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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水云没有动，她依然趴在那里，像是一截枯木。
“汪、汪！”
直到狗群不知何时围了上来，朝着李水云的前方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她终于抬起头。林霏也意识到不对，捡了根木棍跑过去，挡在李水云身侧。
在她们前方，一条高大的人影慢慢从杂树中走来，那人浅色的长发在火光映衬下几乎透亮，显得极为妖异。
第30章 29 手机会被随时定位吗？
“水云姑娘，林家姐姐，林肆手机欠费停机了，他很着急，让我先过来控制一下火势。”
那人的声音倒是很熟悉，是在林肆身边给他打工的那位，只不过货不对版的长相，让当下的氛围更加诡异。
在杂草杂木丛生的荒坡上，他走路很稳，但速度不慢，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近前。他身上别无长物，靠近了却能闻到淡淡的汽油和酒精味。
看见姑娘们警惕的眼神，他停下脚步，摊开手，回头指了指：“口说无凭，你们看那火是不是小了些。”
“刚才我们都亲眼看见……”
那几个明显是人为丢出来的火球难道不是他的手笔？林霏的袖子被拉了一下，是李水云打断了她的话。
“确实小了些。”
山麓那边，对比刚刚猛然窜起的火光，现在已经黯淡下去。
“以火灭火，林肆教我的，他说实战起来很难，不过我情况特殊，知道了大概原理后差不多可以做到。现在这个方向已经控制住了，暂时不会蔓延过来，我们先离开吧？”
林盛年也有些惊讶，林肆在这方面有点超乎他的预期，不仅能快速用酒精、汽油和瓶子做出简易燃烧弹，还能把理论说得简洁易懂。
火需要氧气和可燃物，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挖隔离带，清空可燃物，实在来不及，如果风向合适，在火线前放一排火。新火会因为着火地区膨胀上升的空气吸引而蔓延过去，二者相撞时，火线前后的氧气被消耗殆尽，火自然就会熄灭。
巧的是，林盛年的视觉能看到空气的流向，只不过他几百年间很少干放火的勾当，竟然也没有注意到这种听起来非常浅显的规律。
火势明显小了下去，李水云很快接受了林盛年不同以往的面貌，眼眶红红地站了起来。
“你们是往哪边来的？”
“从三五塘那边过来的公路上。水云姑娘，借一下手机，我的手机用来给林肆开热点了，他说到地方之后用微信给他发定位。”
其实林肆还有个理由：手机移动过程中会给卫星发定位，他觉得这样子容易暴露林盛年不是常人的事，所以给扣下了。从一个山头直线飞到另一个山头，多吓人啊。
旁边的林霏把两人的手机掏出来：“之前我一直在给他打微信电话，他为什么不接？”
“嗯？”
林盛年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他接过手机翻了一下长长的记录，再次打了过去，还是未接；再给自己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也没有人理。
不过哪怕在打电话，他们也已经动了起来。
“信号不好？不可能有意外吧，山上也没别的人……”
“没有帮忙送货的吗？水云姐，我记得今晚看监控里有一台面包车开走了。”林霏提醒道，“是不是村里的人不认识他，给他拦下了？”
“什么送货的，我今天没有约车啊？要约也是……”李水云说着说着，脚步一顿，“左边尾灯坏了的面包车？”
林霏仔细回忆起来：“监控有点不清楚，但是尾灯确实只亮了一个……”
李水云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可怕。
“妈了个巴子，那可能是我弟啊，我c！他下午在村里面倒车把别人的厕所给撞了，还要别人赔偿尾灯，撒泼打滚直接找到我头上。我让他要么滚要么走程序吃官司，怎么这会还在山里？！”
想起李水云的弟弟是何许人也，林盛年的表情也不好看了。
“水云姑娘，麻烦你为林肆报警。”他把手机还了回去，又转头看了火场，眉间难得有些纠结，“这个方向虽暂且无事，却难保没有意外，我不能把你们丢在这里。”
林霏浑身不自在，她觉得这人太奇怪了，而且居然和弟弟关系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
“你如果担心林肆，可以去找他呀，既然火烧不过来，我们这就是安全的，周围还有这么多狗呢，也不需要别人守着。”
“不行，他很担心你。”林盛年低头，正好对上林霏的视线，于是多说了几句，“现在我们还在火场范围，没有绝对的安全，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他能把这个算到自己头上，后悔一辈子。”
林霏有点想笑，但被一个目光很有魄力的人盯着，她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闭口不言。
反倒是李水云激烈反对。
