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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怀疑我没病装病吗？那我要生气了！”戚珑气呼呼的把左手背伸到戚麟眼前，肆意的晃了晃，“看到没有？那都是针孔！在你没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是经历了很多的伤痛。”
“还伤痛……”戚麟哼笑一声，有些不屑。目光瞥到一旁的矿泉水，戚珑没发现，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倒是薛尧瞧见非常自然的把水给他递了过去。
“戚先生喝水。”他说。
“嗯。”戚麟把瓶盖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你在路上没喝水啊？”戚珑问：“这牌子的水你喝不惯，早知道我就给你备一箱别的了。”
“呦，长大了，知道说什么话好听了。”
“你这人真是……”戚珑气的翻了个白眼，拉着薛尧坐到一边。
薛尧面对戚麟的时候压力很大，他的眼神太锋利，被盯着看的时候会明显的让人感到不舒服，那是一块肉被饿狼注视的感觉。
邹凯家有段时间需要戚麟手里的一个项目，那会儿两个人走的很近，连带着薛尧也见过他两次。所以很多事情能骗过戚珑，但是骗不了他。
他见过薛尧为了讨好邹凯而穿大尺度的服装，一整晚一整晚卖力的笑，他也见过邹凯因为喝醉而神智不清，把薛尧拎到洗手间里打个半死。
这些最不堪的画面戚麟都见过，所以在这样的人面前，薛尧觉得恐惧，因为他没有一点遮身的东西。
羞耻。
是羞耻。
薛尧的不安外露到连戚珑都注意到的程度。
“你怎么了？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戚珑把手贴在薛尧的额头上，没注意到一旁的戚麟脸色已经不对。
薛尧不动声色的把脑袋挪走，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有些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那你还是要披件衣服的，用我陪你吗？”
“不用，我没事。”薛尧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出，连门都没关严。
戚珑有些奇怪，走过去把门关好，自言自语的说道：“薛尧这是怎么了……难道刚才累到他了？”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匆忙的背影。
“你很紧张他？”戚麟突然问。
戚珑点头：“嗯，我们俩是病友，要守望相助的。”
戚麟问：“黎万送他来的？”
戚珑点头：“对啊，大哥说之前有事情拜托过他，这次见他一个人住八人间就让他搬过来了，反正我这也是双人病房，多个人还挺好的。”
“你刚才说他住八人间？”戚麟皱着眉问。
戚珑回答：“是，还就他一个人，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自己孤零零的住院养病，也没个人来照顾。”
戚麟琢磨片刻，蓦地露出个意犹未尽的笑：“你还挺喜欢他的。”
“……没人会不喜欢他吧？薛尧人超级好，反正比我那帮狐朋狗友好多了，他特别照顾我，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戚珑想到之前薛尧照顾他的样子，心里很热。
戚麟半晌没说话，他喝完剩下的小半瓶水，突然问：“那你了解他吗？”
第19章
19
“了解？”戚珑被问住了，想了几秒才开口，“我们两个好像还没有谈到这部分，再说，我也没有了解他的必要啊。我们是朋友，我只需要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就足够了，剩下的我也不好奇。”
“你这是跟谁学的？”戚麟觉得好笑。
但戚珑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大哥啊，大哥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之前他身边有一个身份成谜的人，所有人都说那个人怎么怎么不好，可大哥还是把他当作很信任的人来对待。”
“那是因为你大哥在社会上经历多了知人识人，可你太小了，很容易被骗。”戚麟无奈极了。
戚珑倒是觉得没什么：“我这人虽然看似有钱，但可惜的是财政大权在你不在我，你知道我兜比脸还干净的。要是骗色……嘿嘿……”戚珑坏笑一声，“我倒是想，你看看有愿意出手的吗？”
“越说越离谱。”戚麟站起身。
戚珑也跟着站了起来，问：“你这就要走？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
