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渠怒了,匕首架在孟瑶青脖颈间,冷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之,别来打扰我的清净,不然。”
“我一定杀了你。”
孟瑶青:“陛下,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元问渠早在他活过来之前做的那一场大梦由那个叫系统444的告诉他了,也没有兴趣再让人念叨一遍。
系统444、住持、元成青、孟瑶青,甚至是他自己身上中的招魂,都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从前的事情还没完。
深夜里他辗转反侧时,耳边似乎都有一个声音在说,想要逃脱哪有那么容易?
但他偏偏要挣脱这枷锁。
是以元问渠不惜为自己画地为牢,偏居一隅,除去每月去摘星佛塔那里压制招魂的毒性,没有什么事情从不轻易离开莲花峰,甚至后来不再踏出吉祥居一步。
以为不过问世事,不听、不看、不想,就可以继续这样逃避下去。
然而他错了。
大概从莲花峰被人误闯,他一时心软救下时重霜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再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了。
直至今日孟瑶青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元问渠心上忽然泛起一股疲惫,然而即使内心波澜,他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元问渠用匕首抵着孟瑶青,一双眼半垂着睥睨着他,冷淡道:“说吧,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不觉得你是来叙旧的,国师。”
孟瑶青刀架脖颈,面色却平静,说:“戚将军的墓被人扒了,在您离世后的第五日。”
元问渠一把掐住孟瑶青的脖子,眼睛里的情绪彻底变了。
如果曾经大梁的臣子还在的话,定然会恐惧地跪下,这样的眼神,与那日元问渠在朝堂怒杀数十位大臣时竟如出一辙!
然而此时,元问渠袖子里另一只垂下的手却颤抖着,暴露出他内心的起伏不安与怒火。
但他面上却异常地平静,甚至连出口的话都平缓极了:
“你再说一遍,谁的墓,被扒了?”
孟瑶青脖子被死死掐住,已经发红泛青,他艰难地咳嗽,连说话都是气声:“咳,戚将军,戚月窥……宁留山,被元成青铲平了咳咳咳。”
孟瑶青脖子上的力道一下消失,他猛地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再站起来后,就见元问渠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有紧抓在椅子扶手的手指尖泛白。
孟瑶青暗暗勾唇,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接下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方丈!”
院中的两人俱是一惊,元问渠眉心轻皱,下意识否定是元四四回来了。
他心下没由来地一阵不安。
紧接着,就听到门外的叫喊声,好似是主峰跟在住持身边的那几个小僧,元问渠还有点印象。
“方丈!”
“方丈!不好了!”
元问渠连忙出去,顿了顿,还是回去拿来帷帽戴上,打开门,就见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僧一边喊一边落泪,问:“怎么了。”
几个小僧并不常见到元问渠,此时猝不及防见到,都是一阵紧张,一时间更说不清楚了。
元问渠叹了口气,揪出来其中一个面熟的小僧,好似别人都喊他三师弟,问:“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三师弟也在哭,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哭的时候:“方丈,住持,住持他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他吧……”
作者有话说:
孟瑶青,一个混迹在主角团中的社交牛牛?
谁都能拉两句。
第18章 由我接手了
“就在今天,住持因为五皇子的事,亲自去了吊桥那里请人回来后,主持说要休整一下,然后去山门迎接另外几国的队伍。”
“几位师兄见住持进了禅房后,无事就出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谁知道,谁知道,等几位师兄察觉到不对时,进去后就见住持胸口中剑,倒在血泊中呜呜呜……”
山路崎岖,不便骑马,元问渠和这几个小僧只能徒步下山,走到一半时,元问渠就感到胸腔一阵一阵的刺痛,连呼吸都好似在灼烧一般。
元问渠呼吸逐渐加重,脚步也渐渐慢下来,强忍着压下反胃的感觉,问:“寺里的药僧呢?去看住持了没有,情况怎么样?”
