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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裴自宁。
梁谳笑得邪气：“没有那种照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拍几张。”
梁谳凭借他的狡诈再次拿到了裴自宁的住处钥匙，他可以按自己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来找裴自宁的麻烦。
裴自宁恨那把钥匙。
但他拿梁谳一点办法都没有。
梁谳是蛰伏在丛林间的猛兽，裴自宁是张皇失措的胆小猎物，会遇到梁谳突如其来的攻击，会被他一次一次地捕获，毫无反抗之力，除了发出微弱的不值一提的挣扎，只能任由悲惨的命运将他笼罩。
裴自宁曾崩溃地问梁谳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梁谳的回答只是加深了他的不幸，还早呢。
裴自宁曾经想过搬家，但他舍不得这里。这个住处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中租下来的，环境安静，房子干净，房东好说话，又离学校近，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就从宿舍搬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如果梁谳不肯放过他，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角落是安全的。
第13章 13青云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林煦的声音传来：“梁谳，阿宁，你们在里面吗？”
裴自宁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神色近乎惊恐，梁谳朝门口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为了表明自己不会再做什么，梁谳率先朝门口走去，裴自宁这才犹豫着打开了落地窗。
梁谳打开门，林煦狐疑地朝里面看了看，裴自宁正好也走了过来。
林煦担心地观察着裴自宁：“阿宁，我听人说你掉水里了，没事吧？”
裴自宁摇了摇头。
林煦见他身上都是干的，就放下了心：“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林煦见裴自宁神情僵硬，就看了眼梁谳：“你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梁谳将手搭在裴自宁的肩上，好似他们关系很好，一脸无害地说：“他是你的朋友，我好好照顾他还来不及，欺负什么。”
裴自宁面无表情，冷冷地抖了下肩，甩掉了梁谳的手。
看样子倒是一切如常，林煦就没再追问。
后来大家聚在一起给林煦庆祝生日，他们闹到很晚才结束。
魏同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裴自宁了，这天晚上刚好有空，就开车去他的住处找他。
他刚把车停在楼边，就看见梁谳从裴自宁住的那栋楼里走了出来。
魏同舟非常奇怪，都这么晚了梁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谳径直开车走了，魏同舟纳闷地看着他的车逐渐消失在街尾，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上次他约裴自宁吃饭，他追出去时看见裴自宁上的就是这辆车，当时他还觉得眼熟。
魏同舟知道裴自宁和梁谳的关系一向恶劣，如今种种迹象都让他觉得不对劲，加之前段时间裴自宁的刻意疏远，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魏同舟上楼敲门，裴自宁却姗姗来迟地开门，在还没看清来人时，就满脸不耐烦地道：“你……”
发现是魏同舟，他惊讶地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的脸上还有一丝慌乱：“学长，你怎么会来？”
以往魏同舟要是出现在裴自宁面前，总能从后者脸上看到一些欣喜的神色，再不济都不会出现这种反应，好像很不想看见他似的。
魏同舟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以为是谁？”
“没谁。”裴自宁避开他探究的视线，把他让了进来。
魏同舟从身后观察着裴自宁，他一见到门口的裴自宁几乎就确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红润的脸色和绵软的眼神，以及走动时散发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媚气，那是他平日里绝没有的气息，一切都说明了问题。
魏同舟心里的猜测被完全证实了。
虽然他心里非常震惊，不敢相信梁谳居然会跟裴自宁扯上关系，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魏同舟坐下来，裴自宁给他倒了一杯水，裴自宁弯腰把水放在茶几上时，魏同舟不经意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腰，裴自宁就像触电似的，几乎跳了起来。
魏同舟诧异地看着他：“自宁，你怎么了？”
裴自宁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很不正常，脸热了热，但还是强装镇静：“坐久了，腰有点疼。”
魏同舟也相信了他的说辞似的：“早叫你不要那么拼命了，别老坐着看书，也要多活动活动。”
裴自宁放下心来，却没有看见魏同舟眼中闪过的一丝怪异的光。
