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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古代架空)——堆肥大佬

时间:2023-11-25 09:33:27  作者:堆肥大佬
  “家?”应小园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湿润的双唇一弯,“有家的人不住船上,莲有根,船和浮萍可没有。”
  秉莲还要问。
  应小园不跟他说,绕到他身后。他回过身,被应小园搡了个圈,替他把木钵放进包袱。
  这边刚整装,那边一群人骑马冲过去,呜呜渣渣,吓人得很。
  秉莲拉了应小园,一起躲进林子的灌木里。马上有粮食,有布匹,还用绳子拉了个麻袋,麻袋里大约是个人,死了,流下一地血迹。
  两人在灌木里心惊胆战地看着,确认他们跑远了,双腿打颤走出来。
  应小园咽了口唾沫,反手牢牢牵住秉莲,“我就知道这一路不太平!”
  秉莲忧伤地看向地上的血迹,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叫刚才的情形吓着,应小园也不太活泼,不说渴不说累,这么走到天黑。
  他看着漆黑的四周,开口:“秉莲,我有点怕。”
  “不怕,小僧一直在。”秉莲说。
  应小园低头看自己的手,还跟秉莲牵得很紧,掌心已经有些麻了,全是滑溜溜的汗。
  他低头笑了,没敢太张扬。
  走到留云山脚下的镇子,朴实又小的地方,情况比城里糟糕多了。
  大街上有人明目张胆地抢粮食,有几个地方小兵,手摁着刀,拉紧弓,见强盗抢了就跑,居然视而不见。
  秉莲扶起路边一位头破血流的老人,皱眉问道:“莲台寺的僧人没下山?”
  “轮不到他们下来,上山的人多了去了,不晓得还挤得下么。”老人捂住头,哎哟哎哟地走了。
  前面又一个孤零零的孩子在哭,应小园过去把他抱起来,孩子又不说话,只好无助地望着秉莲。
  秉莲接过孩子,“去镇子里找找吧。”
  两人带着孩子往人多的地方去,街上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一片乱象。
  没走多远,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应小园问:“他哭什么?”
  秉莲看了半晌,“应该……是饿了。”
  他去敲门,敲了五六家,终于有人开门,肯借灶给他们用。这家人日子也不好过,见他们拿出一小袋米,口水差点掉地上。
  他们把米煮成一大锅粥,一碗喂给孩子,剩下的大伙一起分了。
  从这家人出来,他们继续抱着孩子走,孩子又哭起来。
  应小园又问:“怎么又哭?”
  秉莲看孩子哈欠连天,“许是困了。”
  哭声引得一个寻寻觅觅的女人出来,更大的哭声炸开,她跌到秉莲面前,“我的儿!”
  另一个男人跟着她跑出来,拉她回去,“养不活!”
  “滚!”女人起身扇了男人一巴掌,“再敢打孩子主意,老娘把你杀了!”
  秉莲和应小园叫这一巴掌打得瞪大眼睛。
  怀里一空,是女人把孩子夺了回去,给秉莲磕头道谢。秉莲扶她起来,看孩子果然喜笑颜开,抱住女人喊娘。
  女人带着孩子怒气冲冲离开,男人在后面追。
  望着三人背影,应小园咂吧一下嘴,“我想起一个歌。”
  秉莲问:“什么歌?”
  “以前有个老乞丐,经常来敲我家的门。老乞丐很会唱歌,绝非凡人。娘亲每次都叫我多拿些铜板去,别怠慢了。”应小园絮絮叨叨,双手背在身后,神色竟是少见的愉悦,“我拿钱去,老乞丐就教我唱,所以学了很多古老的歌。”
  边上有个破瓦屋子,空的,漏风,正好过夜。秉莲在屋后拢了干草,堆在墙边,再靠墙坐下。
  应小园胆子大了,不怕秉莲,非说地太硬,脑袋枕在秉莲大腿上。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他捏着嗓子作哭腔,又粗着嗓子喊,“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刚唱完,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秉莲微微笑了,又有些愧疚,“粥米太少,天亮,小僧去化缘。”
  应小园翻了个身,饿得头晕,“天天吃馒头,活得真没意思,不如去死。”
  秉莲慌道:“别死!”
  应小园丧气地要哭,又故意板着脸,“你就不能要他们给你一只烧鹅?”
  “烧鹅?”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烧鹅。”
  秉莲沉思片刻,“好,小僧问问。”
  “当真?”应小园瞪大眼睛。
  秉莲点头,“小园说,再不吃烧鹅就要去死,小僧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第10章 十
  秉莲出去一天,应小园在这破屋子里眼巴巴等了一天。
  待他回来,应小园的眼珠子都要望穿,前胸也贴了后背,“你讨到烧鹅了?”
