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自宁就像犯了罪却得到宽恕的犯人,心里感到一丝庆幸,既感激又感动地望着魏同舟。
“我怎么都想不到梁谳那个人渣居然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情,我们必须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所有人知道梁谳的真面目。”
魏同舟斩钉截铁的话让裴自宁愣住了。
“怎么?”魏同舟感觉到了他的迟疑,警惕地推开裴自宁,声音变得尖锐了一些,“梁谳马上就要和林煦订婚了,难道你还要做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吗?林煦对你那么好,他要是知道了,他会恨死你的。”
裴自宁听见订婚的事马上睁大了眼睛,但魏同舟后来他的话又让他眼神黯淡下来,他知道魏同舟说得对,林煦会恨死他的。
他的一颗心又被捏紧了。
事情并没有像魏同舟想的那样发展,他觉得莫名其妙,那种恼怒和不甘又升腾起来。今天白天他几乎是被梁谳赶出了办公室,如意算盘落空不说,还被羞辱了一番,他恼羞成怒地离开之后,就冲进了酒吧,越喝心情就越是郁闷,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报复念头,这才喝得醉醺醺地来找裴自宁。
裴自宁心里乱成一锅粥,听见梁谳就要和林煦订婚了,他心里感到了一线希望,忍了那么久,终于要忍到头了,可这会是说出这件事的好时机吗?难道有必要再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到现在为止,林煦都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只要他们谁也不说,林煦就不会知道,梁谳也会放过他,这件事就能过去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裴自宁现在只想求一个解脱,他想永远摆脱这个梦魇。
裴自宁心慌意乱,眼神闪烁,喃喃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只要他们一订婚,我就会和梁谳一刀两断的,这跟林煦没有任何关系,林煦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魏同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神情激动,愤怒地指责道:“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是受害者!你为什么要成为梁谳那个败类的帮凶?他到底给了你什么?”
魏同舟突如其来的质疑像一把匕首捅扎进裴自宁心里,他震惊又受伤地看着魏同舟,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没法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他的骄傲和自尊都不允许。
魏同舟没法理解裴自宁此刻的软弱和逃避,这一点都不像他的性格,魏同舟心头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像被雷疲了似的,脸色大变:“难道?!你喜欢上他了?”
裴自宁被这个猜测狠狠吓了一跳,整个人几乎弹起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情绪激动地喊道:“我没有!”
他只想从梁谳身边逃离,厌憎他都来不及,绝对不可能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喜欢,这不仅是天方夜谭,连这个念头都是对裴自宁的侮辱。
他眼中射出怒火,嘴唇抿成一条线,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从眼神到神态到动作,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对梁谳的抗拒。
魏同舟被他坚决的姿态说服了,神色软了下来,却又很快变得愤慨:“那就是梁谳威胁你了?他就是个混蛋,以为有点权力就能只手遮天,自宁,你从来不是怕事的人,没必要向他妥协,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走,我们现在就去报警。”
魏同舟说着就要拉着裴自宁走,但他还有些醉,捞了几次才捞到了裴自宁的手,又被后者轻轻地挣开了。
魏同舟满脸愕然,一点都看不出裴自宁在想什么。
裴自宁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眸看着地面,像是不敢面对他似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不能再去伤害林煦。”
事到如今,这件事如果闹大,反而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裴自宁宁愿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他不想连累更多人了。即使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他没有力气挣扎了,何况他真的站出来,谁知道以梁谳的个性会做出什么事来?
“自宁,你变得都让我不认识你了。”
裴自宁心中一阵刺痛,怔怔地看了魏同舟一眼,后者眼中的失望和懊恼几乎将他戳得千疮百孔,他感到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渺小而卑微,几乎无地自容。
“你已经伤害了林煦!”魏同舟面色前所未有地严厉,他的怒吼如同振聋发聩震得裴自宁脑袋嗡嗡作响。
“裴自宁,你这是在自甘下贱!”
裴自宁像触电似的,浑身闪过一阵剧烈的哆嗦,面色惨白,双眼也闪着泪光,看着魏同舟时,像是想祈求他的谅解,但又不敢动作,又可怜又狼狈。
“如果你不打算揭露梁谳的真面目,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怒不可遏的魏同舟给裴自宁下了最后通牒,不欲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气冲冲地站起来离开了。
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是裴自宁最信任最看重的学长,任何时候都在关心照顾他,毫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的魏同舟,现在突然站在他的对立面疾言厉色地谴责他。
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是他?