“你不知道我弟做过什么b事。以前他在村里面想承包鱼塘，但是自己懒，鱼没养出来多少，于是之后他们村里面没人能承包鱼塘了。
“仅仅是因为眼红嫉妒别人养鱼养得好，他投了三次毒，其中有一次把别人家的小孩给药死了，所以现在被村里赶出来，走投无路找我。”
她语速极快，语气却很坚决，转头看向林霏：
“万一这次是他放的火，跑路的时候碰见了你弟弟，擦肩而过也就算了，问题现在人已经联系不上了，你说会发生什么？”
虽然林肆的身份和她弟弟很像，可李水云并不把林肆看得多坏，没去猜他纵火的可能性。
短短几天，她能看出来这两人行事风格和做人方面有本质的区别。
“他居然还杀过人？就这样让他进村了？！”林霏被别人家的弟弟震惊了。
“村里人也知道啊，但总不能直接把人赶走呗，我当然防范了，不然怎么一直让狗守着监控，应急管理的电话也就在手边。”李水云又重新走起来，“就是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的底线，这个天气放火烧的可不止我一家，我们整个村子都会遭殃，没准他自己也跑不掉。”
她的步子很大，又牵了林霏的手，带着两人都快了起来。不过即使如此，林盛年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好，于是李水云又问：
“我们走过去和你一个人走过去区别很大吗？还是你知道别的路？”
从天上飞过去啊。
林盛年当然不可能直接这么说，他只是转头打量林霏和李水云的表情：“你们也要陪我一起过去吗？”
“嗯。”
“那当然啊，人命关天呢！”
两人都这么表态了。
林盛年又问：“手机会随时被定位吗？”
“啊？”没人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李水云好笑道，“是有定位功能，但我们又不是逃犯，谁会时时盯着看啊……”
得到如此的回答，林盛年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那请两位姑娘安抚狗群，我带不走它们，只能暂且留在这里。”
第31章 30 你会在他身边待很久吗？
林肆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
因为心里很急，车开得有点快，转弯时遇到路上窜出来的车没能及时躲过，撞到山壁上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震晕了。
那车的速度也相当快，重量又轻，和林肆的公路坦克一磕，直接把自己撞得掀了起来，滚下了旁边的斜坡，掉到乌漆麻黑的山沟沟里。
所幸没有起火，也因为没有起火，让林盛年沿路一顿好找。
他两边胳膊各夹着一个姑娘，落地的时候两人腿都在打颤，但看到被撞塌一小块的山壁，李水云还是歪歪斜斜跑了过去。
“得快把人救出来，这山没护坡容易塌！”
这点小活难不倒林盛年，他扯开车门，快速摸了摸脉，确认林肆没内伤可以移动之后就把人搬了出来，挪到更远的地方。
但另一个人呢？
暗淡的车灯照亮一小块路面，散落的金属残骸和大块铁皮一直延伸到旁边的山沟里。林盛年把还在昏迷的林肆交给两个姑娘，自己下去查看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肆的衣服有点凌乱，林霏给他拉了一下衣摆，衣兜里的内容物软塌塌地掉在她手上，触感非常不妙，用手机电筒一照，竟然是个人皮头套。
在失声尖叫之前，两人看到头套内部的边缘有黑色字体露出一角：
“特效道具，请勿惊慌”
展开一看，正是林盛年平日里那张脸。
“这……什么情况？”林霏满脑子问号，“他干嘛的，演员？特工？生化人？不是，林肆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刚才飞那一路，把她三观都快搞没了。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人能像游戏里一样大轻功飞啊，牛顿呢？莱布尼兹呢？我义务教育阶段学的物理都不存在了吗？！
“管他什么人，反正救了我一命。”李水云倒是看得开，“肯定不是坏人就对了。”
她读书少，倒是不太在意科不科学，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正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那些乱糟糟的情绪不再那么刻骨，能空出脑袋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
“霏霏，欠你的钱应该短时间还不上了。”她叹了口气。
谈到钱，林霏反而没什么感觉，她用手掌垫着林肆的脑袋，安慰道：“投资总会有风险的，我还有一些积蓄，又不会饿死。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真是我弟放的火吗？我还是有些不敢信……”她看向远处依旧明亮的夜空，在林霏别扭的目光下又叹了口气，“算了，能死就好，哪怕死我家门口也是好事儿。”
