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睡觉会不会太草率了?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好歹今天是春节,起码要说点喜庆的话吧……
陈维内心很纠结,又怕贸然开口会吵到清晨,他不是第一个开口找话题的人,他总会担心自己无趣的话会烦扰到别人,即使气氛凝重也会沉默着忍受尴尬。
遥远的几声烟花炸开来,在窗户的边际留下红绿的闪光,陈维悄悄偏着头想看清晨,又觉得这动作太明显了,外面又传来了几声摔炮声,应该是兴奋的小孩在街边小巷里玩闹。陈维也想起小时候跟妈妈一起玩摔炮,后来来了很多城管以安全隐患为由把烟花炮竹都收走了,陈维刚买的小烟花还没拆包装就被没收掉了,非常可惜。
背后传来衣服摩擦的细微声,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了陈维的腰上,清晨挪了过来,脑袋贴住他的后背,陈维一惊,小声问道:“很怕吗?”
清晨点了点头,震动传到陈维的后背上,陈维觉得他很可爱,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害怕烟花,那打雷的时候岂不是更害怕了?
陈维问:“怕打雷吗?”
清晨回道:“怕。”
陈维翻身面对他,自然而然就抱住了他的脑袋,清晨顺从地往他怀里钻,枕在了他的手臂上。陈维很享受当哥哥保护弟弟的感觉,这让他有自豪感和被信任的归属感,他摸着清晨的脑袋,想说些安慰人的话,又怕说多了会让他感觉被嘲笑,于是嘴巴张开又合上。
清晨的手缩进被子里,双手一捞就圈住了陈维的腰,跟陈维的皮肤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棉衣,手心里还能感觉到陈维微微起伏的腰线。
陈维感觉他有些得寸进尺了,清晨的脚插进了自己的腿间,好像在一点点占领自己一样,陈维躲不开,被他像八爪鱼一样缠紧了。
清晨在怀里闷声道:“我之前去接你的时候,你同事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之前”指的应该是年会那晚上,陈维喝醉了,话听一半忘一半,完全记不得还聊到了这个话题。
清晨继续说:“我就骗他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用给你找对象,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陈维连忙道:“没有,我也不想相亲,跟陌生人相处太难了。”
清晨安静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在想,哥要是跟别人在一起了,那我怎么办,我不想你走,一想到你会跟别人组建家庭我就很难受,好像你又要离开我一样。”
陈维说:“你们也会谈恋爱啊,你们也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离开这里的。我现在还找不到能接受我的人,我长得不好看,性格又不开朗,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我的,我还没做好结婚生子的准备呢。”
清晨往里面拱了拱陈维,双手抱着陈维更紧了,他跟陈维贴得很紧,甚至能听见陈维的心跳声。
清晨没再说话,陈维以为他要睡觉了,便也安静下来,窗外的炮竹声悄然消失了,城市在兴奋之后之后慢慢沉寂下来,夜已深,春节的第一天正在蓄势待发。
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清晨睁开了眼睛,他刚与陈维破除了冰霜,陈维对他的肆意妄为也没有做抵抗,他用尽全身的感官接收着陈维的心跳、呼吸、气味和体温,在暗夜中虎视眈眈,陈维吃软更吃硬,但对他示弱会让他放松警惕,清晨演了一把脆弱小孩的好戏,就是为了得到他的怜爱。
得到怜爱的小孩是会被宠爱的,即使日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会有一层柔软的回忆垫着,清晨比千秋更有优势在于他会软硬兼施,他最清楚像哥哥这样从小缺爱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那一晚上清晨没有睡,他听着陈维平缓的心跳声直至天明。
番外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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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为番外B
