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泉雪弥笑着点点头，而后把陶乐的同事都问候了一遍，才跟藤原悠大呼好久不见，并倾身在藤原悠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了一个挺犀利的问题：“悠桑近三年都没有新作，网上有玩家唱衰《梦幻之境》获最佳游戏设计奖后江郎才尽，请问您对此怎么看呢？”
藤原悠哼笑几声，揶揄道：“不知道得出如此结论的朋友是不是玩《奇迹原点》玩傻了？”
“也许吧。”《奇迹原点》的制作人正是小泉雪弥，闻言，他并不恼怒，反而笑道：“悠桑还没有灵感的话，欢迎试玩一下我的新作《洞穴》啊。”
“谢谢提醒，会玩的。”藤原悠紧咬后槽牙道。
陶乐留意到小泉雪弥离开前朝藤原悠的手里塞了一张房卡，便扯了扯余晓的袖子与之交换眼神。
E3游戏展共举办了三天，小泉雪弥的《洞穴》拿下了最佳年度游戏、创新奖、最佳视觉艺术等五个奖项，游戏展一闭幕藤原悠就消失了小半月。陶乐和藤原悠抽调给他的七、八个人投入到《Follow Your Heart》的前期开发过程中，忙得日夜颠倒自然也就无心留意上级的新恋情进展，连自己的生日都是在公司看到来开会的余晓，经由余晓提醒才想起来的。
陶乐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余晓了，晚上两人偶尔会开着语音各忙各的，一忙完挂断语音倒头就睡得昏天黑地。
快到下班时间，余晓出现在办公室时，陶乐也难掩眼底的欣喜：“会开完啦？”
“嗯，来接你下班，生日打算怎么过？”
陶乐傻愣几秒，随即拍了一下脑门：“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说着有些失落地瘫在办公桌上，“但我今晚要加班啊，企划里的好几套动作还没定下来。”
余晓从外面找了个办公椅推到陶乐的办公室里：“我等你加班啊，加完再回去过生日。”
“过生日有人陪加班倒也不算惨。”陶乐趴了一小会儿，接着就跟通了电一样兴致盎然地站起身抬脚往办公室外走。
“你去哪？”
“我去借东西。”陶乐回头叮嘱了一句，“你在这坐着等一下。”
“借什么？”
“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陶乐回来时手上拿着个数位板，毕恭毕敬递到了余晓手上：“晓哥，既然陪我加班，又是我生日，来点实际的吧，动画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余晓笑着接过，站起身把接线插在了陶乐主机上：“发工资吗？”
“不好意思，今天无产阶级想压榨资本家的劳动力。”
余晓低低笑了几声：“没问题。”
陶乐开始给余晓介绍纸盒人会攻略的几个世界的世界观，着重强调了游戏的总体视觉呈现，前期是昏暗色调，随着探索深入会逐步让环境色彩更丰富一些。
余晓滑动着陶乐给他展示的图例沉思片刻，说：“色彩可以少一些吧，这样能更好地传递距离感，在一个2D游戏里，玩家对距离的掌控还挺重要的。”
“有道理。”陶乐捏着笔转了一圈。
“你是不是设定了每个世界伴随探索结束都会有一个虚拟物的奖励？”
“对，这个虚拟物奖励可以系统自动生成，玩家也可以自由创作，当所有世界探索完毕后，这些奖励是可以拼接的，对应游戏一开始的追逐内心，也就是说这个‘心脏’并不存在，只是伴随着探索的过程出现。”
“那么饱和度低一些的配色会不会更好？视觉上会更和谐，在奖励物的设定上再让它色彩更斑斓一点，使用一些高饱和的色。”
“……嗯。”陶乐敲着键盘在文档上补充了这一条改动，“那接下来就是动作了。”
余晓用触控笔在数位板上简单画了几个纸盒人的三视图。
陶乐说：“刚开始是让玩家熟悉操作的关卡，也就是第一个‘无’世界，它是一片漆黑的，玩家会开始学习跑、跳、爬行、蹲下，还有使用游戏中的‘手电’照明这个过程。”他边说边用肢体比划着动作，“跳的话不用太可爱，你看像这样。”
“前面的通道比较狭窄，为了行为更生动，纸盒人碰到障碍物就会呈现出被撞击的动作，对了，因为是在探索，照明的话会有个微微半蹲的动作。”
看着陶乐的动作示范，余晓在数位板上快速地绘制简单动画，个别角色动作两人也会停下来依据关卡设定商量一会儿，同事陆陆续续下班了，等陶乐开始感到口渴时，才发现整层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雨似乎也下了许久，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陶乐往显示屏右下角扫了一眼，居然已经九点过一刻了，他翻找出两袋小零食丢给身旁的余晓：“我们两都没吃饭，你现在饿了吧？先吃点垫着，我这里还有一会儿呢。”