三师弟一路紧紧跟在元问渠身后,听到问话,连忙回答:“已经去了,具体情况几位师父没有说,只摇头……然后师兄就让我们赶紧过来找您。”
“方丈,住持是不是真的……了?”他犹豫地问。
元问渠紧抿着唇,沉默一阵,只说:“不会有事的。”
然而,元问渠心里的不安却越积越多。
现在寒食寺人多眼杂,元问渠并未走山门,在进到主峰后,就由三师弟井安的师兄引路了。
但元问渠的模样太惹眼,即使戴着帷帽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路走来,元问渠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人注意到。
尤其是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哭红了眼的小花猫。
因此,看到这情形,寒食寺的僧人还好,即使察觉到不对,也不会擅自过问和传播,麻烦的是今天大梁刚来的人。
一些士兵宫人在角落休息整理,他们显然也认识这几位经常跟在住持身边的僧人,看到这一幕,立即就有人前去汇报了。
几位师兄也看到了,但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去管。
将元问渠带到后,几位师兄就拉着三师弟几个小花猫守在门外:“方丈,住持想要和您交代最后的事情。”
三师弟和几个小僧听到这师兄的话,瞬间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师兄!!住持他,真的、真的……”
真的没救了吗?
元问渠推开门,看到住持后,他一直悬着的心倏地落下了。
是的,真的没救了。
长剑已经刺穿住持的心脏,懂医的僧人没有将剑拔出来,因为一旦彻底将剑拔出来,住持立刻就会身亡。
元问渠太清楚这样的杀人的方法了。
元问渠就是这样,亲手用剑刺穿了一个人的心脏,在她将最后的话说完后,又亲手将剑拔出来。
几乎是瞬间,人就没了。
元问渠手握紧了,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住持,他竟然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方丈……您来了。”净空住持苍老的声音响起,唤回元问渠混乱的思绪。
元问渠将手上的帷帽摘下来,随意丢在地上,缓缓走近:“住持。”
“是谁?”元问渠问。
然而净空住持却摇摇头,一双浑浊又澄澈坚定的眼定定看向屋顶:“不必问,也不必为我报仇。”
“我已是古稀之年,人总有一死,寿尽而死,福尽而死,意外而死,自如而死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来世间修行一场,对我来说是死如出狱。”
元问渠想说什么,净空住持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但有多少人真正做到无牵无挂的,老衲一生修佛,心却不够静。”
“我幼年时,家中贫困,父母自己都没有办法活下去,更别提养我,于是将我丢在山林中,任我自生自灭。”
“天知道我有多大的胆子,一路向更深的山里走,草鞋已经走丢,脚也磨破了,才来到了寒食寺,跪在山门前乞求活路。后来师父收留了我,将我养大,辩是非、明世俗、修身心。”
“师父总说我天生一颗慈悲心,有佛缘,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在追随师父的脚步,慈悲的永远都是师父。”
“我永远都记得师父临走前,告诉我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真正庇佑天下百姓,改变四国格局的人,但他却等不到了,于是将寒食寺交给我,让我继续等。”
住持的眼渐渐和合上了,声音也变得飘渺:“方丈,我等到了。”
“师父啊,总是慈悲的,看不得颠沛流离,人间疾苦……”
住持最后一声叹息,彻底闭上了双眼。
元问渠指尖轻颤,抬了抬手又放下。
“啊——放开我!让我进去!”
