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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野伸手捏邵西臣的脸颊，兴高采烈，“我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个好媳妇儿。”
但邵西臣只是微一挑眉，颇煞风景地说，“你学半个月，做测验只进步五分，今晚加题。”
陆星野苦着脸，指甲重重地抠破了邵西臣的成绩单。忽然想到什么，又笑意盈盈，他跟邵西臣说，“羊绒衫做好了，我爸叫我们去拿，顺便在家吃个饭，今晚就不学了吧？”
“吃完饭回来学。”邵西臣铁面无私，拒不退让。
“找学霸恋爱，注定死得快。”陆星野轻声抱怨。小心翼翼的目光瞥过去，发现邵西臣眼神如狼，正盯着自己，“你嘀咕什么呢？”
陆星野嘴角一抽，笑得僵硬，“我说跟你谈恋爱，特别愉快。”
“你在骂我。”邵西臣倾身，结实健壮的手臂撑在车门上，将陆星野圈了起来。
“不敢。”陆星野讨好一笑，“骂老婆就没夜生活，怎么敢？”
邵西臣听到夜生活三个字忍不住笑了下，抬手按着陆星野的后脑勺就亲。两个热烈青年如狼似虎，差点没在车里上演一场活色生香的艳情小电影。
“行了。”陆星野喘了一下，推开邵西臣，“该迟到了。”
邵西臣坐回去，手指抹了下嘴角，心满意足地靠在车座上阖眼休息，声音游丝一般软绵，“今晚不学了。”
“草。”陆星野身体猛然一抖，却说不出下文。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出卖身体换来不写卷子，到底值不值？
见识过邵西臣的真章，最大号都只能勉强用，陆星野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个青春少年不禁脊背发凉，屁股隐痛。他挪远一点，紧靠着车门，无意识地干笑一声，“呵。”
第51章 五十一、黑鬼和羊绒衫
陆星野刚开到新华街就接到陆元卿的电话，让他顺路带只片皮鸭回来，多要一点大葱跟甜面酱。陆星野意识到，今晚餐桌上还有周大头。
周大头跟着岳川十几年，是催讨债的一把好手。雷厉风行，办事干净利落，深受岳川器重。
虽然岳川见老，这几年在蛟江的势头不如从前，大部分的生意其实已经归入戴予飞囊中，但周大头还是愿意跟着岳川。两人性格相近，配合默契，甚至还讨论金盆洗手之后一起开个农家乐。
因而陆星野对周大头也颇有好感，将他视作可靠可信的叔叔。小时候闯了祸怕被岳川知道，总是找周大头帮忙。周大头也宠着他，替他收拾完烂摊子还请他吃龙虾。
陆星野有一阵子没见周大头了，进菜场不仅按照嘱咐买了周大头爱吃的片皮鸭，还买了佐酒的牛羊肉跟炸小鱼。
周大头喝酒吃肉都极生猛，陆星野买少了他都吃不爽。
等两人进门，陆星野高兴地喊周叔，周大头跟岳川站在阳台上捣鼓鱼竿，没听见。他养的那条大黑狗耳朵灵敏，忽地冲出去扑在陆星野腿上。
汪汪两声叫，红舌头伸出来直舔陆星野的手。陆星野手里提满了肉，怕被狗抢食，转身递给邵西臣，却见他皱了眉。
陆星野反应过来挡在他面前，踹了黑狗一脚，命令道，“黑鬼，去旁边蹲着。”
“没事。”邵西臣松开眉宇，朝陆星野笑，“小时候怕，现在不怕了。”
那件事发生之后将近两年，邵西臣看到狗甚至听见狗叫都会打寒噤，忍不住瑟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发育成熟，逐渐健壮，邵西臣知道自己不必再怕。他有拳头，有力量，他不会再任人欺负。
“嗯。”陆星野应声。
邵西臣当然没那么矫情，少年的皮囊里是一副不屈不挠的男人的铁骨，凭他的性格不会总被过去的事绊住脚。陆星野知道，邵西臣确实是释怀了。
“其实它长得挺可爱的是不是？”陆星野摸黑鬼的头，手指弹了下它的丑脸，一边跟邵西臣说话。
“嗯。”邵西臣换拖鞋，“跟你像。”
“什么？”陆星野浓眉飞扬，斜眼看邵西臣，“你才丑呢。”
“你说它可爱，我在夸你。”
“你——”陆星野话没说完，陆元卿端着盘桂花糖炒馒头从厨房里出来，他跟邵西臣说，“小邵，你等等。”
陆元卿把盘子递给陆星野，从鞋柜里拿了双新买的毛绒拖鞋给邵西臣，“你穿这个。”
“爸，我怎么没有啊？”陆星野徒手捏起一块炒馒头塞进嘴里，一边抱怨，“我这还是夏天的凉拖。”
