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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古代架空)——周扶

时间:2023-12-07 18:27:59  作者:周扶
  他微微惋惜道:“可惜官家叫的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不知怎么的,持盈想起当时蔡攸说的那句“若是我爹,早给你折腾死了”的话,一时之间脸上不知应哭应笑,只是道:“贼人还未至眼前,我若是直接放弃东京,将来以何面目见祖宗?”可是要他挺身去守卫都城,这是万万不能的。
  汴梁多好啊,汴梁这么好,可再好,它也是个死东西,它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金贵的天子呢?
  蔡瑢便叹气道:“官家为求颜面,不惜禅让也要让令太子留守,可有想过若敌酋退兵,官家又要如何自处?这皇帝的尊号送出去,岂有好拿回来的?自古以来,只有子弄父兵的,哪有君父复辟的?”
  持盈被他说中了利害的心事,这事持盈不是不知道,只是就他的个性,事不到前不操心,而赵煊目前又是如此守礼仁孝,他不愿意回答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童道夫手上还有数万兵勇,梁师成、高俅又在军中经营多年,若赵煊实在不孝,他在东南另开朝廷,又或是废黜赵煊,也只在反手之间罢了。
  但他不肯承认自己对儿子算计得那么深,只强颜欢笑道:“诏书上不都写了吗?我已倦于万几之事,从此只管问道长生了。元长,你我执政已有二十年,放在寻常皇帝宰相上,也算久长了,有何不可放手的呢?”
  蔡瑢心知他和持盈都非是甘于放权之人,持盈也许要贪恋的少些,但也是绝不容许人指手画脚的执拗性子。刚想说皇帝何必说这些官面话,而宣和天子的下文又紧接着到了:“你从前与我说在杭州修建了一座园子,若大哥真能接下江山,咱们就在那里终老,又有何不可呢?”
  持盈忽然抬头,那双眼亮晶晶的,他们情知彼此都在痴人说梦,但蔡瑢还是罕见地受了感动,这双眼睛仿佛带来了二十年前的月光。
  明月已非昨夜,又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伸出手去:“原来官家还不曾忘了这些话——那园子大抵早叫方十三推了。”
  持盈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上,好像一只猫,平日里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你,忽然就在你手边胳膊边栖息了:“那叫他们重建便是了。”
  他略叹息道:“官家若是想此事善了,就不要张扬,直接秘密出京,改道镇江吧。”
  持盈被他这话吓得一惊:“这又是为何?”
  蔡瑢道:“金人离东京只有数日之遥,声势太大恐为他们所知。况且,纵然太子已经登基,但官家才是百姓心中的真皇帝,乘舆一旦南行,天下必然大乱,人心涣散,则东京难保。”
  持盈为难道:“几百人?”他的仪驾护卫都不止这个数!
  蔡瑢叹道:“人多则易生变,官家只在江南忍耐数日即可…童道夫正带兵赶回,若是东京万一有失,臣便叫他立刻南下,到时官家可以直接在东南坐镇,不使天下无主。”
  方方面面都被他考虑的那么周到,乃至于持盈自己都想不出什么比这更好的法子了。秘密南行,既可以保全自己临阵逃脱的颜面,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可以凝聚军心,让赵煊不至于在东京城孤木难支。
  于是他深深地看一眼蔡瑢:“元长竟是忧我所忧。”
  蔡瑢起身跪倒在持盈的脚边:“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持盈将一只手搭在蔡瑢的肩上,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和蔡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为一件事出过力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他密谋四辅,结交童道夫,企图触碰兵权开始,持盈为了反击,便也开始提拔他的政敌上位。
  可他又不忍心蔡瑢被黜落,以至于今日这样难堪的局面,甚至一手提拔并且睡了他的亲生儿子。
  灯下他看着蔡瑢的头发,痴痴地道:“二十年前,朕在福宁殿对你问政,你说,愿为朕效死力——”
  “是。”
  “那时候你肯为朕而死。”持盈问,“现在也是吗?”
  蔡瑢仰头看着他的皇帝:“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持盈恨恨地,尖利地问:“那你为何不肯为朕而活?”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一个人的臣子,为什么要有二心,为什么要反客为主,为什么要将我孩视欺瞒?
  蔡瑢低下头去,他视皇帝如学生,如子侄,如君王,如爱人,但他不可被驯服而只可驯服他人:“臣能为陛下而死,却不能因陛下而活。”
  他要驯服皇帝,而皇帝又何尝不想驯服他呢?
  持盈冷笑道:“愿为朕而死的人天下比比皆是,你算哪个?”
  他狠话既出,便从袖口抽出一把团扇,迎面扔到了蔡瑢脸上。
  那把他在大相国寺,用一万贯买来的团扇。
  那团扇顿时把蔡瑢的额头砸出一个红印来,持盈顿时泄了气力,他和蔡瑢纠缠这么多年算什么呢?他们相爱,然后呢?臣子想要操控帝王,帝王又何尝不想驯服臣子呢?
