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小皇帝如此的示弱,却得到百姓这般拥护。
到底是年纪还小,做事不会那般瞻前顾后,如今也算有所收获。
“你们放心,本官定会秉公执法,还百姓,太傅一个公道!”
宋无病说完,发现那些百姓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想到一种可能,他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第一次感觉说话烫嘴,“当然,也会还被蒙骗的陛下一个公道。”
“好!”百姓们闻言,纷纷喝彩。
这场闹剧很快传遍洛安城,又从洛安传到大瑜各地。
版本越传越离谱,从小皇帝被骗希望百姓帮他监督审判。到小皇帝被骗朝中无人可信,希望百姓帮着监督审判,百姓打上大理寺要还所有人公道。再到小皇帝被骗差点被杀,百姓打上大理寺,要监督审判罪犯。最后到小皇帝差点被杀,百姓打上大理寺,要杀了罪犯。
连远在边关甘岷府知府钱松岳听到小皇帝差点被杀,无人救驾,还是百姓出手相救要大理寺严惩凶手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一想到朝中群狼环伺,也没什么不可能。于是连夜写了奏折,知道奏折不会直接呈给皇帝,他也没问伤势如何。而是痛骂世家弄权,尸位素餐,士族为祸一方,堪比恶匪。
已经上任海安府知府的许清让,近期在着手晒盐厂一事,等步上正轨后就听到小皇帝遇刺,是世家动的手,只有百姓帮着声讨。他连晒盐厂都不去了,写了封信给江燕卿,赵缘和崔雨凇,问他们三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四人因那顿火锅结缘,私下也会有联系。许清让怎么也没想到,三人会一起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
收到信的江燕卿三人看的一脸懵,白遭了许清让的一顿斥责,还得把事情从头到尾好好的讲一遍。
知道是传言有误,许清让也松了一口气。海安府晒盐厂的事情暂时不能通过奏折说,都是要通过江燕卿转告皇帝。他正好重新给江燕卿写了封信,把晒盐厂的进度说了一下。让他转告陛下,也算是近期为数不多的一件喜事。
而钱松岳的那份奏折,传上去是要过一遍三位相公之手。
王仲淮抽到钱松岳那份上千字的“骂折”后,摸摸鼻子,合上了,十分顺手的递给刘衡元,“这奏折似是给你的。”
刘衡元这些日子不太好过,虽说刘衡和只是旁支,但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想要保持如今的高位,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他心不在焉,对于王仲淮递过来的奏折,直接打开,读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这折子是骂人的。
“啪———”的一声合上折子,刘衡元心里憋着怒气,又不好发火。这时候发火,可不就是承认自己就是折子上骂的那种人。
大理寺那边世家士族也不敢再派人去,去一个百姓打一个,去两个百姓打一双。人打的猪头一样,大理寺那些人偏偏等到打完了或是百姓再打恐有性命危险才出来阻止。
他们逼着大理寺严惩刁民,结果宫里那位放话说此事法不责众。也就是说,打都白挨了。
去了也是挨打,上头的态度也十分强硬,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做好断臂求生的准备。
顶着学子与百姓整日静坐的压力,三司会审很快就出了结果。
侯守仁,赵永秉,斩首示众。刘衡和流放三千里,此生不得离开。士族参与其中之人,亦从重处决,最轻的也是流放两千里。
在这次三司会审的判决中,有一处让人震惊的处决。在查明亲眷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亲眷不受牵连流放发配边疆或是进教坊司为官,妓,但其家产要全部收入国库。
官员犯下重罪,即便不是株连九族,但亲眷定会受牵连。
朝中重臣,包括王仲淮,左思知对萧锦年此决策并没有多加支持。究其原因是怕下面的人犯错会更加肆无忌惮,只是见霍烬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也就没有吭声。
御史头一回安静下来,他们又不傻,这会反对这样的决策,以后要是他们出什么事,家人至少不会被牵连。
第53章
大瑜处决,只在秋冬。
而侯守仁,赵永秉等人犯下的罪太重,身上背着的是上万人的血债。因此在霍烬把能从二人身上挖到的信息全都挖出来,确定再深的东西二人也不知道,赵永秉那也不可能再挖出关于赵家的事情后,萧锦年下令,不待时日,立即行刑。
一身横肉的刽子手,手臂搭着厚重的大刀。刀身被阳光照的雪亮,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上行刑台的时候,侯守仁和赵永秉几乎是被人拖上去的。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二人脸色灰白,浑身的力气都被吓没了。向来精明无情,贪欲横生的眼中,也透着浓浓的绝望,还有恐惧。