“还好。”
陶乐想到什么似的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从余晓手里拿回那两袋小零食：“差点忘了你胃不好，不能让你陪我饿肚子。”
“没事，今天中午在你们食堂吃了很多。”
“不行不行，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热饭，我们茶水间有速食便当。”
陶乐再折返办公室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盒冒着热气的盒饭，他递给余晓一盒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你先吃，我去内网写一下开发日报。”
“嗯。”余晓开了盖子，闻到饭香才察觉自己确实饿了，往嘴里扒着饭旁观陶乐聚精会神地写今天的工作进度，并详细贴上图例，这一步做完后又给其他同事的工作反馈建议。
十来分钟过去也没见陶乐有写完的意思，余晓只能打开陶乐的那盒便当，舀了一勺饭送到陶乐嘴边。
陶乐本来挺认真地看着显示屏，饭送到嘴边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几秒后才绷不住笑了几声：“我们办公室有监控的，你让别人看到你给我喂饭，我的尊严在哪里！”
余晓手中的勺又往前送了送：“快吃。”
于是陶乐笑着张嘴把这口饭吃了：“你放着吧，我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好。”余晓把盒饭放在桌上，继续吃自己那份。
这一次陶乐没有撒谎，今天的工作确实在两三分钟后彻底完成了，他吃着便当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以前说一起看海，现在一起去看过了，以前还说制作游戏缺人了你就给我打下手，没想到也实现了，投资游戏的话，”陶乐看了余晓一眼，“你供我读修士也算投资的一种吧？”
“你不是每个月都还钱给我么？”余晓回应着，语气算不上太好，“这怎么能算投资？”
“放心，剩余的部分我肯定不还了。”陶乐面带笑意咀嚼着蛋卷，话锋一转道：“再说了，谁让你瞒着我把自己的学费垫出来的？”
余晓闷头吃饭，不再言语。
“好了好了，不提这茬。”
“嗯……不过我有个独家消息。”余晓漫不经心道，“悠桑有跟你说计划新增设一个独游工作室吗？”
“没啊，他跟你说了？”
“嗯，因为我是投资合伙人嘛。”余晓笑得坏坏的。
“我艹！”陶乐放下手中的盒饭，十分震惊，“你们背着我计划了些什么啊？”
“就是让你可以更自由地做游戏啊。”余晓用纸慢条斯理擦着嘴，“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立项前的企划书和游戏调研一样都不会少，无聊的开发提案还是会被否决的。”
“……行吧。”陶乐鸡贼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喂，这件事是不是还处于保密阶段啊，你现在就跟我透露不太好吧？”
“是啊，谁让你是家属？”
“晓哥，你昏庸啊，你还有没有点合作精神了？”嘴上虽这么说，陶乐实际是有些开心的，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个工作室最终能不能成立还是要看《Follow Your Heart》的销售情况，但这个小道消息也足以使他兴奋许久，他乐呵呵地靠过去薅过余晓的脸亲了一下：“谢了啊，老板，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余晓瞧他那得瑟样笑了几声。
多年工作忙碌的习惯使得陶乐解决起饭菜来相当迅速，很快就吃完了站在落地窗前消食，余晓在他身旁同他一起遥望窗外被雨水打湿的东京夜晚。
“余晓，你一直说，遇上我是上天待你不薄。”陶乐沉沉开口，浅笑了一声，“其实遇上你，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因为你，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也因为你，我能自由地做我想做的事。”
余晓站到陶乐身后，掌心贴着陶乐的手背，再将手指插进陶乐的指缝中，轻轻在陶乐颈侧吻了吻，另一只手把陶乐揽进怀中，从背后抱着他。
“余晓，有监控的。”陶乐柔声提醒，但身体却没抗拒这个拥抱。
“那……回家么？”余晓又亲了亲陶乐的耳朵，低声说，“看来今夜的雨不会停了。”
陶乐被余晓呵出的气弄的痒痒的，存心逗他：“我先骑车送你回酒店？”
“喂，我没订酒店的。”余晓将脸埋在陶乐后颈瓮声瓮气回复。