“不了，你哥我坐飞机坐了十几个小时，看完你就要回去补觉了。”戚麟拍拍戚珑的肩膀，他比他高半个头，连身板都更硬朗一些。
人人都知道戚麟有一个极为宝贝的弟弟，从小到大护在手心里，像照顾妹妹似的长大。
“听医生的话好好养病，我缓一缓再来看你，还有……”戚麟的表情严肃起来，声音也低沉下去，“别太轻信别人，有些人，看着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你说薛尧？”戚珑瞪大了眼睛。
戚麟没再说，又拍了一下就推着行李箱走了。
门口，薛尧故意坐在离门远些的地方，这样的距离，他听不到门里的任何声音。
戚麟出来后就看到了他，可直到滑轮的声音到了跟前，薛尧才发觉人已到身边。
他紧张的站起身，略微低着头。
“戚先生……”
戚麟冲他开口：“戚珑说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辛苦你了。”
“没……您客气了……”薛尧把头低的更深，两人之间蓦地有些沉默，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过了几秒钟，薛尧才再一次开口：“……戚先生，我问过大夫了，他说我恢复的还不错，再等两天我就准备出院了。”
戚麟“嗯”了一声没再说，推着箱子走了。
薛尧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很久很久才重新喘了口气。
戚珑在里面唱着歌，曲调欢快，显然他的心情很好。
薛尧站在门口，那一刻，他忽然不想开门进去。
戚珑是个太美好的人，而他真的太污浊了。
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够相识本就是命运之外的事情。可尽管两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但在薛尧心里，他还是希望能在戚珑面前拥有一点做人的纯粹。
所以他怕，他怕戚麟把他的不堪告诉给他。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另一个戚珑，就像他无法面对另一个自己一样。
如果从来都没有见识过阳光也就算了，可一旦见过，心里就有了奢望，他不祈望自己能永远拥有这些，但至少不要让他失去已经拥有过的，就算必须要失去，也请再晚一些。
薛尧想，就让戚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到时候他悄悄的离开，就当一切都未发生过。
第20章
20
小柳从裤子夹层里拿出偷偷藏下的二百块钱，钱被他放在地上，门缝透着风，钱角飘飘忽忽的总像是要飞走的样子。
他靠墙坐在小卧室里，沉默了半天。
柳依兰应该又出去赌了，她向来如此，从她很年轻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如今年过四十，赌这件事就从未离开过她。
小的时候小柳把柳依兰的所作所为当作是她逃避现实生活的方式，但长大了他才再也骗不了自己，柳依兰就是那样的人，她不爱他，她只爱她自己，甚至也可以说她连自己也不爱，她爱的是可以随意挥霍的生活，但可惜的是她没那个福气，那样造作的日子她没能过太久，可习惯改不了了。
于是她把他卖掉了。
小柳从脱掉校服的那天起，心就死了。
他的母亲，柳依兰，从来没有爱过他，哪怕一分一秒，她都没有。
长长的喘出一口气，小柳咬着牙让自己振作起来。
李田给了他一个地址，又给了他三千块钱，让他去个地方照顾个人。
走吧，反正都是要去的，管他是什么样的照顾。
小柳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穿上，本身都已经走了，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几个安全套出来。
如果不能拒绝不想做的事情，那至少能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坐了四十分钟公交车，小柳正式到了医院。
按照李田给的病房号他走到了杂乱的八人间病房，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始终没找到相似的人。
“你找谁？”一旁的护士上下打量他。
小柳往后退一步，问：“薛尧，前两天住进来的病人。”
“薛尧？这间没有叫薛尧的病人。”
“没有？不可能的……”小柳翻出微信又对照了一遍，还是一样，“您要不然帮我再看看吧。”
“你放心，这里面一共才八个病人，我怎么可能弄错了，看看是不是你那边记错了房间号吧，这层楼病房多，经常有家属找错房间。”
小柳点出李田的手机号，想问问他，但一想到他要再次听到那把让他恐惧的嗓音，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想着还是先找找再说。