在监斩官将斩首令牌扔下的一瞬间,侯守仁更是吓得尿出来,赵永秉也好不到哪里去。刽子手对于此情此景早就见怪不怪,一口烈酒喷下,手臂轮圆,高举着刀往下落。
刽子手下刀有技巧,不想让受刑人受苦,他们会找准角度,一刀下去快狠准。受刑人经受的痛苦很少。另一种则是钝刀慢砍,一刀不行来两刀,两刀不行就三刀,直到行刑完成为止。
侯守仁与赵永秉,是第二种。
……
随着侯,赵二人被处决,霞安城一案也算是尘埃落定。虽然士族,世家在此案中只能算伤筋动骨,未及根本。但也终于撕开一个口子,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得而入。
而且也有不少世家,士族朝着皇权靠拢,不论是为自保,还是真心想要这样做。以往拧成一股绳的世家大族,如今已经开始内部分化。
最重要的是,身为皇帝的萧锦年,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因苏元应之死,看到萧锦年的态度后,那些清流文官对萧锦年彻底改变了以往的想法。或许,这位小陛下并不是真的不学无术,昏庸无能。他们也愿以性命相托,驱散笼罩在上空的黑暗。
草长莺飞,拂堤杨柳,天气回暖,春意渐浓。原定的恩科在推迟一个月后,也终于正常进行。
萧锦年知道之前有科举舞弊的前科,也明白老太傅对科举公平看的有多重。此次科举,所有的题目都由王仲淮,左思知,刘衡元还有霍烬所出。
之前科举舞弊案既与世家有关,那这次萧锦年就让世家中人参与进来。刘衡元参与出题,为不叫人抓住把柄泼脏水,也会更加小心翼翼,比任何人都怕泄露,还会对下面的人多加管束。
因为霞安城一案,刘家旁支牵连其中,已经失了帝心,若再出事,他这丞相也干到头了。
出题的时间一直到学子考完,四人都必须在宫中一步不得离开。
考题不是随便想一个就成,要对比往年,不能有重复。还要有深度,涵盖的需要广泛。因为需要翻越的书籍太多,萧锦年直接叫人收拾了藏书阁附近的偏殿供四人办公和睡觉。
由于怕人多嘴杂,泄露了试题,四人翻阅搬运书籍,都只能亲力亲为。
霍烬年轻不说,力气还大,搬起书来毫不费力。王仲淮三人就难了,人老不服输不行,跑两趟就累的走不动道。
他们也不敢喊霍烬帮忙,只能少量多次的搬。
萧锦年身为皇帝,也要参与其中,于是他便把自己要看的书,奏折,还有练字帖也都搬到了偏殿。
小福子想留下伺候都被萧锦年打发走了,“朕得以身作则,不然王相公他们也想要人伺候,那人一多,万一泄露考题可怎么办?”
闻言小福子无奈叹气,把手里的三层食盒递给萧锦年,里面装着满满的糕点,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口味,“那陛下好好照顾自己,中午小人会准时送吃的来的。”
萧锦年想到自己的食量,忍不住提醒道:“朕要吃很多的,要多送些。”
小福子看了一眼容量不小的食盒,点点头,“小人知道了。”
……
偏殿中,书页翻动的声音与交流声混合,显得严肃又忙碌。主要出题人是王仲淮,左思知和刘衡元。霍烬的主要任务是判定他们三人最后选定的试题通过与否。
萧锦年的任务就是做个能吃能睡的小吉祥物。
王仲淮三人今日是对小皇帝有了新的认知,他们这小陛下,似乎十分能吃,还护食。看一页书就咬一口糕点,批阅一份奏折又咬一口糕点,练五个字,再吃一口糕点。一个半时辰,一个人就吃光了一整个大食盒的糕点。
吃的时候还怕他们要,捏着糕点转过头偷偷吃,塞的嘴巴鼓囊囊的。
为什么说护食呢,是因为他们的摄政王,在小皇帝吃光第一层的时候,看了一眼食盒。
小皇帝以为王爷要吃,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把食盒往怀里抱。停了好一会才抠抠搜搜的取出一块糕点。
在递出去的瞬间又收回来,将其掰成两半,悄摸摸的拉了下霍烬的衣袖,小声道:“爱卿,朕只能给你一半。朕带的糕点不多,都不够吃的。没多余的分出去。你偷偷吃,不要让他们看到了。”
这偏殿并不算大,他们又是凑在一起,方便商量。小皇帝声音虽小,但仔细听也足够能听清。
王仲淮离二人最近,他听到萧锦年的话后,不由得也看向萧锦年怀着的食盒。十分好奇,这食盒里的糕点到底有多好吃,把他们陛下给馋成这样,护的这么狠。
第54章
暗香流动,声线温软。
霍烬听着萧锦年低声轻语,接过那半块糕点,抿唇颔首,声音低沉,“臣谢陛下恩赏。”
萧锦年点点头,不再管霍烬,自顾自的吃起来。
边上的王仲淮视线正好从食盒移到霍烬的身上,当他看到霍烬深沉专注的目光紧盯着萧锦年后,不由得心惊。
纵横官场多年的王仲淮,对于这样的神情视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数的。
而相对于摄政王可能对皇帝有不该有的想法,王仲淮更加心惊,以霍烬如此谨慎的性子,却让他发现此般的蛛丝马迹,不是一个好兆头。
霍烬如果真的想瞒着,想掩藏,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人察觉到分毫。
今日他却能“无意”瞥见对方饱含异样情绪的眼神,只能说明,霍烬他不想藏着掖着。
王仲淮被自己的想法吓的吞咽口水,视线在霍烬和萧锦年身上梭巡。
待看到松鼠吃食一般,两腮鼓鼓满脑子都是吃的,对霍烬那满含占有欲的视线毫无所觉的小陛下时,王仲淮恨不得把他怀里的宝贝食盒夺走。
他就想不明白,就霍烬现在那视线,都恨不得把人烧穿,小陛下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什么糕点啊,就那么好吃?