“你不是总嫌热嘛。”陆元卿说话间岳川跟周大头走进了客厅，岳川手指着他的破洞牛仔裤说，“怕冷你还穿成这样，那再凉快凉快。”
陆星野不说话了，不敢跟岳川顶嘴。周大头站在一边笑，笑着便将目光挪到了邵西臣身上。
他一凝眸，觉得眼熟。直到坐上饭桌，仔细打量邵西臣周大头才想起来，跟那个欠债的邵老板长得忒像。小白脸，细下巴，看上去文雅端正。
周大头吃了块凉拌牛肉不禁问邵西臣，“邵孟齐你认识么？”
邵西臣筷子一顿，抬眼跟周大头对视，“是我爸。”
“哦。”周大头拉出一阵长音，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又问道，“你现在跟小野住在一起吧？”
“是。”邵西臣知道周大头跟岳川的关系，于是毕恭毕敬地回答。
周大头眉蹙起来，转而问陆星野，“小野，最近见过戴予飞没有？”
“没有啊。”陆星野往邵西臣碗里夹了一筷梭子蟹，不禁问，“怎么了？他又要找干爹麻烦？”
“不是。”周大头深深看了眼邵西臣，说道，“恐怕要找他的麻烦。”
邵西臣心头一惊，忽然想起去会所救夏清的那个晚上，他第一次见戴予飞，但对方的反应却像是认识他很久了。最后离开前，戴予飞阴狠又和善地朝他笑着，说我们再会。
其实不用多思考，戴予飞是个放催贷的，而邵孟齐是生意人。邵孟齐会跟戴予飞扯上关系，无非一种可能——邵孟齐资金短缺，问戴予飞借了贷。而周大头问他们戴予飞最近有没有找麻烦，意味着邵孟齐那笔钱十有八九是还不出来了。
邵西臣虽不愿意管邵孟齐的死活，不在意他的生意兴隆还是失败，但毕竟是亲生父亲，牵连这一线血缘。在周大头提到邵孟齐可能有危险的时候，邵西臣还是忍不住发慌。况且，家里还有邵斐。
他不是没听陆星野讲过关于戴予飞催讨债狠绝又残忍的手段，而这种高贷基本上借了就还不出来。因为短短的几周就能滚出高利，而且高得惊人。
邵西臣知道邵孟齐这回是惹上大麻烦了，不知道会怎样收场。
周大头点了颗烟，跟邵西臣说详细的情况。同邵西臣的猜测差不多，只是债务方面要比他预计的多上数十倍。
“你爸的生意你不知道？”周大头问道。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跟他爸很少来往。”岳川说话间看了邵西臣一眼。
上回吃完饭，陆星野把邵西臣家里的情况都告诉岳川了，只是岳川也没想到邵孟齐会出事。
“戴予飞那小子可不是善茬，要是找不到你爸，保不准会来找你麻烦。”周大头提醒，继而跟陆星野嘱咐，“小心着点。”
“嗯。”陆星野点头，在桌子底下轻轻捏邵西臣的手。
这种温柔的宽慰让邵西臣稍微放松了神经，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有陆星野会帮着他。邵西臣微微笑了一下，用很轻的声音跟陆星野说，“吃饭吧。”
之后大家也没再提戴予飞跟邵孟齐，话题被陆星野叉开。讲到自己最近被邵西臣逼着学习，他又重重叹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从烟盒里拿烟的时候被扼住了手腕，陆星野眼看着邵西臣把一整盒香烟都扔进了垃圾桶，并告诫他，“别抽了。”
周大头哈哈大笑，指着陆星野的鼻尖骂，开始幸灾乐祸，“陆星野，终于有人管得住你了。”
陆星野这人虽然脾气好，但不听劝，不服从，像晒韧了的藤本植物。岳川跟陆元卿能管，但不舍得管得太紧，其他人就没办法了。现在遇上邵西臣，倒是半句都不敢反驳。
岳川摇头也笑，觉得邵西臣这个高中生实在很讨人喜欢。虽说长相太漂亮，不够英武，单看脸简直不辨男女，但他内里坚韧，行为大胆果决，是个男人的样子。
况且邵西臣性格沉稳冷静，脑袋聪明学习好，岳川因而对他大为改观，觉得这个孩子样样都出挑。陆星野能找到这么个对象，简直是运气。
岳川朝邵西臣和蔼地笑着，叮嘱道，“你管着他点。”
“叔叔，我知道。”邵西臣点头。
这时，黑鬼汪汪地从阳台上跑出来，钻进桌子底下蹭陆星野的腿，接着竟在邵西臣脚边坐下了。
黑鬼温暖柔软的肚皮贴在他脚踝上，邵西臣低头看，狗子正哈哈吐气，垂着涎水的舌头伸出来，显然是馋了。
“它竟然挺喜欢你。”周大头笑着感慨，“黑鬼脾气坏得很，又倔又拧，看着你倒挺亲热。”
邵西臣摸了摸黑鬼的头，扔给它一块排骨。黑鬼往上一跃便叼住了，啃起来发出噶察噶察的响声。