  秉莲直直地站在门外,拿出两个馒头,“没……小僧找了一天,没人施舍烧鹅。”
  “罢了,我现在也吃不惯那油腻东西。”应小园摆手,其实心里挺美。
  秉莲去给他讨烧鹅,说出去叫人笑话死。有人却当真放在心上,已经够了,有馒头吃就够了。
  他还求什么,什么也不求,笑道:“那什么六世轮回,我这世受尽了苦,多做善事,少吃肉,下一世应当能……”
  秉莲从身后掏出一只荷叶裹着的烧鹅。
  应小园张嘴:“你不是……”
  秉莲在他身边坐下,烧鹅摆在他面前,“白天街上人多,有当铺开门,我把念珠当了。”
  应小园看他胸口,空荡荡的,那串成色极好的玉珠,黄澄澄的穗子,一个母亲亲手送给儿子的东西,没了。
  他眼眶一热,下唇险些咬出血,把泪憋了回去,“哪家当铺?”
  “直走右边那家。放心,掌柜识货,买了烧鹅还剩好些钱,我又买了一大兜馒头,路上施了大半,剩下的够我们上莲台寺。”
  “你……我怎么敢吃……”
  “你吃,那样的念珠,母亲还多着。”秉莲宽慰道。
  应小园撕下一只鹅腿,先闻闻,香得眼冒白光,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秉莲啃着馒头,看应小园吃得满嘴油光,自己也翘起嘴角,满口香甜。
  吃饱喝足,应小园该安心睡了,脑子里却乱得很。想到念珠,珍贵的烧鹅,还想到莲台寺。
  上了莲台寺,他和秉莲,算是分道扬镳了,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稍稍想到二人分别,应小园居然觉得害怕。
  以前没有这样的,没钱只是饿肚子,没地方住只是受冻,没了秉莲,怎地恐惧了?
  他悄悄翻了个身,秉莲坐在枯草堆里,袍子是脏的,却显得那样白净。破瓦并未遮光,月牙当空,照出一道清风明月的影子。
  秉莲听到他翻身,扭头问他:“念经吵到你了?”
  应小园的呼吸一乱,胡乱编了个理由,“想……洗洗手。”
  秉莲二话不说,出门找井水去了。
  他若是埋怨一二,应小园尚能冷静;他好像没有脾气,天生要依着他。应小园跌坐在地上,咬起指甲。
  了缘,只是了缘。
  他这么告诉自己,几乎恨起了秉莲,自己该多多蹬鼻子上脸,多矫情几番。扭头又想打自己一巴掌,仗着人家有缘要了,把人家当奴才使唤。
  秉莲给他端了一钵水来,怕他看不清,在光处站着。
  应小园捋起袖子,凉水淋在手上,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脱口而出:“秉莲,我们没几天到一处啦。”
  “啊?”秉莲手腕一抖,井水撒了大半,落在应小园的脚尖。
  应小园这一句话,惊雷似的把他点醒。醒来的滋味,如同美梦正做,叫人迎头扇了一个巴掌,拽出被窝。
  罪过,他居然一心想着了缘,把莲台寺,师爷,母亲,全给抛之脑后!
  当了佛珠换烧鹅,痴痴傻傻,失了魂魄。
  有那么刹那,他竟然忘了了缘,忘了莲台寺,忘得知足又惬意。
  若是不用上莲台寺……
  他连忙蹲下去,用袖子去揩应小园的鞋,不敢多想,又忍不住不想,心里酸涩浓烈得很。
  母亲说得没错,他不知道的事太多,未尝过的苦楚太多!
  浑身力气像什么抽走了,他缓缓跪下,神差鬼使地抱住应小园的小腿。
  应小园僵住,没说话。
  两人这个姿势依了许久,应小园俯身,从上往下把他的背拥住,一双眼睛炯炯地睁着。
  秉莲不再惘然,而是痛苦,不舍,“小僧解不开了……”
  应小园歪着身子跪下,脸颊熟练地贴上他的肩头,嘴角一勾,话就吹进他的耳朵眼,“你给我烧鹅,我该拿什么报答你?”
  秉莲摇头,鼻尖贴在他的衣摆,仿佛能闻到什么摄人心魄的香气。
  “我一没钱,二没权势,这副身子还值个钱,你弄过么?”
  秉莲忽然懂了,“什、什么?”