一阵哭喊声传来。
房门被推开,小净悬突然闯了进来,惊恐地看着住持此时的模样,吓得蹲在地上。
之后咬咬牙,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慢慢走去住持床前,跪在住持身边。
“住持,你不要死……呜呜呜。”
“你醒醒……”
元四四进来,一脸无奈地看着元问渠,无声地对他说:没拦住。
室内一片混乱,三师弟井安也进来了 ,将还在哭的小净悬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其中一个年长的僧人将袈裟递给元问渠。
元问渠接过来,手触碰到长剑的剑柄,将它从住持身体里拔出来。
之后他将袈裟轻轻盖在净空住持身上,眼睛看着身前的人,却是对着身后的僧人说话。
元问渠轻声道:“和我说说吧,接下来寺里应该做的事。”
“四国祭祀的事情,由我接手了。”
作者有话说:
短小的一章
第19章 死如出狱
翌日。
寒食寺住持突发恶疾,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与此同时,寒食寺方丈秘密出山,接手四国祭祀一切事务的安排也被传达给每一位僧人,以及四国来者。
因此,无论是已经到寺里的大梁国还是其余在路上的三国队伍,都不约而同地收到这样一封来自寒食寺方丈的亲笔信。
【寺中有事,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四国祭祀一事,五日后再议。——问】
时徽看完信,然后递给几位皇子后,他看向前来传信的僧人:“这位小师父,我等能否前去祭拜住持?也算以表信心。”
前来送信的小僧却摇摇头:“施主,方丈遵从住持的遗愿,不愿对外张扬,五日后,如果各位想去祭拜的话,自可去法堂上香。”
“这几日寺里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谅解。”
时徽点头,道:“这是自然。”
随后让人去送小僧出去。
同样的话在其他三国也在进行。
大梁距离寒食寺较近,其他三国却远。
因此几位武僧一路连夜策马,将信在两日后顺利带给了另外三国派来寒食寺的队伍。
等到四国齐聚寒食寺时,净空住持的后事也算圆满结束。
而此时。
井安与其师兄井全,也即寒食寺新任住持,皆是一身丧服,跟在元问渠身后。
两人是净空住持亲传的弟子,此时也由他们为其师父洗浴更衣,装殓入棺,并在棺木前设粥饭茶汤作为供品。
佛塔方圆百米内已经被武僧重重围住,只有寒食寺的僧人可以进入,只为静待住持火化后为其送丧。
元问渠作为寒食寺的方丈,此时他和其他僧人一样,身上穿着雪白的丧服,和众僧一起焚香礼拜,举哀。
第三日。
逝者入棺,元问渠亲手盖上棺盖,随后,棺木被移至法堂。法堂上挂着帷幕,中间法座上挂着净空住持的遗像,牌位安放桌前。
法堂上香烛不绝,元问渠每天两次上供,通宵守灵已经三日。
第四日。
这天是起棺出丧的日子,天出奇的好,万里无云,像是真应了净空主持“死如出狱”那句话。
之后,便是由寺里年长的僧人做起棺佛事,鸣钟鼓,为住持送丧。
火化的这天是在摘星佛塔前。
元问渠没有上前,远远看着几个弟子亲自将住持火化,并将净空住持的遗骨收拢送入塔内安放。
第五日。
净空住持的牌位进入祖堂,开始受僧人供奉,元问渠去上了第一炷香。
从祖堂出来后,元问渠的衣角被人扯住。
元问渠回身,低头就见小净悬仰着头一脸倔强又委屈地看着自己。
小净悬:“方丈……”
元问渠叹了一口气,将小净悬抱起来,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小净悬的身世他有所耳闻。
他被住持在山里无意间捡到时还是个襁褓婴儿,是住持一手拉扯大的。
住持对小净悬的偏爱有目共睹,只是不知为何,住持坚持不让小净悬剃度,甚至是俗家弟子都没有在寺里挂名。
如今住持离世,对小净悬不亚于亲生父母离世。
尤其是小净悬还看到了住持死前的惨状。
元问渠柔声道:“小净悬,以后……可愿意陪在我身边?”
这样也算了了住持的一桩心愿。
小净悬没说话,双手环绕过元问渠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间无声地哭泣。
……
元问渠将小净悬交给井安,让他俩去后山找师兄弟玩。
等到晚上,井安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净悬回来,元问渠看到后,轻声让他们回房间休息。
之后,元问渠独自坐在廊前,懒散地靠着一侧的柱子,仰头静静地看着鸦黑的天空中一轮圆月,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十五。
再过七八日,就是霜降了,那时四国祭祀正式开始,还需要他出面。
提起霜降,元问渠突然想起时重霜来,也不知现在他在哪,是回到了北秦隐姓埋名以待时机,还是在其他国游荡,积蓄力量……
元问渠一时间想得入神,再加上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往往是睁眼到天亮,竟一时间没有发现元四四的到来。
“在想什么?”元四四问。
“时重霜。”元问渠下意识回答出来。
元四四给元问渠披外袍的手一顿,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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