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鹏举哀号:“啊啊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有这位姐姐陪你逃亡我就不来了。”
程玉忍无可忍,大声说:“你怎么总是在抱怨?”
一辆汽车对着她猛按喇叭疾驰而来,程玉来不及反应,那司机伸手勒住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卡在驾驶座一边的车门上。程玉只叹自己命途多舛,不等她喊安鹏举救命,就听见身后传来赵姐的声音:“好巧啊,你们是出来遛狗的吗?”
“怎么看出我们是在遛狗的,有人在追杀我们!”安鹏举艰难地在谢昭阳的帮助下爬上车来,车辆与那群打手擦身而过,她将手里的西装姐往他们头上用力一掷,“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是在开车兜风吗?”
“对呀。”赵姐一手抓着程玉一手开车道,“我就是随便到处逛逛。”
倒被西装姐撞到的那几人趴在地上没起来,也许是看对方搭上顺风车,再怎么跑也追不上,于是选择放过她们也放过自己。
安鹏举刚松一口气,旁边的安乐捂着肚子,俯身呕出血来。安鹏举立刻跳开:“恶心,吐到我手上了。”
谢昭阳撑住安乐的肩膀,安乐深深吸气,拂开谢昭阳的手擦干净唇边的血迹,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除掉我了。”
“怎么说?”
“他们给的酒里有毒。我进门之时,他们就已经在那里等我。”安乐抚着胸口艰难地说,“他们怕是早就看出我的错漏,故意上酒想暗中除掉我。想来这个西娜背后势力确实盘根错节,连自己人都能挥刀相向。”
谢昭阳问:“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最初是问同僚如何,问的是个叫陆灯的人,我答尚可。他们又问是否记得今日七点西格拉姆的会面,我答记得。”安乐闭眼,说,“但他们很快发觉我并非西娜,我喝了酒便觉得不适要离席,他们就拿出武器来威胁我。”
说到陆灯了吗?还关心陆灯的身体?
谢昭阳拿起手边的□□:“你说的是这个?”
安鹏举眼前一亮,捧住谢昭阳拿枪的手鉴赏道:“这是!科尔特M1911五成新!大口径单发射击半自动式,保险机构齐全不走火!实在是排除异己、护送货物所用之利器!”
“不错。我一时情急,将酒全泼在那人身上。谁知他手里的东西正好响了,身上就莫名地燃起火来。”安乐望着身后那辆车,道,“兴许我身上这毒并不致死,他们才会不肯放过我。”
“更有可能是怕你把幕后消息说给我们听,想把我们一车人全杀了灭口。”谢昭阳道。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沉迷研究的安鹏举举手提问,“你们也在被追杀吗?”
谢昭阳和安乐点头。
安鹏举这才发现后面紧跟着的桑塔纳,那车里的人掏出枪来,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大喊STOP。
长时间地你追我赶下去,也不知是哪方的车先没油,与其把命交给天定,还不如自己想些办法——她伸手往身边堆着的杂物一抓,那东西上面盖着的黑布陡然委地。
安鹏举眼前再次一亮:“这是!赫克勒科赫HK21型机枪六成新!可快速更换枪管而且不用戴手套,既可单发亦可连射!实在是恐怖袭击、虐仇人尸所用之利器!赵姐车上居然有这种东西!”
“啊哈哈,这不是我的车。”赵姐心虚得连头都不敢回,“都说了不要乱碰了。”
“算了,只要手里有了这个,追杀就不是什么值得烦心的问题。”安鹏举架起机枪远眺桑塔纳车窗里伸出的手臂,眼前又是一亮,“那是!□□92F型□□八成新!以前看重案六组的时候垂涎已久,实在是集情怀与收藏兼美之名的绝世利器!看我杀了他们抢过来……”
“不行啊!”挂在车外的程玉喊道,“杀人是犯法的,会坐牢的!”
安鹏举在心里暗嘲程玉胆小,把子弹从麻袋里抖出来:“坐牢总比被杀,那个安什么公主,你怎么想?”
安乐与她眼神碰上,立刻坚定答道:“弄死。”
为什么这两人突然就达成共识了?程玉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大声喊道:“不算!赵姐也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这只能算平票,宿舍长你也说句话呀!”
谢昭阳没想到最后左右局面的会是自己,与她同坐在后备箱里的安乐和安鹏举盯着她,她举手道:“我弃票。”
程玉尖叫:“别啊!”
安鹏举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哼着歌高高兴兴地瞄准后面的车:“管你怎么想,枪在我手里难不成还得听你的?”
一阵乐声传来,安乐掏出兜里谢昭阳的手机,安鹏举瞟一眼屏幕又是眼前一亮:“这是!谢明月高中生16岁!从不偏科学习极好体育也不错的全能学生!目前正在为赢不过谢昭阳而苦恼中!你妹妹给你打电话了。”
谢昭阳抬手拿过手机:“这种时候就不用再眼前一亮了吧,还有这个诡异的技能是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创造出这种技能的?”
程玉先歹徒之忧而忧,仿佛抓住最后一丝生机般喊道:“明月!安乐都能投票,宿舍长的妹妹也可以投票!”