王仲淮的异样同样也被霍烬看在眼中。
小皇帝自进入殿中起,他就一直在按压异香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变化。这异香的香气浓郁程度,与瑞宁殿那七日里极其相似,当初的自己对小皇帝毫无不轨之心,尚能做到压下反应,控制自己的身体。
今时不同往日,他于静室之中悟出自己对小皇帝的爱意,眼下被幽香勾动起来的情,,欲与占有,欲想要压下,难如登天。
霍烬知道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外泄,叫王仲淮看出来了。
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看小皇帝。不着痕迹的轻呼一口气后,掀开眼皮扫向王仲淮。
王仲淮面色如常,不动如山。心中的惊讶尽数压下,他接收到霍烬冷冰冰没什么感情的视线,眉宇之间也暗含对霍烬的警告。
那是九五之尊,大瑜的皇帝。
身为主人公的萧锦年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丝毫没有察觉,正因吃到软软糯糯甜而不腻,奶香十足的白玉糕而感到心满意足。
左思知倒是有所察觉,不过他只以为是王仲淮和霍烬不知为何结下梁子,并不打算掺和其中。
刘衡元更别提了,他恨不得左思知,王仲淮和霍烬闹起来才好。这样小皇帝就只能依仗他刘家了。因为刘衡和的事,刘家失宠,趁着出题能与小皇帝朝夕相处,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再讨小皇帝的欢心才是。
至少,不能让刘家像现在这般如此被动。
沉思片刻,刘衡元目光落在手边的一本书上,眼前一亮。他将书翻了几页,停在自己所需的页面,愉悦的情绪抵挡不住,轻咳一声后假装不经意的提道:“成童,舞象,学射御……【注1】嘶,男子十五束发为成童,乃是可娶妻生子之象征。陛下今岁十已有八,舞象之年,似乎也该举行选秀,充盈后宫了。”
萧锦年鼓动的腮帮子终于停了下来,一双圆润的眼睛呆呆的看了一眼刘衡元,他前面没听懂,但后面那句话听明白了。
按理说做皇帝的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有不少妃子了。皇帝纳妃,也是给自己加强势力的一种手段。
前头那些大臣们不提这事,估计是有原身登基前跑出去逛青楼,还把人花魁娘子给带进宫里,立妃意图十分明显。
有名有姓的官家小姐们怎么可能愿意与娼,妓共侍一夫,丢人都不够丢的。大臣们更不可能把家里的孩子往火坑推,叫外人耻笑。
于是刚登基就该举办的选秀,愣是到今天,才由刘衡元的口中提出来。
左思知和王仲淮难得的没和刘衡元唱反调,尤其是王仲淮,还十分认真的行礼,诚恳道:“陛下,皇嗣乃社稷之重,万望陛下早日充盈后宫,为大瑜江山社稷诞下皇嗣!”
刘衡元一愣,脸色有些不太痛快的瞪了王仲淮一眼。心里暗骂道,好你个老匹夫,借着老夫的光立自己的忠心!
左思知微微皱眉,目光在王仲淮和霍烬身上转了一圈。与王仲淮共事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心知王仲淮为人。性子沉稳,不急不躁,也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话从不说满,事情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去做。
刚刚刘衡元只是提了一句该选秀,还是没影的事,王仲淮的每一句话却都已经集中于皇嗣。
哪怕是催生,最早那也应该是在选秀后再催。
左思知脑海里突然冒出一种可能,王仲淮说皇嗣,是故意说给霍烬听的。
只是,他又为何会这样做?
顺势将目光落在霍烬身上的左思知,带着疑问观察着霍烬。对方端坐着,脸上神情淡淡,眼眸低垂,音色低沉,“两位相公说的极是。”
闻言,左思知收回视线,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尚处于脑袋蒙蒙状态下的萧锦年终于回神,再不说话,他怕是连儿子的满月酒都被这四人安排好了。
“朕不要选秀!”
在刘衡元说选秀,王仲淮说子嗣的时候,霍烬掩在袖口下的手便开始握紧。理智让他说出认同的话,私心却也在片刻不停的折磨着他,要他以一己之力否决,小皇帝不能娶任何人。
44/75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