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管家领着马车离开,忍不住问钟灵,“如果按规矩办事,美人从什么门进府?”
这事在府里不是秘密,无心在府里住上一阵,也会知道,钟灵也就不瞒他,道:“后门。”
无心心想,难道说,侧门是生门,而后门是死门?
头顶传来司徒陌循冷冰冰的声音,“难不成,你也想走后门?”
无心:“……”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阿宝等司徒陌循走开,上来蹭无心的手,无心轻道:“跟着她。”
阿宝在无心手上舔了一下,扭头跑走,带着它的小妻子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人注意到无心的小动作,进了府,司徒陌循走向偏门,无心只道他是去会那女人,不再跟着,仍往内院走。
“你看看这个。”司徒陌循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无心回头,见司徒陌循递来的是张凤娇给的那个白玉盒。
那玉盒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无心接过打开,里面装着一颗红色的药丸。
无心拿出药丸,用手指捻着,对光看了看,“这是什么药?”
司徒陌循从无心指间拿走药丸,捏开,丢回玉盒。
药丸里有一只极小的白色蛆虫。
不过不是普通的蛆虫,白色里泛着一层死灰色。
蛆虫在盒子里蠕动,看着甚是恶心。
无心只看了一眼,便将手中玉盒拿远,与那玩意拉开距离。
这种蛆虫是长在死人身上的蛆,被人炼成尸蛊,这蛊下到活人身上,活人也会出现‘尸’变的情况。
梁宅的那位老太太,也是被下了这种尸蛊。
无心明白司徒陌循给张凤娇特殊待遇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不知阿宝跟着张凤娇,是因为这个盒子,还另有别的原因。
问道:“你去见张凤娇?”
“嗯。”司徒陌循从他手上夺过白玉盒,往前走了。
无心拉过钟灵,问道:“你舅舅是去问线索,还是睡女人?又或是一边睡女人一边问线索?”
如果是问线索,他想跟去听听,但如果司徒陌循是去睡女人,他就没兴趣去围观了。
钟灵翻了白眼,没好气道:“你当这是伶人馆?”
无心:“说得跟你去伶人馆睡过似的。”
钟灵一点就炸:“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司徒陌循道:“钟灵回屋休息。”
钟灵看了司徒陌循一眼,不哼声了,闷头走人。
司徒陌循继续往前走。
无心此时心情有点难以描述。
没人搭理他,他应该自个摸去司徒陌循的书房洗洗睡了。
但他不知道那个氶相的女儿被安排去了哪里。
万一那女人在司徒陌循的屋里,他回书房就尴尬了。
无心瞅瞅司徒陌循,这人话说一半就跑,也没个交代,实在讨厌。
他盯了一会儿,不见有下文,长吐了口气。
算了,做什么要去想旁人的事,不如随便找个房顶一躺,观星赏月,一夜好过。
刚转身,忽地听司徒陌循道:“还不跟来。”
无心眼睛一亮。
叫他跟去,多半是问线索,口中却没正没经地道:“如果是问线索也就算了,如果是玩什么重口味的玩意,我不陪你玩的啊。”
司徒陌循看着他似笑非笑。
无心只当看不见司徒陌循的表情,也不管自己认不认得路,从司徒陌循身边走过,走去了前面。
管家陪着张凤娇等在一间偏房里面。
张凤娇在晋王府不敢坐,见司徒陌循进门,连忙行礼。
无心四周看了看,不见阿宝。
想必是惧怕司徒陌循身上的凶煞之气,带着小妻子找地方躲了起来。
重新打量张凤娇。
梁宅真凶,带着摄魂器皿。
摄魂器皿对鬼灵来说,是极其可怕的东西。
若张凤娇身上带着那种东西,阿宝早远远躲开,不会跟在车后,更不会是那轻松神态。
光凭这一眼,他看不出这个张凤娇和梁家的案子有多少牵扯。
司徒陌循坐下,半点时间不肯多耗,道:“说吧。”
张凤娇没有开口,看向没规没矩自己在一边椅子上坐下的无心。
无心见张凤娇看他,挑眉笑笑,“你说你的,不用管我。”
张凤娇:“……”
晋王去伶人馆抓人的风流韵事,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
她虽然身为女流之辈,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也听说了。
不过她听了也就听了,并没当真,没想到晋王身边真多了个少年,而且这个少年一笑一颦都是灵动,长的确实好看……
她现在求的是活命,没功夫八卦晋王的风流韵事。
既然晋王不避嫌,她也就用不着藏着掖着,道:“我知道我父亲早晚会把我献给王爷,我同样知道,入晋王府者死,我不想死……”
无心心想,这女人还真是直接。
张凤娇见司徒陌循没有反应,接着道:“大皇子说会帮我,我才答应给慧颖郡主做先生,但大皇子失信于我……我为了活命,便从他府中带出这个玉盒。”
司徒陌循面无表情,道:“你知道这玉盒里的东西有什么用?”