第117章 番外B(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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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一开始就做了相反的选择,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清晨和千秋从小在鱼龙混杂的菜市场里长大,他们跟妈妈一起从卖鱼的小店做到了一家海鲜超市,超市开在菜市场外面,门面很大,涵盖了各类淡咸水鱼虾蟹,十二台大冷冻柜摆在店中央,天花板上吊着一具小鲨鱼骨架,彰显着海鲜超市的包罗万象,是这附近最大最全的海鲜超市,近几年还推出了自创的海鲜肉食品牌,从手工水饺到批发火锅冷冻食材都有,品牌名字就叫“陈碧情”。
陈碧情辛辛苦苦抚养两个双胞胎孩子长大,两个孩子也很懂事,卓清晨经常考年级前五,卓千秋也徘徊在年级前一百名,在学校里没有闹过事,也没有很明显的叛逆期,顺顺利利地就完成了高考,清晨去了滢水市最好的滢水人民大学读生物技术,千秋则去了滢水医学院读法医学,两个孩子都不想离开本市,况且留在本市还可以多跟妈妈团聚。
清晨在大学的第一年和第二年都拿到了奖学金,第三年开始准备考研,千秋在他的带动下也准备考研,可惜千秋熬不住夜以继日的背书练题,考研失败后就不想考了,打算直接本科毕业,清晨则以很高的成绩去了樊澄最好的大学——樊澄大学,继续攻读生物研究生学位。
清晨去了樊澄之后,千秋想过留在滢水找工作,顺便照顾年老的妈妈,后来妈妈看他心不在焉的,便把他也赶去了樊澄市闯世界,自此,两兄弟短暂地分开半年后又重新住在一起。千秋的学校很出名,法医人才又很稀少珍贵,即使他不考研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最后千秋去了樊澄市市中心的公安局就职,每个月赚的钱不仅可以租一套好公寓两人一起住,还能得意洋洋地给妈妈转点孝敬费。
清晨的研究生生活逐渐稳定,千秋也在法医前辈的指导下技术日渐熟练,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突然的某一天,清晨和千秋收到了一个电话,来人自称是卓仁金的遗产执行人,卓仁金于一周前在家里突发心梗死亡,由于卓仁金没有立遗嘱,又没有配偶,大儿子也失踪了数十年,所以他的遗产将平均分给清晨和千秋。清晨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妈妈早就当爸爸死了,他们也跟卓仁金有20年没联系了,怎么可能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好事。
卓仁金的尸体还在樊澄市的殡仪馆里冷藏着,要等家属签字才能火化,清晨和千秋按照发来的地址去了一趟殡仪馆,炎炎夏日难容尸身的寒冷,卓仁金的尸体在死亡后四天才被发现,尸身已经腐烂发臭,整张脸都变黑了,眼眶处还露出了黄色的骨头,这还是清理过的状态。清晨看了几眼就感觉不适了,他去了外面透气,顺便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很吃惊,她想开视频通话来确认,清晨只好回去把手机远远地举着,妈妈看着卓仁金肿胀的遗容震惊得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情绪才酝酿出来,她开始流眼泪,又忽然笑起来,好像大仇已报的快意。
千秋在上学时就见惯了尸体,倒没什么反应,他总觉得卓仁金的尸体有些异常,打算申请一下法医解剖,于是他了个电话给法医室的老师寻求帮助,本来老师一听是千秋的家属就心软了,但现在公安局堆积的命案已经快把法医部的路给堵了,各种比心肌梗死严重的死因排在卓仁金之前,根本腾不出位置给他尸检,千秋便想着以家属的名义先把卓仁金的尸体留下,自己亲自给他尸检,刚好这里的殡仪馆有解剖室,便申请来借用了。毕竟隔了20年,千秋动起刀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解剖结果确实是心肌梗死,然后又检测出体内残留冰毒,说明卓仁金生前是吸毒人员,三高还吸毒,不心肌梗死才怪。
清晨把妈妈安慰好之后就挂掉了电话,他想着妈妈这么恨卓仁金,就不把她叫来了,跟千秋确认了尸体没有其他异常后就进行了火化,也没有办追悼会,给卓仁金随便找了个便宜的墓园下葬,这么隐蔽的事情还是被媒体知道了,卓仁金毕竟是樊澄市知名的企业家,新闻报纸上都刊登了他的死讯,卓业的大股东们跟他们提议补办一个追悼会,但都被清晨拒绝了,他对爸爸没什么感情,还要装作很悲伤的样子,他最烦这种形式主义了。
把卓仁金的骨灰处理完之后,就开始进行遗产的继承手续,他们要回去拿户口本,于是请了假回滢水,妈妈的情绪在亲眼见到卓仁金的死亡证明后迅速爆发,她凄凉地哭起来,忽然又欣喜若狂,扶着桌子哀嚎了几声后又愤怒得摔掉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情绪变化得非常可怕,清晨和千秋都被吓住了,连忙护着制止她,妈妈发泄完心中的激愤后躺了下来,她躺在躺椅上心满意足地笑着,嘴里念叨着:“好哇,卓仁金,你也有今天,你终于死了!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害我变成这样,天有报应,你终于惨死了!”
