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赶忙捂着裤腰:“你这个人!现在扒我裤子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陈贤眉间和嘴角都抽搐了两下,贫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干脆直接把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我也不愿意来硬的,都是你逼我的。”他这么说,可把高明放在马桶上的动作还是又轻又缓。
“你这就是欺负人!”高明头搭在陈贤肩上喘气,血压不稳让他手臂虚脱着挣动不了,只能无奈地放任他把自己裤子拉开看。
“那么多菌都给你了,你还不给我看看,谁欺负谁啊?”陈贤见他纸尿裤里并没有污物,语气又轻松了起来。
“还你!还你!”高明手臂恢复力气了,气哼哼地攀着他,又堵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话说:
呵,不检点,一章亲三回<(`^´)>
第87章 河鼓三 Tarazed
周末。
陈贤很少睡那么熟,睡到天光大亮才睁眼。
——肯定是因为床很软。
他想着,翻身到侧躺。
高明也正朝他侧躺着,睡得酣畅,嘴唇无意识地挤了挤,酒窝若隐若现。
高挺的鼻梁、细密的睫羽、修长的脖颈……和刚刚梦到的都一模一样,陈贤闭上眼都能复绘出来,可还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能睡这么熟,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旁边吧?
空气里弥漫开黄油炒蛋的香味,草莓被榨汁机打进了牛奶里。
“叮”的一声,烤得微焦的面包片从烘炉里弹出来。
高明睡意朦胧地睁了睁眼。
接着有一连串的吻落在他唇上、嘴角、脸颊、脖子,逗得他欢笑出来。
“别闹,哥,好痒。”
“早上好。”那人笑着。
“嗯,早上好。今天也是好爱你的一天。”他伸了个懒腰,双臂自然而然环绕住陈贤。
“还是先活动下腿再扶你起来,有没有哪不舒服?”
高明摇摇头,后背是在痛的,手臂都有点麻,身体可能因为憋了尿而难受着,但是都不要紧,看着眼前温柔的爱人,这一切不适都能受得住。
可陈贤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暴露了点蛛丝马迹出来。
“一直这么疼吗?”陈贤问。
高明气还没喘匀,找了个间隙草草回了句“还好”。
“你明明这么痛苦,哪里还好了……真的没办法吗?”
高明眨眨眼,顿了顿才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一个手术,切断脊神经后根,让这些有毛病的神经彻底断掉,或许能缓解。”
陈贤其实不是第一次听说,之前他也偷偷问过医生,可这个选项太残忍了,他没敢和高明谈。听到这话由高明自己说出来,陈贤有点震惊。
他很疼似地喘了口气,问:“这么自损八百的方法,你会考虑?不是争取恢复,而是以毒攻毒?”
“事已至此了,还谈恢复岂不是自欺欺人?很多时候,放弃幻想才是新的希望。”高明说得波澜不惊。
话题在陈贤咬了咬牙的沉默里结束了。
其实那天的教授和他说过,如果是痉挛性截瘫要先控制好痉挛才能考虑做脑脊髓接口。
这是个难题,但不是无解,可这个解法,如果高明自己不提,他是永远不会提。任何手术都有风险,那些恐怖的名词,他不愿意让高明再去面对。
事情远不会那么理想,高明致残的原因是肿瘤,还是切不干净那种。这些陈贤都私下和那教授咨询过。教授的回复,他全都自己记着。只是后来带着高明一起去那次,他提前叮嘱过他们别说给他听。
希望就是希望,他不想让高明的希望加上那么多附加条件。
洛桑没有国际机场,加上回国前还有很多要准备,他们提前两日便前往日内瓦。
从这里再看日内瓦湖,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天气好得出奇。蓝天下,大喷泉的水柱喷到一百四十公尺高的空中,茫茫水汽弥漫,将小鸭子和白天鹅都笼罩在其中。
沿着湖边漫步,路过排了很多人的水上公交站点、路过停满了帆船的避风港、路过好几个卖零食的小餐车……
两人走过了最繁华的区域,前方渐渐没什么路人了。看高明一直偷偷去瞥那最后一个卖雪糕的小摊,陈贤直接拉住他,在他轮椅旁边蹲下。
“说吧,小东西,馋什么了?”