张凤娇道:“不知。”
司徒陌循:“那你为什么要拿这个玉盒出来。”
“女人都爱去娘娘庙,为自己求一段好姻缘,我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姻缘,却也会去娘娘庙拜一拜,希望能有一点机缘,破了我为贡品的命格。娘娘庙有一个给人化水去灾的女菩萨,听说很灵。我也想去求一碗神水,即便没用,也不过是花点小钱。”
娘娘庙?
司徒陌循抬起眼皮。
李密早把娘娘庙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甚至连地皮都翻过一遍,却什么东西也没能找到。
无心挑眉:“娘娘庙怎么这么多女菩萨,有给人治病的,还有给人化水的……”
张凤娇偷看了司徒陌循一眼,不见司徒陌循怪这人多嘴,便道:“就一个女菩萨,给人治病,也给人化水。”
无心‘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张凤娇接着道:“可是那日,我看见了尚食局的管事高志。高志是二皇子的人,我为大皇子办事,看见高志,自然要多留一个心眼,于是躲起来看高志到娘娘庙做什么。
结果看见他偷偷摸摸的给了女菩萨一个玉盒。
而那玉盒,我在大皇子那儿见过。
我心里奇怪,为何高志手上有大皇子的东西。
我等高志走了,本来想过去诓一下女菩萨,看能不能诈出什么,却见张超的父亲前来求神水,而女菩萨把玉盒给了张超的父亲。
我想不出这事到底是哪个皇子谋划的,也就不再多事。
可是,张超死了……我想,张超的死,恐怕和那玉盒子有关。”
无心心说,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并没有明说这事是哪个皇子干的,把结论丢给司徒陌循,让司徒陌循自己去判断。
但她却能凭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卖出一个好价钱。
无心不知道张超是谁,看向司徒陌循,司徒陌循脸上依然没有多的表情,把玩玉盒的手却是一顿。
司徒陌循问道:“大皇子的东西,为什么能让你拿出来?”
大皇子疑心重,如果是要紧的东西,自然是收得好好的,岂能轻易被一个外人拿去。
第21章 心机
换一个人听见司徒陌循这冷如冰裂的声音,恐怕早吓破了胆,但张凤娇却仍然镇定,道:“大皇子府上有一个幕僚,是女子……”
无心想到宫里见到的那个女人,越加留了心。
“大皇子对那个女人极为看重。那日,大皇子召我服侍,那女子突然到访,大皇子急着去见那个女子,顾不上还在他房里的我,于是我才有机会拿了出来。”
张凤娇为了取信司徒陌循,并不隐瞒她和大皇子私下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玩意,大皇子还有许多?”司徒陌循脸上神色喜怒难辩。
张凤娇道: “就这一个。”
司徒陌循问道:“既然只有一个,如果没了,岂能猜不到是你偷的?”
“自然能猜到,所以凤娇时间不多了。” 张凤娇偷看司徒陌循,都说晋王心思难辩,无人能猜,她果然看不出这人对她说的话是信,还是不信。
“张丞相可知此事?”
“不知。”
“我岂信他不知,大皇子可会相信?”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张凤娇跑了,大皇子自然会把账算到她父亲头上。
“我生母自小进府,一直侍候着我父亲,后来做了陪房,我娘只因打破了大娘的琉璃碗,被杖杀。我娘受刑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受刑时,胎儿滑了出来,是个男孩……大娘没把我一起打死,不过是因为我有几分姿色,被太子看中,留着尚且有用。我娘死的时候,我父亲不在府中。大娘要为难我娘,我娘自是不能反抗,她死得惨,也是无奈。但父亲回来知道此事,却只是一句‘过了就算了,此事不得再提’,而且他盘算将我献于王爷的时候,就没想过让我活命……我与他的父女之情,早已经没了。”
“所以,你这是要拉着整个丞相府一起陪葬?”
