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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西臣乜斜着，“改天试试。”
“好啊。”
陆星野说话的同时从绿茵茵的草坪上传来尖锐的哨子声，比赛开始了。邵西臣把外套递给陆星野，说道，“帮我拿一下。”
“行。”
邵西臣转身往前走，没两步又回头，他在阳光下眯起眼睛，跟陆星野说，“不许走。”
“知道。”
陆星野在赛场旁找了个视角最佳的位置站好，怕被巡逻的教导主任认出来，他穿上了邵西臣的校服，装着自己还是书院的学生。
邵西臣在上场前突然看向他，嘴角的弧度轻微上扬。陆星野惊讶，这张冷冰冰的脸上，居然会对他露出微笑。好像是，前日的雨水在这一刻倏然落下，砸中了他心头的花，化成一片红湿处。
“7号。”裁判在旁边大声喊。
邵西臣捏着标枪走入赛场的时候引来了一阵惊呼，不单是因为脸长得顶漂亮，更因为前两个出场的选手都是校队专练标枪的。一个投出51.4米，另一个稍逊一筹，50.1米。
轮到邵西臣，大家自然想看看这个美丽的花架子能标出多少米来。
陆星野歪着头，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全神贯注地盯紧邵西臣。他站到投掷圈内，标枪捏在掌心，身体微微后倾。邵西臣的目光及上及远，继而，快速迈步投枪。
那支标枪在秋风中快速掠过，划出一道犀利而优美的弧线，稳稳扎进草地中。
举着红色小旗的学生助手匆匆跑过去，吹哨，计分。他握着喇叭大声喊，“48.7米。”
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讶的欢呼，“牛逼，没专业练过居然快五十米。”
“他都能进校队了。”
“长得白白净净，没想到体育能这么猛。”
陆星野作为前校田径队的主力跟这些练标枪的选手搭过话，其实标枪除了必要的手臂肌肉力量，侧重于动作的技巧性。
握枪的手法，举枪的姿态，大小臂夹角，在掷枪的时刻手指与手腕灵动的配合，这些其实比力量重要得多。
邵西臣是走了捷径，他在赛前专门去请教校队的教练，对掷枪的技巧已经了然于胸。
当然，还是比不上专业队员，陆星野看得出来，这一枪其实也有运气成分。往常练的时候，邵西臣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四十四五米。
但是，今天的邵西臣发挥稳定，并且出奇得好。第一枪之后，接下来的四枪都不低于四十五，最后一枪更是标出了四十九米。
五枪取最高，陆星野目光瞟到裁判的记分板上，没有意外，邵西臣排第三。
陆星野在人群中搜索邵西臣的身影，雪白的脸在阳光下一晃，他正想迈步上前，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校服。
陆星野转头，是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她羞涩得脸颊绯红，由于紧张而声音颤抖，“你好同学，能不能给一下你的QQ号？”
从小到大陆星野凭着这张脸斩获过不少女孩的心，但遗憾的是，他只喜欢男人。
“对不起啊，我不用QQ。”虽然是拒绝，但也是实话。那些都是学生仔玩的东西，他被学校开除之后就只用手机跟人联系，QQ号早废了。
陆星野想走，但女生大着胆子拦了他一下，又说，“那手机号，你总有吧？”
她的那些朋友在旁边低低地说话，发出笑声。陆星野看她们，又看眼前的女生，手插在口袋里攥着诺基亚，他打定主意不给，“不好意思，也没有。”
陆星野后退一步，想撒丫子跑，但对面的女孩被她朋友从背后猛地一推，直愣愣扑进陆星野怀里。
他从十五岁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就再也没碰过女生，骤然触到一团软绵绵的女性身体不禁尴尬得浑身僵硬。
“陆星野。”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熟悉的愠怒。陆星野心头一跳，衣领已经被人抓着往后拽了。
脊背重重撞在邵西臣的胸膛上，陆星野闻到一丝酸柠檬的清香。
“你在干什么？”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邵西臣粗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陆星野转头冲他一笑，然后大胆伸手，抓住邵西臣的手跟对面的女生说，“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
一群人的表情精彩纷呈，眼睛瞪得圆，嘴巴张大。而要号码的女生更是涨红了脸，从喉咙口尴尬地呃了一声，迅速转身跑开了。
周围空了，但他们的手还牵着，陆星野转头问邵西臣，“你吃醋了？”
