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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流(推理悬疑)——花开沼泽

时间:2023-12-05 14:11:07  作者:花开沼泽
  邢司南:“……”
  他大概是被楚白扑朔迷离的脑回路彻底整服气了,片刻后,才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人都到局里了,不会还想着要回去吧?”
  “哦,那倒也不至于。”楚白还在研究那组现场照片,一手支着下巴,坐姿懒散。阳光透过玻璃窗,不怀好意地勾勒出他藏在白色短袖下的躯干与四肢线条。
  他的脊背生得非常漂亮,腰身偏窄,挺直的时候,似乎还能隐隐看到下凹的腰窝。邢司南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正想开口,小傻子杨朔眉飞色舞地推门进来:“老大——”
  邢司南凉凉扫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杨朔总觉得他眼带杀气。
  “富春江沿岸大致可以划为三个类型,可通行人的沿江步道和公园,可通车辆的公路,既不通人也不通车的工厂、农田等。”楚白指着屏幕上一张越州市地图,“凶手要抛尸,只有可能在前二者中选,而且肯定会避开人流和车流高峰期。”
  “否则,无论是带着尸体去公园,还是在道路上忽然停下车辆去抛尸,目标都太大了,很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
  邢司南点点头:“既然死者的死亡时间在7月24日至7月25日之间,那就先重点看这两天凌晨的监控。”
  杨朔闻言,差点热泪盈眶:“我不是在做梦吧老大,你的意思是要帮着我一起看监控吗?”
  邢司南冷酷无情地把他拨开:“不然呢?”
  他们按照监控安装的路段和重要程度,有条不紊地对观看顺序进行了前后排序。楚白打了个哈欠,摁下播放键。监控的内容十分枯燥,在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上,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地疾驰而过,旁边是一望无际的富春江,江面风平浪静,很偶尔才闪过一两点浮光。
  他开了倍速快进,大部分车辆只剩下了一个残影,和两盏刺眼的车尾灯。监控右上角的时间跳到凌晨两点,车流逐渐变得稀疏起来。马路上空空荡荡,楚白只好对着漆黑深沉的江面出神。
  很快,他看完了第一个监控录像。楚白叹了口气,一边暗自祈祷犯罪分子早点出现,一边点开了下一个文件。
  然而他今天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三个小时后,扫完了十个文件的楚白依旧一无所获。他摁了摁眉心,心说真是见鬼,自己还从来没在一天的时间里看到过这么多车,都快把全世界的汽车品牌给集齐了。
  十个文件的监控录像中的内容大同小异,总之,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或可疑行径。楚白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推开椅子站起身。
  邢司南不知道去哪了,办公室里和他方才看见的马路一样空空荡荡,只有杨朔还坐在电脑桌前,勤勤恳恳地看监控录像。楚白咳嗽一声:“那什么……有一次性纸杯么?”
  “要一次性纸杯做什么?”杨朔顿了顿,福至心灵道,“你要喝水?你用邢队的水杯喝呗,他反正不怎么介意这些。”
  楚白:“……”
  他不介意我介意。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了邢司南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个红白条纹相间的陶瓷马克杯,配色像极了圣诞拐杖糖果,将朴实无华的桌面硬生生地衬托出了一股子喜庆。
  邢司南的品味真是……出人意料,与众不同。
  “别怀疑,就那个。”杨朔伸了个懒腰,“好像是谁送给他的吧。”
  ……谁会送这么娘们儿兮兮的杯子?楚白皱着眉头,拿起马克杯,凑近仔细打量了一下。
  “喝咖啡吗?我这还有几条速溶的。”杨朔抄起桌子上的纸箱,将里头的咖啡条一股脑地倒在了桌子上,“今晚肯定又得加班。”
  他哀嚎一声:“天天加班,也不知道给点加班费……”
  “为人民服务,要什么加班费。”邢司南从外面进来,看着楚白和他手上的杯子愣了愣,“你拿着我杯子干嘛?”