电话一接通,谢明月就在那头喊道:“昨天晚上都说了要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倒是攀到高枝了,是觉得当上优秀干部很了不起吗?”
谢昭阳坦诚道::“优秀干部就是很了不起嘛。”
“真好笑,当了优秀干部又怎么样,你不也是没当上会长吗?”她这态度气得谢明月暴跳如雷,“况且我也在榜上!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凭什么你排在我前面?”
谢昭阳说:“因为我是二年级,而且我是姐姐。”
“少废话,我来说。”安鹏举一把推开谢昭阳抢过手机,“明月我问你,如果有人跟在你后面追杀你,你手里有一杆机枪,你是把他们全杀了,还是只杀一半?”
程玉大吼:“不是这种问题啊啊啊!”
安鹏举确认道:“是把他们全杀了,对吧?”
“我不会杀人。就算谢昭阳她那么讨厌,我也没想过杀掉她。”谢明月话还没说完,程玉鼓掌叫好,谢昭阳大惊失色,安鹏举面露诧异,她继续说,“真有人追杀我的话,打个半死最好。敢惹我就是活腻了,但是我以后要当会长,不能有政治污点,就暂时留他们一条贱命咯。哦,要上课了,明天再打电话啊。”
她迅速把电话挂了。程玉大惊失色,谢昭阳面露诧异,安鹏举鼓掌叫好。
谢昭阳望着安鹏举,她在看桑塔纳的车轮,已经开始谋算计划了。也许正是近朱者赤,跟着安鹏举久了,思想就会变得暴力残忍……谢昭阳无话可说,本想再劝些什么,安鹏举的表情骤然放空了。
谢昭阳暗道不好,安鹏举劈手就要抢她手里的枪,谢昭阳生怕她要杀人根本不敢放开,安鹏举就抓着她的手,扣动了扳机。
赵姐完全不想管她们之间的事,抓着程玉开车车速极快,程玉的尖叫在疾驰里被风拉长,响彻布鲁克林大桥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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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看谁信
车停在曼哈顿花园街,不远处的西格拉姆大厦耸立着。它高得差点融不进城市的霓虹灯光里,站在地面仰头看时,大半块区域被涂在深色夜空中,像是一块无言的墓碑。
安乐仰头看着,洛阳的风穿过时间长河,吹到纽约来,摇不动她的衣角。有太多东西淹没在历史书页的夹缝里了,但是永世不变的,是夜幕笼盖时地上亮起的灯光。
程玉扶着墙,差点把整个胃呕出来。赵姐把车锁了,程阿金打了电话过来,她走到黑巷子里去接,两人的谈话声被那块压在墙上的明暗分界线隔开,封锁在没有灯光的黑暗里。
安鹏举在风里把手放进了口袋,她站在安乐左边,说:“好高的楼啊。要是有个巨人在后面把它推倒了,会压死很多人吧?”
安乐还在仰望,她轻声说:“商纣王大兴土木,建造可以以手摘星的楼阁。我也曾站在最高处俯瞰整个洛阳。”
谢昭阳说:“西娜和那些人约在西格拉姆大厦。只是他们都看出你的异样了,应该不会来吧?”
“我又如何得知呢?但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与其躲在家里提心吊胆,不如就站在最高的地方,等着他们来找我。”安乐笑了笑,她嘴唇的颜色愈加淡了,“看来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还是旁人的眼中之钉。”
安鹏举哼一声:“还不是你以前作孽太多。”
安乐掸了掸肩头的灰尘,她不觉得安鹏举说的有错。人们都信命,上至九五至尊,下至流民百姓,有人信命,是觉得这辈子忍着受苦,下辈子就能有个好出身,有人信命,是认为自己君权天授,神明属意她站在顶峰执掌乾坤。
她是那种有时信命,有时不信命的人。她是出生于流亡途中的帝女,这是命运,不可改变;鞭笞皇储左右皇权,这不是命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母亲是完全不信命的人,她在房州说,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回到长安。她在洛阳说,旁人比不过你,你合该登临帝位。她的一生都拿来争斗,一生都拿来与天作对。
死亡想象中可怕得多,世人都是要死的,只有先后之分。出身不平等,生活不平等,在有那么多不平等的时候,偏偏只有死亡这件最糟糕的事是平等的。
周遭的寂静让安乐有一种仿佛在叩问缥缈的感觉。身边是无垠的黑暗,看不到身边人,只能看到自己,无数次提问也不会有回音。她侧头看安鹏举,却见远处被自己遗忘的自行车上歪着个人,摇摇晃晃地追上来。
她见安乐站着不跑,弃了车从腰后拔出一支匕首,还没近身就被安鹏举一脚就将倒。
“你是刚才那个谈到一半去上厕所的人。”安乐平静地说,伸手摘掉她脸上的墨镜戴在自己脸上,“你的同伴在布鲁克林大桥上爆胎了,差点撞烂大桥的栏杆。”
她说:“就是知道他们没用了我才来的。”
“你也没有多中用,踹一下就倒。”安鹏举嘲讽道,“连同伙都没有,我们人多势众,你想跑都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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