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 歌舒明来到海鹰星盗团的消息,就经由狗蛋,传到了陆渊耳朵里。
陆渊毫不意外, 只点了点头。
狗蛋道, “一切都很顺利, 她没怀疑什么——至少表面上没有怀疑。已经商量好了,歌舒清跟她回首都星,而作为交换,她会给海鹰一笔钱, 和一些人手。
“至于司命和祝绒, 看在歌舒清的面子上, 她会给他们两个足够真实的身份, 他们想去哪都行。
“代价是他们得欠她一个人情,她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得帮她一个忙。”
“……没了?”陆渊抬眼。
“啊?”狗蛋迷惑, “没了。”
“……”陆渊偏偏头,“有点怪。”
狗蛋思考了一会儿:“哪里怪?”
“歌舒明说司命他们想去哪都行?”陆渊问道。
“没有。”狗蛋又重看了一遍司命发来的消息, 肯定道。“司命准备带祝绒去缪姿星。那里交通便利,商业发达, 尤其是,娱乐业和电竞行业很发达。
“司命打算让祝绒上学,他自己则在那里找找机会, 赚一些钱,开一个娱乐方面的公司。然后二丫他们就可以作为公司的艺人出道了。
“他还跟我说要好好拍剧,最好能培养几个好演员。他有钱了, 会想办法送一些设备回来, 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室内绿幕下拍摄, 然后找人做后期。这样的话,我的剧也可以有机会上映。”
“计划得不错。”陆渊夸了一句,心里却还在惦记着歌舒明的事儿。
虽然陆渊大概知道司命的计划,知道他的第一步计划是先找个地方赚钱。无论之后要做什么,钱都是必要的。
但问题是,他没想到司命能拥有“自由”。即使是表面上的自由。
歌舒明这个人看起来随性、感性,却向来不是心大的人。
或许是天性里的细心踏实,或许是因为年少时就承担起了一族之长的责任,或许是教导她的人灌输给了她这样的观念……总之,歌舒明其实非常谨慎。
她做的事,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行险、多剑走偏锋,背后一定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一套细致至极的计划、和无数个应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的后备方案。
这也是陆渊在听说司命他们放消息称有人给皇帝下毒的时候几乎毫无波动的原因。他很清楚,这件事或许会暂时影响到歌舒明,但类似的情况,歌舒明肯定做过预案,不可能被他们伤到根基。
如果他们做的事真的会对歌舒明有重大影响的话……
陆渊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点什么。
言归正传。作为一个做事小心的人,对于司命他们这种明显问题很大的人,歌舒明不应该放他们乱跑才对。
尤其是,既然是歌舒家族给的身份,这两个人某种意义上就跟歌舒家族产生了联系。如果他们犯了什么事,被发现了身份有问题,歌舒明可是要负责的。
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稳妥的。
但歌舒明却选择了让他们自由选择去向。
诚然,不在首都星,也不妨碍歌舒明掌握他们的行踪。但间隔半个星系,还是会带来各种麻烦。
做出相对冒险的选择,歌舒明必然有特殊的理由。
只是,陆渊一时之间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促使她这么做。
这样的选择,唯一能得到好处的人,似乎只有司命了。
在首都星,资源早已经被各大世族牢牢掌握在手里。想要赚钱、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还是在外面更容易些。
但歌舒明会故意成全司命吗?
这就更没道理了。
-
海鹰星盗团。
决定好了三个人的去向,接下来的谈话便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鹰巡看着司命带着两个孩子退出去,才看向歌舒明。
这家伙一来就表示要见见自己弟弟,见完之后却又待着不走,让鹰巡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思。
歌舒明看了他一眼。
鹰巡翻白眼:“看什么看,没见过星盗啊?”
“是许久没见过了。”歌舒明慢悠悠地说道,甚至顺着话茬,上上下下地把鹰巡打量了一遍,把鹰巡看得后颈发凉。
最后,还是鹰巡受不住这视线,率先开口:“你还有什么事?没事赶紧走,我这儿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当时,你是亲眼看到的?”歌舒明突然问道。
“……!”
