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演可没有那么多注意力可以全部都分给唐文,直接与谢寅一并躺下。
他们两人自然知道哪里适合谈情说爱,哪里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人倒还真表现出了些兄弟情义在。
唐演单手枕住后脑勺,朝着谢寅小声问:“来的路上,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嗯。”谢寅低低地应答了声,“其实应该说来之前就感觉不对了。”
唐演沉默了下再开口:“怎么说?”
“青虹山不应当会有值得官府都要剿灭的土匪山贼。”谢寅一针见血地点出。
“原本青虹山就地势险峻,极难行走,再加上风云变幻堪比蜀道,压根就不适合人来居住,这里最大的优势也不过是可以连接交延峡海域和京都,再就是可以不需要支付官府过路费,但实际上官府费用对交延峡海域一向都有把控,要是真的贪便宜,怎么会敢用自己的货物和自己的性命去赌博的?”
“你的意思是,也许压根就没有山匪这件事,而是有人故意传播这样的传言,让人对青虹山产生畏惧?”唐演轻声问。
谢寅点头。
两人交谈的时候担心被人听见,逐渐也都面对面弓腰靠的更近,到最后就是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不过这样暧昧的氛围也改变不了这两人在谈正事的事实。
“会不会又是玄太后?”唐演问。
谢寅朝着唐文那边看了一眼,接嘴道:“是玄家也说不定,你可还记得前几年我曾与星宿前往交延峡,彼时他们对我们说‘别多管闲事’?”
谈到此事,唐演自然还是有些印象在的,毕竟这件事与前世所发生的事情没有对上号,当时他听谢寅说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呢……?”唐演隐隐感觉自己和谢寅已经抓住了真相的一角,可又无法真正拨开那份云雾,只能是短暂的又沉默了下来。
被忽视的唐文从墙根起来后,他就直直站在一边,也没有要挪移到外面的意思。
只见他借着破庙缝隙洒进来的月光把面前的场景都扫过了一遍。
哪怕最开始是他主动要参与到这次的剿匪活动中,且他的目的也并非真的是要去剿匪,可当他看见破庙月光下的横七竖八上十多个的彪形大汉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要发笑。
这里的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唐文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雨水在墙角腐烂,又好像是从他们皮肤上流出来的汗味,这在京都的书院里是决计不会出现的气味。
他们说话也才不过是短短几句时间,最先躺下的那批人就已经发出了如雷一般的鼾声。
偶尔,他还可以听见黑暗处传来人在不断蹭脚挠痒的声音。
分明在这晴朗的夜里并不大,可偏偏他的耳朵就是捕捉到了那些令人感到恶心的声音。
唐兵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唐文,后知后觉自己的安排怕是抢了唐文原本的位置,不过他命令已经下达,也断不好再叫唐演和谢寅走开。
转念一想,唐演也算得上是第一次跟着他们这些糙汉子外出都没有那么嫌弃,想必唐文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保险起见,他还是主动对唐文说,“表弟,你和演哥儿他们待在一起吧,万一是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保护。”
“好。”黑夜中看不清楚唐文脸上的表情。
唐兵只觉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但不知道为何他还是感觉唐文似乎是有点生气了,唐兵自我胡乱分析了一番,发现自己压根分析不出来,索性摸了摸自己鼻尖坐到了破庙的最外面。
青虹山地势复杂,就算是他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纸笔也断然是无法把青虹山的复杂与巍峨描述出来的,更不用说一直都在这里扎根的山匪了。
和普通山头不同,这里完全就是山匪的主场,而并非是他们的。
希望明日可以一切顺利吧。
唐兵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些不安。
第106章 夜半敌袭
夜色更重,青虹山倒真不愧是以天云变幻来形容的高山,哪怕是在山脚,一抬头偶尔也能撞见半山腰间歇的大雨。
眼见即将就要天亮,唐兵起身拍了拍负责守了后半夜小士兵的肩膀,“马上天亮了,你去和他们一起休息一下……”
那个“吧”字还没有说出来,唐兵的眼角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捕捉到了掩藏在灌木丛之中刀剑的寒光。
“有敌袭!有敌袭!!”几乎是不加思考,唐兵就已经抄起了身边的武器准备冲上去。
这声音犹如震天的雷,在瞬间击碎了所有人香甜的睡梦,上一秒都还在梦乡中的士兵们都在瞬间睁眼起身,手忙脚乱地抄起了自己周边的武器,刀剑在地面与墙面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好在众人也谈得上是训练有素,再加上唐兵报信及时,那些原本打算搞偷袭的山匪并没有讨到个好处。
山匪眼见自己已经败露,也不再偷偷摸摸隐藏自己的踪迹,直接扬起武器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唐兵身上砍了过去。
唐兵一个躲闪翻身,狠狠朝着那山匪身上恶砍一刀,再是猛踹一脚,连带着将跟在他身后的山匪都一并踹倒,这时候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拎起刀就开始朝着周边攻上来的人猛砍。
唐演虽说在破庙最里,可那些人一路袭来胡乱挥砍,也难免会让人招架不住,眼见就要朝着唐演的脸狠狠劈下去,却只听得“噌”的一声,刀剑碰撞发出了巨响!