“说了你又不会让我吃……”高明撇撇嘴。
“说呗,万一哥今天心情好呢?对你网开一面。”
“真的吗?”高明眼睛亮了亮:“我想吃那个……开心果冰激凌的华夫饼。”
“还真是指名道姓。”陈贤不禁捂脸笑他。
笑罢,他居然真的起身,掏出几块瑞士法郎,去买了一份过来。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高明惊喜,赶紧极其乖巧地坐好。
可陈贤在他轮椅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也不给他吃,自己几口就吃完了那个绿色的雪糕球,极其迅速,被冰得一个劲哈冷气。那甜品上面还淋满了糖浆,齁得出奇,他瘪着嘴吧唧了两下。
“你也太过分了吧!就给我看看?!”高明难以置信得都气笑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还给你闻了闻呢,怎么样?是开心果味吧?”他说着把手里还沾着点雪糕汤的华夫饼递到他面前。
高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嚼。
陈贤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诶,别不开心嘛,这不是给你吃了嘛。”
“冷饮附加的快乐呢?”高明见鬼了似地说,然后一拍巴掌,一摊手,瘪嘴道:“没了。”
陈贤被他表情包一样的动作逗笑了,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抱怨道:“大冬天的,冷饮可冷死我了,哪有快乐?”
“哎呀!得了便宜还卖乖。”高明双手锤了下轮椅坐垫,简直气得要鼓起来了。
“我得什么便宜了?”陈贤手臂搭在长椅背上,手撑着头,斜着眼笑他。然后假模假式叹了口气:“哎,我说我冷死了,也没人心疼我。陈贤啊,你可混的真惨。”
高明朝着湖面翻了个白眼,伸手过去搭到陈贤的腿上推搡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我心疼你,行了吧?怎么屁话这么多。”
“真不走心,你都不看着我说。”
“嘿?!”高明扭头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我说我、心、疼、你。”
“那你给我暖暖。”陈贤看准那一刻,就吻了上来。
真是好冷。
好冷。
又好甜。
高明边吻边笑:“嗯,开心果味的。”
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陈贤把高明背包中的会议资料拿出来挡在脸上,葛优瘫在长椅上打盹。
这辈子都无法想象自己能做出来这种姿势。不担心形象,不担心会被打骂,不担心没有人爱自己。
真平静啊,心就如那平静的蔚蓝湖面,每一颗鹅卵石都清晰可见。
他握住高明的手。
这么闲适的生活,他一直以为自己到七老八十才不得不要去“享受”。
这么充盈的心,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
想要一直有高明在身边,到老了,就这样一起坐在湖边,吹吹风,晒晒太阳,骗他说自己会给他吃个冰激凌。
陈贤笑了。
笑这梦真是太美好了,也笑这个一直靠工作填满空虚的自己,居然会在三十岁就期待退休。
这城市可玩的地方比洛桑还是多多了,晚些时候他们又坐车去了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附近。
还未下车就看到的巨大的跛脚椅雕塑,是国际反地雷组织的标志。雕塑所在的广场正对着的,即是万国宫前插满了各个国家旗帜的草坪通道。
“原来这条路这么短啊,密密麻麻的。”高明说那些国旗。
“嗯,确实。电视上看还以为很长。”
高明转动轮椅前后看了看,道:“不过也挺不错,感触还是有的。”
“什么感触?”
“觉得自己幸运呗。这么长的年月,这么多国家,这么多人。我们恰好生活在了最好的年代,国家强大,没有战乱,不用流离失所。”
陈贤双手交叉着抱胸,听着高明发表这些感慨。他点了点头,但没有附和。
听他说自己幸运,总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陈贤眨了眨眼,放任自己问出口:“高明,你是真这么想的吗?”
轮椅上的人愣了愣,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说假话吗?”
“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命运待你太不公了,你却总在说些……过于大度的话。”陈贤说着,不敢再去看他。
高明被问懵了,低着头思考了一会。
“我……否则我能怎么样呢?”他挠了一下脸,顺势把手抵在嘴唇前边琢磨边说:“怪命运吗?命运是谁啊?怪来怪去,最后不放过的不还是自己吗?”