心脏的跳动都在这一瞬间停住,冷意顺着血液由心底窜上头顶,鹰巡猛地拿起旁边的酒瓶灌了一口,才算是喘过了这口气。但脸色还是不受控制地惨白一瞬。
歌舒明说得含糊,但他却瞬间理解了她想问的是什么——
他亲眼看到了陆渊指挥舰的失控。
星际战场的尺度其实很大。恒星系级别的战役只是最小规模,换算到母星时代只能算是个村镇级战役。决战时刻,战线绵延整个星系晕,能靠雷达探测到陆渊的指挥舰的星舰都是极少数,能用肉眼见证事情的发生的,理论上更是不可能出现。
但偏偏,鹰巡看见了。
这是连陆渊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当时陆渊位于战场核心。
作为最高级的指挥官,一般情况下,陆渊其实不会、也没必要把自己放在战场前线这样危险的地方。
他自身的安全更重要。而且,前线的空间会由于炮火攻击而不稳定、不利于跃迁,他把自己放在那样的地方,也不适合接收各级战场传过来的消息。
但那一次却不一样。
那几乎是唯一一次,陆渊不以指挥官的身份出现在战场,而是作为一个战士、作为帝国最顶级的精神力觉醒者,在最前线,与最强大的敌人战斗。
那是一场不需要指挥的战役。
在费尽心机、耗时几年,摸清了虫族的行为模式、找到了把虫族母巢引出的方法之后,决战的战术布置无比简单,几乎可以称得上幼稚——
陆渊负责击落母巢,其他所有士兵负责顶住失去母巢后、进入狂暴状态的虫族的攻击,将他们一举消灭。
而战术之所以如此简单粗暴,原因只有一个:前者是只有陆渊能完成的。而失去母巢之后,其他虫族将不足为惧。
这也是陆渊会深入战场的原因。
只有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可以切断母巢与其他虫族的那种无视空间距离的联系,可以做到带着母巢瞬间跃迁、让虫族失去母巢的位置,可以干扰母皇的判断、让她把制造的虫族全部派出,可以在短时间内驱动大量的攻击武器,击落母巢。
其余人……
前三件事自不用提,至于攻击,绝大多数人在陆渊和虫族母皇强大的精神力全力干扰下,连正常驾驶星舰恐怕都做不到,更别说使用武器攻击了。
况且这样点对点的、不需要随时移动应变的炮火压制也不需要人来完成。只是开炮而已,陆渊一个人就能驱动半个军团的星舰。
所以,在陆渊带着母巢完成几次跃迁,之后,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只剩下了母皇、陆渊、陆渊的指挥舰,和漫天的、无人驾驶的星舰。
最后的决战,变成了人类的指挥官,和虫族的母皇,一对一的对决。
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
炮火从四面八方朝着母巢倾泄而出,陆渊驾驶着指挥舰见证着这场战争的终结。母巢中的虫族母皇的精神力本就不如陆渊,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更是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母巢彻底碎裂,碎片洒向星海,母皇失去了庇佑,被炮火炸为灰烬。
然后,陆渊的指挥舰,失控了。
也恰是在这个时候,鹰巡刚好完成了一次跃迁——他被数十只虫族围攻,星舰受到了重创,不得已逃出了包围圈、跃迁暂避一时,因此他并没有故意降落在哪里,只想着先拉开距离,好寻找后勤部队维修、并拉几个后援。
但不知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跃迁的终点正是陆渊的指挥舰旁边。
破败的星舰无法拉住突然间全速前进的指挥舰,然后突兀地进行了几个跃迁,消失在了宇宙中。
鹰巡确定那并不是正常的失控——
正常的星舰失控,不可能在失控后还进行加速行进,更不可能完成跃迁这样的复杂作业。肯定是有人在陆渊的指挥舰里做了特殊的设置,才使得它在炸毁母巢之后突然“逃离”战场。
而且……
如果是正常的失控,他应该可以拉住它的。
这其实也是鹰巡迅速离开了军队、重新开始做星盗的原因。
作为整件事唯一的人证,他必须活着,活到有机会揭开这个真相的那一天。
但是,歌舒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问起这件事的目的……
“别担心。”歌舒明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些,她解释道,“是南英哲告诉我的。”
看向鹰巡,她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已经知道皇帝生病是我下的毒了吗?没道理还怀疑我的立场吧。我可是无论如何,也要给陆渊报仇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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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咸鱼躺平第八十六天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对话倒是鹰巡想到过的。从看到星网上的消息起, 他就知道,等见到歌舒明,十有八九要就这件事聊上几句的。
“为陆渊报仇?说得挺好听。”准备好的说辞, 不用过脑子。鹰巡也正好趁机尽可能地让情绪冷静下来, 又灌了口酒。
这一回的动作倒是潇洒了不少。
抹了把嘴, 他嘿嘿笑道,“说得好像你跟陆渊就没仇一样。不过,你们狗咬狗,我倒是看得挺开心的——还顺便赚了一大笔, 多谢多谢。”
“是吗?”歌舒明漫不经心地笑, 声音凉凉的。
“当然。”鹰巡应道, 也有点分心。
情绪平复, 来不及反思自己之前的表现如何,更来不及懊恼那一瞬间的情绪外泄,他全部心神都用来思考一件事——
歌舒明想干什么?