第24章 二十四、刺枪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邵西臣避开陆星野的眼神，把手抽回来。他开始慌张，仿佛被陆星野抓住了把柄。
管中窥豹，邵西臣由这一斑恍惚看见了自己全部的心绪。他模糊又确切地想，自己是在吃醋吗？
他只是不想让陆星野跟别人太过接近，不想陆星野跟别人发生亲密关系，暧昧都不行。因为陆星野说过，只喜欢自己，会喜欢很久。他要拥有陆星野全部的喜欢，一点都不能少，一点都不能让人。
陆星野有力地的拳头落在邵西臣肩膀上，质问他，“那你板什么脸？”
邵西臣回答，“我就喜欢板脸，你管得着吗？”
“难搞鬼。”陆星野轻笑着，眯起眼睛看邵西臣，一字一顿说，“死鸭子嘴硬。”
——吃醋就吃醋，还给我装。不在意你皱什么眉，冷什么脸，凶巴巴地把我拽进怀里干什么？
陆星野想，他总要想办法让邵西臣承认。猎物已经进入了他的营围，绝不能让邵西臣跑掉。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赛场边，邵西臣去捡地上的标枪，陆星野握住枪头对邵西臣说，“哎，你投得这么好，也教教我。”
比赛结束，场地上都空了。邵西臣本想回教室背书，但陆星野死拽着标枪不松手，继续缠磨，“教一下呗，邵老师。”
邵西臣冷着脸，手朝投掷圈指了下，“去那边。”
“好啊。”陆星野跟着邵西臣走。他倒不是真心想学标枪，不过希望跟邵西臣多待一会儿。等人回了教室，又开始做题看书，无论陆星野怎么叫邵西臣他都不会搭理。
“站好。”邵西臣看着陆星野松松垮垮的懒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他的脊背，然后把标枪递给他，“用大拇指和中指握。”
陆星野照着邵西臣的指示斜握着标枪，在标枪把手末端第一圈上沿捏住。
“手弯曲，上身往后。”邵西臣指挥着，见陆星野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装傻充愣，“邵老师，你来给我把一下。”
邵西臣皱着眉，伸脚轻踢陆星野的小腿，“腿分开一点。”
“嗯？”陆星野噗嗤笑，转头盯着邵西臣看。
邵西臣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发热，他恶狠狠地瞪陆星野，骂他，“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脑子里尽是——”
“尽是什么？”陆星野歪着头，俨然不正经的流氓做派。
邵西臣没回答他，走上前捏住陆星野的手腕，催促道，“快点，我要回去看书了。”
帮陆星野调整好姿势，邵西臣说，“用手肘的爆发性力量，投出去。”
陆星野却心不在焉，直勾勾地盯着他，根本不看前方。邵西臣被他看得耳朵都发烫，一拳头砸在他背上，“看我干什么，投啊。”
“邵老师，我姿势不太对，你再帮我矫正一下。”陆星野笑着，终于转过头看远方。
邵西臣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不由自主走上前，又不由自主站在了陆星野身后。
直到两人的前胸后背紧贴在一起，邵西臣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血流轰轰地涌动着，直逼向大脑。眼前被刺眼的光芒晒到腥红，邵西臣睫毛霎了一下，微微偏头时正与陆星野的视线相触。
陆星野的鼻梁很高，挺拔。正是由于太过挺拔，导致鼻尖蹭到了邵西臣的脸。很温柔的痒意，像被细针刺到似的，短暂的疼麻。
“怎么了？”陆星野故意问。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目光落在邵西臣若隐若现的锁骨上。那里果然起了一块青红，陆星野有些心疼，很想低下头去亲吻。但他不能，因为邵西臣会揍死自己。
两人各怀鬼胎，枪到底没投出去。
邵西臣后退一步，跟陆星野说，“走吧。”但陆星野手一挥，长枪直直地刺向邵西臣，尖锐的枪头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陆星野挑衅似的邪笑，他问邵西臣，“刚刚为什么心跳那么快？”
邵西臣雪白的脸上漾出淡红，像是一滴红墨落进白雪里，迅速漫开，形成漂亮的粉色。
那支枪头缓缓下滑，点在邵西臣胸口，陆星野没说话，在等邵西臣的答案，而邵西臣也不回答，只是单手握住标枪，问道，“你干嘛？”
陆星野看他半天，轻笑一声，“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
他在收枪的同时跟邵西臣说，“放手。”
邵西臣却没动，紧紧地捏着，他认真地告诉陆星野，“我自己搞清楚了就告诉你。”
“会不会太慢了？”两人隔着一支枪的距离，严肃地对峙着，温柔地对视着。
陆星野说，“要不要我帮你？”他想走上前去亲邵西臣，但邵西臣松开枪，转身走了。
陆星野嘁了一声，又骂他，“难搞鬼。”
