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惊动任何人,赵襄颤抖着想。
要在被发现前,将简法医带回车上。
一个结束任务,在回家路上的实习警察,一个刚刚还差点晕倒的法医。
他们没有枪!被发现的话几乎等于束手就擒!
-
“这是怎么回事?!”
德高咨询会议室里,四周刹那间一片漆黑,大屏幕猝不及防随之熄灭,密不透风的小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杨俭瞬间绷紧神经,握紧了藏在暗处的枪,用此刻能发出最自然的声音问:“赛文先生,这是断电了吗,灯怎么突然关了?”
“哦,最近夏天。”赛文带着明显佤邦口音的缅甸式汉语在黑暗中响起,“这边是商业街区,商业限电,时不时会断电一次。”
杨俭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头却依然有些不安。
“嗡——嗡——嗡——”
极轻且极规律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
中央空调!
西河路商业街区的中央空调!
如果是商业街区整体断电,由商业街物业总控的中央空调怎么会没有断电!
“这样啊,那我们是在这里等电来吗?”杨俭一咬牙,掏出配枪的同时,嘴上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这场断电是蓄谋已久的。
自己必须在对方有行动之前作出反应,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对,我们只能等待。”赛文的声音在会议室左侧响起。
左边是……
会议室的小圆桌,一把椅子,一盆招财树盆栽,架在滚轮上的大屏幕,屏幕背后是一尊艺术雕塑。
赛文能落脚站住的地方,只有很小一块区域!
杨俭手臂举起,保持平直,深吸一口气,朝着黑暗中扣动扳机。
“砰!”
“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弹壳落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两个火花在黑暗中炸开,“锵”得一声,一颗子弹不知撞到了什么硬物,发出清脆响声,而另一颗子弹像是没入了什么绵软的物体,沉闷地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
“嘶——”杨俭吃痛地长吁一口气,后退一步,耳朵上流出灼热的鲜血,他却不敢放下手中的枪,直指着前方。
子弹擦过他的耳朵,撞在了后面的金属桌上,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
那么,他发出的那颗子弹果然是命中了?
“臭条子!本来还打算留你一会。”对面发出暴怒的低吼声,“你自己提前来送死的!”
即使穿着防弹衣,赛文也被那一枪带来的巨大动能打得怒上心头,红着眼大步朝杨俭走来:“听说你对我很好奇?”
他脸上,早已在断电的瞬间带上了准备好的夜视仪。
“去死吧!”
杨俭被一脚踹上玻璃门,剧痛让他蜷缩在地上,凭借着巨大的意志力和激增的肾上腺素,咬牙问道:“你就是杜昊?”
并非犯罪嫌疑人伪造身份证件,混入了一家咨询公司,在得手后销声匿迹。
相反,是这家公司生生创造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员工!
“你本来可以活着。”枪口抵上杨俭太阳穴,“如果你不那么聪明的话,我也不想冒着风险杀一个条子。”
“砰!”
枪声打破夜色,电光火石间,光明席卷了会议室,霍无归举枪瞄准赛文:“举起手来!警察!”
作者有话说:
小杨:那一刻我看见了圣母玛丽亚。感谢在2023-01-08 23:56:57~2023-01-09 23:3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芝麻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赵襄
绝不逊于任何人的忠肝义胆。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混乱。
警用大功率照明设备将黑暗的会议室照得亮如白昼。
杨俭被踹到在地, 手臂肉眼可见地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赛文正踩在他的肩头,用枪口死死抵着杨俭的眉心。
杜晓天冰冷的枪口随即按在赛文太阳穴上。
杨俭心道, 死就死了吧,做警察那天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辈子唯一后悔的只有一件事——
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占简沉那点便宜, 非要做人家的舅舅!
现在可倒好!真的要开天眼了!
“别过来!”赛文操着生硬的佤邦普通话厉声喝道,“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警察!”
冲进建筑内的警察脚步一顿。
整个德高咨询公司里乱作一团, 受到惊吓的员工们作鸟兽散。
员工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好好地坐在工位上等待下班, 怎么会突然停电。
还在担心不知道电脑里的资料有没有保存下来的时候, 又怎么会突然被一群特警用破门器直接冲破大门。
最重要的是, 他们的老板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被如此之多的警察团团围住!
