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坤将烟头丢向早已准备好的燃料,随之一起落入火中的,还有那支钢笔。
简沉下意识冲向火堆,试图救出那支唯一的证物。
刚刚还因为体力耗尽而步履虚浮的简沉像是没有知觉般,直接将手探了进去。
手机滚落在地,赵襄来不及反应,冲出了草丛。
她内心深处弥漫着无尽的恐惧。
一个比她高出两个头的退伍缅军,一个杀过无数人的职业杀手,这两个属性结合在同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甚至还带着一把枪。
她什么都没有。
有的不过是立志从警的一腔热血和绝不逊于北桥分局任何一个人的忠肝义胆。
我是在场唯一的警察。
保护证物,保护简法医,保护那五条鲜活生命留下的最后证据,和通向真相的路。
赵襄脑内只剩下一个念头。
“警察!”赵襄清亮的声音划破夜色,夹杂着无法抑制的哽咽,站在波坤面前,“立刻投降!放下武器!否则我有权击毙你!”
尚未挂断的电话躺在草丛中,忠实地向警方传递着每一个铿锵有力的字节。
作者有话说:
小赵啊呜呜呜呜!为了你我加班到四点还打开电脑奋笔疾书啊!小赵你是最好的小女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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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死斗
子弹朝着霍无归射去。
昏暗的小院里气氛剑拔弩张, 远处隐隐有警笛声响起,混杂着河畔晚风,在耳边织就呜咽般的低鸣。
波坤靠在院门边的一堆砖块旁, 欣赏着面前的画面。
汽油点燃的火焰瞬间变得难以控制,简沉的手掌径直探入火中, 一把握住那支钢笔——
快, 一定要快,要在上面的生物信息被火苗吞噬殆尽的时候将它抢出来。
“滋——”掌心最为细嫩的皮肉紧握住被烧得滚烫的笔杆, 简沉仿佛能听见掌心被火舌舔舐的声音。
熊熊大火在眼前狂舞, 填充了整个视线, 逐渐在脑海深处蔓延, 与另一片燃烧了十七年的大火重叠。
简沉闭上眼睛, 无视脑海中的叫嚣, 忍着钻心的剧痛展开手掌——
被火舌燎过的掌心满是水泡,随着舒展掌心的动作,黏连的皮肤被强行扯开,最大的水泡赫然绽开,渗出的组织液让疼痛变得更为剧烈。
顺着手腕向上, 小臂上原本苍白的皮肤同样被灼烧得起了一层皮, 和衬衣粘在一起, 狰狞可怖。
剧烈的疼痛让本就虚弱的简沉踉跄着跪倒在地, 冷汗爬了满背, 一动都不敢动地用左手握住右手腕,控制住痉挛带来的颤抖。
显瘦嶙峋的脊骨因为过分疼痛而蜷缩起来,蝴蝶骨透过被冷汗浸透的衬衫, 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痛苦。
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落下, 来不及低落的汗滚进脆弱的眼睛里, 他纤长的睫毛扇动了几次,终于将焦距从意识模糊的边缘拉了回来,看向手中的钢笔。
电镀外层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刚刚还能看见的漆黑血污已经荡然无存。
这支笔只剩下了一个金属外壳。
简沉跪倒在地的同时,波坤抬眼扫向黑暗深处的赵襄,眼神锐利地锁定在年轻女警颤抖的手上,冷笑道:“见习警也能配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襄的肩头,只有凄凄惨惨的一杠,那是已经在编但尚未授予正式警衔的见习警。
经年累月的战场经历让波坤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勉强的小女警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正常情况下,见习警都应该在局里看案卷、发资料,能够跟着出现场,看得出北桥分局对这个见习女警很是重视。
“很遗憾,你永远也没办法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了。”波坤舒展筋骨,拔腿走向赵襄,“希望你下了地狱,不会后悔非要踏足男人的世界。”
汉语并非他的母语。
比起母语使用者,波坤的遣词造句更为生疏,也更为书面化,反倒带来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反差感。
赵襄强行压住恐惧,站得笔直,调整呼吸:“没有什么男人的世界或者女人的世界,我一直都站在正义和光明的世界里!”