“我父亲为官多年,在朝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倒也不是大皇子想杀就杀的。而且,我父亲口才甚好,最会推卸责任,即便是从泥潭爬出来,也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我这事不过给他惹一身腥而已。”
无心听到这里‘扑哧’一笑,这爹坑得毫无负担。
司徒陌循微侧目看向无心,无心收了笑,假装自己没笑过。
司徒陌循重新看回张凤娇:“娘娘庙里的那个什么女菩萨,你记得她的模样吗?”
“大约记得,我可以画画看。”
“备笔墨。”司徒陌循语气很淡。
下人很快备好笔墨。
张凤娇确实是有才的,不一会儿功夫,画出一幅女尼姑打扮的人像。
画画的不错,一张和和气气的脸,衣袖很长,端着水碗,都没把手露出来。
但太平凡了,平凡到凭着这张画像,到人堆里基本找不出人。
司徒陌循看完画像,问道:“你要什么?”
张凤娇道:“我要王爷帮我弄一个新的身份牌,再送我出城。另外,我车里有一个尸偶,可以代我去死……”
无心看了张凤娇一眼。
一个女人能和一具尸共处一车,且没有惧怕之色。
这女人……
无心‘啧’了一声。
张凤娇知道这话说出来,是人都会震惊,但她没等来司徒陌循的反应,只等来那小子的一声‘啧’,心里隐隐不安。
但也只能把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小女自小酷爱读书,对诡道之术尤其好奇。后来为了了活命,便好好地研究了一些诡道之术,并在暗中寻访了一些苗疆巫女,与她们保持联系,只望需要的时候能予我帮助。”
司徒陌循把玩茶杯,不接话。
张凤娇接着道:“民女知道外人进了王爷府,断没有活人出去的说法。民女向王爷求一条生路,自然得有人代民女去死……民女不敢有害他人性命的念头,便向熟识的巫女求了这具尸偶。尸偶用油纸包裹,看不见面貌,也没有味道,只是看其形状,知其是尸偶,甚是可怕。但为了活命,这些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这话听着是这个道理,而且能与晋王谈条件的女人,也不是寻常之人,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但这么深的心机,隐藏多年,只为脱身,实在对不起她这些年的谋算。
这女人有鬼。
无心收回视线。
是人是鬼,出了晋王府,自会现形,横竖有狗子跟着,他用不着露出端倪,打草惊蛇。
一个身份牌,送走一个人,对司徒陌循而言,不过是点头之事。
当夜,城外一处坟场大火滔天,等火熄灭,有人鬼鬼祟祟的摸去坟场,在灰堆里扒拉走两根焦黑的骨头。
一道传言在民间传开,又有女人死在了晋王身下,死状凄惨,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们亲眼所见。
无心洗完澡,往书房榻上一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侧身玩着搁在桌上的走马灯。
床上的司徒陌循一点声音都没有。
无心坐了起来,撕了张纸,团成一团,探身砸向隔壁床上的司徒陌循。
司徒陌循接住纸团,搁在枕边,继续睡。
无心:“喂。”
司徒陌循:“嗯?”
无心:“梁家的案子,会不会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干的?”
他们在梁永母亲的腿上抠出恶蛆,这恶蛆并不常见,大皇子收着这东西,这案子简直是粗箭头直指大皇子,只差没在大皇子脸上贴上凶手二字。
怎么看都像有人借司徒陌循的手,除掉大皇子。
但从梁宅带走尸块的高志,就算不是直接凶手,也是脱不了关系。
而高志却是二皇子的人。
这案子一手拉着二皇子,另一手拽着大皇子,鸡飞狗跳,毫无章法。
司徒陌循:“梁家案子,他们或有牵扯,但凶手……他们没这本事。”
无心:“那个张凤娇的话,你信吗?”
司徒陌循:“信一分。”
无心来了精神:“哪一分?”
司徒陌循:“女幕僚。”
无心已经知道张超是谁:“那么,高志和张超父亲去娘娘庙,还有女尼姑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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