要是老板出了什么事, 下个月还会不会正常发工资?!
办公区的员工们被特警一一疏散, 前台那个不甚专业的Bella小姐此刻头发凌乱,狼狈地蹲在前台长桌背后,小心翼翼地抬头朝外看去,起身打算跟着被疏散的人群朝外走。
前台桌面上,散落着几张登记表。
“你留下。”霍无归站在会议室门口,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在前台路过的同时回头, 瞄准赛文的枪口瞬间调转——
“我只说一遍。”霍无归沉声道, “放下武器, 立刻投降,否则,我立刻击毙你的老板。”
赛文握着枪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很快又重新抵着杨俭的额头, 冷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的枪口应该瞄准我。”
被霍无归一把拉进会议室的女人拼命摇头,眼神写满恐惧:“我只是个前台!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老板!”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工装群,头发梳成高马尾,脸上是得体的淡妆。
确实是前台的样子。
霍无归扫了杨俭一眼:“刚刚断电的时候,你看到这位赛文先生有任何动作吗?”
“没有。”杨俭肩膀被生生踢断,咬着牙忍住强烈的剧痛,无视抵着眉心的枪口,高声道,“报告霍队,他既没有动作,也不曾佩戴任何通讯设备,更没有做过任何有暗示性的动作。”
几个人说话的同时,前台颤抖得几乎双腿发软,一个劲往后倒去,却被霍无归死死勒住。
赛文见状,立刻脚下发力,将杨俭肩头骨骼狠狠踩向地面,近乎发出断裂的声音:“再不放下武器,我立刻杀了这个条子。”
“你要杀的,只是个刚进北桥分局两年的普通外勤。”霍无归面无表情地问道,“而我手里的,是马戏团的情报负责人蛇女,秦雪若,对吗?”
他波澜不惊的声音落进会议室里,如同一道惊雷。
赛文和秦雪若同时抬头,惊愕地望向霍无归。
“你在说什么!”两道声音同时问道。
霍无归见状,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豪赌算是赢了——
如果放在平时,他绝不会用这样冒进的方式,但此时此刻,顺着玉龙河往下,不远处还有失去消息的简沉。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狙击手应该已经就位,只要再争取最后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趁赛文和秦雪若还没反应过来,霍无归冷声道:“你是不是在想,过去的数年间,你从未给警察留下过哪怕一次正脸,除了这个名字,警察对你一无所知。”
就连这个名字,也是一名线人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你真是低估警察了。”霍无归嗤笑了一声。
十七年了,他从不敢放过哪怕一星半点关于马戏团的消息,等的就是将每一个手上沾着血的犯罪者绳之以法。
会议室里隔绝信号,无法和外界通讯,绝对做不到兼顾简沉那边的情况,还要发号施令切断德高咨询内部的电源好通讯。
更何况,真正的掌权者绝不会把决定生死的机会假他人之手。
杨俭的通讯里,曾出现过这个前台的声音——
她不仅说话一点也不像个专业的前台,连行为模式都有极大的问题。
正常前台,都会先询问老板的安排,而她,却能自作主张,安排老板的时间。
但霍无归并不打算说出这些细节。
向嫌疑人透露的越少,就越显得警方高深莫测。
果不其然,秦雪若脸上惊惧的表情逐渐消失,用打量的眼神上下扫了霍无归一眼:“你就是那个——”
“砰!”
她尚未说完半句话,一声枪响从上方炸裂。
通风管道内,子弹以刁钻的角度钻进赛文后肩。
“赛文!”秦雪若大喊一声。
枪声响起的同时,霍无归如同听见号角般,瞬间扑向赛文,抬脚踢向他手中的枪,二话不说将杨俭从赛文手下拉出。
电光火石间,警察们靠着指挥和经年的默契,在几秒内制服了秦雪若和赛文。
杜晓天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救护车呢!伤员在这!”