他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裴自宁心如刀绞,两行凄清的眼泪刷地流下苍白的面颊,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坐在地板上,心中只剩一片冰冷的绝望。
第15章 15视死
裴自宁从来没主动约过梁谳,向来都是后者出于心血来潮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梁谳非常享受裴自宁像兔子似的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想逃却还是被抓住时的抵抗,明知挣扎也是徒劳,偏要白费力气,也许求饶就能好受一点,却始终倔强地坚持不懈地得罪梁谳。
像兽类捕获猎物的过程让梁谳觉得有趣,而暴力镇压裴自宁的全部反抗,将他压在身下操得气都喘不过来,会让梁谳体会到强烈的快感。
简而言之,如果有一天裴自宁不反抗了,梁谳还会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当裴自宁主动约他见面的时候,梁谳就料定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这却让他更加兴奋了。
而此刻裴自宁心如止水,自和梁谳发生这种不伦关系以来,他的心境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平静。
自从那天晚上魏同舟走后,他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确信魏同舟说的都是对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做错了,他每一次的软弱自私委曲求全都是在伤害林煦,如果他真是为了林煦考虑,就应该早把一切说出来,他必须跟梁谳做个了断。
裴自宁冷静地等着梁谳的到来,脸上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坚定和决绝神色,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内心。
裴自宁看见梁谳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躲,静静地直视着他,梁谳还为他不同以往的端庄严肃的样子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过时间很短暂,几乎没给人察觉的机会。
“我有事情跟你说。”
裴自宁的架势就像双方谈判似的,梁谳从善如流地坐在他对面,还是平日里慵懒随意的样子。
“你和林煦要订婚了?”
双方家长虽然确实有这个意向,但梁谳和林煦两个当事人还没有表态,所以这桩事只是在小范围地流传,梁谳轻而易举地猜到了他的消息来源,也明白了他今天为何做出这种举动。
“怎么?你很希望我们订婚?”梁谳并没有直接回答。
“不。”裴自宁冷冰冰地说,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我希望林煦甩了你。”
梁谳满不在乎地说:“然后呢?”
“我要把一切都告诉林煦。”
梁谳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裴自宁,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清楚了,我隐忍退让也没用,我不能再做对不起林煦的事。你可以选择自己向他坦白,或者由我来说,林煦不该继续被蒙在鼓里,这关乎他一生的幸福。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不怕你。”
梁谳被裴自宁脸上仿佛英勇就义般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笑了,勾了勾唇角,像是根本没把裴自宁的一番宣告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说:“我说过了,不许你伤害小煦。”
“你背着林煦出轨的时候,就是在伤害他。”
“这是我和小煦之间的事。”
裴自宁再次被梁谳的蛮不讲理气着了,不过他早知道这次谈话不可能顺利进行,以正常人的思维根本无法跟梁谳这种人沟通,他们自我中心惯了,总以为地球是绕着他们转的,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重要,但所有人都必须顺应他的生活方式。所以裴自宁觉得现在告知了他,也就尽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大努力,不再试图跟他吵架。
裴自宁这么快放弃还是叫梁谳有些意外,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裴自宁,突然嗤笑一声,像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裴自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本能地感到了不安,防备地盯着他。
“这些话是魏同舟叫你说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他煽动你,你不会说出这番话。裴自宁,你是不是傻?明明被人利用了,还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
“你少挑拨离间。”
“魏同舟之前找过我,他说是你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是吗?”
裴自宁虽然不知道这是他的花言巧语还是事实,但就算是后者,魏同舟也一定有他的理由,何况这也根本不重要。
“不管他是怎么发现的,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来威胁我向我要钱。”
“你胡说!”裴自宁陡然拔高声音打断了梁谳,魏同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这显然是诋毁,一切都是梁谳的诡计,他的话裴自宁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我一定要告诉林煦。”为了打消梁谳的所有不良企图,裴自宁再一次表明了决心。
梁谳刚才那种散漫从容的姿态有些变了,只是一点细微的变化却令他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就像休息够了的猛兽重新回到引而不发的攻击状态,令裴自宁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梁谳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说什么你都信?”