“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忙？我想着既然你抽不出空来，就直接过来看看你。”
裴自宁含糊地应了一声。
“对了，我前两天看见了林煦，他跟梁谳在一块，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你们也是奇怪，你跟林煦那么要好，但跟梁谳还是水火不相容，林煦夹在你们中间可真够为难的。”
裴自宁心里一惊，不知为什么魏同舟会无缘无故地提到林煦，难道刚才他来的时候看见了梁谳？这样一想，就更是胆战心惊，他仔细观察着魏同舟的表情，但后者面色平静，就像仅仅只是无意提起而已。
“我只跟林煦是朋友，管不着其他人，不会让他为难。”
裴自宁似乎还是很厌恶梁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魏同舟也拿不准他是故意做作还是真实反应，继续装作关心裴自宁的样子掩饰自己的真实企图：“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梁谳，但你既然免不了跟他们来往，总还是小心点，收敛些脾气，你知道他们那群人都挺不好惹的，万一他们要对付你，你也防不住。”
裴自宁露出了平日里那种讥诮的表情，轻蔑地说：“惹了又怎么样，还能杀了我不成？”
魏同舟心里有些惊异，表面上却摇头叹息，无可奈何似的：“说什么傻话……你这性子迟早会吃亏的。”
裴自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说起了别的事。
魏同舟也不问了，他看得出来，裴自宁对梁谳那班纨绔的憎恶不是假的，可以裴自宁的性格会向梁谳屈服是不太可能的，他心里又涌出了一个猜测。
由于那个项目的缘故，魏同舟现在跟梁氏是合作关系，一个星期里至少有三四天要去梁氏大楼，他有时候也会看见梁谳，后者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地在人前大步走过，神色冷淡傲慢，连眼角余光都不给旁人一个，可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那天他却在梁氏听见了一点八卦，职员们讨论的是梁谳和林煦，他们的口吻都很艳羡，因为梁谳和林煦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梁谳非常宠林煦，两个人从没吵过架，简直是神仙爱情，最近梁林两家长辈来往得频繁，好像是要订婚了。
魏同舟心里一动，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嘲笑，什么神仙爱情，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还是一肚子鸡鸣狗盗。
魏同舟始终还记得就是因为梁谳在最后关头卡了他的项目，还说他的项目没前景，才让他陷入了被高利贷追债的困境，因此他一直对梁谳有些微妙的记恨和嫉妒。但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太大，梁谳生来在云端，而他拼尽全力摸爬滚打，连人家的鞋跟都碰不到，他永远无法撼动梁谳，只能强令自己不在意。
但这种不平衡却一直存在在他的心底，如果他也有梁谳的家世背景，那他也能平步青云，甚至比现在的梁谳更厉害。毕竟梁谳能有今天，不一定是因为他有什么真本事，而是因为他投了个好胎。
然而现在魏同舟手里攥住了梁谳的把柄，就如同握住了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心境就有些变了，好像他已经站得和梁谳一样高，这种权力也使他获得了鄙夷梁谳的资格和立场。
于是魏同舟就借口说项目上有些重大情况要直接跟梁谳汇报，后者也接受了。
魏同舟先说了一通项目的大体情况和良好进展，还着重说了这个项目很被人看好，将来能为梁氏带来更多的利润。
他洋洋得意的姿态，似乎是有意驳斥梁谳之前的论断。
在魏同舟说的期间，梁谳压根没抬过几次头，显然他心不在焉，根本没怎么听他说的内容，魏同舟停下来之后，他好像也没察觉到。
魏同舟心里不快，静静地等了一会之后，梁谳这才发现魏同舟还在办公室里似的，他随意把手里的笔扔在办公桌上，以一种直截了当的果断口吻说：“不用浪费时间了，梁氏不会在你的项目上再投一分钱。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个项目出现了问题，梁氏会直接放弃，其他的事你自己斟酌。”
这番话无疑又是梁谳对这个项目的再一次践踏，无论魏同舟作出怎样的努力，都不会改变他的看法。魏同舟越发觉得梁谳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愚蠢无知，固守偏见，不知变通，连自己的心血都不懂欣赏。
他心里更加不服气，但想起了什么，又强压下了胸口的怒气，神色有些微妙：“梁总，事情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有时候总会出现新的转机的。”
他明显意有所指，梁谳微眯了下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魏同舟突然换了话题，他的眼里有些不怀好意的光：“听说你要跟林煦订婚了，恭喜。”
梁谳冷淡而简慢地说：“谢谢。”
“那你打算拿自宁怎么办？”随着这句话被抛出去，魏同舟心里感到了一丝痛快，他紧紧盯着梁谳的脸，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梁谳眉目不动，表情依旧冷静理智，没有一丝秘密被戳穿的多余表情，就像只是听到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魏同舟不由得佩服起他强装镇定的功夫来，继续说：“自宁都告诉我了，是你强迫他的，既然你都要订婚了，肯定跟林煦感情很好，你一定不希望事情闹大，让林煦知道吧？”
此时此刻，比起拿这件事跟梁谳谈判获得投资，他更享受的是凌驾于梁谳头上的快感，似乎梁谳的情绪和未来都操纵在自己手里，这种新鲜的感觉让他异常兴奋，眼睛都控制不住地冒出亮光。
