽的薄荷信息素味道,铺天盖地地血腥气也瞬间冲入鼻腔,吓得人汗毛直立。
他颤了颤,闷闷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第三十六章 好像还不错
满背的鞭伤总不是那么好挨的,刚一回到薄家,还没来得及请医生来清理伤口,薄肆野就晕了过去。
因着薄肆野刚恢复身体还没巩固好,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所以这次病情一发不可收拾,十分严重。
薄肆野再次进了阔别不久的抢救室,沈宁不安地坐在等候椅上攥紧手指,眼神不住焦急地往紧闭的门上瞟,期待门打开的瞬间。
在沈宁出院时,医生不仅叮嘱他注意吃药养身体,也提醒薄肆野不可操之过急,循环渐进喝药调理。
所以他想不到薄肆野会以这种方式来赎罪,也实在想不到薄肆野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次挨完刑罚!
这熟悉的环境是那么刺眼,每次薄肆野进抢救室时他都害怕地不行,生怕前一秒还矜贵冷冽的人,下一秒就是一具没有思想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这次也是,这次的害怕远远比之前几次还要来得汹涌猛烈,直撞得他难以呼吸,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抢救室的门。
精神太过紧绷,沈宁耳边出现嗡鸣,后背霎时间如爬了一条冰冷毒蛇般直泛冷意,头晕目眩到睁不开乏累的眼睛。
意识朦胧间,他好像看到急救室的门开了。
再然后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也晕过去了。
“宁宁?”
迷迷糊糊地,沈宁听到薄肆野轻声唤他。
他慢慢睁开眼睛,头疼瞬间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冲上来,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终于再次看清了薄肆野的脸。
心口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放松全身紧绷的身体,懒懒躺在床上问,“您醒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薄肆野轻笑了声,语气中不难听出夹着由心的爱意,“我没事。”
“中午了,吃点饭再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忍住不爱一个人,不能对爱人随心倾洒柔情爱意,真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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