“早就想好了今晚硬来是吧？”
“不硬怎么做？”余晓环着陶乐腰际的手加了些许力道，语气挺霸道。
“晓哥，别在我办公室胡搞啊。”陶乐笑道。
“那今晚收留一下？”
第80章 后篇-第七十九小
今夜的雨来势汹汹，陶乐并没有带防雨的护具，只能穿着西装去停车场取了自己的摩托，他驶到路边，余晓已经在淋着雨等了。
即将骑到余晓面前时他减慢了车速，尽量不让地面的积水喷溅到余晓身上。
余晓接过陶乐递来的头盔，跨坐到陶乐身后，把头盔戴上用卡扣固定好，身上的西服就已经湿透了，此刻正粘着皮肤。
“坐稳了吗？”陶乐问。
“嗯。”余晓的手臂搂紧了陶乐的腰应答道。
摩托车在原地轰鸣，骤然起步，在雨夜里穿梭着，城市的霓虹灯像是被打翻的料一般和雨丝搅在一起，朦朦胧胧的。
余晓的前胸贴着陶乐的后背，冰冷的雨早已将两人的衣服浸透，于是他甚至分不清在他们之间传递的是自己的体温，还是陶乐的体温，总之这温热的触觉异常清晰。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经常载悠桑吗？”
雨下得太大，摩托车带起来的风声也是响亮的，陶乐依稀听到余晓说了一个问句，却没有听清，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余晓又问了一遍：“我问，你经常载悠桑吗？”
这一次陶乐听清了，想起上次余晓在自己后头那堵得慌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怎么？你吃醋啊？”
余晓沉默着。
陶乐闷笑了两声：“骗你的，我可一次都没载过悠桑，你这个头盔是程一方便蹭车自己买的。”
“……”
陶乐刚拧开门锁就被余晓猛地推到玄关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黑暗中，余晓堵上来的唇吻得很急切，很难说这么急躁又有些凶狠的吻是否在向陶乐发泄刚才的不满。
唇被大力碾磨撕咬，舌顶入口中时，陶乐已经喘不上气了，他的身体顺着墙面下滑了一小段，又被余晓捞起，以搂抱的姿势撑着。
汹涌的吻渐渐变成轻柔的，余晓一下又一下地吮着陶乐的唇瓣，然后抵着陶乐的额头将唇分开一些，胸口上下起伏，呼吸热热地喷向陶乐的面颊。
“不气了吧？”陶乐的话音听起来有些柔顺。
“没生气，只是想吻你。”
陶乐带着笑意把手环上余晓的脖颈，正想将唇凑过去时，两人身上完全湿透的西装外套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其实这些水滴了有一段时间了，玄关处已经晕开一大片水渍。
余晓低低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笑道：“先洗澡吧，会感冒的。”
“嗯，我去给你找衣服，你先洗。”陶乐将手背过去，摸到了黑暗中的墙，把玄关的灯按亮了。
余晓洗完穿着陶乐找来的T恤坐到了床上，然后将腰部的枕头朝上拉了拉。
陶乐搓着头发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余晓在床头灯下靠坐在床上滑动手机屏幕的样子，头发没有干透，几缕潮湿的发尾并在一起。
听到陶乐的脚步声，余晓的眼尾染上笑意，把手机放在一旁，仰头望向他。
陶乐在床尾踢掉拖鞋，一点点爬到余晓身旁，然后跨坐到余晓腰际，用手中的毛巾搓了搓余晓的头发：“怎么不吹干？”
余晓的手扶着陶乐的腰：“没事，发根都干了，就发尾还有点湿。”
陶乐弯起唇角看着余晓，灯光照出的暖黄中，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余晓笑了一声：“在想什么？”
“就看看你，这不是E3展结束就没见你了吗？”
余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翻身把陶乐压在了身下，把床头灯“啪”地关了。
陶乐挂上浅笑：“……我还以为你会想看着我做。”说这句话时他尽量控制了自己的声线，当余晓猛然将他压到身下，还把灯关了的瞬间，陶乐其实小小紧张了一下，毕竟和好以后他和余晓还没做过。
也就是说，今晚是他和余晓这六年来第一次做爱。
余晓俯下身去，陶乐能感受到那呼吸掠过他的脸，然后余晓的前额埋在了他颈肩，呼吸就这么烧着他颈侧的皮肤，也许视线被黑暗填补，所以其他感官的感受力就被放大了，总之，余晓贴近他后，把一个硬硬的金属物件塞到了他的掌心里。
陶乐捏紧它，摸着轮廓“噗”一声笑了出来。
余晓在他脸侧柔声道：“生日快乐，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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