  楚白莫名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个现行的心虚感。他赶紧放下杯子,抿了抿嘴唇:“……我想喝水。”
  “没杯子是吧?”邢司南走到自己工位上,拉开抽屉,翻找了片刻,取出一个纸盒递给他:“别用那个,用这个新的。”
  楚白接过了拆开——一个蓝白条纹相间的陶瓷马克杯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看起来和邢司南桌子上那个款式十分相似。
  杨朔瞪大了双眼鬼叫道:“我靠,老大,你一条单身狗买什么情侣杯啊!”
  ……情侣杯?这个想法简直大逆不道,楚白手一抖,差点让那杯子当场香消玉殒。
  “什么情侣杯,别胡说八道。”邢司南看了一眼楚白,一贯淡定如常的脸色看起来竟然有些不太自然,“……之前买东西送的,一直放在抽屉里没动。”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杨朔朝楚白挤眉弄眼,洋洋得意地发表了自己的高见,“邢司南,我觉得你就是对我们楚白同志另有所图。”
  楚白不想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更不想输掉以后签订不平等条约,强作镇定道:“……我去接水。”
  他推开门,杨朔不敢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对邢司南的死亡射线,赶紧跟上来,拿肩膀撞撞楚白的肩膀。
  楚白好笑道:“你干什么?”
  “说真的,”杨朔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姓邢的对你怪怪的吗?”
  楚白回想了一下,居然点点头认同了:“是挺怪的,关系怪恶劣的。”
  杨朔抓狂:“我说正经的!今天要是没杯子的是我,他肯定就把旧杯子丢给我用了,用完还得给他来回涮三遍。”
  楚白失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有洁癖吧。”
  “你看!”杨朔大惊失色,“他竟然连你有洁癖都记得,这是正常男人能干出来的吗?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楚白:“……”
  你再这样,我会以为是你暗恋邢司南。
  “你就是太单纯善良了,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险恶。”杨朔沉痛道,“不信,你等江陆鸣他们回来了问问……”
  楚白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不用等了。”
  “啊?”
  楚白抬了抬下巴,楼梯上,肖晔和江陆鸣脚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正在火急火燎地往他们的方向赶。
 
 
第19章 
  “我们将死者的DNA在全国几个主要数据库中进行了对比检索,最终在全国犯罪数据记录库中找到了一个吻合项。”
  “何勇,男,汉族,42岁,高中毕业,越州人,是开发区某纸箱厂的一名装卸工人。他身份证上登记的家庭住址是越州市临平区中兴南路182号,江汇小区12栋602室。”
  “犯罪数据记录库?”邢司南皱了皱眉,“他之前犯过什么事儿?”
  “之前有过吸毒史。”江陆鸣翻了翻手上的资料,“还有几次派出所的出警记录,说他酗酒闹事,殴打老婆等等……不过因为情节不算太严重,加上家属想息事宁人,因此每次都是调解了事。”
  殴打老婆?
  楚白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似乎陷入了某段久远的回忆之中。
  “这谁家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吗?”
  “晏哥,你刚来我们这儿不清楚,他是最里面那家的……他们家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从他七岁开始就这样了,我们想管也管不了,毕竟人家爸妈还在那……”
  “那也不能就这么不管啊。”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朝他伸出手:“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楚、楚晦。”
  楚白猛地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邢司南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风卷起他衬衫的下摆。他们分明离的不远,但光与影却微妙地将他们分割在了一明一暗的世界。楚白静静地注视着邢司南的背影,而邢司南本人毫无知觉,抖了抖材料:“他家里有几个人?联系家属了么?”
  “何勇早年离异,七年前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21岁,在外地读大学,是他二婚的妻子与前夫所生,与何勇无血缘关系;小儿子今年才6岁,是他亲生的。”
  “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他的妻子,目前家属正赶过来的路上。”
  “这么算,他和他现在的妻子结婚的时候,大儿子已经14岁了吧。”邢司南随口道,“平白无故多了个爹,继父继子之间怕是不会有多么亲密。”
  “是啊,14岁的小男生,难搞的要死。”江陆鸣头疼道,“我最小的那个表弟,今年就差不多14、15的样子吧,叛逆的不行,自我意识过剩,在学校里跟老师对着干,在家里跟他老子吵,天天挨削。”
  杨朔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祖国的食人花,不好带啊……”
  “呵,我看你俩小时候也不像是什么老师同学眼里的乖学生,在这哭给谁看呢。”邢司南说完,还看了眼楚白,有意无意地拉踩道,“不像我们楚白,看起来就让人省心。”
  楚白:“……”
  别人说就算了,邢司南说这话……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嘲讽。
  “老大你呢?”杨朔笑嘻嘻道,“是不是从小就立志将来一定要考上警校,毕竟考不上就得被迫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邢司南没搭理他,敲了敲桌子,把逐渐跑偏的话题拉回原点:“得了,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刚刚说,何勇是开发区纸箱厂的装卸工人?”