  于是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朕尝以为百年之后,你可以和朕一起在太庙里面共同受享万世香火,还想过把自己的王号赐给你。”
  穆,一个美丽的王号,也想必能做一个美丽的谥号。
  神宗皇帝有荆王,官家不是也有我蔡某吗?
  蔡瑢将此扇拿到眼前,那把团扇历经二十年风尘未变,只上面多了皇帝一个“天下一人”的花押:“陛下不曾背我,是我有愧于陛下。”
  这么多年,他为天子揽尽九州之财,君臣二人同眠共枕又同床异梦,皇帝恨他时转头便睡了他的儿子,罢黜他的官位,提拔他的政敌,可哪一次,哪一次都舍不得把他彻底贬谪。
  宣麻命相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难道不曾被皇帝那样远大的志向所感动过吗?只是他不要再被人摆布了。
  持盈轻轻地说:“这扇子是你的吧,我没有认错吧?”他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掩饰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睫毛竟然挂不住泪水:“花了一万贯呢,叫居安付的钱。把他心疼坏了。”
  “这么多年,臣都以为此扇已经不在了。”蔡瑢看着这把扇子,这扇子乃是他被贬出京时愤懑所写,扇上的字并无后来的尚意之趣,只是为了抒发罢了。
  字也正是竹枝词的下阙——
  “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他题此诗于扇上时,分明讲的是宦海浮沉的悲凉,可二十年转头一看,竟莫名地符合了他与宣和天子的这许多年来的诸多纠缠。
  人心还不如水啊,即使黄河如此凶猛,又何能及得上万一呢?他是这样贪婪,得陇望蜀、永不知足啊。光阴如果要回到二十年前,他仍然会发誓效命皇帝,接着企图操控他。
  他忽然笑出了声音,不知怎么的眼泪也落在了扇子上,持盈别开脸去:“哭什么呢?”自己又抹了抹眼睛。
  蔡瑢说:“臣原来以为,太子要臣留京,是要牵制居安,要他不得挟天子号令朝廷。”
  持盈笑了一下:“他?”这话他知道说出来伤人,但仍说了:“你若有居安一半的好……”
  可他没有,持盈也仍然爱他,或许爱他和自己一样相谐的志趣,爱蔡瑢永远知道如何迎合他的喜好,爱蔡瑢宛如父兄一样的关怀。
  持盈将未尽之语咽下,问道:“那不然大哥为什么留下你呢?”
  蔡瑢微微地笑了:“也许是他以为,臣在东京,官家总有回銮之日吧。”
  持盈抿了抿唇,蔡瑢对他来说当然是很重要,非常重要,无比重要,君臣一体,蔡瑢是他的半身,但是儿子呢,儿子是他的延续。可无论是半身还是延续,都比不上他自己来得重要。年年都有人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也是富于春秋,易求子嗣的年纪。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可是持盈找了二十年,才找到一个蔡元长,于是只说:“是。”
  他拉着蔡瑢的手,这把扇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间了,他说:“这扇子你写了两把,等我再回东京的时候,将另一把扇子也签上花押给你,好吗?”
  另一把扇子被皇帝妥善珍藏了二十年。
  持盈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元长从前总在我的画上题字,现在轮到我了。”
  蔡瑢勉力笑笑,他看向皇帝的身影,已然从十来岁的少年人,变作一个风华正茂的君王了,自古君臣如夫妇,他们一路走来二十年,就是夫妻之间也算久长了。
  而另一边的宣和天子,已然擦干了眼泪准备回去了。
  行至中庭时,在卫士的簇拥之下,他忽然回顾,看见了灯下站着的蔡瑢。
  蔡瑢对他拱了拱手,隔着丛丛黑甲,持盈强颜笑了一下,灯下的太师宽袍振袖,肃肃萧萧,一如二十年前。
  那是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面,谁也不知道,只有月亮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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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这章刚好5200个字,就没改动。我只能说大哥开始了他升官发财死(爹的)姘头的好日子
 
 
第20章 旧官家落魄别居 新至尊春风御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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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在五百胜捷军保护下,道君皇帝赵持盈连夜秘密乘船向南而至镇江,随行者唯有宠臣蔡攸、皇后郑氏并几位帝姬。
  为令赵煊安心,别说赵焕,他索性一个儿子也没带上,统统都扔在了汴梁。蔡攸笑称为“一锅烩”,意思是汴梁一旦陷落,皇帝辛苦开枝散叶二十年的成果便要灰飞烟灭了。
  彼时持盈因舟行受阻,靠岸来街边散心,听这话便横他一眼:“说点吉利的!”
  蔡攸和他逛街,街上挨挨挤挤的,北边的战事打得再狠也传不到这水乡来,百姓都各自穿着短褐上街买卖,持盈见此,才觉得自己治下太平安稳,很有些盛世气象,同时又有些气苦,这儿再好,也不过是个城镇,哪里有汴梁十分之一的繁华开阔呢?