自从歌舒明离开第一军团, 鹰巡就没再与她面对面接触过。只是听说她能力很强,虽然年轻, 但面对其他家族的老一辈人却从不会露怯,歌舒家族在她手里发展得很好。可鹰巡记忆里的她, 还是五年前,一身军装,飒爽利落的小姑娘。
彼时歌舒明虽然已经锋芒毕露, 也是出了名的算无遗策,却远没有如今这般……
飘忽不定,捉摸不透。
歌舒明看着他的反应, 眼睛微微眯起, 其中如云雾般的紫色便显得更浓重了一点儿。
她站起身来, 从不远处的架子上翻出两个酒杯,慢悠悠地踱回来,放在桌子上。又从有点愣怔的鹰巡手里拿过了酒坛子,倒满了两杯酒。
“既然这个你不相信……那就换个说法吧。”歌舒明把一个酒杯塞进鹰巡手里,强行跟他碰了个杯,才好整以暇地坐回去,抿了口酒。
鹰巡已经提起了所有的精神,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歌舒明接下来可能会说的内容。
接着下毒的话题说吗?还是继续说指挥舰失控的事?又或者……
歌舒明说道,“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陆渊。我能来到这儿,说明他还是信任我的——信任我不会对你下手。”
……陆渊?
鹰巡瞳孔骤缩。
对面,本是占据主动、刻意试探的歌舒明,神色间却也出现了明显的震惊。
她手指猛地收紧,酒杯在掌中微微颤动。而她再开口的时候,声线竟也明显有些不稳:“果然,你也觉得陆渊可能还活着。”
……
“……嘿。”
鹰巡笑了起来。
歌舒明露出了这么明显的破绽,如果他还反应不过来,那便不是他了。
原来歌舒明想要知道的,竟然是这件事。
原来竟不止他一个人在怀疑,陆渊还活着。
歌舒明看着他的笑容,深深吸气。眼中悄无声息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今天对鹰巡说的这几句话,她不知对着镜子排练了多少遍、不知推演了多少次。
三句话,确定三件事。
第一,鹰巡亲眼目睹了陆渊指挥舰的失控。而以他的能力、以他对陆渊的尊崇和忠诚,竟然没有救下陆渊,这足以说明当时的情况下,陆渊可以说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但凡有一点儿,鹰巡都会去抓住的。如果他没有抓住,他肯定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坐在这儿喝酒。
第二,皇帝病重的消息不是鹰巡放出去的,但鹰巡知道、或者猜到了他们是谁。
鹰巡是个出了名的谜语人,对于他的脾气,歌舒明也有了解……甚至摸得挺透。
如果消息是他放出去的,或者与他无关,他多半会矢口否认或者干脆承认——好让对方继续去猜他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绕进逻辑的死循环。
但这一次鹰巡却完全绕过了网上的消息的问题,甚至没回答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歌舒明下毒。
唯有不上不下的情况,才会让他选择这种
PanPan
避而不谈的回应方式。
而且。
放出消息的人,或者说,在鹰巡眼里,最有嫌疑的人,恐怕他还认识。他不知道对方准备怎么往下演,又不想破坏他们的计划,所以才表现得含糊。
或许,正是即将跟她回家的歌舒清,和另外的两个,名叫司命、祝绒的人。
而这几个人来历很是不明不白。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更是太值得玩味了。鹰巡愿意配合他们,就更说明了一些问题。
而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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