“很多事,阴差阳错,真的是幸运。生病这个事,我就算能预知命运也无法预防。那我只能庆幸我这个病还给我留了活路,不是最恶性那种,也没有发在疫情最严重那两年。否则我……”他说着耸了耸肩。
然后他重新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陈贤,道:“最重要的,这命运给我留了你啊,我还怪它什么呢?”
“陈贤,我感激的从来不是命运。我纠正一下,不能说是命运留了你给我,是你选择了不抛弃我。我觉得最大的幸运,是我和你生活在同一刻、同一处、同一个命运里。这该死的、不公的命运,你却甘愿和我搅在一起,”高明说着喘了口气,重新微笑道:“我要……我要怎么感谢你才行?”
陈贤杵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高明这些话。
周围有好几个旅行团经过,熙熙攘攘的,可他们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良久,陈贤泄了口气,笑着蹲在了高明面前。
“我的光源,说自己是面镜子。”他牵起高明的手轻拍了两下。
“嗯?”高明疑惑地歪着头。
“你忘了自己答应过要教我怎么爱吗?”陈贤摇头,深邃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缓道:“我只是图你这个,你不用感谢我。”
第88章 弧矢七 Adhara 补
总有那么一些时刻,高明觉得自己摸不透陈贤。
就比如现在,他躺在床上,还是没想明白陈贤下午那句“我只是图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故意要说这么一句和自己撇清关系一样。
在自己无比确定他爱自己的时候来这么一句,硬生生把句号填实,改成一个畸形的问号。
高明想着皱起了眉毛。
跟我玩若即若离?
陈贤今夜罕见地没有加班,早早就上了床,靠坐在高明身边,却好像始终没有察觉到他在胡思乱想,一直抱着手机刷新闻、玩游戏。
高明兴致不高,抬手遮住眼睛,道:“困了,关灯吧。”
旁边的人翻过身来贴近,听声音是放下了手机,然后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这是陈贤经常做的动作,不是爱抚,只是在试体温。
可就随着这些动作,有什么东西顶到了高明另一条还摆在身侧的手臂。
“?!”高明瞬间睁开眼,愣住了。
“呃,抱歉。”陈贤向后躲了一些。
“哥……”高明惊讶地移开手臂,犹豫地开口:“你……你想要吗?”
高明毛茸茸的脑袋就在他胸前一拳远处,那每一句话都像带着静电一样,让陈贤的心酥酥麻麻的。他的鼻息就在脸侧耳边,扰得陈贤汗毛一阵阵地起立。
别说贴这么近,就说刚刚,仅仅是刚坐到高明旁边,陈贤就已经心猿意马了。国际时事都压不住他的欲望,团战游戏都吸引不走他的注意力。
只是他没有想到,翻身一不小心碰到的是高明的手臂,而不是他没有知觉的腿。
陈贤觉得自己是个现行犯,愧疚感围追堵截,逼得他面红耳赤。
细长又有些凉的手指探索着摸上来。
“高明,别闹。”陈贤拨开它们:“不是困了吗?”
“哥。”那人小声说:“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的……”
陈贤不置可否,强行闭目塞听,心脏却跳得像在打战鼓。
“你在顾虑什么啊?我……”高明想到了什么,慌乱地左顾右盼,又紧接着说:“我可以用手的、用嘴,都可以的!……只要我有的,我都想给你。”
“别这样说……我不是嫌你……你应该好好休息。”听高明说得那么卑微,陈贤赶紧打断他。
他再不能淡定地躺下去了,尤其高明还侧对着他,于是他坐起身,帮高明翻成平躺。
“不要再推开我了可以吗……”高明没有反抗,任他摆弄,眼皮无力地垂着,好像很沮丧:“身体、身体、又是身体。总是这个借口。我的身体就这样了,最好也就这样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让做……”
“你别这么说,会越来越好的。”陈贤咬了咬牙。
“那要好到什么程度,你才能愿意呢?是要我能控制好大小便,还是要我能跑个一千米呢?”
陈贤把软垫在他腿下垫好,坐在床上没了动作。
“别总把我当个病人好吗?我这两天身体棒极了,我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发现你对我有反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惊喜。我好不容易找到点勇气……”高明顿了一下,声音满是失望:“可又什么都不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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