刀光剑影倒映出唐演后怕的视线,他看了眼随便拎了把刀横档在他面前为他拦下这刀的谢寅,也顾不上周围的混乱,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与敌人缠斗的星宿的影子。
“星宿!来帮忙!”
星宿原本在以前就是为了保护唐演才被谢寅留下的,本事自然了得,在迅速解决了两人过后,他一个闪身就落在了唐演的身前,只见谢寅与星宿并肩而站,左右开弓,饶是半个人也近不了唐演的身体。
得到相应保护后,唐演在地上捡了把不知道是谁弓箭,借着月色搭弓射箭,也算是接连解决了好几人。
眼见在唐演这边讨不到什么好处,那些人也被打的节节败退。
夜袭至多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人,如今事迹败露且寡不敌众,在落下败仗的时候便也大喊了声“撤退”后就又如同潮水般开始往山里退去。
唐兵见状,猛喊了声:“都他娘给我追!正好愁怎么找到这些家伙的老巢,跟紧他们!”
得了统领命令,那些已起了热血的武夫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就放过这个机会。
正在唐兵打头追上去的时候,一道箭矢从他身后擦肩而过,却是直接扎入了最末尾那个山匪的皮肉。
眼见那山匪踉跄了下,可却也反应极快,没有给唐兵任何的机会,他把肩膀上的箭矢拔出体内,拔腿就要追上前面的队伍。
唐兵见到这情况,只觉都受伤了他们还抓不到,这还得了?
就在他准备再加速追上去的时候,身后的唐演大喝一声:“大哥!别追了!”
唐兵一向都听从唐演的话,更不用说唐演和谢寅还带着他打了几次胜仗了,即使是心有不甘,他也驻足停下了。
不过停下并不代表唐兵能吞得下没能反击的这口恶气,他站在上山前的羊肠小道上抬头望着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当中,再是极为不情愿地挥手示意所有人都返回。
唐演远远就看见唐兵带着人回头,这才松了口气,他先是扫视过破庙里面的人,再是朝着星宿看了眼,放低声音问:“方才你可有注意到唐文的身影?”
星宿这才是后知后觉一般,他也快速扫过屋内每个人的脸,再是有些懊恼地回答“刚开始山贼过来的时候见到了,后面急着保护你和公子,一时失察,没注意到他的人影,该不会是被刺死了吧?”
这句话说完,星宿才惊觉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太难听,可在观察到唐演和谢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的时候,他才重新露出了很是放心的表情。
“没有。”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进来,谢寅开口说:“刚才山匪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拿着什么东西冲了出去,然后似乎和山匪说了一两句什么,被山匪从另外一条路带走了,当时我们腹背受敌,我没能拦下,不过我看见他受伤了,带他走的路面上应该会有血迹。”
说着,谢寅对星宿说:“你可以顺着血迹去找找看。”
星宿动作倒快,在听见谢寅说的话后,他便就起身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快速翻了出去。
“你说唐文是拿了什么东西去见劫匪,他不怕死吗?”唐演撑着脑袋发问。
谢寅的注意力却不全在唐演的话语上,只是“嗯”了声,随后视线就落在了唐演的手上。
唐演方才拿的弓箭是捡了士兵们留下给他防身的,并无太多护具,且看起来就较为简陋,虽说杀伤力足够,可却也难免会造成伤痕。
顺着谢寅的视线,唐演才意识到自己右手虎口处裂痕带来的刺痛感觉。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唐演就避嫌般抽手,想要把受伤的手掌藏于身后,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被谢寅一把抓住了手腕。
看着谢寅垂下去的眼眸,唐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其实不太疼。”
“嗯。”谢寅也没有多说起其他的,只是安静地牵起了唐演的手,再变戏法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道干净的丝巾,撒上金疮药后绕着唐演的伤口包了圈。
谢寅处理起伤口来倒是轻车熟路,三两下就打好了个小蝴蝶结。
他话也不多,现在对唐演也少了点拘束的指责。
唐演见他没有骂自己,缩着的脖颈便也就放松了下来。
“唐雁……!”唐兵怒气冲冲从外面闯进来,还没喊完唐演的名字,就先被谢寅和唐演的姿势与动作惊在了原地。
只见唐演单手悬在半空,谢寅一只手托住对方手腕,另外只手还没来得及从唐演手上绷带的蝴蝶结上撤下来,谢寅表情专注,他们两人距离也贴得极近,那周身的氛围简直就好像是不容人插足进去似的。
不过唐兵也就是心里怪异了一秒钟,很快就极为“不解风情”地打断了两人,只听他理直气壮,大声质问。
“我们刚才如果追上去的话,保不齐就可以找到这些山匪的老窝,这好好的机会,你做什么让我回来!”