“是你找薛尧吗？”一道很年轻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小柳回身，点了点头：“是我，你知道他？”
“刚才那个是新换班的同事，她不清楚，薛尧原来是住这间病房的，但是后来搬走了。”
“搬走？是不住了吗？”小柳问。
小护士回答：“不是，是他朋友帮他挪到双人病房去了。”
“你确定？”小柳不认为李田那帮富二代会愿意花这个钱。
护士点头，十分确定的说：“是，就最左边的那间，就那儿，看到了吗？”
护士伸手指向走廊的尽头，那是个很安静的地方，远离楼梯和水房，加上有专门的清扫人员和看护，其他病房的病人和家属基本都不会到那边去。
小柳双手插着口袋，试探的往尽头走。
他站定在门口，听见里面有一个年轻人在说话——
“当时我就笑死了！后来我都气死自己了，早知道那么搞笑我非得拿手机把当时的情况全部录下来！”
“不过我要是敢录我哥他非得弄死我不可，不过我不怕，大哥会罩我的！”
双人病房的价格小柳不知道，毕竟他是一个即使生了很重的病只要不死就不去医院的人，但就他能够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双人病房应该比普通病房贵很多的。
门里面还在不听的传来笑声，小柳知道躲是躲不了的，早进去晚进去，都得进去。
第21章
21
心里稳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柳敲敲门，站在门口没动。
戚珑说着从前的事情正起劲儿，一听敲门声，吓了一跳。
“谁啊？”他冲门外喊。
小柳微微抬头，有点谨慎的盯着门玻璃看，隔了半秒才开口：“……柳柳，李田让我来的。”
“李田？李田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薛尧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找我的……”薛尧没发觉，就短短的两秒钟，他连嗓音都变了。
戚珑没注意到这些，还有点惊喜：“你朋友啊，那让他进来吧！请进！”
请进。
这个词真新鲜。
小柳不由得笑了下，他笑的时候也是柔和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月牙一般，不肆意不张扬，规矩而谨慎。
门把手被擦的干干净净，小柳推门进去，房间内的阳光浓烈，大玻璃窗外是碧蓝的天空，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色。
戚珑和薛尧分坐在相隔不远的病床上，床头柜放着清洗好的各种高档水果，窗台上插着一束新鲜的野菊花，这里的布局比外面那些快捷酒店还好，一点没有其他病房杂乱的样子。
“……小柳？”薛尧先认出他来，意外的问：“你怎么会来？”
小柳垂着手，几秒后也认了出来：“你是……薛尧？”
“敢情你们两个不认识啊？”戚珑好奇的跳下床，站到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两人的脸上几乎是同一时刻露出了一丝尴尬的情绪。
小柳肉眼可见的不安起来，甚至有一刹那，他特别想逃。
薛尧压下心里的惊讶，冲他安抚的笑笑：“是李田让你来看我的吗？”
小柳依旧站在原地，说：“他说有一个叫薛尧的人生病了，让我来照顾照顾。”
“我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不用来专门照顾我的。”薛尧最怕麻烦别人，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办法感谢。
可小柳明显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搓搓手，有几秒钟不知如何开口。
在沉默中，薛尧突然领悟到什么，而后冲小柳试探的说：“我还真有要你帮忙的，我刚打完针，要不……你扶我去趟厕所？”
“好。”小柳走过去，把吊针从架子上拿下来，抬高胳膊举起来。
“我们去走廊的那个，顺便我还能运动一下。”薛尧说。
戚珑冲他摇头：“大夫说让你卧床休息，不让你乱动。”
“大夫说是尽量卧床休息，但我实在待不住了，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出去小走一会儿。”薛尧笑笑，说：“放心吧，我不多走。”
戚珑：“好吧，那你注意一点。”
小柳一手拖着薛尧的胳膊，一手举着吊瓶，走廊里的厕所离他们稍微远了些，两人走的很慢，一直没说话。
“你去八人间找过我了吧？”薛尧小声的问。
小柳点点头，“嗯”了一声。
说完又觉得落了些什么，赶紧补充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李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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