邵西臣闻言转头看他，却没有生气，只是说，“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后天晚上，陆星野把时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运动会结束，该放假了，邵西臣说要跟他一起吃晚饭。
陆星野高兴地差点把标枪扔出百米远，他朝着邵西臣的背影大声喊，“喂，我们去哪儿吃？”
“我家。”邵西臣的声音不大，是随着阵阵凉爽惬意的秋风送来的。陆星野浑身的细胞都打开了，快乐得像是会迎风飞翔。
他迅速跑向前，追上邵西臣的脚步，跟他肩并肩走，“你要吃什么？”
“哎，你会做菜吗？还是我去梅龙打包几个海鲜？”
“还是我做吧，可是我厨艺不太好。凉拌黄瓜行啊，还有紫菜蛋花汤。”
“你家有菜吗？”
陆星野絮絮叨叨，问题层出不穷，直到邵西臣转头看他，“先去菜场买菜，然后我做你吃。”
“好吧。”陆星野笑眯眯的，“全听你的。”
安静了一会儿，两人走到教学楼下面，陆星野又问邵西臣，“咱们这算是第一次约会吗？”
邵西臣猛地收起脚步，驻足看他，重重地说出两个字，“不算。”
“我就是想谢谢你带我去你家吃饭。”
“就这样？”陆星野显得有些失望，“我说了不用你谢。”
邵西臣要上楼了，看到陆星野还穿着自己的校服，便说，“你脱下来，还我。”
“哦，差点忘了。”陆星野刚刚闲着无聊，把拉链拉上了，这校服又是旧的，拉链坏得要死。心一急，就卡住了，上不去又下不来。
“我来。”邵西臣俯身去拉，他微微躬身，侧着头，光滑洁白的脖颈就这么袒露在陆星野眼前。青绿色的静脉突地跳了一下，像是跳在陆星野心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陆星野忍不住低头亲了上去。
等他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贴在了邵西臣潮热的皮肤上。
邵西臣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住。而陆星野也是愕然，简直难以置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他迅速退开，粗粗喘了两口气，惊惧地看着邵西臣，道歉都不敢了，直接等死。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你俩干嘛呢？”
陆星野抬头去看，是教导处的王主任。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爱过王家明这颗闪亮的卤蛋，就在此时此刻，完美地化解了他的危机。
“没什么王主任，我马上走。”陆星野动作迅速，像脱圆领毛衣似的将校服外套从头上脱出，一把塞进邵西臣怀里。
最后，他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句，“我错了。”
邵西臣皮笑肉不笑，嘲讽他，“你都说过几次了？”
陆星野往后退，又看了眼王家明，然后大喊一声，“我错了。”转身就跑。
王主任看在陆星野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也就不想追究他擅自入校的事了，当然主要也是追不到人，陆星野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只留下邵西臣捧着校服外套还站在那里。
王主任走到他跟前，问道，“你俩，没谈恋爱吧？”
问得直接，邵西臣听得很明白。从陆星野第一天到学校来找他被王主任逮个正着，王主任当然就知道了这件事。
邵西臣抬头，跟王主任说，“您放心，没影响学习。”
王主任还没来得及说话，邵西臣转身就跑到了楼梯口，噔噔几大步便消失不见，跟刚刚的陆星野似的。
王主任也没多想，背着手转身走了。他总觉得，邵西臣跟陆星野，一颗悬日，一点泥尘，天上地下不相衬。
第二天，陆星野照常翻墙进书院找邵西臣，在更衣室里他对着邵西臣赤裸的上半身双眼发光。
邵西臣转头瞪他，“你怎么像个流氓？”
陆星野不否认，一挑眉，“我本来就是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邵西臣迅速把短袖套上，对着挡在门口的陆星野说，“让开。”
“不让。”他的目光挪下去，又落在邵西臣细长洁白的脖子上。
“你还没亲够？”邵西臣显然也想到了那天修拉链时候的吻，不禁讽刺他。
“当然没够。”
“滚。”邵西臣推开陆星野，侧身出去的时候被他拽住手腕。陆星野俏皮地眨眨眼，意欲勾引的火热目光射过来，“再亲一下？”
邵西臣没生气，所以陆星野敢胆大妄为，敢更进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承担挨揍的风险还怎么把人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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