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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雨砰砰砸在玻璃窗上，惹得邵西臣心烦意乱睡不着。他抿着唇，回想刚刚那阵轻微的麻痒感，耳根也热起来。
突然，咚一声闷响，从床上砸下来什么东西。邵西臣转头去看，见陆星野缠得像只厚粽子，就这么老实安分地躺在他身边。
“你干嘛？”邵西臣问他。
“我腰疼，睡地板比较好。”
“那你躺着。”邵西臣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多说，往旁挪了挪。但地下拢共就丁点地方，邵西臣退无可退，只好挨着衣柜睡。
陆星野也没再动，安安静静的，好像是真睡着了。
邵西臣在黑暗中看他，什么都看不清，但又什么都看清了。
在这个温暖静谧的空间里，邵西臣的困意袭来。脸在被角上蹭了蹭，闻到一阵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跟陆星野帮他洗的那件校服一样。
“邵西臣——”陆星野突然拉长声音黏糊糊地叫他。
“嗯？”
没有回应，是梦呓。
第21章 二十一、砸烂你的车
陆星野醒来的时候看到邵西臣正在叠被子，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问，“你起这么早干嘛？”
外面天都还是暗的，陆星野瞥了眼墙上的钟，才五点。
“我要回家了。”邵西臣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搁在床头，又补上一句，“做卷子。”
“草。”陆星野手指按着酸胀的太阳穴，坐了起来，“我真是服了。”
他一个胸无点墨游手好闲的盲流子到底为什么要看上学霸，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陆星野挣扎着站起来，他跟邵西臣说，“我送你。”
“不用了。”邵西臣打开门出去，轻手轻脚，怕吵醒隔壁的陆元卿。
“我饿了，要下去吃早饭。”陆星野找借口，跟着邵西臣去卫生间。
从背后看，邵西臣的头发乱蓬蓬，陆星野突然想去揉。但邵西臣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他转身跟陆星野说，“我要上厕所。”
“你上啊。”陆星野顺手推在邵西臣胸膛上，邵西臣猝不及防，后退一步进了门。
陆星野逼上来，露出流氓式的笑意，“放心，我不看你。”
这家里就俩卫生间，一间在陆星野房里，一间在陆元卿房里。邵西臣此时急得难受，别无选择。他瞪了陆星野一眼，最终妥协，背过身掏家伙。
邵西臣虽然瘦，但身高肩阔，宽松的衣角荡着，陆星野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也不甚关心邵西臣的大小，目光只是流连在对方圆翘的屁股上。
陆星野有阵子没开荤了，眼看着邵西臣美好的肉体不禁想入非非。
“看够没？”邵西臣拉上拉链转头问他，陆星野眉毛一挑，撒谎，“差不多了。”
当然还没有，但是也没办法。邵西臣能给他亲一口就不错了，想上邵西臣，可能还得百八十年。
洗漱台小，邵西臣站在那里刷牙，陆星野就非要跟他挤在一起刷。
邵西臣眼白翻过去，干脆拉开移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上去。在看到架子上晾着的衣服时，他愣了一下。
邵西臣想起来昨天洗完澡换下脏衣服扔在了盆里，原本打算吃完饭就洗，但被醉醺醺的陆星野一纠缠，他就把这事给忘了。而陆元卿在整理家务的时候，竟把他跟陆星野的衣服一起洗了。
陆星野跟着邵西臣出来，伸手摸了摸衣角，说道，“没干呢，等出太阳了晒一晒我给你送过去。”
“哦。”邵西臣点了点头，满口的泡沫，显得憨态可掬。
陆星野眯起眼笑，看着他细细的下巴真想用手指拢一把。
邵西臣开了阳台上的水龙头开始洗脸，陆星野回过神，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递给他，“擦擦。”
“谢谢。”邵西臣扬起还沾着水的睫毛，看他一眼，然后又说，“你帮我谢谢叔叔。”
“嗯？”陆星野问他，“谢什么？”
邵西臣温和地笑了一下，“晚饭，还有衣服。”
“这有什么可谢的。”陆星野不以为意，说完便摆摆手进去了。
邵西臣在他的旧衣服底下站了一会儿，又闻到了熟悉的洗衣液的香气。他忽然很想住在这个家里，那么他的每一件衣服都会有这种温暖的味道。