一直以来妈妈都对爸爸的事情闭口不谈,清晨和千秋也想过从蛛丝马迹中挖掘出爸爸的消息,最后都无功而返,现在他们终于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过妈妈删减去了一些不堪入耳的事件,只说了卓仁金是人口拐卖的人贩子,还涉及了金钱诈骗和毒品交易。不说最恶心的部分,这些也足以让人对卓仁金心生厌恶,清晨和千秋静静听着,总感觉这些罪行虽恶,但不至于让妈妈露出这样痛苦又后悔的表情,一定还有什么罪不可赦的罪行,让妈妈连回忆都不忍心。
卓仁金的遗产执行人是樊澄的一位有名的律师,赵律师所属的律师事务所是樊澄市最好的事务所,卓仁金有一家上市的大公司叫卓业,他去世后,他的股份将会被平均分给清晨和千秋,按照当时的市价来算,那是接近六十亿的股份,光是每年的分红就够妈妈在黎省的各个角落开满连锁海鲜超市。清晨一页一页地给妈妈念着遗产数目,妈妈静静地听着,没什么反应,清晨觉察到不对劲,便问妈妈在担心什么。妈妈迷茫地问:“那你们的大哥呢?”
清晨和千秋并不是妈妈的第一胎孩子,在他们之前还有一个大他们七岁的大哥,清晨还勉强有个记忆的轮廓,千秋是完全不记得了,妈妈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这个大儿子,如果妈妈不说,清晨和千秋就真的以为只有他们两个继承人。那么这个理应跟他们分一杯羹的大哥去了哪里?
妈妈说大哥的名字叫陈维,是结婚前生的孩子,所以跟了妈妈的姓氏,结婚之后卓仁金一直想把他的姓氏改过来,妈妈觉得卓仁金居心叵测,便一直不同意,也不知道离婚之后卓仁金有没有给他改名。清晨问了赵律师,赵律师也说联系不上他,他的身份证在16年前就已经过期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补办,如果他是正常生活读书的话,就一定会用到身份证,除非他已死亡。赵律师悄悄跟清晨说,自然人失踪满四年就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其已死亡,到时候就可以把陈维踢出继承人位置,他们两兄弟就可以平分所有遗产了。
清晨犹豫了,妈妈一直对当年没有带走陈维感到后悔,清晨想完成妈妈再见陈维一面的心愿,便跟律师说要保留陈维的继承权,自己则代为保管他那一部分的遗产份额。
妈妈说当年她跟卓仁金离婚的时候,原本只能带走一个孩子,她其实是强行把清晨和千秋都带走了,只带着几件衣服就连夜坐火车离开了樊澄,跑到了滢水市找以前的朋友帮忙,妈妈知道卓仁金不敢报警,所以宁愿打黑工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清晨记得那是一段很苦的日子,自己跟千秋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妈妈则睡在沙发上,墙壁上满是霉菌和青苔,木门板上总是有缺口,没有一块窗玻璃是完整的,晚上也经常会挨饿,三个人就苦中作乐地生活,直到妈妈攒够钱开了一家海鲜小店。
卓仁金身上担负着重罪,清晨对他的本性知之甚少,不清楚他是否是个合格的父亲,如果大哥现在还活着,那么他很有可能早就离家出走断掉音讯,但爸爸是这么有名的企业家,网上也报道了他的死讯,陈维但凡多个心眼就会知道,所以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隐姓埋名故意躲起来。