  着人提前清扫过一遍街道和百姓的蔡攸见他没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有些伤感,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持盈见这太平景象还以为不足,事实上,这景象也是蔡攸着人辛苦粉饰的——这么多年,又是花石纲之役又是方十三作乱,东南人家的饭锅子早给掀翻了。
  而他一口气还没出完,持盈又不知何时走到了河岸边,那里有不少鱼贩正在卖鱼,整个河岸的空气中都充满着腥味。
  蔡攸过去时,持盈正弯着腰往篓里面看,头戴的鸦色幅巾都垂到了肩前,蔡攸忽然恼恨现在不是春天,他无法为持盈剪一朵花簪上。
  他上前把持盈的幅巾拢到肩后去,持盈任他动作,只问贩子道:“这是鲫鱼吗?”
  那鱼篓里面密密麻麻堆的都是鱼,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鱼鳃里都溢出泡沫,不断翕张着,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蔡攸凑过去,没觉得这鱼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他驻足的:“看这个做什么?又不好看,又不好吃。”
  鱼贩见蔡攸奚落他的鱼,顿时横眉。持盈哭笑不得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去大哥家里时,他那里养了几条鲫鱼在缸里。”
  他想起因林飞白去东宫探望赵煊,分明只是前几日的事情,但自己的心境变革,竟若隔世一般。他左看右看,企图理解一下儿子养这鱼观赏的缘由,但始终不得其法——纵然赵煊的鱼缸里有荷叶,又勤换水,可鲫鱼究竟是鲫鱼,灰扑扑的,有什么好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竟然出手去碰了一下鱼篓最上面的鱼,那鱼虽然半死不活的,被他一摁鳞片,竟然一个摆动,将尾巴上的水溅到了持盈脸上。
  “哎哟!”
  蔡攸看他像小孩子似的去戳弄鱼,又被鱼甩了一脸水,顿时大乐,拿手帕给他擦脸,抹得他满脸腥气。
  持盈把脸从蔡攸手里挣出来,问贩子道:“这鱼多少钱?”
  那鱼贩看他装束形容,像极了不识庶务的衙内公子,便伸出一根手指道:“好说,好说,一百文。”
  一百文足可以买下几十斤大米了。
  持盈因而回顾蔡攸,冁然笑道:“此汉毒也!”
  他穿着一身玉白色的燕居道袍,裙长曳地,一笑便如梨花初绽,满堂生春一般。蔡攸见他脸上的郁结终于消散,心怀大慰,嘴上却不把门地道:“一百文罢了,十一哥买扇子时却不还价。”
  持盈哼笑瞥过脸去,对贩子道:“你当我不识物价吗?这鱼如何能卖上一百文呢?”
  寻常人听这鱼要一百文早骂开了,而鱼贩见他面上并无忤色,便知道一百文对他来说不是高价,于是也不害怕:“官人有所不知,这鱼乃是江北的东西,因此要价贵些。”
  “既然在一条江上,为何要价这么悬殊呢?”持盈索性也无事,便和他聊了下去。
  鱼贩道:“官人是哪里人氏,竟不知道花石纲吗?”
  蔡攸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有些色变,去看持盈,持盈面色却不变,在一旁踩水坑玩,随口便接道:“花石纲同这鱼又有什么关系?”
  汉子道:“这赵官家喜欢咱们南边的石头,那朱勔老贼就从南边运石头讨他开心,从平江府到东京,咱们这可是必经之地。五年前,一块四丈多高的破石头行过咱们这的时候过不去桥洞,老贼就将桥给拆了,从此江南江北便没有桥可以通行,久而久之,这江上就有了强人,专门抢劫来往捕捞的渔船,官人这一百文钱,却有二十文我得交给那水匪呢!”
  因前两年方十三作乱的事,持盈早被逼停了花石纲,还罢黜了朱勔,因此这鱼贩讲起朱勔时话语间并不尊重。至于“四丈多高的破石头”乃是朱勔为他特地寻找的神功昭运石,此时正在艮岳摆着呢。
  花石纲扰民他素来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改罢了。这块神功昭运石从太湖沿着汴河而上,一路上不知拆了多少桥洞城郭,但他实在是喜欢那块石头,对这些也就视而不见了,只是有些烦朱勔不会善后,导致强盗滋生——自古以来只有百姓向国家交税的,给这些贼匪又算怎么回事?
  他心里埋怨,面上倒是不显:“既有强人,何不通报官府,委派厢军来剿?”
  那汉子看他实在是天真,哎哟哎哟了两声,取笑道:“我的大官人哎,你平日里只在家里高坐读书吗?那歌里都唱呢,‘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我们若要官府出兵剿匪,还得付额外的税钱哩,细想想,还是强人公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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