  应小园当他不懂,手往他的袍子里伸,脸还躲在他的肩头,不给他看。
  秉莲如实回答:“有过通房丫头。”
  “我是问跟男人。”
  “没有。”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娈童,在你家人眼里大约很脏。”应小园把话说得伤己,如此一来,没了脸皮,倒也能下决心,战战兢兢往秉莲的耳垂上凑。
  秉莲看穿他的伪装,纹丝不动。
  多有福气的圆润耳垂,他缩起肩膀,做好随时被推开的准备。舌尖在那耳廓上一挑,自己先汗毛倒竖了,心里喊出一声造孽。
  秉莲没有推他,反倒一把掐住他的双肩,力道之大,指尖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应小园抬起头,肩头的痛楚使他感激涕零。
  他直视秉莲,眼里惊慌,炙热,还有很多欣喜,却又羞得板起脸,“你不要,我就去死!”
  秉莲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
  应小园哆嗦一下。
  秉莲欠身,额头与他相抵,喘得比他还厉害,热热的吐息,要把他全身都烧了,“情之所至,贵乎自然。”
  应小园呆呆傻傻看着他,脸上好像有火星子,一点点刺痛起来。
  “再说,小僧不能放你去死。”秉莲侧过脸,睫毛和眼皮颤抖着,亲上应小园的嘴唇。
  两人亲得痴缠,难舍难分,嘬出啧啧水声。
  应小园褪去衣衫,双手攀上秉莲的肩,嗓音带点颤:“你呀,你怎么这样好?像长在庙里的莲,我是你脚底污秽的泥,跟你这样的圣人好,我哪儿都干净了。”
  “小园唱忧国忧民的歌,做菩萨做的事,何故自轻自贱?”
  秉莲光仰头看着,已经出了一头大汗。
  他掐住这片腰,和他梦里一样软和薄,滑溜溜抓不住。似是能体会到应小园的欢愉和苦楚,他拼命耸动身体,汗水杀进眼睛里,含了两汪眼泪。
  想笑,也想哭。
  黑黑的夜,无人点灯。
  一点月光下,二人身影相叠躺着。
  应小园瘫了好一会儿,软绵绵地抬胳膊,握住秉莲的手,“我爹是个小知县。”
  秉莲的手一紧,想起身,应小园要他躺好。
  “五年前,灾粮叫倭寇截了,又要派发徭役,我爹给十几个学生免了大差,并未受贿,却遭人记恨,闹到家门口。皂隶那日喝了酒,两棍打死两人。这事儿捅进巡抚耳朵里,刑部押走了我爹。”
  应小园说到这里,痛苦万分,深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没了,太师病重,我爹的案子还未审,牢里有老鼠,老鼠爬进他的腋窝,他一笑,知道自己离死不远,索性喊冤大骂,叫人斩了脑袋。”
  秉莲听了这些,胸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他怯声问:“小园知道我是师爷的人,为什么要帮我?”
  不该恨他?不该杀他才是?
  应小园拿他的话噎他:“行善。”
  他睁大眼睛。
  “世上人这么多,我一个个恨,哪儿恨得来。”应小园悲凉地叹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本来不认得你,你不该救我。”
  秉莲的鼻子酸胀,翻身把人搂住,恨不能揉进自己身体。
  “娘亲咬了舌头,家里女眷拉去当乐户,我本来要去充净军。家人拿命护我,押我去受刑路上,助我趁乱逃了。”
  三年逃难,应小园东躲西藏,当乞丐混进城,想找个人家当书童或者洒扫。谁知那人看出他不敢在外抛头露面,叫来官兵,要把他送官。他又逃了,逃到河边,要寻个解脱。有人比他先寻了解脱,他埋了那人,住他的船,常常挨饿,却也是个落脚地。
  “我是丧家犬,漏网鱼,一见那些兵,就怕得要死。”应小园把脸埋进秉莲的脖子,热泪往他心口流,“本来,有了新皇帝,我指望……大赦天下。”
  却没有。
  秉莲抚着应小园的背,竭力解释:“皇上总角之年,逗猴养鹰,身边剩下些豺狼。师爷的人陆续被污蔑关押,要是大赦天下,是放虎归山。”
  应小园冷哼一声,“这些我不知道,老百姓也不知道。谁去问这些,要能吃饱入睡,安然醒来,倒有力气喊几句万岁爷吉祥。”
  秉莲哑然。
  应小园撑起胳膊,端详他的脸,怎么看也不够,“你一直问我的心结——”
  秉莲猛地挺直背,张了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事成……兴许……大赦天下。”
  这是什么话,头脑不清,满口胡言了!
  他能听见自己胸口在“砰砰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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