  “嗯。”聊到正事,杨朔收敛起笑意,正正经经道,“我查了一下,何勇名下没有车,但有一套房产,即他和他妻子共同居住的江汇小区,为他早年房屋拆迁所得。此外,他的银行存款很少,几张银行卡加起来存款不超过三万元。”
  杨朔调出何勇的银行流水。何勇的银行流水十分简单,每个月10号有一笔六千到七千的固定收入,应该是他的工资,奇怪的是,在何勇发完工资的第二天,他便一次性从银行取走了五千块现金,用途不明。
  除去这两笔收支,他的账户剩下的都是一些几十块的琐碎零散的收入与支出,例如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吃饭、消费烟酒等,这也与他的身份收入相匹配。
  楚白深深皱起眉。从目前有限的信息来看,何勇就是这座城市千千万普通人中的一员,他拿着勉强足够混个温饱的工资,每日三点一线,奔波在工厂和家之间。
  这样的人,根本不像是会和别人有什么尖锐的矛盾,以至于到要杀了他的地步。
  “何勇失踪后,他的妻子有报警么?”
  杨朔摇了摇头:“我询问了何勇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对方的答复是没有。”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有过吸毒史,酗酒,还有暴力倾向……”楚白联想到那平白无故消失的五千块钱,迟疑了一下,“他会不会也赌博?”
  杨朔感叹道:“……真是五毒俱全。不过,要真是这样,他妻子的嫌疑很大啊。”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别妄下结论。”邢司南淡淡道,“杨朔,你去纸箱厂,跟他的同事、上司聊聊,打探一下这个何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八百年没出过外勤的杨朔看了眼外面正辣的日头,哭丧着脸:“……我能拒绝吗?”
  “少废话。”邢司南和他共事多年,早对他这套免疫了。他不为所动,转向江陆鸣:“你和他一起去。”
  江陆鸣收起资料,干脆利落地答应道:“行。”
  楚白坐在办公桌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双腿悬在空中晃荡。邢司南几步越过了光与影分界线,朝楚白伸出手:“走了,下楼,我们去见他的家属。”
  楚白“唔”了一声,习惯性地一撑手想从桌子上下来,被邢司南厉声喝止了:“别瞎动!”
  楚白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左手还带着伤。他有些啼笑皆非,觉得邢司南未免太过于夸张。没想到邢司南径直大步上前圈住他的腰,手臂发力,直接将他从桌子抱了下来。
  他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无比自然又丝毫不拖泥带水,以至于当事人楚白已经落在地砖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颇有些云里雾里的迷茫感。
  杨朔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掐了一下江陆鸣的胳膊:“我不是在做梦吧……”
  “……嘶。”江陆鸣毫无防备,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怒道,“你掐我做什么?”
  “……”杨朔喃喃道,“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江陆鸣拍了拍他的后背,克制而礼貌道:“杨朔,你有病吧?”
  “……你没看见吗?!”杨朔抓住江陆鸣,一阵大力摇晃,“卧槽姓邢的绝对是在耍流氓吧?绝对是吧!”
  邢司南松开楚白,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杨朔,眼神中饱含着“你再作死一个试试”的威胁和恐吓。杨朔干笑一声:“你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说。”
  楚白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杨朔这样的傻白甜。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杨朔身为一个全方面健康发展且无智力障碍的成年男性,为何总是对于作大死这件事乐此不疲。
  “发什么呆?”邢司南向外走了两步,见楚白没跟上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是打算让死者家属在楼下等我们么?”
  “这也不失为击溃问询对象心理防线的一种方式。”楚白同他并肩往外走,随口道,“或许多晾她一会儿,家属就该惴惴不安地自乱阵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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