但梁谳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梁谳还是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就算他是坐着，魏同舟是站着，表面上是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前者，但实际上气势强大的那个人还是梁谳，就算魏同舟手里握着梁谳的把柄，后者还是岿然不动，撼动不了他分毫。
梁谳慢慢地问了一遍：“裴自宁告诉你的？”
在梁谳锐利目光之下，魏同舟不由得挺起了胸，点头：“当然。”
梁谳突然嗤笑了一声，充满浓浓的嘲讽意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特别明显。
魏同舟的脸色有些红，恼怒地打量着梁谳，但其实心里很莫名其妙。
梁谳不相信以裴自宁的性格会把这件事告诉魏同舟，他猜也猜得到，一定是魏同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自己得出了这个结论，还以为能拿这件事威胁他，便大大咧咧地跑到了他的办公室。
梁谳朝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这倒是有意思，你现在是要为裴自宁讨公道还是为你的项目多加一个筹码？”
这话直指魏同舟的用心，他是真的为裴自宁考虑还是利用裴自宁谋私利，其实两个人都一清二楚，但魏同舟的虚伪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魏同舟没说话。
梁谳突然用手指冷冷地敲了敲办公桌，强势地拉回魏同舟的注意力，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漠然口吻说：“如果是前者，这是我跟裴自宁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如果是后者，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与我无关。”
魏同舟没想到自己在梁谳面前溃败得如此彻底，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梁谳像是跟他再也无话可说，拿起刚才那支笔，看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冷冷地吩咐道：“你可以走了。”
第14章 14自甘
晚上裴自宁从学校回住处，刚走到楼下小路上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影突然像猛兽似的扑向裴自宁，后者在惊慌之中推了他几下，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梁谳又来找自己麻烦了，但那个人站不稳似的，浑身酒气，显然是个醉鬼，裴自宁借着昏暗的路灯，终于看清这个止不住往自己身上倒的人居然是魏同舟。
裴自宁吃了一惊，赶紧扶住他：“学长，你怎么喝成这样？”
裴自宁扶着魏同舟往楼上走，后者含混不清地叫着什么，裴自宁听了一会，才明白对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愣了愣。
魏同舟很不开心的样子，就像心里积压着无数痛苦似的，他还不断叫自己的名字，裴自宁不由怀疑这跟自己有关系，也就是，魏同舟可能是为了他才喝成这样的。
一时间裴自宁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又想起了以前两个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裴自宁确实想过按照之前那种发展方向他会跟魏同舟在一起，但他现在不得不疏远他，不得不斩断他们之间的一切可能性。
裴自宁心头涌上一阵酸涩，好不容易把魏同舟扶到沙发上，像不忍再看他难过的样子似的，便匆匆走进厨房，为他煮醒酒汤。
裴自宁站在厨房发呆，沸腾的水差点从锅里溢出来，他连忙关了火。
魏同舟喝了几口汤之后，逐渐缓了过来，眉间的痛苦之色也减轻不少，但眼神依旧朦胧，像是才认出裴自宁似的，突然说：“怎么这么晚？你是不是去找梁谳了？”
如同五雷轰顶，裴自宁突然脸色僵硬，一股寒意从心里蔓延至全身。
裴自宁动了动发麻的指尖，虽然面色发白，却还是强装镇定：“学长，你在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魏同舟的一句话彻底将裴自宁抛向了地狱，“他强迫你，是不是？”
裴自宁的瞳孔震颤着，满脸震惊惶然，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么恨他，不可能是自愿的。”
裴自宁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揭穿这个秘密的人会是魏同舟。这是他心里溃烂的伤口，却毫无防备裸露在魏同舟的审视中，裴自宁慌乱惶恐，像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只想四窜着逃到阴暗角落里去。
裴自宁不敢面对魏同舟，他没有勇气面对对方嫌弃憎恶的眼神。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魏同舟却握住了裴自宁颤抖的手，用力地按了按，裴自宁冰冷僵硬的心从这个动作中感到了一些温暖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魏同舟一眼，后者脸上没有一点责怪，也没有半分觉得恶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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