唐演把手从谢寅的手中抽回来,再是语气平静地回答:“那些人敢三更半夜过来夜袭,说明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我们这些要剿匪的人,青虹山比起菩萨山以及我们前面剿匪的几个山头来说都要大得多,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山中的具体情况,要是贸然前进,万一落入敌人的陷阱里,岂不是白白让众人送了性命?”
唐兵听完深思了片刻,似乎是觉得唐演说的有道理,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反倒是有些扭捏地搓了搓手,“……你知道你大哥脑子一直都没你的好用,我的好弟弟,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摸清楚敌情的?”
要不怎么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呢?
唐演哑然失笑,“我又不是神仙,我哪里来那么多办法?你求我还不如求老天爷,一直到太阳出来前都别下雨来得好。”
“为啥?”唐兵问。
唐演白了他一眼:“那些山匪受了伤,没有那么快止血。”
这样一说,唐兵便也马上就明白过来,没有止血就意味着那些受了伤的山匪要回到山匪窝里肯定会留下血迹,不过期盼上天不要下雨这件事到底还是有些为难他们这些凡夫俗子,面对唐演的话,唐兵只能很是为难地挠了挠脑袋。
“大哥,表哥好像被山匪劫走了。”趁着唐兵还没离开,唐演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唐兵。
方才他已经同唐兵分析过现在进山的利害关系,现在哪怕是知道唐文被山匪劫进了山中,为了手下人他也不会贸然进山,而唐演告诉他的原因,主要还是要避免唐文到时候出现时倒打一耙。
果不其然,唐兵脸上露出了很意外的神情,眼见立刻就要起身准备招呼人进山救人,一句“来人呐”才刚喊出去,就在对上唐演视线的时候又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他泄气而又焦急地坐在唐演对面抓耳挠腮。
“怎么办怎么办,虽说我们家现在和表姑一家关系不好,但表弟好歹也是自小开始同我们一起长大的,他这回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表姑肯定要哭得肝肠寸断为止。”
唐兵满脸的郁闷,连带着对失踪的唐文都多了些抱怨:“本来这时候就是刀枪无眼的地方,他在书院里学的那些骑射在这里哪里派的上什么用处?早知我就不该同意他来的!”
“表哥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他只是在山匪的追逐下进了山林,他打不过,还有两条腿可以的跑得过,今夜我们队伍遭受突袭,接下来应当是睡不了了,大哥你先看看是否有受伤严重的伤员,等到清点完毕,天一亮我们就去登山寻人。”
相对比唐兵,唐演对唐文可没有那么多关心,更何况他已经安排星宿前去追查,听谢寅说的话,唐文临走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被劫持。
看来唐文和那些山匪还有些关系在——不过这关系到底是唐文自己私人的,还是玄家的,唐演就不得而知了。
第107章 计划
得了唐演的安排,就算是唐兵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不听从,特别是唐演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在清点了一番后,唐兵等人发现队伍里确实也有人因为这偷袭受轻伤的人在,好在大多都是在敌人刚来的时候起身不及才会遭此横祸,并无太多损失。
经此一役,队伍里所有人都睡意全无,不过也算是打了胜仗,士气倒都没有受到影响。
唐演和谢寅仍旧是坐在最角落无人在意的地方,他们两人是以军师的名义混入队伍当中,与两人接洽的多还是唐兵,所以往往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人过来叨扰两人。
现在众人都醒着,唐演和谢寅自然也不会再在众人南风知我意面前表现的太过于粘人,可奈何还是挡不住两人的眉来眼去。
在黑暗之中他们两人并排坐着,唐演脑子里始终都琢磨不下玄家的安排,前世他并不常回京都,还是在唐家出事以后才反应过来,这也使得他在今生最开始就把玄家和玄太后都并为一谈,可是现在看来,玄太后到底是在这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唐演完全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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