清晨和千秋想带妈妈一起去樊澄办理继承,被妈妈坚决拒绝了,她现在跟卓仁金离婚了,不是卓仁金的配偶,她是没有继承权的,她也不想碰卓仁金的东西,但卓仁金给她带来如此深恶的疼痛,不能让卓仁金一死百了,她打算把这些财产全部捐出去做好事,但一想到两个孩子从小跟自己吃了那么多苦,便改了主意,起码得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所以要拿他的钱来随便挥霍,就是要糟踏他生前的心血来报复他。
清晨和千秋也打算把一些无用的财产卖掉捐出去,他们找了个好日子去公证处签署继承文件,因为数量和金额特别庞大,公证处把他们领到了私密的办公室里,他们光是签股份、房屋、商铺的继承文件就签到了手酸,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不动产文件堆在角落,他们第一次领略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着多么令人惊叹的身价和权力地位。25年前清晨和千秋出生时,家里的环境已经很好了,清晨记得小时候住的别墅很大,窗外是很漂亮的人工湖泊,家里还有司机、保姆,现在只会比当年更富裕。
恍惚着,卓清晨和卓千秋就从默默无闻的小市民变成了家产六十亿的亿万富翁,他们的存折里多了几亿元现金,拥有九台豪车和五套大豪宅,还在樊澄市的郊外拥有一片园林土地,有一家员工多达一千人的大型产业园,这些财产现在都属于清晨和千秋,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干也能过上奢侈的生活。他们还受邀去卓业工业园听了两次股东会议,他们都没想到原来做董事长要这么忙,而他们对商业的东西一窍不通,只能请代理董事长来管理公司,这个代理董事长以前也帮过卓仁金很多忙,要他来干活是完全没问题的,其他股东和大部分员工都没有意见。
很快就放暑假了,清晨还可以放最后一次暑假,他打算去爸爸的房产里看看,顺便找找大哥陈维的线索。清晨继承了五套房产,其中有两套是爸爸买来炒房的,做好装修之后就没有入住过,第三套房子在郊外的别墅区,地段不好,房价又贵,有住过人的痕迹,但也没留下什么信息。剩下的两套中,一套是爸妈离婚前住的别墅,清晨对那里还有点印象,现在那里已经闲置很多年了,在储物间里还能找到很多小孩衣服和玩具,清晨找到一箱旧衣服,里面放着大码的童装,看来衣服的主人在这里住到了至少十岁,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大哥陈维的衣服。
清晨还在爸爸的房间里发现了几本相册,相册里大部分是爸爸跟妈妈年轻时的合照,还有清晨千秋的婴儿照,陈维只出现在这些照片的边角,好像有人刻意把以他为中心的照片都销毁掉了一样,只有一张照片还留有陈维的全身,那是一张全家五人的合照,照片被很郑重地过了塑,妈妈穿着一条紫红色的长裙,牵着陈维的手,爸爸则抱着襁褓里的清晨和千秋,陈维的脸很普通,可能是小孩子五官都没有长开,是一个丢进幼儿园里就找不出来的孩子。
房子里没有留下有用的文字图片信息,陈维像是被悄然抹除了一样,完全失去了人间的踪迹,清晨在想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被爸爸赶出家门了,爸爸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才把他的照片全部销毁,但在这个社会没有身份证几乎是寸步难行,除非他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证,这样就更难找了,既没有现照又没有新名字的提示,这无疑是大海捞针,清晨宁愿相信他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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