“走了。”陆星野抓着外套在客厅里叫他，邵西臣嗯一声便走出去。
站在门口换鞋，邵西臣看到了陆星野昨天买的那把破伞。外面雨停了，但他还是跟陆星野说想把伞带走。
陆星野浓眉一歪，觉得不可思议，一把破伞还不赶紧扔了，留着干嘛。最后只当邵西臣节俭，也没多想，就让他拿走了。
两人在附近的小美早餐店里吃饭，陆星野照例给邵西臣买了一大桌。他给邵西臣送了快一个月的晚饭，已经摸清楚邵西臣的口味，喜欢吃海鲜羊肉跟蔬菜，调味轻油重辣。
所以，陆星野又特地叫了两碗辣羊肉豆浆，浅撒几颗葱花增香增色，不能多，邵西臣受不了。
陆星野在饭桌上几乎面面俱到，邵西臣微一皱眉，接了调羹过来，说道，“你不用帮我弄，我又不是残废。”
“哦。”陆星野干脆把自己那碗推到他面前，下令指挥，“加一点酱油，不要辣，不要葱。”
邵西臣闻言忍不住笑，按陆星野的意思一一照办。
吃生煎包的时候他听到陆星野说，“你残废也挺好的，就落我手里了，我就算往里放屎你都得吃。”
邵西臣犀利地片他一眼，骂道，“闭嘴。”
不过邵西臣知道，陆星野就是想对他好，拿出百分百的诚心跟爱意对他好。只是他不喜欢这样被捧着宠着的感觉，显得太骄矜。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男人，他认为什么都要自己做。
吃完饭，邵西臣去结了账。他又打包一屉小笼包，打算中午热一热吃。
“哎，你不能拿这个凑合啊。”陆星野心里明镜似的，一眼就看穿了，“中午我带你去梅龙吃海鲜好不好？”
“不好。”邵西臣不想花陆星野的钱，哪怕他有一百万个心甘情愿。再者说，他没也那么多时间跑到樟溪路去吃一顿饭，马上要月考了，他得抓紧时间学。
“那我给你送家去。”陆星野把头盔扔给邵西臣，邵西臣边往外走边戴，坚硬地拒绝，“不用。”
“难搞鬼。”陆星野低声骂他，好在邵西臣没听见。
坐上车，陆星野拉住邵西臣的手，按到自己腰侧，说道，“搂着我。”
“不用。”邵西臣缩回来，“我能坐稳。”
陆星野眯起眼睛朝后视镜看，声音戏谑，“好，你有本事坐稳了。”
车子轰一声疾驰出去，由于惯性，邵西臣的身体猛然往后仰，他下意识拽紧了陆星野的衣服。
“你不是能坐稳吗？”陆星野嘲讽的笑声随风传入邵西臣耳中。
邵西臣没说话，只是用力攥着陆星野的皮夹克，仍然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凯旋大攀爬在马路上风驰电掣，发动机咚咚响。陆星野故意左晃西荡，在路口霍然刹车时，邵西臣冷不丁就撞上去，胸膛贴住脊背，手圈紧了腰。
陆星野满意地笑，反手拍拍邵西臣的脑袋，“这才对嘛。”
直等到菁华苑，邵西臣板着脸下车，将头盔重重摔进陆星野怀里，“下次再这么开，我砸烂你的车。”
“好几万呢，砸了你拿什么赔我？”陆星野痞里痞气地朝他笑。
邵西臣说，“没钱赔你，不过你可以揍我。”
陆星野忍不住瞪他，腹诽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处男。但他显然误解了，邵西臣正轻扯着嘴角微笑，他是明白这种烂俗调戏的，只是想让陆星野吃瘪。
陆星野上下两颗小虎牙咬紧又松开，没话讲，他怎么舍得揍邵西臣。别说把他的车砸了，就算把他本人的骨头砸了，他也不会动邵西臣一下。
“我走了。”陆星野朝他摆摆手，刚跨上机车，听见邵西臣说，“开慢点，不准飙车。”
陆星野愣住，头盔套到一半，忽然就甜蜜地笑了。这是他追邵西臣以来第一次听到的关心话，冷漠无情的难搞鬼竟然会在意他的安全，陆星野觉得自己撞上了百年难遇的奇迹。
“别带小斐玩太久，他上次周考的成绩不好。”邵西臣叮嘱。昨天去碧水湾，他听邵斐说了自己要找陆星野拿纹身贴。邵西臣不阻拦，横竖陆星野不敢带坏邵斐，但担心邵斐落下学习。
“知道了。”陆星野一说完，邵西臣便转身往楼上走了。走到二楼的窗台上，他又探身往下看，而陆星野正仰着脑袋朝他挥手，“走了。”
机车轰隆一声发动，马力拉得不足，温吞着往前驶，几乎失去了越野车的威风凛凛。邵西臣看着陆星野的背影，不禁牵起嘴角。
这个看似嚣张跋扈的臭流氓倒很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星野到星海大厦正八点，他坐在金拱门里等邵斐。但直到半个小时之后，邵斐才姗姗来迟。
头发蓬乱，眼下乌青，一副憔悴无神的模样，显然是没睡好。
陆星野问他，“怎么了这是？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你哥没事。”
邵斐点点头，“谢谢你啊，小陆哥。”
知道邵西臣安然无恙地在陆星野家度过一晚，邵斐放下心。但彻夜失眠是因为顾远芝跟邵孟齐不断的争吵。