“滚到山下不一定会死吧？”见李水云并不是对她弟弟心存幻想，林霏的眉头舒展开。
李水云呵呵一笑，憨厚的面容愈加灿烂：“但就是很可能死啊，是吧？”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林盛年爬了上来，没带出任何人。
“他没系安全带，脖子断了。”
人还真死了，但除了他父母，没人会伤心，甚至有的人乐得当场蹦高。
“等安顿下来，我高低摆一桌！”
李水云不在乎是不是他放的火，如果不是，那好死，如果是，更是乐事。
林盛年在黑暗中轻易看见了他的易容道具，神色如常地对林霏伸手。林霏下意识递过去，却又收了回来。
“你会在他身边待很久吗？”
见林霏神情认真，林盛年也端正态度，身板笔直地跪坐下来，目光带笑。
“不会。”
他不再伪装，哪怕是脏兮兮的军绿色劳保套装，都掩盖不住通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贵气。林霏在A国当律师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可从未见过眼前这种。
但不重要。
林霏垂下视线，不再直视这人的眼睛。有不会久留的保证已经够了，这种一看就满身麻烦的人，想死就去深究吧。
这一周里，她根本没发觉什么端倪，除了饭量有点大，林盛年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普通地干着活——可干力气活的中年男人本来就吃得多。几乎把自己完美藏进人群的效果足以看出他行事进退有度，而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他自己揭底，谁知道又有多少保留？而半真半假的信息，才是最骗人最害人的。
“也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他亲戚，顺便问一句而已。你救了我们，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不惹别的麻烦。”
她双手递上面具，等再抬起头时，林盛年变回了前几天的样子，气势完全收敛，一头普通的黑色短发，模样周正但平凡。
李水云一脸“看不懂但很厉害”的表情，笑嘻嘻地挥拳接了一句：“虽然不懂到底怎么回事，但你是我的恩人，以后有事都可以找我，能帮尽帮！另外我是不是可以报警了？毕竟死了个人，还得让警察过来看看。”
林盛年点了点头，林霏却抬手拦下了李水云的动作。
“可以再等等，正常人不会这么快从那头到这里。”
“哦，也是哈，还是霏霏细心。”李水云放下手机，往山沟里扫了一眼，“可惜他爹妈还在，不然人死了就死了，谁他妈给他报警，烂地里算了！”
“报警……别报，别……”
躺在地上的林肆突然有了反应，挣扎着醒来，他死死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忍着头晕目眩劝阻道：“我没事，别报警……你这身份根本没法见警察！谁会信你是什么穿越者？……”
他脑袋依然不是很舒服，等喘气喘匀了，才发觉四周维持着诡异的寂静，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呼吸，没有别的动静。
啪嗒！
有谁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声音震耳欲聋，更显得周围一片死寂。
借着一点昏暗的车灯光和星光，林肆看清自己抓着的手很细，而且触感很软，不是林盛年的。
他猛地松手，慢慢抬头，看到自己久未谋面的姐姐，和姐姐脸上复杂的神情；
他又僵硬地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维持着惊讶表情、手中空空的李水云，仍然亮着的手机就掉在她脚边；
啪。
林肆的身后传来很轻的拍击声，他缓缓转过身，看到某个没身份的穿越者刚拿巴掌捂上自己的脸，本来非常贴合的假脸皮都被扯得有些错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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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捂脸）我刚糊弄过去……
林霏：（放空大脑）我不想听！
李水云：啥身份？啥，穿越者？！
第32章 31 “3，2，1，预备，放！”
隔岸观火的感觉相当煎熬，尤其在人数为三，且其中两人关系不好 、另一人的家里正是隔着岸的火场的情况下。
林肆安静缩在一边，听两个社会女青年大谈特谈日后从哪里搞钱怎么恢复生产，根本不想插嘴。虽然其实也没有他插嘴的份，他连一个果园要交多少保险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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