邵西臣想起陆星野说黑鬼其实长得挺可爱，确实是挺可爱，比他养的拿破仑好像都要可爱。
“小野，黑鬼它老婆生了一窝崽，要不要去抱只养？”周大头问道。
陆星野先看邵西臣，问他，“养不养？”
邵西臣说，“你喜欢就养。”
狗比猫容易养，尤其是黑鬼这类土狗，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身体也结实健壮，不容易生病。
陆星野当家做主，说道，“那过两天我去看看。”
黑鬼闻言汪汪两声叫，抬起腿搭在邵西臣大腿上，亲昵地嗅了嗅。陆星野拍狗头，喊它，“过来。”
邵西臣丢了块骨头给黑鬼，黑鬼便不理睬陆星野了，陆星野哼一声，“有吃的就是妈。”
直到吃完饭，黑鬼还是绕着邵西臣转，狗尾巴欢快地摇。他们临上车，黑鬼蹭一下跳进了后座，陆星野拽着耳朵让它下来。
黑鬼不肯下，朝陆星野直吼。陆星野转头叫邵西臣，“你把它弄下去，他妈的它怎么那么听你的话？白眼儿狼，白吃我那么多烤肠。”
邵西臣这时正站在车边被陆元卿逼着穿羊绒衫，陆元卿看外面又下雪了，怕邵西臣冷，硬要把新做的羊绒衫给他套上。
衣服穿完，邵西臣头发支棱着，看上去憨态可掬。陆星野憋着笑招呼他，“快把黑鬼弄走。”
黑鬼看见邵西臣便蹦出来扑了他一下，用头顶邵西臣的膝盖，而后终于被周大头牵走了。
在回菁华苑的路上，邵西臣低头看，新做的羊绒衫上沾了黑色的狗毛，甚至有黑鬼残留的口水。但他不觉得脏，黑鬼是活泼又充满热气的，身上穿的这件毛衣温暖结实。这些都是陆星野给他的，爱，家庭，亲人，关心，一个温暖的怀抱。
邵西臣从没想过，原来幸福那么简单，只要拥有爱人，拥有一个陆星野，他就能拥有全世界。
第52章 五十二、莫奈毕沙罗
第二天下午陆星野去酒吧转了一圈，没什么事。正准备带上方添添去周大头家里看狗，魏瑜跟他的狐朋狗友从包间里出来，说要跟着一块儿去。
陆星野的二手桑纳塔差点挤爆，一群人在车里吞云吐雾，陆星野降下车窗忍不住骂，“给我少抽点。”
“怎么了？”魏瑜纳罕，“你他妈不抽？”
“戒了。”陆星野舌尖舔了下虎牙，看着魏瑜叼烟有些心痒。但没办法，邵西臣下了死命令，不准抽。
他偷摸着抽过，由于烟味太浓，凝在身上去不掉，被邵西臣发现后好一顿骂。
“你们把我车都熏臭了。”陆星野在红灯前停车，一脚踹向魏瑜，“掐了。”
“草，陆星野。”魏瑜轻蔑地看他，“你完了。”
“早完了。”陆星野从座位底下拿了瓶矿泉水扔给魏瑜，催促道，“快点，他一坐就知道车里有人抽过烟。”
“你怎么就那么怕他？”魏瑜眉毛飞斜，开了水瓶把烟头狠狠摁进去。
后座几人也纷纷熄烟，都调侃陆星野妻管严。陆星野没理他们，开了换气，连天窗都打开，差点冻死一整车的人。
还没到周大头家门口，陆星野就听见响亮的狗叫声，不多时，黑鬼从里面冲出来，直往他身上扑。
陆星野牵着黑鬼进院子，周大头正喂食，招呼他过来看。
一窝崽都是黑白相间，面貌相似。周大头解释，黑鬼纯黑，它老婆纯白，所以小崽子们都是这个色儿。
也没什么可挑剔的，陆星野随手抱了只。一放在臂弯里露出脸来，方添添忽地凑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
“你叫什么？”陆星野问他。
方添添愣着一笑，却不说话，接着朝旁边一个兄弟挤眉弄眼。
这时，其余人都围拢来，纷纷仔细观摩陆星野怀里的小狗。
“哎，你觉不觉得像那个谁？”方添添拿胳膊肘撞身边的男生。
对方眼睛一眨，点头憋笑，低语道，“像。”
陆星野跟着周大头想进屋，听见背后魏瑜跟他们说话，“还真的像。”
“什么像什么？”陆星野扭头问。
魏瑜叼着烟手一指陆星野怀里的小狗，说道，“长得像姓邵那小子。”
周围人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陆星野想都没想，冲上去对着魏瑜的屁股就是一脚。
“哎，野哥，别生气啊。”方添添拉着陆星野的胳膊。
“去你的。”陆星野瞪他，“说你老婆长得像狗你生不生气？”
陆星野气哼哼地转身进屋，魏瑜他们还在笑。陆星野忍不住低头看，小狗一双黑亮的眼睛，眉尖浅蹙，嘴一张，露出洁白锐利的牙齿，倒像是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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