“我爸妈昨天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砰砰的吓死我了。”邵斐说着揉了揉眼睛，抬头与陆星野对视，眼角都发红。
“没事了。”陆星野伸手摸摸邵斐的头，问他，“你吃饭了吗？”
邵斐模糊地应了一声，说道，“没有。”
大眼睛瞬了瞬，才透出些神采，“小陆哥，我想吃开心乐园餐。”
“行。”陆星野站起来，给邵斐去点餐。
他不大爱吃这些油炸速食，因而照着邵斐的话告诉服务生要开心乐园餐时，对面问他，“麦乐鸡鱼柳堡还是吉士汉堡包，玉米杯脆薯饼还是薯条，饮品是细汽水、可口可乐还是热朱古力？”
陆星野啊了一声，回答不上来。最后依然是每样来一份，统共要了三份套餐。原以为邵斐一定吃不完，陆星野嘬着汽水说，“剩下的你打包回去。”
邵斐咀嚼着，嘴里塞得膨满，像只可爱的小仓鼠，“不用了。”
大概二十分钟，三份开心乐园餐全都进了邵斐的肚子。连番茄酱都没剩下，全被邵斐挤榨得干干净净。
“你这是从非洲逃难来的啊？”陆星野失笑，摇了摇头，拿纸巾给他，“擦擦嘴。”
邵斐实在是饿，解释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
他把纸巾折拢又摊开，慢慢说，“昨天王阿姨做了好多菜，但是爸爸把桌子掀翻了。”
“为什么？”陆星野问他。
“因为妈妈——”邵斐突然停顿，呼吸也微微发紧，他颤声道，“妈妈骂陈阿姨给爸爸戴绿帽子。”
第22章 二十二、哥哥的早恋
昨天傍晚，邵西臣一进门就看见顾远芝站在客厅里摆弄她的蝴蝶兰，霜冷的目光掠过来，立时发出一声冷笑，“你爸爸生日，好意思空手来啊？”
“顾阿姨。”邵西臣叫她，却没有回答。
“狼心狗肺。”顾远芝满脸厌恶，当她看到邵西臣那双被泥浆裹脏的旧球鞋放在了自己新买的古巴地毯上，她更是怒气勃发，冲着邵西臣一通骂，“你怎么这么脏，来都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跟野狗一样。”
顾远芝出生暴发户家庭，从小缺少教养，被父母宠溺坏了，喜使小性子。从邵西臣有记忆起，顾远芝就总是在闹，闹得阖家不得安宁，鸡飞狗跳。
但顾远芝生得美，父亲又给邵孟齐的公司投了不少资金，邵孟齐便百般忍让迁就她。自然，邵西臣也不敢拂逆顾远芝。除了生意场上的事，整个邵家，几乎都是顾远芝说了算。
顾远芝想骂邵西臣就要骂，想打邵西臣他也绝不能还手，连躲都躲不得。十四岁，邵西臣闪身避开了顾远芝砸过来的一只烟灰缸，当晚，顾远芝就让他在玻璃碎片上跪了个把小时，膝盖上都是淋淋的血。
要不是邵斐跟顾远芝求情哭闹，邵西臣可能一整夜都起不来。
“对不起。”邵西臣道歉。他低声下气没有别的原因，只为了邵斐。
整个邵家单单邵斐是真心爱他，对他好。顾远芝是邵斐的亲妈妈，是邵斐在乎的人。所以，邵西臣再不喜欢顾远芝，也会对她保持应有的礼貌。
“姆妈。”邵斐闻声跑出来，他抓住顾远芝的胳膊轻轻摇，“你不要骂哥哥。”
顾远芝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孩子，蹙紧的眉头放平，终于被邵斐哄到到厨房里去了。
等到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还没有提筷，有生出一场事端。
邵西臣在外面捡的流浪猫拿拿突然窜出来，扑到了顾远芝的小腿上。她登时惊叫一声，把小猫踹开了。
顾远芝两道柳眉直立起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这种脏兮兮的野猫赶紧扔了。”
邵西臣把拿拿抱起来搂在怀里，俨然一副护猫的架势。他不开口，开口的是邵斐，软声嗲气跟他姆妈撒娇，“这小猫多可怜，不要扔掉。”
拿拿在家里养了三年半，邵西臣搬出碧水湾的时候没带它走，因为他养不活。拿拿这只流浪猫肠胃弱，又容易焦躁，需要人多关心爱抚。邵西臣高三了，没有钱也没有精力去照顾它。
好在邵斐善解人意，说让拿拿留下，他来照看。但邵斐一上高中就要住校，顾远芝见不得这只丑陋的野猫，打算扔出去，又怕邵斐不开心。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打理花园的老邓养在后院，她眼不见心不烦。
而邵斐一放假就把拿拿抱了回来，小猫今天见到邵西臣格外高兴，但因为瘸腿，一扑却跌在了顾远芝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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