“我信。”裴自宁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说。
梁谳的眼神微微变了,这种在裴自宁眼里全世界都是好人,只有他是坏人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裴自宁注意到梁谳的表情变化,更加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梁谳突然站了起来,裴自宁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梁谳缓步向裴自宁靠近,意图不明,但一步一步都像踩在裴自宁的心上,后者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他感到自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心里有个声音喊得越来越大声:快逃。
裴自宁猛地转身往门口跑,但梁谳动作更迅速,铁钳般的手又稳又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无论后者怎么挣扎,梁谳始终纹丝不动。
梁谳还有余暇嘲讽他:“你不是不怕吗?”
裴自宁面色冰冷,扬起另一只手往梁谳脸上甩去,再次在半空中被梁谳截住,两只手腕都被他攥在手心里,梁谳猛一用力把裴自宁拖过来,后者撞上了他的胸口,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距离极近,都能感到对方的呼吸。
裴自宁仍是一脸倔强不服输的样子,怒瞪着梁谳,鼻翼翕动着,连鼻息都因愤怒变得急促了。
“你要是敢再对我做什么,我会报警的。”
裴自宁的狠话没对梁谳造成什么影响,他故意凑近了裴自宁,说话时的呼吸都落在他的脸上:“你今天要是能走出这扇门,就随你跟小煦说什么,好不好?”
又是那种熟悉的语气,表面上是温和的商量,实际上却是饱含着戾气的威胁,令人不寒而栗。
裴自宁用力挣了一下,居然从梁谳手中挣了开来,他有些诧异,但还是迅速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梁谳利落地扯掉了自己的领带,他那副神情引起的往昔痛苦的记忆一瞬间如潮水似的涌向裴自宁的脑海,他脸色大变,再次往门口跑去。
梁谳像只敏捷凶猛的豹子,扑住了裴自宁,后者疯了一般地挣扎,在梁谳的怀里像只握不住的鱼,稍不留意就要从手里滑走,他这副宁死不屈的姿态更加激怒了梁谳。
梁谳面色冷峻,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下手就更加狠厉,裴自宁心脏狂跳,又惊又慌,一双手胡乱挥舞着,不肯让他绑住,指甲无意中划破了梁谳的面颊,鲜血立刻从那道细长的口子里渗出来,梁谳的眼神阴森森的,非常吓人,鲜血令他看起来更加嗜血暴戾,他就像个恶魔,露出獠牙,要吃了裴自宁似的。
裴自宁被吓得生生打了个冷颤,就算他已经决定跟梁谳划清界限,但后者毫不顾忌他的意愿,干脆利落地绑住了裴自宁的双手,领带缠过手腕时就像要把骨头勒断似的。
又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时的情境,梁谳全面压制着裴自宁,毫不留情。
梁谳直接把裴自宁扛在肩上,走向房间。裴自宁头朝下,全身血液都涌向了脑袋,脸涨得通红,有些喘不上气,他的胃被硌得生疼,但他还是用捆在身前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敲打梁谳的背,一双长腿也在空中乱踢,扭着身体,就是不让梁谳有任何轻松的时机。
梁谳把裴自宁扔在床上,就像对待一袋毫无生命的重物似的,裴自宁的脑袋磕到了床角,一阵剧烈的疼痛令他眼冒金星,他趴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又是喘又是疼,太阳穴突突直跳,缓了几秒钟,他又挺着腰往床边爬,他的衣服早就被扯得不成样子,衣料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滑,露出腰际一片白腻的皮肤,腰不断扭动着,勾勒出一截细韧紧实的腰线,后腰上的小巧腰窝若隐若现。
裴自宁艰难地挪到床边,已经是气喘吁吁,他本想蹦下床,却因为重心不稳,直接从床沿栽了下去,发出好大一声响。
裴自宁从地板上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管梁谳还在房间里,用牙齿撕咬着手腕上领带的结,企图摆脱这束缚。
梁谳走到了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被逗乐了,踢了踢裴自宁的小腿,嘲笑道:“裴自宁,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
从梁谳的角度可以看见裴自宁尖利的小颗牙齿,他咬得吃力,仍不忘抽出空来对梁谳反唇相讥:“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坏的人吗?”
梁谳慢慢地笑了,笑容像美丽却带着致命的毒的花卉,带着不详的预示:“既然你这样想,我不能让你失望,对不对?”
又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反问,他温文尔雅的表情下隐藏着残酷的意味,裴自宁顿住了咬领带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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