波坤歪了歪脖子,瞥了一眼身后的简沉,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抬腿飞身,踏着小院门口的路灯,借势腾空而起。
下一秒,动作强悍老练的缅甸杀手飞身而上,巨大的体重和身高差让他几乎如同暗夜中的恐怖巨兽,一片阴影完全笼罩在赵襄眼前。
“这些话,等你下地狱再说吧!”足以踢穿一扇车门的力道朝着赵襄袭来。
他还没见过刑警队里的女外勤。
明明看起来一拳都扛不住的样子,老老实实在社区做户籍警不好吗。
为何非要像现在这样,来送死呢。
意料中的事却并没有发生——
还在颤抖的年轻女警毫不犹豫地矮身、就地一滚,随即借着体重优势飞快滑铲,从波坤腾空的身下穿过,双手撑地,翻身而起。
大体重带来绝对攻击优势的同时,也带来了敏捷上的差异。
在和霍无归和简沉的碰撞中,看起来相差无几的敏捷性,遇到了体重差了整整一倍的赵襄,瞬间被放大成了绝对的劣势。
在波坤一计高踢尚未收回,赵襄已经如同草原上狩猎的母豹般攀上了波坤肌肉喷张的后背,从后方死死勒住了波坤的脖颈:“再说一遍,放弃抵抗,否则我有权击毙你!”
她甚至没有如波坤想得那样,趁第一波攻击占据上风的时候,趁乱逃跑,反而径直冲了上来。
恐惧在赵襄心头徘徊,但她非常清楚一件事。
自己绝对没有和波坤正面抗衡的实力,必须在他挣脱前让他丧失反抗能力。
快点,再快点,快点晕倒!
赵襄在内心反复祈求。
然而事与愿违,波坤正面俯趴在地面上,被赵襄紧紧勒住的脖颈被迫后仰,女警纤细的双腿试图从他的腋下限制双手的活动,但波坤就这样以极为不自然的角度,靠着腰腿的力量挺身而起,硬生生将背后的赵襄掀翻在地。
一个是有着多年战场经验的佣兵,另一个是初出茅庐的见习警,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那点敏捷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手段罢了。
完了!
赵襄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她已经失去了制服波坤的最佳时机。
但她还不打算放弃,立刻就地翻滚试图脱离波坤的制挟范围——
一只粗壮的大手伸来,一把握住她的脚踝。
“赵襄!”简沉从地面上踉跄爬起,朝着赵襄冲来。
剧痛席卷着他的神经,在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瞥见了身旁发生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响应。
但一切都晚了,波坤拖着赵襄的脚踝,靠着强大的力量差和体重差,将人直接拎起,一把甩向身边的路灯柱。
年轻女警单薄的后背直直撞向坚实的铜柱,紧接着,一道人影冲来,铜柱和□□碰撞,震荡顺着空心的柱体盘旋放大,震耳欲聋的闷响落进夜色中。
简沉滚落在地,五脏六腑位移般得传来剧痛,张口吐出一嘴血沫。
“简法医!”赵襄满眼泪水,手足无措地扶着简沉,“你怎么样!”
即将撞上铜柱的那一秒,简沉来不及制止波坤,靠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赵襄和铜柱之间。
“没事。”简沉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却艰难地开口,勉强笑了笑,安抚道,“撞到了一颗牙而已,有点松了。”
不是内脏出血,并不威胁生命。
赵襄刚松了一口气,眼神却落在了铜柱上,瞬间愕然。
那根柱子上,满是血迹的手印格外刺目——
简沉为了保护自己的脊椎和内脏,仓促间用手垫在了背后,承受了最直接的冲击。
角度和时间让他无法调整姿势,不得不用了被烧伤的那只手。
波坤打量了二人一眼,有些意外地冷笑:“你还真是贴心,知道我要杀的是你,主动来送死了?”
“小赵,去接应霍队,他该来了。”简沉直视着波坤,一刻不敢放松,声音却压得极低,嘱咐身后的赵襄。
算算时间,从西河路过来也应该差不多了。
波坤的目标是自己,只有关注点全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警方才有可能伺机而动,否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以波坤的反侦察意识,都必然立刻抽身逃离。
“你知道吗,今天之前,我擦了无数遍枪。”波坤一步步朝简沉走来,“但最后,我决定,十七年前,你是如何杀死魔术师的,十七年后的今天,我就要如何杀死你。”
他拔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匕首。
简沉咬着牙起身,目光死死锁着波坤,一把推开了身后的赵襄:“快走!”