“霍队,我没事。”杨俭吐了口血沫,艰难道,“您不用在这里看着我,快去找简法医吧!”
这里的一切都进行得太过顺利,简直像一场……
一场壁虎断尾逃生般的丢下弃子。
-
凤临河畔。
简沉深吸一口气,走向小院门口。
刹车声在脑后响起,赵襄“磅”得拉开车门冲了下来,连门都顾不得关:“简法医!你疯了吗!不要命了!”
简沉看了眼沉沉夜幕,小院在夜幕的掩映下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影,等着他的步入。
“波坤是退伍缅军。”他轻声解释,“具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和组织能力,他们在西河路设下陷阱,拖住警方的所有力量,为的就是把我引来这里。”
仔细一想,这件事处处都透着吊诡。
自己的记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偏差,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曾以某种形式,诱导自己产生了错误的记忆。
今晚,哪怕赵襄不走那座桥,也必然会途径凤临河。
是谁那么笃信,自己会提供一段错误的记忆,又会因为一条河而被触发真正的记忆?
又是谁,如此大费周章,为的就是让自己一个人,来到这座小院?
距离小院不过十余米,简沉脚步微顿,回头朝着赵襄,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小赵,你回去吧,你也在的话,波坤是不会出来的。他要见的,只有我一个。”
“嘎吱——”小院的木门传来一阵响动。
简沉眼神一凛,立刻加重语气道:“快走!”
波坤要见的只有他,如果来的是大部队,或许波坤会选择逃离,但如果被波坤发现,来的只不过是个没有配枪的实习女警,赵襄可能会性命不保!
简沉面色冷静,脑海里却在飞速运转。
他好像已经开始依赖有霍无归在的场合了,此刻自己赤手空拳,只身踏进敌营,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有霍无归在,那该多好。
他转过身,背对赵襄,看向了门口。
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推开门,问道:“怎么不进来,简沉?”
背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草木悉窣声,看来是赵襄已经隐藏进了黑暗里,等待警方救援。
简沉的手贴着腿侧,紧紧攥着,平静道:“是你的邀请还不够诚恳。”
他确信自己没有抓捕波坤的实力。
但如果只是过几招,在波坤手中撑住不死的自信,简沉还是有的。
只要在战斗中分散波坤的注意力,让他察觉不到警方的到来,就有机会抓住他。
否则,一旦波坤理智尚存,他必然会在警方来的前一秒溜之大吉,这样的事上次已经发生过了。
“那我邀请你,我的杀父仇人,简沉。”波坤握着枪,朝简沉虚虚地比了比,“还是说,你不敢进来?”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朝简沉晃了晃:“那我可以再为你加个码,送你看一件东西。”
简沉不适应黑暗的眼睛眯了眯,努力锁定波坤手里的东西,直勾勾地看了眼,随即点了点头:“你确实很了解我。”
蹲在草丛中的赵襄眼睁睁看着简沉抬腿,步履缓慢、甚至有些蹒跚地朝着院门走去。
她的目光跟着落在波坤手里,瞬间定住了——
那是一支染血的钢笔。
沈容之、苗胜男、詹素云,她们都是被一根尖锐利器夺取了生命。
那根尖锐的利器,居然是一支钢笔!
简沉走得很慢,越靠近小院,面色越发苍白。
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女警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瘦弱法医,在过去的十七年间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十七年前,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院里经历过什么。
她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好像简法医是奔着死亡去的一样。
“你就是用这支笔,刺破了苗胜男的心脏吗。”简沉一字一句问。
“还有沈容之,刺进她胸腔,一刀毙命的,也是这支钢笔,对吗。”
“你将詹素云一次次撞击,直到她失去反抗能力,然后用这支钢笔刺破了她的腿部大动脉。”简沉的语气越发冰冷,也越发笃定。
随着他缓缓吐出的描述,赵襄蹲在草丛中不断颤抖着。
院门关上,简沉走进院子,波坤转身的瞬间,她控制住抖到拿不动手机的指尖,满眼泪水地解锁手机,拨通了电话:“霍队!简法医——”
话尚未说完,小院里突然出现了一阵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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