波坤挥舞匕首,逼近简沉胸腔。
一道金属弧光划破夜色,简沉靠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矫健起身,目光瞥向不远处的院门,拔腿向门口跑去。
波坤略有意外地看向简沉。
这个法医好像永远都看起来病恹恹的,一副下一秒就会去死的样子,波坤很清楚地知道,当年的绑架和再之前的经历早就摧毁了简沉身体的根基。
他眼睛留下了痼疾,不能受风,时常头痛,脊柱在三个月的绑架折磨里受伤,变得无法承重,近乎以半个废物的状态活到了今天,此刻更是背上带伤,手臂烧得惨不忍睹。
他究竟是靠怎样的意志力,在进行此刻的反抗?
“去死吧!”波坤心中越发感到焦躁和不安,扑向简沉,将他重重推倒在地,两人滚在院门边。
刀尖抵上简沉胸口,隔着薄薄一层衬衣,冰冷的温度传向皮肤。
简沉在黑暗中仓促地摸索了一下,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
哗——
最底层的砖块被推出,堆得整整齐齐的砖堆猛然倒塌,砸落在波坤背上,也落在被他压制住的简沉身旁和额边。
“你连一个女警都不如!”波坤面目狰狞,终于摸出了枪,抵着简沉太阳穴“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废物!”
连刚刚那个小女警都拳拳到肉,以命相搏,这人居然还在玩些有的没的小把戏。
“简沉!”轰鸣的机车声划破夜空,一台警用摩托车从院外飞驰而来,直接碾过草地,打着刺目的远光,冲进了院中,“上车!”
轮胎和地面摩擦,带起一阵烟尘。
机车一个摆尾,停在了简沉面前,霍无归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简沉眼前。
子弹追上的前一秒,简沉握紧霍无归的手,跃上后座。
性能远逊于赛级引擎的机车在霍无归的操控下稳稳调头,朝着波坤冲去。
“小心枪!”简沉高声喊道。
这是他们第三次和波坤正面交锋,双方早已熟悉彼此的套路,清楚靠单纯的肉搏绝对无法分出胜负。
要么你死,要么我活,一切必须在电光火石间结束。
黑暗中,谁也没有注意,一辆白色私家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院外。
“简沉!你果然在这!”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车上传来。
院子里的三个人正在殊死较量,自顾不暇,没有人回头。
只有波坤。
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他愣了几乎不到一秒的时间,瞄准简沉的枪口不露痕迹地偏了少许。
子弹朝着霍无归射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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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少爷
你丢的只是一条命,而我丢的可是工作。
“砰!”
霍无归猛地拉高车头, 机车头灯应声碎裂。
玻璃碎片四散溅射一地,照亮沉沉夜色的耀眼白光骤然收束。
一切又归于夜色之中。
简沉嗓音嘶哑道:“霍无归!你不要命了吗!”
他话音刚刚落下,波坤又是一枪, 在漆黑夜色中轻而易举地精准击中前胎。
车子顿时失去平衡,朝着一边倒去, 霍无归紧握油门, 结实流畅的肌肉发力,控制着车头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 在车子即将歪倒的前一刻, 迅速回手捞过简沉。
失控的警用摩托车朝着一边歪斜倒下。
即将贴近地面的一瞬间, 霍无归抓准时机, 顺势反身搂住简沉, 从车上滚落地面, 在柔软的草地上翻滚了一圈。
机车失去了驾驶者的控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地上疯狂地滑出数米远,直直撞向波坤。
金属部件和地面摩擦出一路火星,泄露的机油正在地面上流淌。
“等我一会。”霍无归将简沉安置在树下, 拔枪起身, “你会没事的。”
简沉半闭着眼轻喘, 轻声道:“火!”
再这样下去, 哪怕是一颗子弹溅起的火花, 也很有可能让这个小院陷入一片火海。
“你的对手是我。”霍无归眼神如同暗夜中逡巡的苍鹰,死死注视着波坤,一字一句道, “我早就说过, 杀死魔术师的, 是我。”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波坤的眼神丝毫没有波澜。
然而凤临河畔的小院里,霍无归一步步紧逼,踏进那座和十七年前相比仅仅只是多了一片爬山虎覆盖的小院里。
成熟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穿过十七年岁月般冷笑着描述:“我还记得,魔术师的个子很高,他的眼睛下面有一条刀疤,耳朵下面有一颗痣,还有他的左手食指——那根手指不能弯曲。”
波坤一愣,眼神飘向后方那辆白色私家车。
车窗玻璃摇了下来,清俊的青年朝小院大喊道:“霍无归!停下!不要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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